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在康博的第四年, 事业上遇到了一点小风波。
这一年,康博的海外市场开拓得非常成功,导致其在中恒亚太恒泰资本的内部话语权也急剧上升,总部从其他地方调来了几个高级客户经理, 公司内部就分工方面进行了很大的一次改革。
不过, 名义上是改革,实则还是权力更迭。
新来的总经理秉承着上一任总经理的一贯作风, 中立、客观, 事不关己和稀泥。
虞惜和杨凌之斗得火热。
沈述出差的那一个周, 她几乎都待在公司, 唯有这日9点后才空闲下来。
她拿着手机在窗边伫立会儿, 犹豫着要不要拨出这个电话。
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沈述昨天跟她说过,他这个点儿有个会议。
算了算时差, 这会儿他应该在午休。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门在这时被人敲响。
虞惜回头,发现是杨凌之。
“杨总,有什么事儿吗?”虞惜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对她微微点头, “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吗?”杨凌之抄着手靠在门口, 笑望着她, 眼神平静,隐隐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
两人说到底是立场不同,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虞惜无意私底下跟她吵架,便只是笑了笑:“这就要走了。”她可没有在公司过夜的打算。
她收拾了东西就要跟她擦肩而过了, 杨凌之忽然道:“有沈述这种老公,你干嘛还那么拼?小姑娘回家相夫教子不好吗,偏偏要在这儿蹚这趟浑水?”
“小姑娘?”虞惜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嗤笑,侧过身望向她:“这是在公司,你还是喊我虞总比较好,不然有些倚老卖老和斗不过逞口舌之快的嫌疑,不太好看啊杨总。”
杨凌之脸色发僵,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虞惜也冷笑,开车回到了家里。
她其实没办法放松,做什么都不是很得劲,本来想做点瑜伽放松一下,结果只做了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干脆去了书房看文件。
她最近视力也下降得厉害,这两天去看了医生,医生告诉她,要注意这方面,不要总是看文件看很久,也要多注意户外运动。
虞惜是真的不太喜欢户外运动,或者说,没有时间。
沈述曾让她和小区里的人一道结伴去,她拒绝了,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她本质上还是个慢热的人,没那么容易交心,让她和几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一道去健身聊天,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她还是喜欢和他一起运动。
想到这儿,她手里的笔就搁了,那种思念如排山倒海般压来,让人再难静下心来。
虞惜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搁下,低头拧了拧眉心。
沈述在做什么?
应该也在工作,他可不会像她这样多愁善感,想必正心无旁骛地开会或看文件呢。
这样想,她决定不去多想了。
谁知电话在此刻响起来。
虞惜怔了下,看着上面跳动着的“沈先生”三个字,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因为意外,她没有第一时间拨通。
电话铃声却像是很有耐心似的,持续不断地响着。
虞惜想了想,这才将电话给接通了:“喂——”
沈述应该是刚刚午休完,声音带着一点儿平日没有的倦懒:“打扰到你工作了,虞小姐?”
听他这副不经意的浅笑口吻,虞惜就知道他又在调侃她了,下意识哼一声,说:“又想看我笑话?”
沈述笑声放大。
虞惜不依了:“你打我电话就是为了专程笑话我啊?”
沈述这才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想你了。”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像是丘比特的小箭,一下子射中了她的心脏。
虞惜抿唇,心道:他总能用最简单的话拨动她的心弦。
撩拨得不能自己了,自己还作壁上观岿然不动。
“撩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沈先生?”虞惜问他。
沈述笑而不语,意味明显。
虞惜:“你再笑,回来睡沙发。”
他不但没有止住笑,还笑得更大声了。
虞惜:“……”
见她真的要生气了,沈述连忙适可而止:“不笑你了不笑你了,别生气。我明天下午到北京的飞机,跟你说一声。”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千言万语,这一刻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儿,不必提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她确实是很想很想见到他,就如他也很想很想她一样。
不过,虞惜觉得他肯定没有自己想他。
见她沉默,沈述主动开口:“又怎么了?”
