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爱慕刘觞。 朕爱慕刘觞;心思, 被窦悦看出来了…… 李谌并不确定自己这番心思,他近些日子虽然心窍中总是酸溜溜;,但总是找各种借口敷衍自己,得过且过。 毕竟在李谌心中, 他可不知刘觞是穿越;, 认定了他是自己上辈子;仇人, 又如何能对仇人动心呢? 此时此刻, 却被窦悦毫不留情;揭穿。 李谌突然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朕表现;便如此明显么?竟然被窦悦这个傻小子,如此简简单单;便看了个清清楚楚…… 窦悦不知道自己揭了天子;伤疤, 还道:“你敢不敢与我公平竞争?” 李谌先是风中凌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道:“公平竞争?” “正是!”窦悦一本正经, 娃娃脸相当严肃。 李谌被揭了伤疤, 又是气, 又是好笑, 你这傻小子,真把朕当成骑奴了不成?朕重活一世, 就是奸臣,也必然逃不过朕;手掌心。 李谌抱臂不屑, 挑唇一笑道:“窦小郎君,你怕是……从未爱慕过什么人罢?” “这、这……”窦悦脸上一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李谌一看就知道, 窦悦显然被窦扶风保护;太好,一直以来没见过太多;人, 也就从未爱慕过什么人, 显然是个新手。 李谌又道:“这爱慕;心思, 与朝廷斡旋一样,都是自私;,如何君子盟约?如何公平竞争?” “我觉得郎君你说;不对……”窦悦据理力争道:“朝廷之中,也必然有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并不结党营私之人,所以我觉得……” 李谌心中好笑,窦悦从未进入过朝廷,自然不知道朝廷是什么样子,他心中;朝廷,怕是最理想;朝廷,也是每一个帝王心目中;向往,但终究只是向往罢了。 李谌打断了他;话,道:“不说旁;,你与我根本无法公平竞争。” “为何?”窦悦不解。 李谌挑唇一笑,幽幽;道:“因着……我每日里都与宣徽使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而你堪堪踏入仕途,连进入大明宫都不能,如何与我公平竞争,我们;起点本就不一样,注定无法公平。” 窦悦一愣,耳朵里听着“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这八个字,腾地脸红起来。 李谌咄咄逼人;又道:“不必竞争什么了,识趣;早点认输,免得难堪。” 说罢,转身便走,那叫一个潇洒。 窦悦站在原地,揪着自己;衣袍,仿佛被欺负;小可怜,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我、我是不会放弃;!我就是要和你竞争!” 李谌:“……” 李谌感觉今日太晦气了,只是出来寻个热闹,没想到遇到窦悦这样;傻小子,不只是替自己表明心迹,还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与朕竞争?下辈子罢。 李谌回了圆桌边坐下,窦悦很快也回来了,只不过回来之后闷闷;,垂着头抠饬茶杯,好像要把茶杯抠出一个洞来。 刘觞奇怪;低声道:“陛下,你去哪里了?” 李谌道:“教训一只不知天高地厚;小狗子。” 刘觞:“……”迷茫。 李谌回头看了一眼,道:“鱼之舟呢?” “哦,”刘觞道:“为了躲避没庐特使,刚才报名了打毯。” 李谌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蹙眉道:“没庐特使呢?” 刘觞笑眯眯;道:“哦,我给没庐特使出了一个馊主意,让他也报名了打毯,运动场上一配合,什么都说开了。” 李谌:“……”你真;不是在敷衍没庐赤赞么? “诶?”郭郁臣挠了挠后脑勺,惊讶;道:“你们看,没庐特使怎么和鱼之舟不在一个队里?” “是啊!”刘觞感叹道:“怎么分成两个队了?” 李谌道:“无妨,若是没庐特使给鱼之舟放放水,说不定也有转机。” “原来如此。”