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在这一刻彻底解封, 脱离剑形态后,他人形的样子威慑力十足,仅仅是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怯意。 他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长剑, 长剑鸦色的剑身像是忘川河底的流水, 透不进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纯粹的黑。 对方仅仅是抬起长剑, 睥睨一般地用剑尖指向他们,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让人无端萌生退意。 有的人, 天生就拥有让人臣服的气质。 而就在众人都安静的一瞬间,男人身侧骤然出现一只红衣厉鬼,厉鬼突然破空而来,浑身阴气暴涨,突然朝他发起进攻! “雕虫小技。”男人冰冷地吐出四个字。 他什么剑法也没用,更没有产生华丽的功法光效,随后只化繁为简地轻轻抬剑——又极快地自上而下挥出一斩! ——嗡! 剑鸣声四起,天地间的灵气几乎都被这一剑,斩破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噗!咳咳咳!” 红衣厉鬼魂飞魄散的那一瞬, 遭受反噬的茅山掌门同时吐出一口血来。 归鹤藏和一种弟子心急如焚:“师父!” “没事。”茅山掌门擦去下巴上的大片血迹,心知对方怕是收敛了不少力道。 那一剑既然能直接灭杀他的厉鬼, 就能将他也斩于剑下, 只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男人像是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剑有多惊天动地, 他淡淡垂眸看过来, 再次重复那句话: “要么滚, 要么死。” 茅山弟子有部分修为不精的, 此刻已经被这一眼看得冷汗涔涔, 连手中的法器都拿不稳, 而那些被他们驱使的役鬼,更是尖叫着要躲回藏身的地方。 一部分人被莫名的威慑力压到抬不起头,只能勉强支撑着站在原地。 仅有极少数人站在其间,能够扛过对方给予的压力。 归鹤藏眉头紧蹙,侧目看着自己师父:“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茅山掌门面色很难看,此刻恨不得一巴掌给这没眼力见的徒弟扇上去,横眉冷竖。 能怎么办,明显打不过! 他沉凝一会儿,心中疯狂思考对策,最后只能顶着上百双期待的眼睛,开口道:“阁下夜闯我茅山,不知道所谓何事?” 对面的男人神情冷漠,锋利得好似剑刃,姿态还高高在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回答。 茅山掌门尴尬癌都要犯了。 最后,对方才启唇,音色低哑深沉:“……拿回本属于主人的东西。” 茅山众人:“?” 什么玩意儿?主人? 原谅他们的关注点歪了一瞬间,实在是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即使是他们这些修道者,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破廉耻的称呼了。 众人看着男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又变,表情极其之复杂。 对方没工夫跟他们掰扯,手中的长剑一指,细微的动作弧度却带上了破空之声,剑锋横扫间更是引动了四周大半的灵气。 这架势,深深让茅山众人明白:打不过! 眼看对方面无表情中透露着一丝不耐烦,明显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茅山掌门伸手阻止:“且慢!” 剑刃挥动间产生的雷霆,硬生生被他石破天惊的这一声给喊灭了,男人目露疑惑:“?” 茅山掌门此刻已经权衡好利弊,沉着脸开口:“阁下此番前来的目的,想必是为了我护山大阵中心的那块髓。” “我茅山如今虽然比从前凋零许多,但护山大阵的威力仍然不可小觑——您身后护着的那位,想必此刻已经快不行了。” 一句话道破,兰亭现在的处境的确危险。 这阵法无法用蛮力破除,唯一的密钥肯定在茅山掌门手里,一旦强行破除,其中的骨雕就会直接粉碎,他也就无法拿回自己的骸骨。 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自己和骸骨仅有的微弱联系,不带任何攻击性地,徒手深入拿取,但这样带来的痛苦完全无法估量。 黑雾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兰亭深入阵法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到里边森森白骨。 