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世夫躲在柱子背后,他察觉到离他最近的鬼子也只有五六步,有的贴着人家的屋前靠过来,他侧身就能看到三八步枪的刺刀在夜暗下晃出的白影。 但这夜晚确实是太过暗沉了,天空压着浓浓的乌云,像要下雨的样子。 山下芥木命身边的军曹去找来照明的手电筒,可是军曹为难的说原先出发准备的数支手电筒,在之前围剿城寨时都被人打烂了。 山下气得抽了军曹一耳刮子,命令有火柴的人设法点着火照起亮来。 “敌人很可能只有一个人,但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给我冲到前面去,把他围住,这次不能再让他逃了。”山下曾发誓要拿住老谭的,这下兴奋得顾不上赶回去救火,以为军营那里怎么也会有人救火,他也不差这几分钟了。 一帮子日军奔跑的向数米外就看不清楚人影的路上推撞过去,趁这混乱之际,老谭从柱子闪出伸手抓住一支步枪上的刺刀,将刀卸下来,顺势刺穿拿枪的鬼子的心口,用手肘挟着人的脖子架着鬼子的身体向黑暗下移动。 数颗子弹从附近射来,打在他身前的尸体上,他开枪将离得最近的人影打倒,靠近一户门旁开有木窗户的屋前,纵身跃起踩上窗台,伸手抄住屋檐下的木行子,将身体向屋檐边甩去,另一手抄住屋檐的瓦当,转过身来跨腿搭上屋背将身子翻了上去。 这当口路上围住这户房屋跟前的鬼子兵一阵劈里啪啦的乱打枪,黑暗中子弹不长眼,又有两个鬼子倒在了地上。 一直盯视着围杀事态的山下芥木,借着天空的背衬,发现老谭翻上了屋顶,便举起手上的十四式手枪向屋顶上的身影打去,嘴里大叫着:“混蛋,他上了屋顶,在屋顶上。” 离得对面路边近的鬼子立即举枪向屋顶上的身影射击,老谭只得往上跨过几步翻过屋脊躲到那边的屋顶。 山下气得怪叫,命身边的军曹带人去抄住屋后,他就不信杀不了这个心头之患。 这时,一鬼子将一户人家门前的扫帚用火柴点燃当作火把的走近指挥官,自得意满的以为能照起了亮儿。 可就是这火光的照亮给山下招来了子弹,屋顶上的人从一处屋脊上猛的探出来,随即发现了火光中的山下芥木,他冒着子弹飞来的危险,向人丛中的指挥官连击了两枪。 一颗子弹射中了山下的肩部,他捂住伤口连退了两步,朝屋顶上的望去,气得又伸出捂伤口的手怒吼道:“杀了他!不要让他跑了!” 日军向同一排房屋的几户人家纷纷砸门,要从屋里冲过去后面,或是找到可攀上屋顶的梯子,势要将屋顶上的人干掉。 日军摸黑盲撞狂乱的当下,先前经过的路上转弯处突然冲出来一伙人,向着火光映见的鬼子兵举起手头的枪,一阵疾射的子弹穿入人群中,路上的鬼子顿时向路两边散开,一些人躲到停路上的汽车后面。 山下芥木当下叫人把刚亮起来的火都捂灭了,别让对方给映见了目标,路上顿时又陷入黑暗,只有双方射出子弹的枪口亮起猩红的火星。 本来要赶着去日军营增援自己人的花二和马老六带着三十多人,从后面追着山下芥木过来。 这当下正是狭路相逢,便立即枪火招呼而上。 被打得一阵狼狈的日军很快发现对方来的人并不多,山下芥木命部队分两边房屋下布阵,以交叉火力还击路口的抵抗者。 双方一阵枪火拼射和手雷榴弹的对轰,路口的人很快处于弱势,日军据着屋前下不停逼进,抵抗的人只得退进叉路里头,或是顺着与日军同一条路上往后退。 “这夜晚太黑了,鬼子人多,瞎打乱射也能把咱这一撮人吃掉,不能硬拼。”与马老六一块退进拐弯的街路上的花二说道。 “刚才你看清屋顶上跟鬼子干的人是谁了么?”马老六贴着一户人家的屋门,望着只隔得十来步处黑糊糊的路口,那里一个人影端着枪冒出来,他举起手头的盒子炮对着人影连发两枪,那人影栽倒在地。 “没瞅出来,但瞅着鬼子很势汹要对付他的,要不山下不会把人都停在这里。” 花二回道,他看见路口一下钻出来几个人影,当中一个端着机枪就往这边路上瞎扫出子弹。 子弹在黑暗中砰砰地击着墙皮和门窗,花二躲到一根柱子后,马老六闪到门角处,他们身边有人躲不及被子弹击倒在地。 对面的路上有人闪出朝路口扔过去一颗手榴弹,可是下一秒他也中了枪跌倒在地,旁边有人拼死冲出将他拖回屋角处。 手榴弹在路口炸响,将冲在前头的两个鬼子炸翻在地,趁这下两人闪出路上开枪将路上的人影射倒,同时向着反方向路上跑,喊着身边的人往后撤。 更多鬼子的身影冲进拐弯的路上,向着路两边开枪乱射。 “屋顶上那人会不会是我哥?”躲到一处屋角的马老六问一旁闪在一堆垒起来的砖头后的花二。 “我咋就没想到!我过去看看。”花二爬上砖头堆站起来,向着屋檐边一个纵身跳去,双手抓住上面的瓦当头,轻韧的将身子翻上屋顶。 “拉我一把呀。”马老六在下面叫道,可是屋顶上没有回应。 马老六当即招呼着路两边的近十个人去抄近路绕到那边路上日军的后面,看往下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日军与突然出现的抵抗者对打起来不一下,屋顶上的谭世夫却要趁这当下摸黑下去干掉非要让他不得安生的山下芥木。 他从一处借着马头墙的遮挡滑下屋背,翻下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乘着黑夜的暗向一个站在路上警戒着另一头的士兵闪去,一把夺下他手上的三八大盖,顺势将枪头的钢刺插入士兵的心口,跟着拦手从他腋下抱过,拖着他闪到一旁屋下。 老谭将鬼子的上身制服脱下穿到自己身上,扎上皮带,别上刺刀,挎上三八步枪,再将他帽子戴头上,跟着把自身长袍的两边下摆撕掉,露出黑色裤子,就这样向日军的聚众处摸去。 因为这样的黑夜下,距得数步之内,只能看见人的体形和身上衣着的轮廓,老谭也不担心鬼子会发现他下身穿的什么衣服。 他这下捂了捂腹部的枪口,不由的吸了口气,前头一个拦着他去路的鬼子正瞅着他。 他走到这人眼皮底下,看着这人神色显出的疑问,他猛的向人头上伸出双手,一手搂着后脑勺,一手猛推向下额处,那人脖子一歪,发出低闷的卡响,便两眼翻白的软下。 再过去十来步就是一帮围成人群的日军官兵,他们正瞅着那一头对战的路口,另有一些日军持枪在附近移动,大都向着屋顶上望,还有一些在近处的屋前用枪托或身体砸门,可是门背后不知用什么东西顶得极硬实,门撞得砰砰响,鬼子在拼力嚎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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