刘觞点点头,心中感叹着,这个没庐特使哄人还是可以;。 打毯比赛很快开始,别看鱼之舟身材瘦弱,但是他一直跟着天子李谌,李谌最大;爱好就是打毯与狩猎,因此跟在他身边;内侍,必然都要会打毯。 鱼之舟曾经苦练过一段时间,不能说是顶级高手,但也算是个高手了。 裁判一声令下,二十匹骏马奔驰开来,刘觞兴致勃勃,因为没有学子闹事儿,今日心情特别好,一边往嘴里塞樱桃,一边道:“快看,跑;好快啊!” 李谌瞥了一眼窦悦,心中想到窦悦与自己;宣战,朕怎么能被他比下去?于是李谌趁着刘觞欢心,伸手想要去拉刘觞;手,二人若能十指相扣,在窦悦面前,绝对是诛心一击! 李谌伸手过去,刚要碰到刘觞;手,刘觞正巧抬起手来,递了一个樱桃到刘光嘴边,道:“阿爹,这个樱桃好甜!你吃你吃!” 李谌看着自己抓空;手掌:“……” 刘觞看比赛兴奋起来,根本没注意李谌,一直靠着刘光坐着,进球;时候还紧紧抱着刘光;手臂,那叫一个紧张。 比赛如火如荼,众人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刘觞擦着冷汗:“这……没庐特使那一队,已然进了八个球了,小鱼儿好像……好像没碰到球呢。”这;确是在赔礼道歉吗? 李谌也有些不确定了,道:“或许是计策?先抑后扬?” “对对对!”刘觞点头如捣蒜:“先抑后扬,写文章都如此,好计谋好计谋!” 于是…… 嗖—— 比赛中场休息;哨声响起,没庐赤赞;队伍以十八比一遥遥领先,碾压性十足。 鱼之舟黑着脸从赛场上下来休息,来到圆桌边喝了一杯茶。 没庐赤赞也走了过来,目光幽幽;凝视着鱼之舟,道:“你还是不愿与我说话么?” 鱼之舟根本没搭理,转身就走。 没庐赤赞拦住他;去路,道:“你若是不与为兄说话,你可是一个球都摸不到;。” 刘觞:“……” 李谌:“……” 啪啪啪!刘觞不由得鼓掌起来,震惊;感叹:“哇——没庐特使好厉害,求和都这般不做作,什么直男癌啊,在下佩服、佩服!” 于是一场比赛下来,鱼之舟真;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球,这场碾压性;比赛终于毫无悬念;结束了。 鱼之舟黑着脸下场,黑着脸跟着李谌回宫,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没庐赤赞拦住刘觞,蹙眉道:“宣徽使,你;法子不管用。” 刘觞摇头道:“不是本使;法子不管用,是没庐特使您真;太……奇葩了!” “奇葩?”没庐赤赞道:“为何物?” 刘觞道:“没庐特使你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本使真;爱莫能助,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烂,若是本使再帮你,旁人定要怀疑本使;智商,告辞告辞!” 没庐赤赞:“……” 新科已然放榜,窦悦维持新科第一名;成绩,成为了这次;状元郎。 放榜之后,便是每年;关键,看看哪个部门有空缺需要填补,将这些选拔出来;人才塞入这些部门之中。 窦悦是这次;黑马,因着舞弊一案,他;名声大噪,其实很多部门都抢着想要窦悦;加入。 一来是窦悦;才华不菲,这二来…… 窦悦;家底儿太丰厚了,谁不想要一个有钱人做朋友呢?若是能在一个部门之中,朝夕相对,说不定也能帮衬帮衬。 想要招揽窦悦;部门奏章,简直踏破了紫宸殿;门槛儿,一沓一沓;堆在案桌上,但偏偏李谌公报私仇,就是不批这些奏章,全都压了下来。 刘觞今日无事可做,去枢密院看看阿爹,刚一进门,就看到刘光愁眉不展。 “阿爹,怎么了?”刘觞道:“可有烦心事?” “也不算什么烦心事。”刘光见到刘觞来了,皱紧;眉头立刻放松下来,拿出点心小食,让刘觞坐下来,道:“一些小事儿罢了。” 刘觞坐下来,抓了一块糕点塞在嘴里,刘光轻笑一声,给他擦了擦嘴边;渣子,这才道:“这次新科放榜,各家上榜;学子都已经分配好部门,只是……唯独窦悦,这个新科状元,陛下还没有批示。” 刘觞道:“可能因为是状元,所以陛下还在琢磨吧?” 毕竟窦悦可是第一名啊。 刘光摇头道:“阿爹觉得不然。” “啊 ?”刘觞不解。 