饮血后跟青年心意相通,男人能感受到兰亭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他眼神沉沉地看向茅山掌门,问:“你想说什么?” “只要你发誓,此生永不与我茅山为敌,否则堕入魔道——我就亲自打开阵法,让你们拿走髓。” 男人眉宇忽然一松,漆黑的眼珠中透出一丝暗红,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重复了一遍,最后道:“打开阵法。” 听到他发誓后,茅山掌门顿时松了口气,伸手让弟子们退后一步,随后双手合十掐出数个复杂的人法印。 掌门嘴里念念有词,不过片刻,整个密室开始震动,而阵法中央的光柱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阻碍消失之后,兰亭血淋淋的手终于向前——抓住了自己的骨骼。 那一瞬间,骨雕就像是孤独等待了许久的孩子,一刻也不愿意停下的钻进母体。 自掌心化作流光没入,随后乖巧地停在兰亭右手手腕上,最终和他融为一体。 “咔哒——” 身体中阻塞的经脉,在这一刻全部打开。 兰亭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手上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如初。 白发青年唇色惨白,侧目看着身后的男人,道:“可以离开了。” 下一秒黑雾蔓延了整个茅山,等众人眼前的视野重新恢复时,半夜的两位不速之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归鹤藏表情古怪,眉头紧锁:“师父。” 他揉揉眉角,天之骄子生平第一次感到挫败:“那人下了咒法,我已经忘记他们的长相和声音了。” 茅山掌门拍拍得意弟子的肩,沉默不语。 好巧,为师也是。 他没有说出这种丢脸的话,而是老神在在道:“丢了一块髓,避免和这样一个人成为敌对方,也不算吃亏。” 然后微笑着对弟子进行cpu:“为师相信,下次玄门大比,你一定能再赢得第一。” ——— 回兰家的路上,兰亭融合骨骼之后,回归的一部分力量浸入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昏睡过去。 男人见状,自心脏处拉扯出一段灵光,汇入青年眉心,转瞬消失。 梦里拨开云雾,眼前出现了一座凌空漂浮的岛屿,岛屿之上是无数的修行者。 三岁的幼童满面脏污,被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抱着,一双眼睛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正好奇地打量迎面走来的人。 “师父,这是?”那人看一眼幼童,惊讶地问。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股悲天悯人:“这孩子一家人都被厉鬼吞噬,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对方听完更加惊讶:“他才几岁,是怎么在厉鬼手底下存活的?” 老者没说话,而是摇了摇头:“此事你不许多问。” “是我及时赶到,将他救下,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 说完,老者把孩子放到地上,让他去牵那人的手:“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他是你师兄。” 小孩儿仰头眨了眨眼睛,乖巧叫人:“师父。” “师兄。” 师兄见他虽然脏脏的,但也能看出一张小脸玉雪可爱,明眸皓齿的,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于是师兄牵着他的右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你刚入门想必什么都不会,就先跟着师兄,过段时间师兄教你御鬼。”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的声音十分清脆:“兰亭。” ——— “小亭,醒了没?” 门外传来敲门声,兰亭垂眸靠坐在床头,伸手看着自己的手腕,睫毛遮住了其中的思绪。 听到声音后,他道:“醒了。” 兰霖便说:“王姨已经做好了早饭,你收拾收拾就下来。” “嗯。”青年回应。 随后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兰亭放下手腕从床上起身,理了理皱掉的衣摆,视线扫过床头安静现形的剑后一顿,然后又移开。 锈剑此刻已经不是锈剑,所有的铜锈剥落后露出的真容,反而让它有种古朴的锋利感。 