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过后,从地上爬起来的山下芥木迅速命人去找来日军的百事通姚老鸦子,跟着他插进人群中去看见坂村并无严重负伤,只是人被震晕了,擦破了些皮肉,还被呛了几口浓烟。 坂村恢复过神志来,看到山下的问询,他想到的是刚才山下抓起那辆人力车之后又松了手,这样的举动分明是不顾他坂村的生死,更是妄顾帝国军人的荣辱使命,这使他对山下更怀恨意,只是当下没有挑明,只对山下芥木说:“你没有管理好这里的治安,往后小心。” 山下看着坂村迅速乘坐军卡离去,嘴里不由说了句。“你没看出来吗,这分明是要炸的你。” 在附近听到爆炸声赶过来的老鸦头,看着地上到处的残肢死尸,他背梁骨一阵阵发冷,多怕自己将来也有这么一天。 山下指着路边一具残躯对姚伢子说:“姚桑,给我看看他是谁?” 老鸦头走近去看了一下,立即倒身站起来顾自说:“陈校长,怎么你也干这样的事,您可是浦滨的名人,受人尊敬的人,为什么脑子就不肯转弯?为什么要走这样的极端?” “他是谁?”山下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姚老鸦的屁股上。 “当地的爱国人士,一直是发展抵抗的积极人士,很可能是共党。”老鸦头慌忙回答。 “我就想知道他是那一个组织的人,军统还是地下党,既然他有组织,又是个重要的人,那就一定会有人来给他收尸。”山下芥木思索着说:“快去找来特行组的宫田本,你俩各带一些人潜伏在这附近,跟踪这条线索,务必给我找到这些人的藏身处或活动地点。” 老鸦头应得一声转身离去,给山下叫住,道:“我这下带队回去总部等你们的好消息,最好循线索给我找到布告上的那几个人,不然我....” 老鸦头见山下又要起脚踢他,赶紧转身跑去,受情绪反应,他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夜深,在郊外江边的一处树林子里,一些人站在两座刚堆起来的土坟前,这是白天那两位作出英雄之举的陈校长和那个车夫的墓。 爆炸事件之后,等到日军都离开那条街,伍峰和方华偷偷回到那个街巷口,和几个为相同目的赶来的人,一起找回陈校长的部份尸体,顺道带走那个叫富贵的车夫,待天黑后来安葬在这处林子里。 这下伍峰坐在坟旁的地上对着陈校长的坟头说:“这样的事不应由您来做,这不是您该做的事情,你的气慨应该以你的惯来的方式用来指引更多迷茫的人。” “可是他这样的方式更加触动了我们的灵魂,使我们更加坚定了抗战到底的意志。”伍峰旁边一个青年说道。 伍峰扭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说:“一次爆炸能比得起一次次的引导更有价值吗?失去他,我们如同失去夜暗中的一把火,你明白吗?” 青年人听了默不作声,一旁在小火堆边烧纸的方华看着这个学生模样的年青人说:“你是他的学生吗?” 年青人点了点头,他出现在这里,是受人所托从学校里给校长带来几件比较有记念价值的物品作陪。 一旁和花二一起坐在地上歇息的徐三晚说:“我也是陈校长的学生,可我跟他唯一一次长谈,竟然是为了让他帮我说服那个我当时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回心转意,不然我就在学校跳楼给他看,现在回想起来真他妈丢人。” “他去帮你说了吗?”方华看一眼徐三晚。 “说了,他真的去了。”徐三晚说:“之后他找到我直接跟我说,不如你退学吧,这个学你就不要读了,当时我还恨他,他说服不了那女孩就算了,居然还叫我不要上学,后来想想他也是为我好,谁叫我不争气,离不开那女的。” “他是叫你离开那女孩子冷静一下,笨蛋。”伍峰说道。 “觉得你不值当呀,傻子。”方华跟着说。 徐三晚尴尬的笑了笑。 这下他们当中一个船夫打扮戴着一顶宽檐笠帽的人对伍峰说:“小伍,你一定也想到了?为什么找回陈校长和为他下葬这件事,我们进行得如此顺利?为什么天黑之前我一直让你们在乌篷船上停留?” 伍峰沉默了下说:“我们被跟踪了,从中山路出来之后我就想到了,当时现场附近一个日军的身影都没见着,我就知道这事不会就这样了。” 这话使得小青年显得有些紧张,不由往附近的林子和江面上望过去。 “鬼子的细作眼下应该不会动咱们吧?”花二蹲起来往江面上看,他记得他和徐三晚过来时发现不远处的江对岸的芦苇荡里藏着几支乌篷船的。 “这个可难说。”船夫打扮的男人说:“陈校长险些把坂村归雄给送上西天,鬼子能咽得住这口气,还不是想知道我们的据点,要把我们更多更重要的人揪出来,因此我就没有让其他的人过来。” 船夫继续说:“至于校长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件事?我想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学生,就在几个月前,有一次他召集一些积极要走上我们的道路的学生谈话,可是当晚他因为某件事迟到了,让学生们在那处联络处等了一个多小时,等他赶到那处工厂宿舍,里面的二十多个学生全部死在鬼子的枪口下,这件事一定是有汉奸告密,我很怀疑是当时跟坂村归雄走得最近的吴海手下的人发现了这件事。” “因此他一直内心愧疚,自责,不能安,可是斗争都是用生命来做代价的,他还不明白么!”方华看着地上的烧火渐熄下。 “这下陈校长安心了,咱们可就要想办法脱身,鬼子不止江面上有人,林子外面的野地头也埋有的,我估摸有三几十人。”伍峰站起来,往四下里看。 “要我认为,在这里他们未必会动手,但回到城里肯定会收网,都熬了半天一夜的,会空手而回么。”徐三晚说道。 “还有可能的是,他们任由咱们做这件事,是不是想引得更多咱们的人过来送校长?” “可是他们这下应是失望了,说不定也在怀疑我们知道他们在暗处。” 花二从脱下来放在地上的外衣里拿出两根芦苇杆递给伍峰道:“以前咱挑帮走私货遇上稽查的,常把人藏水下,只要咬住这根芦管换气,半个时辰没事的。” 花二跟着看着船夫和小青年道:“等下咱撑乌篷船到芦苇丛边,李大哥和这位学生哥就偷偷从船上下水藏起来,这黑漆漆的江面,看不到船上有几个人的,等咱把鬼子引开了,你两个就安全了。” 伍峰跟着看李大哥说:“老李,那就只好委屈你俩一下了,我们这边把山木堂的人引回去,一路上很危险的,弄不好就会打起来。” 老李看着身边的几个说道:“听说你们的人组织起好多人马要跟山木堂对着干,要不要我加入?”老李说到最后还武了下手势。 “还有那个姓吴的,他比老鸦头好不到那去,甚至更坏。”方华从地上捡起她的狙击枪。 “不,不,这眼下的形势太险峻了,您老李可别暴露了,咱们好些单线联系的人都靠你在引着呢。”伍峰对老李说道:“你就按我说的做,等阵回到城里咱没准就要跟山木堂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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