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听得声音,见是朱峰,忙福身行礼,撒娇道:“朱爷好几天没来了,叫人记挂呢。” 朱峰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冷峻,身材劲挺,出手大方,极受楼里姑娘欢迎。 只可惜他每次过来,只喜欢从姑娘嘴里问些客人的隐私,并不留宿。 朱峰说着话,留意到洛兰身边有一位男装丽人,打量一眼,便问道:“这位是新来的姑娘?” 洛兰还没答,李丹青抢话道:“我是陪我家公子过来的。” 朱峰一听是良家侍婢,遂不再多看,另问洛兰道:“郭靖安是不是来了?他在哪儿?” 洛兰指指楼上道:“郭公子刚来一会,在我房中。” 朱峰一听,抬步就要上楼。 李丹青情急智生,双手拢嘴,朝楼上喊道:“尔言。” 她喊毕,转身就朝外跑。 朱峰愣了愣,问洛兰道:“她这是?” 洛兰也呆了呆,很是不解,“她家公子还在这儿,不知道她跑什么。” 齐子蛰正和郭靖安说话,突然听得楼下有声响,紧接是李丹青的声音喊他“尔言”。 上轮从郭靖安嘴里套出真名后,李丹青正常情况下,都是喊他子蛰,有时候喊齐公子,很少喊尔言了。 现下高声喊尔言,只有一种情况,敌人来了。 早间,他重创了魏二郎和杨飞羽,这两人当下应该爬不起来,没法来追他。 会出现在这儿,且李丹青认识的,不是严江离,就是朱峰。 朱峰的可能性比较大。 齐子蛰念头只一转,瞬间站起,伸手执剑,蹿至窗子,一跃出窗。 他一落地,不见李丹青人影,当即奔向门外方向。 还没到大门,就见李丹青正喘着气狂跑。 他奔过李丹青身边,把剑交到左手,右手臂一展,已是拦腰抄起李丹青。 挟在腋下,继续飞奔。 奔出大门外,外间桩子上栓着两匹马。 一匹白色的,一匹黑色的。 上一轮,齐子蛰见过郭靖安骑的马,是白色马。 另一匹黑色的马,自然是朱峰的。 齐子蛰左手挥剑斩断黑色马的马绳,右手把李丹青抱放到马上。 然后,一跃上马,把李丹青环在手臂内,拍马狂奔。 听到动静的朱峰蹿上楼梯口,正好看见窗台上一角衣袂,一闪不见。 与此同时,他听到郭靖安脱口喊道:“子蛰。” 朱峰蹿到窗口,见一个男子已落地,向外飞奔。 “齐子蛰!” 他喊一声,跃窗而出。 持剑去追。 等他追到大门外,齐子蛰手抱侍婢,上了他的马,两人一骑已远去。 朱峰沉着脸,一剑斩断白色马的马绳,拍马去追。 郭靖安其人,好看不好用。 他的马,也一样。 朱峰追了一会儿,白马速度渐慢,早不见了黑马踪影。 齐子蛰拍马狂奔一阵,度着已甩开朱峰,便缓下速度,四处看了看。 适才若骑了白马走,很快会被追上。 不得不说,朱峰这匹马,实在神骏,跑起来踏雪腾云。 李丹青也四处看。 这处,是上一轮走过的路。 从这条路往前,可以出镇。 齐子蛰控马,谨慎小跑。 一边问李丹青:“适才是何情形?” 李丹青详细描述适才的事。 又道:“上一轮咱们商量过,若有人围攻,跑得了就跑,跑不了不抵抗,直接束手就擒。” “我见进楼里的,只有朱老大一人,感觉应该可以跑掉,就喊了你一声。” 齐子蛰道:“没错,咱们这就跑出来了。” “对了,朱老大真名叫朱峰,实力不亚于严江离。” 他沉吟道:“上一轮,我们坐马车到这儿时,郭靖安被朱峰拦下问话。” “这一轮,据郭靖安说,他路过这儿,是被朱峰拦下问话。” “朱峰问他,可有在这儿见过别的京城贵公子。” “由此可知,朱峰一直领着人埋伏在这条通往镇外的路上。” “适才只有朱峰进楼里,他的两名手下说不定在附近。” 齐子蛰突然调转马头,往另一条道上走。 一边道:“他们平素守在路上,那也必然会派人守在城门口。” “甚至城守,也极可能已被收买,成了他们的人,只等着我经过落网。” “朱峰这会儿,应该能判断出我们要出镇,已往这儿追来。” 小半个时辰后,齐子蛰带着李丹青进了马市,高价卖出朱峰的马,拿了银子后,迅速蹿到一处偏僻房子旁边,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方松口气。 上几轮,他们都一路狂奔,想尽快跑出镇,结果跑一半就被追上了。 这一轮,不急着跑,先观察观察,拖延到晚上再说。 李丹青还有一个想法。 她道:“前五轮被沉塘,都是半夜里,在同个时间沉的。若这一轮,我们拖延过了那个时间,说不定就破了魔咒,解除噩运,顺利跑掉呢。” 