漆黑的剑身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却又莫名给人一种无比帅气的感觉。 “还是丑。”兰亭面无表情下了定论,然后火速移开脸,连余光都不想再看到那丑剑半分。 但最后他还是注意到,漆黑的剑上刻了两个字——序之。 这应该是他的名字。 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兰亭嘴里咬着皮筋,伸手将头发随意抓了几下,然后取下皮筋扎好。 门外传来兰霖的催促:“饭要凉了,我去热一热,你收拾好了吗?” “来了。”兰亭往前打开门,门外的兰霖一见到穿着居家服的乖巧弟弟,立刻眉开眼笑。 他笑容还没完全出来,就忽然僵在了脸上。 “……小亭。”兰霖语气隐而不发:“你房间里怎么会有陌生人?” 兰亭一顿,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果然,序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化作了人形,就跟在他身后半步。 这个距离很亲密,但兰亭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兰霖看着弟弟房间里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面色非常难看。 那人长得倒是不错,但看上去过于厉害了点,光是五官就很凶,像是刀刻的。 一看就会家暴。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伙不仅满身奇奇怪怪的纹身,还只穿了条奇形怪状的裤子! 一个陌生男人没穿衣服,出现在自己喜欢男人的弟弟房间里…… 兰霖怒了:“他是谁?” 兰亭顿了顿,说出那个在剑身上看到的名字:“序之。” 说完兰霖还没反应,序之却上前一步,差点就没贴上兰亭的后背,低沉沙哑的声音答了一声:“我在。” 兰霖:“??” 序之的动作让兰亭眉头一皱,他错身让开半米,表情有股被唐突的不快。 敏锐察觉到兰亭的不愉快,序之充满荷尔蒙的帅气俊脸上,出现了一丝和他气质不符的局促。 兰霖看到弟弟的动作后,死紧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一点。 “先下去吃饭。”他语气和缓地对兰亭开口。 兰亭点点头,朝楼下走,序之紧接着要跟上去,但兰霖眼疾手快地伸手要拦住他。 “你先等——”一下。 话没说完,兰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序之下意识反击,抬手间就要捏断他的手腕,但兰亭及时叫了一声:“你敢。” 语气冷冷的,眼神也很不善。 序之动作一僵,收回手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兰霖差点被序之的动作吓得头发都炸了,但这会儿看着这大个子男人的样,他却眯起眼睛。 “怎么看起来像个傻的……?” 兰亭没再说什么,径直往下边走,序之就这么紧跟着青年,亦步亦趋,最多让对方离开自己一米远。 兰霖看着极其不爽,但序之根本不搭理他,眼里就只盯着兰亭,青年吃饭的时候,他也站在对方身后,一动不动跟门神似的。 两兄弟相对坐在餐桌边,兰霖沉着脸敲碎鸡蛋,剥好后放到爸妈碗里。 对面的序之有样学样,极长的手指剥鸡蛋的时候,手背上青筋微微浮现,表情极其严肃。 随后兰亭看着自己面前递过来的两个鸡蛋,看一眼兰霖,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序之。 兰亭的目光在序之的脸上停留半秒,然后抱起玻璃杯喝热牛奶,淡淡道:“我不爱吃鸡蛋。” 兰霖:“……”忘记弟弟不爱吃鸡蛋了。 他愤愤地把鸡蛋放回自己碗里,下一秒就见另一个鸡蛋呈现完美的抛物线,直接掉进了他的盘子。 兰霖抬眼看到序之空空如也的手心,额头青筋蹦跳,最终还是没忍住:“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质问序之:“你到底是谁?” 兰亭面无表情:“他是剑。” 兰霖听到后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辞职,沉默后开口:“……你也没必要骂他。” 兰亭:“?” 序之的脑袋有些混沌,但见到对面的人老是频频看向兰亭,他忍不住喊:“主人。” “啪!” 兰霖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抬头表情震惊且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你叫他什么?”