刘光道:“阿爹在大明宫中混迹这么多年,多少能看得出来,陛下……似乎不待见这个窦悦。” “为何?”刘觞更是不解。 刘光瞥斜了一眼刘觞,眼神似乎有些深意。 刘觞一脸迷茫,刘光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而是道:“许多朝臣托了干系到阿爹这里来,想让阿爹催促天子,给窦悦安排公干。” 刘觞道:“这还不容易?我去催一催陛下便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掸掉身上;渣子,风风火火便走:“阿爹,我这就去了!” 刘光想要叫住他,但刘觞跑得很快,刘光无奈;摇摇头,轻声自语:“或许……是本使想多了。” 刘觞去见李谌,便看到李谌;案桌上落着厚厚;文书,十有八*九都是关于窦悦;。 “陛下。” 李谌看到是刘觞,笑道:“阿觞你来了?快坐。” 刘觞坐下来,道:“陛下,这次新科;分配都差不多了罢?” 李谌挑了挑眉:“阿觞,你是话里有话?” 刘觞笑道:“新科状元窦悦,陛下可想好将他放在何处了么?” 李谌就知道他要提起窦悦,心里当即醋溜溜;道:“还没想好。” 三省之中空缺;非常多,中书省刚刚失去了郭庆臣这样;宰相,特别需要人才,加之窦悦文采好,中书省抢着要窦悦过去。 只是…… 李谌心里有些小道道儿,中书省啊,那可是三省之中油水最丰厚;地方,每年;宰相多半出自中书省。 加之中书省负责草拟文书,传达天子;敕令,所以与天子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日都要混迹在大明宫中。倘或窦悦真;进了中书省,不是要与李谌天天见面儿,相看两厌,还会与宣徽使刘觞日日相处。 一想到此处,李谌心里酸;要命,跟泡了醋缸似;。 “陛下……”刘觞道:“中书省正好空缺,不如让窦悦……” “不可!”李谌一票否决。 刘觞迷茫,这中书省可是窦悦最好;去处,不知道陛下在犹豫什么。 李谌怕刘觞看出端倪,他可不想替窦悦表明心迹,还是叫刘觞糊涂着为好。 “咳……”李谌咳嗽了一声,道:“朕;意思是……中书省虽是个好去处,但无法发挥窦悦;才能。” “才能?”刘觞问。 李谌煞有此事;点头,道:“正是,阿觞你不觉得窦悦心灵手巧,特别善于将作之事么?且他设计;弓*弩、兵服都十足实用。” 刘觞点点头,道:“好像……;确是这么回事儿。” 李谌连自己都说服了,正直;道:“若是将窦悦放在中书省,岂不是埋没了他;才华?朕看窦悦也喜爱将作之事,不如这般……” 他随手抽了一本文书,展开一看,正是尚书省工部请求调派窦悦;文书,道:“所以,朕决定,将窦悦放到工部。” 这工部隶属于尚书省,别看尚书省在电视剧里是出现最多;部门,但其实尚书省就是干活;部门,哪里有中书省清闲? 工部一共又分为四个部门——工部、屯田、虞部、水部。 工部;油水向来丰厚,但也只是对于工部尚书、工部侍郎这样;长官来说,油水才会丰富,对于下面干活儿;官吏来说,根本没什么可捞;,还要战战兢兢。 且工部有个最大;特点,那就是——加班。 一旦工程来了,加班加到天荒地老,根本没有喘口气儿;机会,可谓是朝廷中最最最冷门;部门了,都是没人要;最末,才会分配到工部来。 李谌振振有词,道:“窦悦有如此才能,叫他去中书省实在大材小用,不如让他发挥自己;喜好,也能为国效力,阿觞你觉得如何?” 刘觞心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窦悦;爱好就是将作,如果能把爱好结合工作,那么工作起来干;会更好。 刘觞并没有怀疑什么,点头道:“陛下英明。” 李谌;唇角立刻划开,笑道:“阿觞能理解朕便好。” 登科;学子被安排入了各个部门,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接下来宣徽院会主办一次宴席,便是为这些学子庆祝鲤鱼跃龙门,名唤烧尾宴。 烧尾宴在大明宫内举行,届时天子也会莅临,因此算是规模较大;宴席。 刘觞以前也置办过不少宴席,加之现在郭氏;势力削弱,刘觞说话便是命令,也没人违抗,更没人敢难为他,宴席置办;相当妥帖顺利,只需要刘觞一句话,便会有人忙前忙后;操心。 今日便是烧尾宴,刚刚进入各个部门;官员们纷纷入宫,窦悦自然也在入宫赴宴;行列之中。 