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回了宫,衣裳也不换,即刻去养心殿求见皇帝。 皇帝召她进去,一眼见得她衣裳不整,发髻散开,鼻子发红,顿时大吃一惊,问道: "乐阳,你这是怎么了?" 李丹青一见皇帝,马上跪禀道: "父皇,晋王妃纵其表弟王嘉若轻薄儿臣。" "儿臣今儿去晋王府赴宴,期间离席和贵女们去锦鲤池喂鲤,晋王妃的表弟王嘉若突然出现,说有一件要紧事想单独禀告,儿臣便让贵女们回避。" “王嘉若当即分析了朝中局势,说秦王没了,晋王便是诸皇子中最年长的,历朝历代,立储都是立嫡立长。还说儿臣以后一身荣辱将系于晋王身上,让儿臣好生想一想。" 皇帝听至这里,心下已勃然大怒,呵,都认为皇位就是老三襄中之物了!王家没有萧家的本事,倒比萧家还要斗胆。 李丹青接着道: “儿臣正要喝斥他,眼前一黑,却是他脱了外袍罩向儿臣头脸,朝儿臣扑了过来,儿臣跌在地下,擦破了手肘,发髻也散了。幸亏盈月和蓝玉在近处,马上来救儿臣……" "父皇,王嘉若仗着是晋王妃表弟,不将皇家放在眼里,当众轻薄儿臣,胆大包天。求父皇处罚他,给儿臣出气!" 皇帝待李丹青说完,沉吟片刻道: “乐阳,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罚王嘉若?” 李丹青听着这话大有深意,便问道: "父皇为何这样问?" 皇帝指指御案一本册子道: “此是你前日上献的三十六计,朕昨晚看了一晚,正要找借口。” 皇帝手指翻开册子,翻到其中一页,里面写着削藩三计。 他登位这么多年,一直未能振兴朝政,如今身体渐虚,只恐之后到了地下,无颜见祖宗。若能抢着时间,做下一件大事载入史册,此生也无憾了。 李丹青听着皇帝之言,不由“呃”了一声,所以,父皇今日正举枪,王嘉若撞枪口上了!她眨巴眼睛,小声道: “儿臣全听父皇的。” 皇帝点点头, "敢轻薄公主,藐视皇家的,只有死路一条。" 皇帝又寻思一下, "乐阳,朕今日动手,朝局必波动,过后恐你和子蛰之婚事,再不能成 了。"李丹青咀嚼皇帝的话,这是说,这一波动手,可能会涉及武安侯府? 她躬身道: “父皇,跟百年大计和新政比,儿臣与子蛰之事,不过是小事,实不必考虑在内。” 皇帝看一眼李丹青,喟叹道: “乐阳,你为何不是男儿身呢?” 李丹青正正脸色道: “父皇若认可儿臣,纵儿臣是女儿身,一样能为父皇办事,能为父皇分忧解难。" 她拜下去, "儿臣身上流着父皇的血,请父皇给儿臣机会,让儿臣为父皇效力!"皇帝一手拍在案头的册子上,笑道: "好,不愧是朕的爱女!" 正说着,便有内侍进来禀道: “陛下,晋王和晋王妃求见!” 皇帝淡淡道: “传!” 晋王和戚书婉进得养心殿,马上跪地,说王嘉若和李丹青之事是一场误会,王嘉若不是要轻薄李丹青,而是看见蜜蜂,为了救李丹青才脱下外袍云云。 皇帝便传王嘉若进殿。 王嘉若说了当时经过,大致意思也是看见蜜蜂,为了救李丹青方脱了外袍,并不是要轻薄公主云云。 他说着,朝李丹青叩头, "殿下,借臣一百个胆,也不敢冒犯殿下。此事确是误会。" 李丹青未说话,内侍进来禀道: “陛下,武安侯夫人求见!”皇帝便看向李丹青,呵,求情的人来了。李丹青:武安侯夫人!她以为她面子很大? 谢夫人进了养心殿,先向皇帝行礼请安,这才道:“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想求一求乐阳公主殿下。" 皇帝便道: “乐阳在这儿,你只管求。” 谢夫人走到李丹青跟前,行礼道: “殿下,臣妇准备明儿去母亲墓前发个反誓,破了子蛰不能尚公主之誓言。” 李丹青看着她道: “夫人,这是你的私事,不须向我言明。” 谢夫人陪笑道: “殿下,子蛰当时从石龙镇护送你上京,已在臣妇和武安侯跟前禀明,心中只有殿下,非殿下不娶。只臣妇发过誓,一时转不过弯,没有及时为他求娶殿下,此确是臣妇之错!""殿下,臣妇明儿去发个反誓,到时再正式为子蛰求娶殿下!" 她 跪了下去, "殿下,今日晋王府之事,纯属误会,请殿下饶了王嘉若罢!" 李丹青平心静气道: “夫人,是子蛰一意想和我一起,期间有什么阻碍,该他去解决。他让我顺心顺意,便在一起,不让我顺心顺意,我便不与他一起。" “至于夫人发不发反誓,是夫人的事,不必拿来我跟前说,我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因发誓的人不是我,为着誓言要死要活的,也不是我。” 她说着,甚至还笑了起来。 "夫人太高估自己了,也高估子蛰在我心中的位置了。" “我一个公主,有皇祖母和父皇护着,想要什么样的驸马不能得呢?”"夫人想一想我这话,以后莫要以为我和子蛰共骑过,就非他不嫁了。"李丹青说着,还很想“呸”一声,到底忍住了。 谢夫人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只觉屈辱异常,偏生无法反驳。 她又记着晋王的拜托,今日若不能保下王嘉若,过后王家定要埋怨晋王妃,也要埋怨戚家。她忍辱道: "殿下训示得极是,是臣妇想左了。""殿下何等金尊玉贵,臣妇不及早去解了誓言,本就是臣妇的错。" 她认错毕,又忍气道: "臣妇求殿下看在子蛰当日护送殿下上京之功,饶过王嘉若一回!" 李丹青笑一笑道: “夫人,你求错人了。父皇在座,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谢夫人马上跪到皇帝跟前,求皇帝饶过王嘉若。皇帝淡淡道:“夫人稍安勿躁。” 他看向王嘉若,问道: “当时池边因何只有你和乐阳两人,其它人呢?” 王嘉若迅速斟酌,禀道: “臣爱慕乐阳公主,一心想要单独说几句话,奈何周围人多,不得机会,便借口有要紧事禀告,让公主遣开身边的人。" "虽如此,当时公主身边两个官女却在不远处,能遥望到臣和公主之动向。" 皇帝看向李丹青, "乐阳,他当时禀了什么话?" 李丹青便复述一遍王嘉若当时讲的话,再举手道:“父皇,王嘉若当时便是这样说的,儿臣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 嘉若闻言,顿时面如死灰,他当时确实这样说,乐阳公主又发了毒誓,已是反驳不得。谢夫人大吃一惊,一时暗悔不该进殿求情。 晋王一听,已知保不得王嘉若。他当即看向戚书婉。 戚书婉脸色惨白,喝斥王嘉若道:“嘉若,你失心疯了不成,怎的胡言乱语?” 皇帝冷冷道: "晋王妃,殿前不得喧哗。" 说着又道: “若不是你纵容,王嘉若岂敢对乐阳说这些?”他再看向晋王, "老三,你真以为皇位是你囊中之物了?" 晋王“砰”一声叩头,悲声道: "父皇,儿臣不敢!" 皇帝冷淡道:"这么说,不是你纵容的,是戚氏纵容的?" 晋王瞬间已转过许多念头,若今日因此事被贬,一切苦心将付流水。他转向戚书婉,哑声道: "戚氏,你纵容表弟胡言乱语,还不认罪?"只能先牺牲王妃了。 戚书婉颤抖了。 若不认下来,皇帝处罚了晋王,她这个王妃也一样没着落。只有认下来,方能保着晋王。 过后,晋王看在儿女面上,自会捞她。她一狠心,叩头道: "陛下,是臣媳言行无状,纵容了王嘉若。" 李丹青看着戚书婉,暗叹一声。 父皇正绞尽脑汁要削勋贵权柄,而京中最大的勋贵,便是戚家和武安侯府。晋王妃啊晋王妃,你这是撞枪口上了。父皇正好借着此事,压一下你们戚家的气焰。也削去晋王一只手臂。 皇帝此时已开口道: “王嘉若言行无状,轻薄乐阳公主,有谋逆之心,来人,拉出去,当殿仗毙!" 王嘉若才呼一声“冤枉”,已被如狼如虎的殿前侍卫堵了嘴,拖出了养心殿。 诸人瑟瑟发抖。 戚书婉吓瘫在地下。 皇帝又开口道: “晋王妃戚氏纵容表弟王嘉若图谋不轨,革去王妃称号,贬为庶人,送去家庙面壁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回府。" 又道: “戚家教女不严,下旨,着戚公上罪己状,罚俸一年。”戚书婉昏了过去。 皇帝又看 向谢夫人道: “武安侯夫人,你用子蛰的婚事拿捏乐阳,不将皇家人放在眼里,知罪不知罪?" 谢夫人见着戚书婉的下场,本已心惊胆颤,当下吓得跪地叩头道: “臣妇知罪,求陛下看在侯爷面上,饶过臣妇一回!" 皇帝淡淡道: "饶不饶你,且看乐阳的意思,你去求乐阳罢!" 谢夫人马上爬到李丹青跟前,哀声道: “臣妇知错了,求殿下饶恕臣妇一回!” 李丹青暗爽,哟,俺可是皇帝女,岂是你能拿捏的? 她笑了, “夫人,你做错了什么呢?你这会定然在想,你就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想为儿子择一门好亲事而已,有什么错呢?" 她“啧”了一声, "看在子蛰的面上,我也不难为你,你走罢!" 谢夫人忙谢恩。 待要站起,一时天旋地转,却是昏了过去。李丹青看着她,哎,怎么这么不经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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