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总裁,这会儿说话声音竟然都是颤抖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看着兰霖那见了鬼一般的,弟弟堕落学坏变成了坏小孩的表情,兰亭明白他是想岔了。 青年有些无语,他正想解释的时候,兰霖却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兰霖不忍直视道:“你玩这些……我也不是说要干涉你,尊重,理解——但别让爸妈知道就行。”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兰霖话刚说完,两口子就从楼上下来,他爸人还没出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哎呀!”兰妈妈先下了楼,打眼一看就见到没穿上衣的序之,顿时惊呼一声。 他爸本来第一时间关心妻子,但余光看过去瞟到序之,顿时瞪起眼睛。 “这人是谁?”他忍不住伸手指点,像是气得胡茬都要冒出来了:“怎么如此伤风败俗!” 兰家人也不是那种封建家族,纹身之类的新潮玩意儿也能接受。 但序之身上那满满当当的图案,看上去不像活人的灰白皮肤,再加上他黑发披散着,在冬天就穿了个裤子,甚至还赤着脚—— 这实在是有点过于新潮,潮得兰家人有点接受不了。 老两口不知“真相”,兰霖此刻表情如临大敌,兰亭看他一眼,以防兄长误会之下说出什么来,他率先开口:“他是我的剑。” 说完就不给任何人发散思维的机会,道:“序之,变回去。” 序之令出既遂,众人的视线之中,刚才伤风败俗的男人就在一瞬间化作黑雾,随后一把长剑破开黑雾出现在他们面前。 兰霖:“!!” 两夫妻:“?!” 兰霖恍然,原来是这个“剑”,反应过来后,他甚至来不及感到震惊,尴尬的情绪就先一步冲上来。 另外的兰家夫妇表情恍惚,许久才消化完这大变活人的一幕,兰父咳了一声,装作镇定地问:“这剑什么时候有的?” “昨天。”兰亭道。 “能变成人……”兰妈妈还有些回不过神,喃喃道:“挺、挺厉害的。” 兰亭道:“饭要凉了。” 三人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坐下吃早餐。 等他们坐下之后,序之剑上黑雾一转,赤着上身的剑灵再次出现在兰亭身后。 看着这一幕,兰妈妈差点被呛到。 兰霖擦擦嘴,随后委婉提议:“天气这么冷,这位剑兄弟不如先穿件衣裳?” 兰亭动作顿了顿,他视线一侧,看了眼序之的上半身,点头:“不想变回剑,就跟我哥去换衣服。” 剑灵缓慢地转头看向兰霖,颔首:“是,主人。” 这个称呼又把兰父和兰妈妈吓了一跳。 不过考虑到这剑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并且凶性很大,兰亭与他签了契约倒是不怕,但万一伤了兰霖就不好了。 于是三人一同上楼去。 兰亭身形修长身高179,但序之有足足189c他的衣服肯定穿不了,现在找人买或者定做也需要时间,就先穿185的兰霖的衣服。 “正好有一件,之前买的时候偏大,应该能穿——”兰霖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从整整齐齐的西装里挑了一件出来。 递给序之的时候,他的话却可疑地停住了。 兰亭道:“穿上。” 序之异常听兰亭的话,当即拿过衣服往身上一套,先是衬衫再是西装—— “撕喇!” 最后形状漂亮完美的胸肌,把衬衫扣子崩飞好几个。 序之愣在原地,兰霖也狠狠沉默。 剑灵看着被弄坏的衣服,动作机械地转头,自上而下跟兰亭对视一眼。 兰亭很快就撇开视线,低头掩饰住自己的神色,又不受控制地咳了几下。 “咳咳——” 兰亭从前有过一把未完成的剑,他也曾想过要是剑生了灵智化为人形,会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到这小丑剑的剑灵,倒是完全符合他当初的希冀。 青年低头捏住衣摆边的线头,道:“裤子也换掉。” 不然上身西装但下身却是旧时衫裤,这组合看着就不伦不类。 “嗯。”序之短促地应答一声,伸手就去拽裤腰,兰霖心中警铃大作,伸手就按住他! 好在序之记得兰亭不准他伤害兰霖,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要碾碎他腕骨的本能,不悦地抽回被碰触到的手。 兰霖对弟弟道:“我们先出去。” 说完就把兰亭往门外推,转头嘱咐,语气很严肃:“你换完了再出来!” 门一关,门内外的视线就被断开。 兰霖随之松了口气,他看一眼兰亭,装作不经意道:“家里空房间还有很多,我让人给他打扫一间出来。” 兰亭本想说不用,让序之睡架子上就行,但一想到对方的人形,最后还是缓缓点头。 “嗯。” 兰霖满意了,弟弟好不容易才摆脱一个渣男,短时间内还是好好休息,远离男人的好。 即使这个男人只是一把剑。 序之衣服换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门被敲响,里边响起剑灵低沉磁性的嗓音:“主人,我可以出来吗?” 