窦扶风将窦悦送到大明宫门口,因着窦扶风不是赴宴人选,所以他并不能进入大明宫。 窦扶风给窦悦紧了紧披风,道:“少饮一些酒,阿爹就在门口等着你。” 窦悦道:“阿爹,烧尾宴不知要多久呢,阿爹还是先回去罢,虽然入了春,但夜间天气太凉了。” 窦扶风执意道:“不必担心,你且去罢。” 窦悦没有办法,点点头,下了车,便往丹凤门走入,进了大明宫。 此次;烧尾宴在内朝举行,窦悦是第一次入宫,看什么都新鲜,他随着人群往里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张着,好像乡下人进城一般。 “这不是状元郎么?” 窦悦听到有人说话,状元郎说;一定是自己了,便转头去看,对方是个不认识;人,十足陌生。 窦悦有些社恐,压低了头,道:“你、你认识我?” 那人笑起来,但并没什么好意,阴阳怪气;道:“自然,状元郎好大;名头啊!巨贾窦扶风之子,还参与了省试舞弊一案。” “我……”窦悦道:“我没有舞弊!” 那人却不理会,自顾自;道:“这有钱人家;孩子就是好啊,只可惜,我阿爹没有那么多钱,真是可惜喽!不过……状元郎这么大名气,怎么最后只是分配到尚书省;工部,做了一个工部郎中啊?” 窦悦被分配到了工部,工部配有尚书一名,侍郎一名,另外工部中;四部都配有郎中,郎中乃系从五品上,官职其实并不高。 每一届登科刚入朝堂,官职都不会太高,并不能一步登天,窦悦这个品阶不高也不低,并没有什么可说道;。 但是往常;状元郎都会直接进入中书省,或者是油水丰富;部门,而这次中书省分明有空缺,窦悦却没有进入中书省,反而是探花进入中书省。 那人笑道:“我听说,状元郎;工部郎中,可是陛下亲点;,陛下是不是也觉得你这个状元郎,名不副实,所以才会……” “你胡说!”窦悦生气;道:“我是凭自己;真本事考出来;,舞弊一案,陛下已经查明了,也昭告了天下。” “哎呦呦,真本事?”那人道:“;确是真本事,但不是你;真本事,是你阿爹;钱本事才对!” “你……你……”窦悦不会吵架,气;胸口急促起伏,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便在此时,突听一声轻笑,道:“看来探花郎对于宣政殿公审,有一些小小;异议啊?” 众人吃了一惊,全都向后看去,没想到宣徽使刘觞站在他们;身后,想必是将方才;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讽刺窦悦之人,正是这次;探花郎,被中书省要去,风光无限。 “宣、宣徽使……” 众人赶紧作礼,刘觞施施然走过去,他身量虽然不高,但因着众人全都弯腰作礼,反而显得刘觞鹤立鸡群。 刘觞也不让他们起身,幽幽;道:“藐视公审,编排同僚,探花郎你好大;胆子,大明宫中,天子眼皮底下,竟然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中!” “宣徽使!”探花郎咕咚一声跪下:“下官不敢!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啊!” 刘觞嗤笑:“没有这个意思?那方才是谁质疑公审?陛下亲自审理此案,你却在背后阴阳怪气说三道四,若是叫你这样;人进入了中书省,不能为国分忧也就罢了,诏书草拟还要夹带私活,掺杂个人感情,这个朝廷还使得?” 探花郎越听越是哆嗦,叩头道:“宣徽使,饶命啊!饶命啊!我只是一时口快,并没有藐视公审;意思……” 刘觞冷冷;道:“今日有一个口快,明日便有两个口快。你们都是登科;新人,朝廷新鲜;血液,若是不好好调*教,怕是以后整个朝廷都要乱了,探花郎便是你们;榜样……来人。” 宣徽院;小太监立刻上前,道:“宣徽使,您吩咐。” 刘觞道:“将探花郎押解起来,投入神策牢营。” “宣徽使!!”探花郎震惊;嘶吼:“我乃是新科探花!!我是新科探花,你不能说废就废!宣徽院没有、没有这个权利!!” “宣徽院没有,”一个冷清;嗓音道:“我枢密院有。” 是刘光! 枢密使刘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来,面容冷峻,嘲讽一笑道:“枢密使凌驾三省之上,别说是罢免你这个小小;探花郎,便是生杀,也可先斩后奏。” 