齐子蛰同意她的想法。 齐子蛰看着手中的银子,沉吟道:“有了银子,倒能解决食宿问题,但我们这样,若去住客栈,易引起注意。” “不若,就近找一家民居借住,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补充体力,待晚上再跑。” 稍迟,齐子蛰抱着“昏迷”的李丹青,站在一处民居门外。 他们观察过了,这家,只有一对老夫妇。 院子里养着几只鸡,老丈正喂鸡,老太在捣药。 瞧起来是善良老人家,应该肯收留他们。 齐子蛰喊道:“有人吗?” 老丈端着鸡食,颠颠跑出来,眯眼问道:“小哥有什么事?” 齐子蛰一脸凄酸道:“我弟弟体弱,刚走到这儿,引发旧疾昏倒了。想借老丈家里暂时歇歇脚,待我弟弟好些了,再带他走。”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观察老丈和不远处正看过来的老太。 一对老人家都眯眼看人,料着有些老眼昏花。 老丈看看齐子蛰,再看看他怀里的李丹青。 两位小哥儿都俊,不像坏人。 出门在外有难,当然要帮一把。 他热情道:“快进来快进来!” 又喊老太,“老婆子,收拾一下房间。” 一会儿功夫,老丈和老太迎了齐子蛰和李丹青进去,安排他们在隔壁房间歇脚。 老太很担心李丹青这个昏倒的“俊小哥”,问道:“小哥儿昏多久了,可要请大夫?” 齐子蛰道:“不用,他躺一会儿,就会醒了。” 说着话,齐子蛰掏一块碎银子递给老丈道:“要烦请老丈帮忙置办几件东西。” “一对厚实些的靴子,要比我足上穿的这对大些。” “一只葫芦,一瓶保济丸,一瓶跌打药,一瓶羊脂油。” “一只烧鸡,十只馒头,一些干粮。” 老丈应了,准备出门。 李丹青马上醒来,压着嗓子,在床上“虚弱”补充道:“还要一叠草纸,两方手帕子。” 呜呜呜,万一路上三急,没有纸可怎么行? 不要跟我说用草根树叶小石头。 大美人的屁股怎么能用这些? 而且,不卫生知不知道? 老丈“呵呵”笑,跟齐子蛰道:“出门在外,随地拣一根木棍子就能用,用草纸的,是精致人。” 齐子蛰“咳”一声,“我家弟弟是娇气些。” 等老丈出门去置办东西,老太端了两碗米汤进来,笑道:“也没什么东西款待你们,喝碗米汤罢。” 齐子蛰忙道谢,坐到床边,扶起李丹青,先端一碗给她。 老太还在旁边看着。 李丹青记着自己是“虚弱”人设,接碗的手颤抖着。 齐子蛰见状,一只手环住她肩膀,一只手稳稳端碗,柔声道:“哥哥喂你!” 李丹青垂眸,就着齐子蛰的手,大口喝米汤。 呜呜,好喝! 穿过来之后,一轮接一轮逃跑,被捉。 期间,喝过水,今早喝过茶。 但还没喝过米汤呢。 一碗米汤很快见底。 齐子蛰见李丹青意犹未尽,便把自己那碗也端起,喂到李丹青嘴边。 李丹青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碗,示意不要了。 老太笑了,“你们兄弟真个情深。” 又道:“还有呢,我再给你们舀一碗。” 她拿了空碗出去。 老太一出去,李丹青松口气,压嗓子装男声,就怕露馅。 她见齐子蛰还扶在她肩膀上作势要喂,便推一推他手臂,娇滴滴道:“哥哥自己喝!” 齐子蛰一颤,差点洒了米汤。 李丹青一下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难道这米汤有情况? 齐子蛰默默松开她,低声道:“没事。” 说着喝米汤。 李丹青一转头,瞥见齐子蛰耳尖有点发红,便凑近去看,疑惑道:“这是被虫子咬了么?” 她话音一落,齐子蛰半只耳朵都红了。 在李丹青心中,两人连着几轮一起逃跑,一起浸猪笼,已是过命的交情。 碰着危险,他毫不犹豫抱起她就跑。 有了米汤,他第一时间端过来喂她。 现下他被虫咬了,好歹要关心一下。 李丹青伸手碰一下齐子蛰的耳朵尖,皱眉道:“这咬人的定是毒虫。” “瞧瞧,转眼间,咬的地方就又红又烫。” “回头,我帮你擦药。” 齐子蛰突然端碗站起,用后背对着李丹青。 闷声道:“以后,少管我耳朵的事。” 李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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