兰亭顿了顿,伸手替他把门打开。 此刻剑灵已经大变模样,西装革履,面容英俊,长发扎起来后,脖颈处蔓延开的图腾就露出来,俨然一副西装暴徒的样子。 就是脚上穿着毛绒拖鞋,有点破坏那肃杀的气质。 天气变化无常,兰亭转身的时候胸口发闷,就俯身咳嗽了几下。 兰霖还没动作,序之却先一步扶上去,但手刚碰到兰亭的肩,就被青年反手挥开。 “啪!” “咳咳……我不喜人触碰。”兰亭警告。 序之是剑灵,整个序之剑就是他的身躯,铜皮铁骨自然比寻常的人体坚硬,这么一下,兰亭收回手的时候,掌心已经开始发红。 序之见状抿唇,再次伸出手去,兰亭蹙眉后一掌打了过来,这下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照样声音大伤害小,序之脸偏都没偏上半分,他固执地伸出去,然后握住对方发红的手。 兰亭就见那张脸缓缓低头,俯首替他呼了呼掌心。 “主人不疼。”序之安慰道。 兰亭神色变化极其复杂,以至于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再甩序之一巴掌,等想动手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若这个时候补一巴掌,倒是显得他那什么。 兰亭没说什么,很快又抽回手,道:“下不为例。” 等青年下楼之后,兰霖看着那两道形影不离的身影,脸色古怪。 “那小子真是冷冰冰的剑吗?”他十分不爽地产生怀疑。 要说一开始兰家人还不习惯,家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个人,那么几天之后却是完全适应了。 主要是序之这剑就喜欢待在兰亭身后,跟上跟下得像条尾巴一样,并且除了兰亭以外,几乎谁都不会得到他的主动搭理。 就连兰霖有时候叫他,他也不怎么理会,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要不是他那身材在眼前晃来晃去,实在是存在感过于剧烈,不然家里都像是没这个人。 找回一截腕骨之后,兰亭重新梳理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原以为只是恰巧复活到了陌生的未来,这里跟从前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关联,但自从他在穆椿身上闻到,自己从前独有的气息时,一切都变了。 他的尸骨竟然还留存在这世上,甚至成了玄门口中的宝物。 兰亭看着自己的手腕,感受到骨骼复位后,身体中瞬间打通的所有经脉,缓缓勾起唇角。 他的东西,即使是一根头发丝,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兰霖收拾好文件出门的时候,就见自家弟弟也在往门外走,他问:“去店里?” “嗯。”兰亭点头。 刚说完,身侧高大的人影瞬间消失,黑雾弥漫中长剑缓降,然后停在兰亭脚边。 兰霖有点迷惑:“他这是干什么?” 兰亭:“……” “这是想让我踩他……” “?”兰霖眼睛睁大。 “……御剑飞行。”兰亭说完后半句话。 兰霖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东西竟然不是电视剧瞎编的?” “飞不了。”兰亭道:“华国上空禁飞,人刚上去就会被打下来。” “用什么打,飞机还是炮弹?”兰霖忽然来了兴趣。 “都不是,”兰亭摇头:“是一种绝对性的规则,禁飞后,即使无人发现,你上去了也自然会被规则弄下来。” “原来如此。”兰霖似懂非懂。 随后兰亭脚尖踢了踢序之,身后就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让司机开车去了店里。 最近兰亭经脉通畅后,干脆就接着巩固的由头,动手做了不少法器。 桃木剑五帝钱罗盘等等……一一动手雕刻开光,甚至因为家里有些资本,连稀有的雷击木都摆了几块。 只是他这店名声不显,就周边的人知道,再加上现在迷信的人占比少得可怜,平常生意也十分凋零。 来来往往人倒是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来看帅哥的,很少有真心来算卦或者求助的客人。 今天开门之后,常常光顾的人就发现,店里竟然又多了一个帅哥!还是跟老板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这两人一黑一白,一柔一刚,站在一起简直绝了,养眼plus! 兰亭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经过最近几个胆子大的顾客试探,一般要是不触及底线,不惹怒他,跟他搭话的话基本上都能得到回应。 因为商业街一公里外有个大学城,这边离得还算近,平常有不少学生会来转转。 