李丹青暗惊。 齐子蛰手中握着兵权,宫中遍布耳目之外,竟然还藏着一支暗卫。她一直在追查杨柏的下落,没有追查到,而齐子蛰追查到了。在硬实力方面,她不如他。 她抬头,带笑道: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齐子蛰揽着她道: “没有了。这一支暗卫,是保命用的,现在给你了。” 李丹青明了。 齐子蛰父兄当时手握兵权,在宫中也布了耳目,却一个轻忽就丢了性命。他定然复盘过,怕步他父兄后尘,便在父兄死后,迅速培养了一支暗卫。现在这支暗卫给了她,相当于把命交给她。 李丹青思忖着,若是晋王和武安侯没死,一个继位,一个继续掌着兵权,到了现下,定然已是君臣不和,内忧外患。 那样的话,朝局便比她和齐子蛰共掌朝政要糟糕许多。说不定突厥和回给纥还会联手打过来,给大夏朝致命一击。 她现和齐子蛰成了亲,稳住了两边的人心,但这种稳定,能维持多久,却是未知数。而天佑太小了…..也幸好还小,要是略懂事,早就没命了。 看看午膳时间,李丹青便传膳。 齐子蛰瞧了瞧,见其中有他喜欢的糟银鱼,龙井虾仁,鸭掌等,便笑道:“果然体贴,早早叫人备下夫婿喜欢的菜式。" 李丹青笑吟吟道: “是你母亲跟盈月说你喜欢吃这些的,非是我吩咐备下的。”齐子蛰有些无奈, "母亲实在……"说着给李丹青布菜。李丹青摇头, “我自己挟着吃才香甜。” 两人用毕午膳,漱了口,打发人问得郑太后那边还没午睡,便准备过去见郑太后。 李丹青把头埋到齐子蛰胸口,蹭了蹭道: “皇祖母有好东西给咱们,快走!” 齐子蛰一笑,抱起李丹青道: “你还走得动?我抱你出去。” 李丹青捶打他一下道: “快放我下来,叫盈月他们瞧见了,成何体统?” 齐子蛰偏不听,硬抱着出殿,喊人抬了车辇过来,这才把李丹青放到车辇上。 很快到了景阳宫,内侍见他们来了,忙忙相迎,笑道: “太后娘娘适才还在念叨,说怎么还没来?" 进得景阳宫,鲁嬷嬷出来相迎。 待见 到郑太后,李丹青和齐子蛰忙行礼。鲁嬷嬷含笑端上茶。齐子蛰接了,跪下道: “皇祖母喝茶!” 郑太后很满意,接过茶喝了,示意齐子蛰起身,又吩咐鲁嬷嬷道: “把东西抬出来!” 鲁嬷嬷应了,带着宫女进内室,抬了一只大箱子出来。郑太后指着箱子朝李丹青和齐子蛰道: “这是给你们的,应该能解你们一时之困。” 鲁嬷嬷揭箱给李丹青和齐子蛰看。满满一箱,全是耀眼珠宝。 李丹青和齐子垫惊喜,这阵子正为军费发愁,再怎么筹划,都有些紧巴巴。这箱珠宝一变卖,确实能解一时之困。两人当即拜谢。 郑太后遣开身边的人,拿出一对鱼形玉佩。 她有点伤感,抚着玉佩道: “这对玉佩,是皇帝给飞龙的十四岁生辰礼物。”说着,给李丹青看玉佩上的穗子,幽幽道: "这穗子,是飞龙亲手编的。" 李丹青夸道:"编得好精致,姑姑手巧。" 郑太后道: "她长得好,心灵手巧,可最后……" 她把玉佩递给齐子蛰道: "若见到飞龙,她不信你的话,把这对玉佩给她。" 齐子蛰小心翼翼接过玉佩,郑重道: “太后娘娘,臣到得突厥,当设尽法子接回长公主,若事情有变,没法接回,也定当告诉她,太后娘娘一直在等她回来,请她好好活着!" 郑太后点点头,低声道: “只要活着,便有机会。”她又交代齐子蛰几句,这才道: “你去忙罢,乐阳留下!” 李丹青待齐子蛰告退,便问道: “皇祖母有何吩咐?” 郑太后拉住她又看一遍,一笑道:“哀家本来担心,现下又觉着不用担心了。” 李丹青脸一红,轻嗔道: “皇祖母就会打趣孙女。” 郑太后摸摸她发丝,终是问道: “若是怀上了,你待如何?” 李丹青不答,隔一会反问道: “皇祖母觉得该如何?” 