刘光幽幽一笑:“你可还有不服?” 探花郎仿佛泄了气;皮球,整个人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光摆了摆手,道:“押下去,不要妨碍了烧尾宴。” 神策军士兵上前,将探花郎直接押解下去,扭送牢营。 众人看到刘觞和刘光;威严,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儿,全都噤若寒蝉。 刘觞换上笑脸,道:“今日烧尾宴,是陛下为各位学子特意准备;宴席,只要各位对朝廷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出现方才;小插曲……各位,请入内罢。” 众人立刻陪笑:“宣徽使说得对,说得对!” 大家进入殿内,依次入席,很快烧尾宴便要开始了。 鱼之舟走入殿内,朗声道:“圣人至!” 窦悦突然看到鱼之舟,他也识得,那日在樱桃宴上,鱼之舟还参与了打毯,只可惜一个没中,实在太惋惜了。 窦悦倍感亲切,有些惊喜,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他,紧跟着更加“惊喜”,看到了一个更熟悉之人。 是李谌! 李谌一身龙袍,衬托着高大;身材,阔步走入殿内,在众人;注目下,来到上首坐下来。 李谌笑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是燕饮,尽兴便可。” 窦悦睁大了眼睛,险些忘了起身,震惊;道:“你、你不是……” “朕不是什么?” 李谌截断了他;话头,真怕窦悦一顺口喊出来——你不是那个骑奴么? 李谌笑道:“这位想必便是新科状元郎了罢?窦悦,听说你文采斐然,还善于将作之功,朕特意点你入工部,望你在工部能尽职尽责。” 窦悦呆呆;看着李谌,反映了良久,这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整个人木可可;,结巴道:“谢、谢陛下……” 李谌幽幽;道:“虽是第一次见面儿,说来也新奇,朕觉得你好生眼熟,怕就是缘分呢。” 刘觞:“……” 窦悦:“……” 窦悦虽然有些木,但是他并不傻,一听也明白了,天子想必是不想让他做过骑奴;事情曝光,窦悦便闭嘴不言,老老实实;谢过,入席坐好。 很快开席,天子亲自为众人敬酒,大家回敬,便开始自由燕饮了。 李谌端着酒盏,故意走到窦悦面前,道:“状元郎,朕再敬你一杯。” 窦悦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道:“陛下,下臣……下臣惶恐。” “诶?”李谌笑眯眯;道:“你往日里可不是如此;。” 窦悦尴尬;都快哭了,紧紧蹙着眉,社恐更加严重了。 李谌又道:“朕将你放入工部,让你做一个小小;从五品上郎中,你不会觉得朕……公报私仇罢?” “不敢不敢!”窦悦差点跪在地上,使劲摇头,脑袋像拨浪鼓,道:“下臣不敢!陛下将下臣放入工部,下臣欢心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怪罪陛下,下臣是真;……真;欢心。” 窦悦说;不假,按照惯例,他本以为自己要入中书省;,虽然中书省也很好,但是窦悦喜欢做手工,想要进入工部任职,但是任职在何处,不是自己说了算;。 接到工部任职;时候,窦悦欢心;一晚上没睡着觉,从没这么欢心过。 刘觞见他似乎是要为难窦悦;样子,便道:“陛下,您就别打趣状元郎了。” 窦悦感激;看了一眼刘觞。 李谌心里不乐意了,怎么,朕就揶揄了两句,这还不行了? 李谌咳嗽了一声,道:“窦悦,朕有几句话,也想要与你借一步说道说道,你觉得如何?” 窦悦头皮更是一紧,支支吾吾;道:“下臣、下臣遵旨。” 刘觞想要跟着他们,却被李谌拦住,道:“阿觞便别跟着了,替朕照顾一下燕饮。” 刘觞奇怪,陛下与窦悦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还不让自己听。 难道…… 难道陛下是看上了窦悦?窦悦长着一张娃娃脸,大大;小狗眼,说话;时候还怯生生,;确很可爱。 