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眼神有些阴狠,看定李丹青,问道:“信在哪儿?” 李丹青沉默。 这封虚无的信,藏在哪儿合适呢? 上一轮醒来时,还没真正反应过来,就被缚了,根本来不及观察魏家房屋有什么地方能藏信。 这一轮醒来时,只顾着要逃跑,也来不及观察魏家布局。 还有,信藏在哪儿,能拖延被沉塘的时间? 老妇人见李丹青不说话,突然“嘎嘎”笑起来。 笑完吩咐杨碧娘道:“你去喊宋嬷嬷和曹嬷嬷进来!” 宋嬷嬷和曹嬷嬷就待在门外,很快就随杨碧娘进来了。 李丹青一瞧,认出这两位嬷嬷正是早上缚她的两位婆子。 老妇人看向两位嬷嬷,问道:“这十日间,李丹娘可有离开过你们视线?” 宋嬷嬷福一福道:“老太太十日前交托了任务给我们,让我们暗中看着大奶奶,这十日,大奶奶见何人,做何事,有何动静,全在视线内,也全禀告老太太了,未有遗漏。” 李丹青一听,心下拨凉拨凉的。 这个故事,白编了。 果然,老妇人转头看她,冷笑道:“若你父亲来信,焉能瞒过两位嬷嬷。” “贱人这会子还想哄骗人呢。” 李丹青抿唇,喉咙拨干拨干的,一说话就痛。 但她必须说话。 她沙着声音质问道:“婆母十日前就叫两位嬷嬷看着我,所为何来?是为了寻机会把尔言扛进我房中,好陷害我吗?” “婆母也太狠毒了,不满意媳妇,可以给休书,何必害我性命,又毁我名声。” 老妇人闻言大怒,眼里淬火,喝斥道:“李丹娘,自从尔言暂住魏家,你便与他眉来眼去,我知道不妥,方才让两位嬷嬷看着你,以防你做出丑事。” “谁知依然防不住,叫你们钻了空子,做下了事情。” “今日早上捉了现场,人证物证皆全,你不认错,还斗胆反口忤逆长辈,诬陷长辈狠毒……” 老妇人越说越怒。 “李丹娘,你嫁到魏家三年,至今无所出,我可曾说过一句半句?” “魏家待你不薄,大郎更是把你当宝,竟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里,私外男,满口谎言,编排故事,还诬陷婆母……” 李丹青冷眼看老妇人。 老婆子心虚,这才激烈自辩,大声指责。 现下这境况,是没法脱身了。 能够做的,是刺激她,她盛怒之下,自会透露更多信息。 有了信息,再次轮回的话,或能寻得脱身机会。 李丹青伸出舌头,舔一下有些干裂的唇,突然拨高声音道:“婆母,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事呢。” “你知道我们什么事?”老妇人脱口问道。 李丹青心念急转,编故事能力又上线了。 魏大郎上京赶考,京中来人,婆母要弄死媳妇…… 这几个要素综合,可以编一个薄情郎狠毒婆母联手弄死弱女子的故事。 要尽量编夸张些,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分辩几句,这样,就能得到一些信息了。 她破音喊道:“大郎高中状元,想休弃元配,另攀权贵之女罢了 。” “只婆母太狠毒,怕大郎到头来舍不得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安我一个私通外男之罪名,让我死了也洗不清自己,以此绝了大郎最后一点心思。” “婆母,你太狠,你太毒,你太狠毒……” 老妇人闻言,脸色大变,脱口道:“你怎知大郎高中状……” 她话没说完,便止住了。 随即喝两个婆子道:“李丹娘渴了,给她喂水!” 李丹青这刻十分惊诧。 啊哟,我编的故事,竟是真的。 听老婆子这话,魏大郎还真个高中状元了。 所以,他要攀权贵之女,休弃元配? 且推测一番。 十天前京城来的人,极可能是权贵那边的人。 权贵让老婆子处置魏大郎元配,务必让魏大郎不再惦念元配。 元配若与人有私,人证物证皆全,族长定罪,浸了猪笼,一世污名,魏大郎只有恨怨,再不会惦记了。 李丹青:呵呵,我编的这个故事,应该离真相很近。 两个婆子上前架住李丹青,一个捏她下巴,一个端了水灌她。 李丹青拼命晃身子,水洒了一些。 她估摸着,只喝了半杯。 半杯水下去,李丹青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魏老太看着李丹青萎顿在地下,不再动弹,暗松一口气。 她抬头看杨碧娘和两个婆子,冷冷道:“她这些编排之语,不许说出去。若传出去一句半句,唯你们是问。” 两个婆子忙表忠心,“打死奴婢,都不会乱说的。” 杨碧娘思量李丹青说的话,心内惊涛骇浪。 