郑太后看向殿门外道: "齐子蛰这趟打胜仗回来,这天下,便是他的,再没人敢二话。"“传来捷报的时候,便是天佑这个可怜孩子丧命的时候,那些归附齐子蛰的人,绝不会让天佑多活片刻,定要赶紧立功 ,迎接新帝。" “你,也只能臣服。” 她收回视线, "若齐子蛰这趟回不来,原本依附他的人,定要生乱,绝不肯臣服你这个女子。"“男人不容许一个女子明晃晃骑在他们头上。” “他们啊,会另外拥立有皇家血脉的男子为帝,再对你下手。” 李丹青脊背有些发冷,抱着手臂道: “孙女不会坐以待毙。” 郑太后道: “你没有兵权,动弹不得,能有何良策?别提什么人心,人心在强权跟前,只会瑟瑟发抖。" 她看着李丹青, “乐阳,你既然选择在子蛰出征前与他成亲,那么,就该借机谋算到底。” 李丹青看看左右,确实无人,低声道: “皇祖母认为孙女该趁这时机怀上一个孩子么?”“在子蛰传来捷报时,废了天佑,让人送天佑到封地,给他一条活路。”"而我这里,膝下已有一子,赶着时机,说此子不同凡响,造势捧他上帝位。" “子蛰归来,在种种形势下,自然也要护着儿子坐稳帝位。”"彼时,我为太后,子蛰为太上皇,齐心拥立儿子。"“我们两边的人,也只好齐心了。”“如此,各各保下了命。”“且天下太平。” "若子蛰不能归来,则另做谋算,总要保着命。" 李丹青压着声音, "可是,方御医给孙女诊过脉,孙女这体质,并不易怀上。"郑太后含笑道: “都想得如此通透了,能不能怀上又有什么关系?” 李丹青一怔,接着恍然。 哟,姜还是老的辣。 过得一个月,能不能怀上,都要宣布怀上。 没有怀上的话,到了月份,自然要秘密抱一个孩子进宫,充当自己儿子养着。以她这体质,怀上其实也不是好事,太冒险。 祖孙又说了片刻,李丹青方才告退。回至永和宫,内侍来禀,说谢夫人求见。 李丹青虽有些倦,还是道: “请她进来!” 谢夫人到得殿前,也不敢拿婆母的款,先行礼道: “给殿下请安!”李丹青并不打算回礼,这一次回礼,以后就要一直回礼了,没必要。 她坐直身子道:“老夫人请坐!不知道老夫人 进宫有何要事?”谢夫人落座,一时见李丹青不冷不热,心下有些不快,但很快按住了。她直接道: “臣妇求殿下这几日多多进补,调整好身体。” 她可是记得,李丹青初上京进侯府时,方御医给她诊了脉,当时说她体质弱,气血不继。像这样的,一般不易受孕,可子蛰过几日就要出征了。 李丹青点点头道:“适才皇祖母也叮嘱过了,这就叫方御医过来,请他开一个进补的方子。”谢夫人闻言,心头郁气又消了。 她甚至畅想了一下,若李丹青生下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是何模样。 她一直不喜李丹青,但心下也得承认,李丹青极为出色。至于自家儿子,那更是才貌双全。两人若能生下娃娃,娃娃集齐父母的优点,该是如何聪慧如何好看。 谢夫人说毕,见李丹青脸有倦色,想起儿子之前身上中了药,那昨晚……她识趣,马上告退。 李丹青见谢夫人走得快,不由失笑。 喻,盈月之前还为她忧心婆媳问题,深怕谢夫人不好相处,会挑着机会难为她什么的。真是杞人忧天。 她身为监国公主,若还要看婆婆脸色,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所有的婆媳问题,本质上是权力问题。 不外是被欺压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婆,晋了一级,以为自己从此也是行使权力的人了,但她这个权力,只能朝儿媳妇使。 她能欺负的对象,只有儿媳妇。 