年长的人或许对店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但学生们看见了总是会瞧上几眼。 再加上之前不知道谁传过,说锦大前不久著名的渣男劈腿事件,女主就是在老板这里算到结果,这才发现的。 虽然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感兴趣的依旧不少,一来二去之后,兰亭店里顾客反而成了学生居多。 今天开店,看起来没什么正经生意,兰亭照旧在藤椅上晃悠,只是这一次打扇子的变成了序之。 这扇子也是法器,店里人来人往生气太杂乱,对于兰亭来说不算太舒服,扇子一扇没有风,却能扇走杂乱的生气。 但这样子放在外人眼里,可就不是那样了。 注意到那边闪光灯亮了一下,兰亭抬眼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两个女生表情尴尬,脸色发红,手忙脚乱地收拾手机。 对方也没想到自己忘记关闪光灯,导致偷拍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转移话题。 “老板,你这个铜钱是怎么卖的?” 兰亭头也没抬:“五枚一套八百,辟邪除秽,夜里梦多总是惊醒,午睡常常鬼压床无法清醒,把五帝钱贴身放好,能改善这些情况。” 那学生本来是转移话题问一下,但没想到还真被兰亭说中了,她表情惊讶,犹豫后还是去付了钱。 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这里的规矩,可以扫码,但始终必须付一张纸币。 那学生付款的时候,她朋友有些着急:“这也太贵了,你怎么就买了?” “他说得好准,我最近就是睡不太好,晚上要醒很多次,白天又睡不醒……每次清醒的时候头都很痛。” “买就买了,也不是特别贵,先看看效果,就算被骗了也认栽,就当看帅哥的代价吧。” 她们在这边交流,那边一个从进店开始,就有点鬼鬼祟祟的人却凑过来。 这人看着很年轻,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太清长什么样,一来就悄悄说兰亭:“你这儿东西卖这么卖便宜,有点过于压低市价了,不怕被人搞吗?” 即使是一般品相的五帝钱,单是成本都得五六百,更何况还要开光制作成法器,花费的精力也不少,玄门流通出来的,基本上都在两三千一套。 兰亭这儿却卖八百,实在是有些过于便宜。 面对这人的抱怨,兰亭的回答是:“与你何干?” 那人被噎了一下,但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忽然问:“你这儿有没有五雷符?” 兰亭没回答,他就又举例了几个:“真水,三昧,诛邪,锁鬼……这些有没有?” 青年照旧没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对方就当他默认了,说完忍不住搓手,嘿嘿笑几声,打听:“价格是不是也很便宜?那给来上几百张……”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兰亭出声打断:“有,但不卖同行。” 对方动作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羽绒服鸭舌帽,普普通通没带任何玄门装备。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看出来的。”兰亭撤回视线。 此人阳火旺盛,本来就适合修道,身上又带着股淡淡的香火味,还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稍微长脑子的都能看出来。 “我就买点东西,为什么不卖?”多方不肯。 兰亭直接对序之道:“送客。” 序之打扇子的手一停,眼睛看向那位同行。 进店的时候同行就注意到序之了,观察之后他十分明白,自己肯定打不过这人。 看到序之准备出手,这小子立马瞪起眼睛:“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了?” “明年玄门大会咱俩可以组队啊,这你都不心动?”他拍拍胸脯,似乎身份不简单。 兰亭道:“送客。” 话一出口,不等序之动手,那人自己就率先找准机会开溜,很快消失在大家视线之内。 门口进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路过的时候差点撞上,连忙避让开。 兰亭抬眼过去,道:“冯总。” 这赫然是上次在环西街出车祸的那位。 冯总在医院待了几天,手虽然没好全,但也差不多了,今天找到空闲时间,就又前来登门。 不过他似乎不是来道谢的,走上前往桌边一坐,隔着重重屏风,看了一眼序之。 序之长相太打眼,个子又高,杵在兰亭身侧存在感十足,要是其他人的话,怕是要盯着他看上半天。 