她听得魏老太的话,反应过来,当即道:“儿媳生是魏家人,死是魏家鬼,一切都听婆母的,绝不会多嘴。” 魏老太瞪她一眼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好。” 李丹青醒来时,察觉自己嘴里塞了帕子,头上套着麻袋,如上一轮那般。 她屏息不动,假装还没醒。 季同的声音道:“族长,我打听过了,一个月前,魏三娘悄悄溜出门去打猎,在林中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男子,便把男人拖回家中,请大夫救醒了。” “这男子伤了头,失了忆,不知自己来之何处,是何人。” “魏三娘正看话本,喜欢里面一个叫尔言的角色,便暂时给这个男子起名尔言,方便称呼。” “这男子虽失忆,却长得俊,谈吐甚佳,魏家众人待之甚厚。” “今日,魏家众人捉了他和李丹娘的现场,他跳窗跑了。” “魏二郎去追,没追到。” 李丹青听到说话声,察觉跟上轮听到的不同,心下判断,自己比上一轮醒得早。 她竖起耳朵细听。 族长的声音道:“追不到也好。那男子既然谈吐甚佳,说不定有些来历,若被浸了猪笼,过后家人追究,易给魏氏家族惹麻烦。” 季同沉吟着,压了声音道:“李丹娘这事……” 族长止了他的话,“只要人证物证皆全,我们就要按着族规办。况且,魏大郎……” 他止了后面的话,季同也没有再问。 隔一会,有脚步声,一个声音道:“族长,魏老太请你过去说话。” 族长便交代季同道:“你看着李丹娘,若她醒了,防着她撞地自残。” 季同应一声。 李丹青紧急整合信息。 这一轮,知道魏大郎上京赶考,高中状元,准备攀权贵之女。 野男人尔言失了忆,来历不明。 魏三娘救了尔言一命,对尔言有情愫。 现下老婆子请族长过去说话,应该是串供一些话,再设着法子让族长答应,不让她有机会自辨。 一会儿,有纷杂脚步声传来,听起来,是数人进了祠堂。 男人的声音道:“李氏当真做下那等事?魏氏家族,家风一向清正,怎容她败坏?” 李丹青暗叹口气,好了,这一句,是上一轮醒来时,听到的。 从这一句话开始,后面的事情,全是不堪。 要怎么改变呢? 至少,不能再让那些人朝自己伸手。 接下来的事情,跟上一轮一样。 她被塞进了猪笼内。 季同拿着供词蹲到她跟前道:“李氏,你好好画押,总归体面些。若不然,就……” 李丹青这回学乖了,抬眼,眼里盈满了泪,轻轻点头。 一边点头,眼泪一边往下滚落。 季同怔了怔。 李丹娘额角有伤痕,嘴里因塞了帕子,腮帮子鼓鼓的,且这会衣裳不整,披头散发,怎么看,都失了往日的风姿。 但她一边落泪一边点头,却又别样楚楚可怜,令人不由自主生起怜悯之心。 季同站起来,看向族长道:“李丹娘愿意画押认罪。” 族长看了看李丹青,暗叹一声,瞧着,是认命了。 他道:“解了她手上的绳索,让她画押。” 一个弱女子,已被塞在猪笼内,就算解开她的手,她还能跑了不成? 众人没有反对。 李丹青手上的绳索被解开。 她把手伸到前面,伸展活动一下,从猪笼内伸出手,接过季同递来的笔,在供词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画了押。 画毕押,她突然抬手,迅速掏出嘴里的手帕子,看向魏老太,拼尽声音喊道:“我要见二郎,有一件秘密,要跟二郎说。” 众人面面相觑。 魏老太脸色很难看,喝斥婆子道:“快塞住她的嘴,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李丹青趁着还能说话,继续喊道:“此事关系大郎和二郎前途。” 两个婆子上前,一个塞住李丹青的嘴,一个反剪她双手,缚了起来。 李丹青被堵了嘴,却依然仰着脸,看向魏老太。 魏老太一听事关两个儿子前途,到底有些嘀咕。 不管真假,听一听无防。 她喊过婆子,吩咐道:“去找二郎,让他赶紧过来。” 李丹青看着魏老太跟婆子说话,暗松一口气。 上一轮这个时候,众人已退了出去,就剩下季同和四个精壮男子。 这一轮,自己得了机会说话,事情总有变化。 按照时间,魏凌希也差不多到了。 她看向祠堂外。 很快,有脚步声,魏凌希按剑冲了进来,直奔猪笼前。 李丹青双眼含泪。 二郎,赶紧遣了这些人,蹲下来问我,若没有你哥哥,是不是会看上你。 这一轮,我要回答,我心中有你! 你我有情,要不要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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