她撒娇:“你肯定没有我想你那么想我,心里不平衡了。”
“怎么会?”沈述嗔怪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有你想我那么想你?”
虞惜的唇角一直往上扬,嘴里还拿捏腔调,问他:“那你说说,你有多想我。”
沈述停顿了会儿,状似思考:“……想立刻包一架飞机飞到你面前。你说,这是多想?我也不知道。”
虞惜笑,回敬他:“沈先生,你好会哄人哦,可惜你的飞机要明天下午才到。”
沈述也笑了。
她贫起来也是真贫,还敢反过来调戏他。
沈述无声地笑了笑,将手机搁到颈窝里,略歪着头夹着,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去翻文件:“你呢,这几天还好吗?我听人说你跟杨凌之闹得很不愉快。”
“没事儿,小打小闹。”她不想让他分心她的事儿,而且她完全能够应付,转移了话题,“你呢?我听说意大利的治安不好,你出门可要小心啊,别被打劫了。”
沈述觉得好笑:“打劫?谁能打劫我?”
虞惜一拍脑袋,自己都笑了:“对哦,你住的是五星级酒店,出门前呼后拥带着一帮保镖,怎么可能被打劫?”
沈述说:“别把我说得好像是旧社会的土地主一样。我是那种人吗?”
虞惜笑:“开个玩笑嘛。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沈述:“你胆儿是越来越肥了。”
她有恃无恐:“你能拿我怎么样?飞过来打我吗?”飞回来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她才不怕。
沈述:“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着。”虞惜把电话挂了,忍不住莞尔。
另一边,沈述的唇角也点上了一抹笑,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这才将手机放下,继续看他的文件。
……
虞惜没有等到沈述回来就遇到了一件大事。
翌日董事会那边就有人打电话给她,让她一大早过去开会。虞惜不解地问原因,对方就让她自己看新闻,然后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
虞惜直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打开手机去搜索新闻。
一看才大吃一惊。
今早7点,有个匿名账号晒出了一系列照片,公布在WB上,无一例外都是之前沈述陪着她去找菲利普斯时的照片。上面有她和沈述的合照,也有她个人的照片,无一例外,菲利普斯的门牌号都很清晰。
这人在下面爆料,言辞闪烁地说这是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的住所。
下面第一条点赞最多的转发留言是康博之前辞掉的一个员工,他在下面义愤填膺地表示,照片上的女人非常难相处,工作上处处挑毛病,还劝退辞掉了他,他的父亲如今生病在医院,处境窘迫。
虞惜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人叫霍云,工作能力非常一般,但是很会钻营,他有次因为骚扰女员工被她撞见,她这才将他劝退。
没想到他因此怀恨在心,在这儿摆了她一道。
虞惜回复了董事会那边,又让助理马上去准备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这件事情。
可这事儿明显是有意而为,网上很多人带节奏,把这件事的性质往资本家打压社畜、公司不做人之类的方向引导,她和康博马上成为了众矢之的。
“会不会是杨凌之做的?”助理小夏问她。
虞惜只想了会儿就摇头:“她要对付的是我,把整个公司拉下水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没那么蠢。”
大概是康博的竞争对手吧。
她无暇思考这些,当务之急还是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赶到会议厅时,人已经很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对她口诛笔伐。这两年她也习惯了这些,但还是感觉很荒诞。每次一出事情,一帮人不想着解决公司的问题,反而只想着借此机会发难外加排除异己。
不过,这也是大公司的通病,立场不同,各自为营,也没什么好说的。
虞惜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当回事,等他们叽叽歪歪说完了才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你确定可以平息这次的风波?”