加之在刘觞心中,天子是个没节操;渣男,若说他看上了窦悦,也有可能。 李谌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渣男,负手走出大殿,窦悦硬着头皮,一脸大义赴死;跟上去。 两个人走到太液湖边,李谌让宫人退远一些,这才道:“窦悦啊,你还记得之前在樱桃宴上,咱们二人;悄悄话么?” “下臣该死!”窦悦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谌把他扶起来,十分亲和;道:“什么该死不该死?朕就是与你叙叙旧,看把你吓得。” 窦悦揪着自己官袍,;确都吓出冷汗了。 “你当时当朕是骑奴,”李谌幽幽;道:“现在已然知晓了朕;身份,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敢提出什么君子盟约,公平竞争?” 窦悦垂着头,使劲摇了摇头。 李谌一笑,心说,窦悦也不过如此,朕一亮出身份,他便知难而退了。 哪知道窦悦道:“陛下,是下臣想错了,您身为天子,怎么会爱慕于宣徽使呢?想必必然是为了伪装,才故作亲近;,下臣真笨,差点会错了意!” 李谌:“……”朕笑不出来了…… 李谌纳闷,道:“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爱慕也是你说,不爱慕也是你说。 窦悦头头是道;分析,道:“天子乃九五之尊,后宫佳丽无数,想来还要为天下开枝散叶,是绝不可能对宣徽使有什么私情;。” 这一字字,一句句,便像是一刀刀,扎在了李谌;心口,李谌仿佛听到了“呲呲”冒血;声音。 李谌眼皮狂跳,窦悦露出欣慰;表情,还拍了拍胸口,感叹道:“幸好幸好,陛下都是伪装;,那下臣……下臣便可以放心爱慕宣徽使了。” 李谌气得额角青筋直蹦,道:“朕身为天子,身为君主,便不能爱慕宣徽使了?这是谁家;法律?” “陛下?”窦悦一脸茫然。 李谌不争馒头争口气,冷笑道:“不妨与你说,朕心里便是有宣徽使,如何?” 窦悦瞠目解释,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谌看到他这呆头呆脑;模样,突然感觉到了胜利者;喜悦,咄咄逼人;又道:“窦悦,朕比你高大,比你俊美,比你位高权重,占尽了天机,不止如此,朕还与宣徽使日日相处,耳鬓厮磨,甚至曾经一亲芳泽,你能比么?” 窦悦睁大了眼睛,“咚!”脸色涨红,使劲摇了摇头,用手捂住耳朵,似乎不想听李谌;污言秽语,吓得他顾不得礼数,调头便跑了。 “诶?” 窦悦一路往回跑,正好撞到了刘觞,刘觞惊讶;道:“状、状元郎,你这是这么了?” 还哭了?! 满脸通红;哭了? 难道天子这个渣男真;对窦悦出手了?还是强迫;那种! 窦悦看到刘觞,脑海中都是“耳鬓厮磨耳鬓厮磨”,实在不敢多看,埋头又跑了。 “状元郎?窦悦!窦悦?” 刘觞叫不住他,李谌慢条条走过来,不让他去追,笑着拉住刘觞;手,道:“阿觞,咱们回去继续幸酒。” 刘觞质疑;道:“陛下,您都干了什么,怎么把窦悦给惹哭了?” “没有,”李谌矢口否认,道:“朕只是激励了一番状元郎,他那是……感动哭了,毕竟天恩浩荡。” 刘觞:“……”我信了你;邪啊! 李谌和刘觞二人离开,回到了大殿,一个人影从太液湖;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已经良久,将天子李谌与窦悦;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 正是枢密使刘光。 刘光眯着眼目,看着李谌与刘觞打打闹闹离开,不由沉思起来…… 窦悦被天子刺激了,回到了宴席,埋头饮酒,宫禁之前已然醉得一塌糊涂,刘觞给他安排了宫中下榻;屋舍,但窦悦执意,醉醺醺;道:“不不不、不行,阿爹还在门外等,得……;回家,有门禁,阿爹要生气;……” 刘觞没法子,只好让人送他出宫,刚出了丹凤门,果然看到窦扶风;车驾等在外面,窦扶风亲自下车,半搂半抱着醉醺醺;窦悦上了车。 窦悦醉得厉害,但也不睡觉,反而絮絮叨叨,在车子里打挺:“热啊……热、好热,阿爹……” 窦扶风无奈道:“让你喝这么多,你身子弱,从未饮这么多酒,明日可要遭罪。” 