冯总来找兰亭明显是有事,只惊讶了一会儿,注意力就回到对方身上,率先开口:“这次来是有另一件事,想让老板帮忙。” 牵扯到交易与帮忙,冯总没有借着兰父的关系来拉近跟兰亭的距离,而是公事公办地称呼他为兰老板。 兰亭推过去一杯热茶,做了个请的动作:“说说看。” 冯总把茶杯端在手中,沉吟了一会儿,开始讲述。 “事情发生至今大概持续了有半个月,从那一天开始,我晚上总是会做梦。” 梦里是冯总已经在读大学的儿子,对方出现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整个地方除了一张床,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而一开始,他的儿子只是在梦里面无表情地落泪,什么也不说。 冯总当时没有在意,醒了之后照旧工作生活。 但没过两天,他又做梦梦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同样的场景,只是这一次儿子哭着告诉他,说自己腿疼。 一直哭了很久,第二天清醒之后,冯总给他儿子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十分高兴,两父子聊了许久,最后冯总问起儿子有没有受什么伤,对方表示自己身体很好,过得也很不错,甚至还交了女朋友,在学校里很开心。 一个梦而已,这通电话让冯总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于是去看了医生,开了点助眠的药。 此后几天都相安无事,直到前几天他受伤之后,又梦到了儿子。 对方哭着让他救命,喊着自己腿疼,只是这次从左腿变成了右腿,冯总低头一看,儿子竟然已经只剩下一条腿了! 经历了玄学事件后,心态上也发生了变化,冯总深思过后,觉得连续几次都做这种梦,实在是太诡异,于是就找上了兰亭。 “昨晚我又梦到了我的儿子,这次他的双腿都已经消失了,下边空空荡荡,哭着跟我说他手疼。” 冯总脸色发白,看着兰亭道:“这会是什么情况?” “你最近有跟他打电话吗?”兰亭问。 “打过。”冯总道:“梦醒后我就直接给他打了电话,但他仍然一切正常,我甚至直接告诉他梦里的内容,但他完全不记得,说我应该是没睡好,让我最好再看看医生。” 冯总面色有些难看,描述的时候也有些动摇:“难道真是我的问题?” 兰亭跟他对视一眼,抬手敲敲眼尾,眼前立刻透过肉.身看向冯总的魂魄。 对方肩头和头顶的三盏阳火旺盛,四周也没有沾染任何阴气,不像这样过的样子。 “如果真有问题,也是出在你儿子身上。”兰亭道。 相比起儿子,冯总更愿意自己出问题,他有些着急地让兰亭想办法:“我必须得救他!” “先不急,”兰亭冷静地开口:“既然电话里他说自己没什么问题,就证明事情还不算太严重,你先冷静一下,找个时间让他来见我。” “没问题。”冯总见他这样说,心里边也送了一大截。 “刚好昨天学校放寒假,他今晚就该到家了,明天我就带他过来。” 两人这么商定之后,兰亭第二天却接到冯总的电话,那头中年男人语气含怒,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兰亭道歉:“抱歉,我儿子他不愿意过来。” 冯总的儿子是个高才生,是个妥妥的无神论者,一向不怎么喜欢别人谈神神鬼鬼的东西。 前两天他爸打电话说起这个,就已经让他不太愉快了,没想到回家后竟然被带走,要去什么算命的地方看看。 冯总一说出来,他儿子就果断拒绝,两人都固执己见,闹得特别僵硬。 兰亭听完并不生气,道:“无妨,你给个地址,我去找你。” 随后兰亭身后跟着序之,出门拦车去往冯总给的地址。 冯总家在一个郊区,是座独栋别墅,他到了之后敲门,开门的是冯家雇佣的阿姨。 冯总在沙发上坐着,没想到兰亭来得这么快,于是起身走过去。 “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跑一趟,我那儿子跟他女朋友刚刚才出门,两人不知道跑哪儿约会去了。” 说完看着兰亭身后的序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也会跟来。 冯总明白自家的失礼,连忙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催促,他顾忌着儿子对鬼神的抵触,刻意隐瞒了兰亭来这里的目的。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兰亭正在观察整个房子的布局。 他伸手在空中一勾,丝丝缕缕的晦气就妄图缠绕上来,随后指尖一捏,就灰飞烟灭。 再回头一看,原本阳火旺盛邪秽不侵的冯总,左肩的那盏灯,一夜之间竟然灭了。 空气里游荡的晦气,就这么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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