“总比坐在这里开会要强。”虞惜看着他道。
对方一噎,目光触及她冷漠的神情,下意识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记者发布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举行,虞惜准时出席。
下面镁光灯不停地闪,无数话题对着她,有人质疑她排除异己、恶意打压员工、不尊重劳动人民,有人问她的这个位置是不是靠走后门得来的……总之,问题尖酸又刻薄。
虞惜的目光掠过此起彼伏的话筒,倏忽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锐利的视线让对方高举着的话筒都停顿下来。
她抬了抬手,示意他往前。
不是为何,现场安静了片刻,似乎也被她的这份镇定感染。
又或者说,人都有从众和趋利避害的心理。
大家一直质问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都敢说,可当当事人针对的是你一个人时,下意识又会露怯。
见虞惜只盯着这一个小平头,其余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虞惜问他:“你说我在工作上处处挑霍云的毛病,处处打压他,排除异己,请问有什么证据?”
这人噎住。
虞惜乘胜追击,又问他:“你说我有精神病,是靠着走后门才进入这家公司成为公司高层,有什么证据?你有我的病历单吗?”
这人又是一噎,答不上来。
虞惜冷冷一笑,总结:“你既没有我的病历单,也没有任何证据,仅仅靠着一张模棱两可的照片就造谣我,你的行为对我的名声、康博的声誉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我一定会告你。”
这人不吭声了,想要说点什么,又底气不足。
这杀鸡儆猴有了明显的效果,其余人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张口就来。
虞惜心中微定,低头调整了一下话筒,语调温和却镇定,声音响彻会场:“关于此次风波,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也看到了大家对康博的关注,在此我要郑重澄清一下,此次网上关于我患有精神疾病之类的传闻纯属谣言,对于传谣者我本人和康博一定会保留追究法律起诉的权利。也希望大家不要人云亦云,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好了,现在是提问时间。”
“你没有精神病的话,为什么会去看望菲利普斯呢?”一人好奇道。
“难道你去看望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正好是一个心理学家,你就是有精神病的吗?”虞惜对他笑笑,莞尔。
这人也笑了,惊觉自己有些离谱。
现场的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一场现场报道结束,虞惜就吩咐助理让律师联系平台,拿到造谣人的身份信息准备起诉,一面又联系几家平时有合作的报社进行正向引导。
等一切事情交代完,她才惊觉和沈述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连忙取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电话铃声从身后传来。
虞惜挂了手机,诧异回头,却看到沈述携着资料走过来,身边还跟了个律师。
“我落地才看到的新闻,本来给你找了律师,没想到你已经解决了。”沈述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有些复杂,既欣慰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有条不紊地解决这种突发状况,又有些说不清的惆怅。
好像她已经不是很需要他了。
虞惜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就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你还希望我永远都长不大,什么事情都要麻烦你吗?”
沈述笑笑:“就是有点惆怅。”
以前看她懵懂纯粹又认真刻苦的模样,感觉美好而内心安静,如今看到她阅尽人世后的从容与温柔,也别有一番感慨。
不过,无论是哪种模样,都是他喜欢的那个她。
“走,我请你吃饭,庆祝你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这次的事情。”沈述朝她递出手。
虞惜笑了笑,将手珍而重之地放入了他的掌心,任由他牵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在附近随便选了一家火锅店坐下。
“要你来陪我吃火锅,会不会很为难?”她问他。
她记得他不喜欢吃火锅的,因为味道会沾在身上。
沈述笑着摇摇头:“没事儿,难得吃一次,我回去洗个澡就行。”
她还是有点犹豫,不过实在是太想吃了,只能稍微委屈他一下了。
带着这种负疚心理,期间她一直给他涮菜,给他夹菜,一副要补偿他的样子。
沈述很少这么被人照顾,感觉挺新奇,莫名还觉得挺享受。
“我帮你去调个酱吧。”他起身端起她手边的碟子。
“麻烦你了,沈先生。”虞惜托着腮帮子瞅着他,感慨,“有生之年居然能享受到沈公子的服务,真是三生有幸。”
沈述失笑着摇了摇头,承了她这份调侃。
他给她调的酱料很简单,只放了一点醋和花生酱、海鲜酱。
“你为什么不给我放辣椒酱?我都说了要辣椒酱了!”她抗议。
沈述将碟子搁到她手边,淡淡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就是故意的吗?吃太多辣椒对身体不好。”
“谁说的?”虞惜被激起了反骨,“辣椒可以活血、通经,谁说吃辣椒不好了?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她还真跟他杠起来了,沈述很无奈:“你忘了你上次吃太多辣椒嘴巴肿了的事情了吗?”