窦悦抱着窦扶风膝盖,趴在他腿上,可怜巴巴;道:“阿爹,悦儿……悦儿是不是不够俊美,不够高大,也不够强壮……阿爹,悦儿好没用……” 窦扶风道:“为何这般说?你在阿爹眼中,永远是最特别;。” “可是……可是……”窦悦迷迷糊糊;道:“可是宣徽使不喜欢……” 他说完,头一歪便睡着了。 窦扶风眯了眯眼睛,将窦悦散乱下来;鬓发轻轻捋顺,若有所思;道:“宣徽使……刘觞……” 刘觞饮了酒,第二日是休沐,美美;睡了一觉,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又惬意;懒床一会子,便起身准备去找阿爹吃午膳。 刘觞兴冲冲;来到枢密院,道:“阿爹!阿爹我来了!” 一个人从枢密院中走出来,道:“宣徽使。” 刘觞惊讶;道:“小郭将军,你也来找我阿爹?” 郭庆臣咳嗽了一声,道:“是、是啊。” 刘觞道:“那一起进去吧?” 郭庆臣却道:“宣徽使,枢密使好像不在宫中,我听枢密院;人说,他方才出去了。” “出去了?”刘觞叫来枢密院;小太监询问。 小太监恭敬;道:“回宣徽使,正是呢,枢密使大人刚刚出去了,才走没多久,是月灯楼发来了请柬,说是月灯楼;主人窦郎君,宴请枢密使。” 窦扶风请客?只邀请了刘光一个人? 郭郁臣一听,脸色有些别扭,道:“看来枢密使与窦郎君走得……走得还挺近。” 刘觞没听出那酸溜溜;口吻,摸了摸下巴,道:“窦扶风请客?有猫腻!” 他拍了一下郭郁臣;肩膀,道:“小郭将军,走,咱们去看看!” ———— 长安街坊,月灯楼。 刘光走入月灯楼,便有跑堂儿恭敬;道:“枢密使,我家主子已经久等了,还请您上二楼雅间。” 刘光跟着跑堂上了二楼,走入雅间,跑堂关上门,有人从雅间;内室转出来,正是月灯楼;主人,巨贾窦扶风。 窦扶风拱手道:“枢密使赏光,月灯楼蓬荜生辉,请入席。” 刘光也没废话,坐下来,看了看宴席;规格,只有两副碗筷,对着摆放,显然就是窦扶风与刘光二人;,再无其他人参席。 刘光收回目光,道:“窦郎君今日约本使前来,想必是为了私事儿罢?” 窦扶风道:“尝听说枢密使聪,不只是聪敏,而且爽快。” 刘光道:“既然如此,窦郎君有话直说罢。” 窦扶风顿了顿,道:“今日冒昧请枢密使前来,其实是为了犬子。” “窦小郎中?”刘光道。 窦悦现在入职工部,品阶是郎中,因此刘光如此称呼他。 窦扶风颔首,道:“不瞒枢密使,窦某人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书平日里教习严格,但天底下做父母;,谁不想把最好;都留给他?” 这倒是与刘光有所共鸣了,毕竟刘光也有儿子,虽只是养子。 窦扶风道:“昨日犬子回来之后,闷闷不乐,一问才知,原是犬子心仪宣徽使,却碰了壁,因而才会借酒消愁。” “心仪?”刘光没想到窦扶风如此直白。 窦扶风道:“窦某对犬子没什么太大;要求,他素来体弱,更是溺爱,因此只想让犬子欢心便好。” 刘光道:“窦郎君;意思是……?” 窦扶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枢密使是明白人,窦某便敞开天窗说亮话。宣徽使是您;爱子,若是枢密使肯出手帮忙,小小;推一把,说不定他二人;事情,也会有所转机。” 刘光笑起来,似乎是被他逗笑了:“窦郎君,本使虽位高权重,但说句实话,背地里也会被人喊阉人,觞儿亦是如此,窦郎君便不介意,爱子;心上之人,是个阉人么?” 窦扶风面容没有变化,道:“窦某自小穷苦,现在;荣华富贵,都是一点一滴用血汗拼出来;,什么没有见过?是什么样;人都好,只要对犬子没有恶意便可。” 刘光点了点头,他心中千回百转,昨日不小心意听到了李谌与窦悦;话,言辞之中,天子似乎对觞儿有些心思,但刘光可不觉得这是好事儿。 正如窦悦所说,天子三宫六院美人无数,将来还要为了元储开枝散叶,若是与刘觞纠缠,吃亏;反而是刘觞。 刘光绝不能叫宝贝儿子吃亏。 刘光眯了眯眼目,道:“好,本使便帮窦郎君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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