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炮艇上把持机枪扫射的鬼子几近进入狂飙状态,那样子兴奋得狂叫,直至射出的子弹打烂了船体,船身灌进了水,向一边侧倒,才歇下来。 “杀人狂魔呀这是。”徐三晚拔出枪要向炮艇的方向打去。 花二赶紧阻止道:“没有用的打不到,反而暴露我们,鬼子机枪射程比盒子炮远多了。” “赶紧卧下来。”花四发现河道上的炮艇探灯向这边转来,叫了声,便将老船工按着一起钻进船篷内。 其他三人也都趴在船头或船尾,探灯的光从乌篷船上一晃而过。 待他们都往河面上看去,发现那艘被打烂的渔看样子要吃水下沉,鬼子的炮艇靠到了它边上停下,灯光下几个日军跳上了渔船甲板,用刺刀挑拔着,发现没死的人就扎上一刀,发现行李皮箱之类的就捡起扔回炮艇上,一些听不清的说话在那几个日军嘴里传过来。 “这他娘的真是倭寇的后代,杀人劫财干净利索。”花二坐在船上望着至少离他有二百米的河道上灯光照着的两支船,一艘横着侧歪着,另一艘船头堆起一小堆行李布包。 “你就这样让日本鬼子为所欲为?”徐三晚很是不甘的看一眼花二。 “那你要怎样?”老船工问三晚。“撑船过去干掉他们还是洇水过去,河海交汇处,水面上有些动静都很容曷被发现的。” “敌人的优势很明显,这是咱干不过的,再说今晚还有行动,最好别跟鬼子闹。”花四也劝了句。 “我看今晚的行动得改方法。”花二看一眼身边的人。“鬼子的炮艇停在了港外面,我们撑船过去很容易被发现,本来是计划水道口出来的人从暗处洇水出来港外上船的,现在看来咱是到不了那儿的。” “那咱不是得回镇子里去另想法子?”花四问。 “也亏着这遭难的一船人,让咱发现鬼子的藏处。”花二说。 “别回镇子,别让人说咱办件事都办不好,既然鬼子不让咱顺利,那就想法子搞死炮艇上的鬼子。”徐三晚凭着一股酒气把话说得很冲,好像身边人都是跟着他办事的。 刘黑首先就惊异他会有这股气势,花二也想不到这人会逆境而上,老船工也觉得这愣头青年想法嚣张,花四倒是有些佩服了。 “那要怎么搞?三晚兄弟?”花四不由问一句。 “我也想不到,反正就是想搞。”徐三晚给夜风一吹一下蔫了。 “我靠。”刘黑往他头上推了一掌。 这时,再搜不到东西的鬼子兵跳回到炮艇上,炮艇掉转了个向朝着先前出现的地方行驶而去。 “说不定那船上还有活着的,咱过去看看?”徐三晚望着那条渔船正在下沉。 “那可真是说不准的,能救一个算一个吧,这年头能活个命太不容易了。”老船工站起来看一眼那去远的炮艇,跟着去河边解锚绳。 老船工撑着乌篷船,搭着花家两兄弟,刘黑撑了支小艇栽着三晚一起向那沉船行去。 “三少爷,你想从那船上救下个谁哦?”刘黑摇着船撑问坐前头的人。 “救个婆娘。”三少爷不加思索道。 “你爹保佑你呢?” “就算是吧。” 船行得近了,那些被子弹打落水中的人,被河里的暗流翻出水面,不稍一会又沉到河中,摔落河中的木箱,衣服,鞋子,木板,木琴,各种能浮得上水面的零碎杂物漂在船周围。 那条十多米长,四五米宽的木船已然头翘尾沉,船驾驶舱室也快降到了水面。 “还有人吗?鬼子已经走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有活的支个声呀。” 三个人爬上船看见船枪上,东倒西歪倒得到处都是人,黑糊糊的液体在甲板上流淌,周围静得能听到船舱底下灌水的声音,突然一声什么从水底下冒出来的响声在船的一侧传来。 离得近的花二奔过两步探头一看,夜色下见是个人头耸在水面正大口呼吸着空气,猛见到船上有个人看着他,吓得一惊,随即又要往水里沉下去。 “别怕,自己人,鬼子已经走了。”花二叫道。 那人便向船尾扑水过去,花二在够得着的地方将他拉了上来。 原来这人是这条渔船的驾驶人,受雇浦滨某商行,今天下午和两伙记把这条载满被商行收取高额船费的逃难者离开浦滨前往附近的群岛,不料遭此劫杀,鬼子开枪扫来时他从驾驶舱里出来被混乱的人群撞跌下水,索性就呼吸闭气沉到水里。 那时徐三晚从甲板上的一个舱口踩到里面的木梯,护着舱口边沿将自己探下去,叫了声有人吗? 黑漆漆的舱里,但见无数穿透了船板的弹孔透进外面的暗光,这下他想到自己身上是有包火柴的,便踩在木梯上将火柴摸出划着。 光亮映见下,这处不到人头高的船肚内倒着好几个人,男女老少的,水在低处的弹孔口往里灌,有些人已泡在水中。 “有活着的吗?” 徐三晚喊出这句话后,觉得舱里更静了似的,只得返转身往外爬出去。 忽然,他感到脚下一坠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他掉头往下一看,一把白皙带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下面那人半个身子挽护着木梯,仰着长发披散在面上的脸,对他哀喊出一声,救我,跟着人就跌在了木梯下面。 当船身吃进更多的水,它的下沉速度也在加快了,水面这下眼见就要到得前头的甲板上。 老船工是个很善心的人,在他劝说下,花二和花四把一些尸体抬到他的小船上,他说要给这些死人一个安身之处,算是尽人事了,谁叫他碰上这档子事呢。 “这年头,死人太多了,埋不过来,水葬吧曾老爹。”花四对老船工说了句。 “帮我一把!”徐三晚从舱口探出头,很吃力的样子。 “不是吧,你连舱里的都要捞出来?”花四见徐三晚胳膊上抱着个人,随口叫道。 “她还没死净,有气呢。” 两人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浑身血迹的女子抬到刘黑撑的小艇上,旁边半躺着那个还气息不静的船舵手,看着那昏死过去的女子,往她脸上端祥了好一下。 “真捞了个婆娘?”用船篙撑定着船的刘黑看着徐三晚。 “这女人我见过,之前她一家三口还在船上问我要过酱油。”船舵手对身边的人说:“说有半个只白切鸡带路上当晚餐的,没带味儿,她老公开船前还跟我聊了阵,夫妻俩是浦滨怀仁小学的老师,这时候学校都停了,一家人打算回娘家去避一避,那小女孩有五岁了吧,开船后都呆舱里,就怕小孩在甲板调皮掉海里去了。” 徐三晚和刘黑相视好一下,徐三晚才说:“你要么,要就让给你。” “我这话憋子,跟老师没缘。” 徐三晚刚才摸过这女人身上没有大伤口,只是些表皮的擦伤,身上的血应该是她丈夫和女儿的,之所以昏晕过去是因为惊恐和悲痛过度,他打算就带回家交给水叔照顾她,她能自理了,要那去就那去了,之前跟刘黑说的话只是随口而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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