虞惜眨了两下眼睛:“……有吗?”她真不记得了。
不过,他这么一提她就有印象了,脸颊微红。
这种事情当然是黑历史了,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她目光幽幽望向他,暗藏机锋。
沈述好似能看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等她开口,先她一步开口:“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为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这件事情你得听我的。吃那么多辣椒,当时是舒服了,可事后呢?”
虞惜还是怕他严肃起来的样子的,耸了耸肩,不敢吭声了。
沈述不训话了,将小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虞惜有点怕他,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都吃火锅了,还要讲究什么健康?火锅能健康到哪里去?穷讲究。”
原以为声音音量够小,只有自己能听清,谁知沈述开了口:“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虞惜心虚地抬起头,看着他:“没有啊,我没说什么啊。”
沈述:“你是不是以为我瞎?”
他给她碗里夹了一只剥好的虾,语气很淡,“老实交代。”
虞惜眼珠子乱转,强装镇定:“交代什么啊?”
沈述呵呵一笑,没有再追究,而是认真给她涮肉。
虞惜心安理得地吃起来。
她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沈述在默默涮肉。一直以来,他似乎都习惯了。
她之前提过几次,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结果他说他不喜欢吃。
虞惜心里想,还真有这种怪人啊,喜欢服务不喜欢吃。
殊不知,沈述只是喜欢给她服务而已。
后来他们随便聊了些这段时间的琐事,虞惜还喝了一点鸡尾酒。她的酒量一如既往地差,喝着喝着就有些上头了,很快脸颊就涨得通红。
她还不信邪,把酒瓶摇摇晃晃地举到面前仔细看了看,不解地指着上面的“酒精含量6%”给他看:“你说,这是不是假货啊?6%为什么我喝了头这么晕啊?这不科学,这肯定是假的,要么就是瞎标的!”
沈述都无奈了:“自己酒量差怪人家标的不对?你之前不是喝锐澳喝到吐吗?自己什么酒量还不清楚?”
说实话当然有人不爱听,虞惜刚刚大杀四方解决了一桩大麻烦,正是春风得意,加上喝了点酒有点飘飘然,哪里听得进这种话。
她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净泼我冷水啊?经过鄙人这段时间的坚持锻炼,鄙人的酒量早就不是当年可比,不可同日而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知道了吗?”
沈述:“……”什么比喻?
她就数理化好,语文其实是小学水平吧?
这点儿倒是和很多女生不太一样。
其实虞惜这人反差挺大的,一开始认识她时,他以为她是那种典型的文科生,和大多数文静的女生一样喜欢看书,心思细腻,对数理化挺反感也不是特别擅长。接触久了其实发现,她对数字的敏锐度很高,算账是一把好手,有时候比他都要记得清楚,都不需要打草稿,心算就能一瞬间将别人无法理清的账目算清楚。
她的语言天赋也很强,会很多种语言,有时候他翻到一些小语种的资料时看不懂时,需要查字典,她看一眼就能翻译出来。
虽说术业有专攻,这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当然,她也有很迷糊很废物的时候。开了这么久的车,车技还是那么烂,仅仅比沈媛好一点。
这两人要是一道开车出去,他不给她们派两个司机都担心出问题。
沈媛一个礼拜两个罚单都是常事儿,她也就好一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开车时很不注意,看了左边的路就忘记看右边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事情可能真是天生的。
可正是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缺点,才让人感觉更加鲜活,更让人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别喝了。”见她还拿了一瓶新的鸡尾酒过来,尝试着要去开盖,沈述忙把瓶子从她手里抽走,没好气。
虞惜喝高了,脾气上来,摇摇晃晃地起身朝他扑来:“给我——”
她脚底一个踉跄就朝他扑去。
沈述忙接住她:“小心一点。”
虞惜只是笑,仰着驼红的脸颊靠在他怀里,冲他笑,眉梢眼角都是化不开的春色。
唇红齿白,明媚娇俏,跟瓷娃娃似的。
沈述心旌动荡,停滞了会儿,她挽着他的胳膊说:“好累啊,要抱抱。”
沈述笑:“没手没脚吗?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抱?”