当儿媳妇权势比她大的时候,她也只好收起婆婆的威风。至于某些明明权势比婆婆大,竟还要俯首帖耳,任婆婆搓揉的,那是脑子有问题。 李丹青困倦,有些撑不住,到底又上床安歇了。长长睡了一觉,待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盈月领着人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忙上前服侍。才收拾毕,齐子蛰便进了寝室,笑道: "丹娘,快出来!" 李丹青听着齐子蛰这语气,马上知道舅舅杨柏到了,忙站起出寝室,跟着齐子蛰到书房见客。他们坐定,小内侍便领进一个男子来。 男子一见李丹青,行个礼道: "给殿下请安!"李丹青看着他,感慨万千,喊道: "舅舅!" 杨柏抬头,看着相貌肖似姐姐杨蕊娘的外甥女,眼眶一下红了 ,半晌道: “将军纵然不寻我,我也会来见你的。" 李丹青见他一脸沧桑,嗓音沙哑,知道他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也有些心疼。她道: “舅舅,坐下说话!” 杨柏依言落座。 他简略说了自己的经历。 当年被萧宇墨送出京后,被人强行带到塞外,在塞外受了苦,容貌大变,好在跟人学了功夫。后来寻机回京,那时已家破人亡。 之后便是潜伏在秋狩之地,候得机会救了皇帝一命,进了宫当侍卫。 进宫后,一直在寻找良机,想要将萧家一锅端起,一个不留。 至那一日在树上,听得李丹青说出母亲和姨母名字,怒喝萧宇墨时,他便一跃下树,砍杀了萧宇墨,扬长而去。 杨柏说着,拱手道: “殿下是我外甥女,身边没有得力之人,我当然要回来护着你。” 他转向齐子蛰, "将军放心,我之前在宫中整五年,对于宫中地形和侍卫诸人,全部熟悉。有我在,定保殿下无事。" 齐子蛰也拱手, "如此,就拜托李卫了!"他说着,知道杨柏定还想跟李丹青叙旧,问些杨蕊娘当年之事,便先出去了。 杨柏待齐子蛰一走,果然问及杨蕊娘和杨琴娘之事。李丹青拣知道的说了。杨柏道: "萧宇墨十恶不赦,一刀砍杀还是便宜了他。" 两人叙了一些旧事,渐渐熟络,杨柏便呼李丹青为丹娘,压着声音道: “丹娘,你放心,侯爷把暗卫交到我手中那一刻起,这一支人马,便是我们的了。"“手中有人,自能护得你周全,不让你有丝毫闪失。” 外间,方御医亲自提着食盒过来见齐子蛰,揭开盖子道: “将军,趁热喝罢!” 齐子蛰诧异,问道: “这是何物?” 方御医道: "你母亲指定的大补之汤。这一碗是你的,另一碗是殿下的。" 齐子蛰抚额:“母亲实在多事。” 方御医道: “我可是答应了老夫人,要亲眼看着你喝下的,将军赶紧吧!” 齐子蛰问道: “有多补?” br /> 齐子蛰左右一瞧,悄声道: “倒了罢!”他再喝上这一碗,晚上丹娘受不住怎么办?方御医不肯倒,嚷道: “费了半天熬的,将军赏脸,好歹喝几口!” 齐子蛰被缠不过,只好端起碗,喝了几口。 才搁碗,小腹便一片火热,一时喝道:"还说恰恰好?这都……"方御医抬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道: “另一碗记得喂殿下喝下。这事情不能单方面,得两人都 喝。" "太后娘娘和老夫人都等着抱孙,急红眼了。"“我不熬药,她们就要吃了我。”“我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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