她哼一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依不饶:“就要抱抱,不管,就要抱抱。”
这样直白的撒娇,哪个男人能顶得住?
沈述感觉她最近越来越像是成了精似的,无声无息的就撩拨得他心猿意马。他这样定力强的人,在她这儿都不够看,也不知道她们公司那帮小年轻怎么顶得住的?
这么想,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忽而捏了她的下巴,温和又不失强硬地问她:“你们部门里最近有没有调来新的实习生?”
“啊?”她本就因为喝多了酒而脑子不太清晰,听他这么一讲更是恍然了,没懂他的意思。
沈述没有解释,仍是那样淡淡地望着她。
虞惜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他问的是有没有男的实习生,不知为何就是想笑。可她笑容还没绽开两秒,就望见了他倏忽变得锐利的眼神。
她忙收起眼神,再不敢造次了,缩缩脖子小声说:“有一个。”
沈述不置可否,仍是望着她。
虞惜不敢点火,轻轻笑着继续说:“跟我差不多高,长得一般,人家也有女朋友,放心。”
她说得委婉,哪里是“长得一般”,那小伙子满脸的青春痘,平时似乎不怎么打理自己,她私底下还说过他两次让他注意形象。
沈述这才点点头,虽没表现出什么,虞惜却觉得他的毛似乎被抚顺了。
恁管怎样强大厉害的男人,这方面也幼稚得像是小男生一样。
她心里的笑意如春风般缓缓漾开,双臂不自觉挂在他身上,就着他的重量支撑着往外走。
沈述捞了外套,一面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打横抱起,大步朝外面走去。
魏凌已经让司机将车停靠到了门口,见了他,忙躬身将后座门打开。
车在路上缓慢行驶着,沈述将虞惜搂在怀里,靠近车窗的位置,用手掌垫着她的脑袋,以防忽然转弯或者急刹撞到她。
一面又叮嘱司机:“开慢点。”
“是,沈先生。”司机恭敬应道。
魏凌多少有点看不下去,心道:是不是结了婚的男人都会这样?事业不再是第一位,老婆和家庭才是。
当然,也可能是沈述的事业已经到达顶峰,在这个地方深耕不再轻易有别样的刺激,所以才会在别的地方寻找满足感。
魏凌忽然想起这日他们在国外刚刚得知虞惜这件事儿时,沈述看着网上一面倒的评论,第一时间就让他订了回去的飞机,还要最快。
魏凌当时就觉得他过于大惊小怪的,沉吟半晌说:“夫人没有那么脆弱,我相信她可以自己解决。倒是你,这次的事件也把你牵扯进去了,你和她的关系早不是秘密,还有人借此带节奏说你假公济私。虽然这些风言风语不会影响到你在中恒的地位,但是,多少对你的风评也有些影响。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如我去联系一下几大报社,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你立一个‘爱妻子’的人设。”
舆论是很容易被引导的。
像沈述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本就是大众心里高不可攀的人物,如果能对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不离不弃,那简直是满足了大众对于此类公众人物的最高幻想,对他的个人形象和中恒的股价、名誉都是大有裨益的。
谁知,沈述锋利的目光冷冷射向他,一口回绝:“我不需要这种所谓的粉饰和包装,我也绝对不会利用我妻子来成全自己的名声。”
魏凌耸耸肩,不置可否,但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他挺不能理解的,可能他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吧。不过自此他也明白了——
虞惜之于沈述,是不能触碰的逆鳞。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