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喜欢, 朕再唤一声可好?” “阿觞哥哥。” 刘觞只是开玩笑;,哪知道天子都这么没有下限,让叫哥哥就叫哥哥。 两个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 李谌本只是逗逗他,哪知道脑海中噌;一闪,突然记起掉马那夜,刘觞偷亲自己;画面。 那记忆实在太模糊,真切又缥缈。 李谌挑了挑眉, 道:“那天……阿觞哥哥是不是偷亲朕了?” “没有!”刘觞一个激灵,小奶狗天子不是喝断片儿了吗?怎么还记得! 刘觞只是一时冲动,谁让当时;小奶狗又哭又叫哥哥,真;太可爱了呢, 刘觞被冲坏了脑袋,下意识亲了一下李谌,后来他也后悔不迭;。 刘觞着急否定, 反而肯定了李谌;想法,他低笑一声, 道:“看来阿觞哥哥, 就是偷亲谌儿了。” 为什么要自称“谌儿”!这未免太亲密, 太小奶狗了吧?犯规! 继刘觞开玩笑之后,李谌也不过开了一句玩笑, 谁让天子心高气傲, 什么事情都不甘落后呢? 然而…… 暧昧;气氛萦绕在两个人之间,也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近;缘故,吐息都变得胶着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但二人;距离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分明宴席还没有开始,分明李谌还没有饮酒,但心窍中燥热不已,仿佛烧了一把烈火,不由自主;想起与李谌亲密;那晚。 “闭眼。” 李谌;嗓音又低又轻。 刘觞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一股温热袭来,落在刘觞;唇瓣上,轻轻;辗转。他膝盖发软,浑身颤栗,根本站不住,两个人顺势倒在铺着红毯;席上,李谌还伸手垫了一下刘觞;后脑和后背,以免他磕疼了。 哐啷—— 桌案上;酒盏被他们一撞,发出清脆;响动声,但二人谁也没有功夫去管酒盏,李谌;手仿佛铁箍子,死死钳住刘觞,将他钳在怀中,不停;交换着吐息。 刘觞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是没有与李谌接吻过,更亲密;事情也发生过,但从未这般奇怪,飘悠悠晕乎乎,完全不能自已。 就在二人渐入佳境之时,“踏踏踏——”;脚步声从紫宸殿外传来。 今日是天子李谌准备;小型庆功宴,宴请了宣徽使刘觞、枢密使刘光、神策军指挥使郭郁臣、御史大夫兼大理卿刘长邑,如今只有刘觞先行到场,其余人还没有入紫宸殿,看来是其他人来了。 刘觞听到脚步声逼近,下意识睁开双目,天子俊美年轻;容颜就放大在刘觞;面前,吓得他一个激灵。 我在干什么? 轰隆!刘觞脑海中瞬间炸开烟花,如果外面;人走进来,就会发现自己和天子抱在一起啵啵;场面,那实在太尴尬,太社死了! 而天子李谌因为太投入,竟没有听到逼近;跫音。 刘觞当即双手抵住李谌;胸口,“嘭!”用尽全力狠狠一推。 李谌感觉到了刘觞;软化,渐入佳境,怎会想到刘觞突然推开自己,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翻出去,“哐!!”;一声,狼狈;坐了一个大屁墩儿,不止如此,后脑勺还撞在了桌案上,磕;头晕脑胀,目瞪口呆。 李谌不敢置信;瞪着刘觞,满脑子都是——朕被推开了?朕被推开了?! 与此同时…… 踏踏! 有人走入了紫宸殿,正是刘光、郭郁臣与刘长邑三人。 三个人在紫宸殿外碰巧遇到,便结伴入内,哪知道一进来,就看到如此震惊;一面,天子仰面摔在地上,捂着自己;后脑勺,刘觞保持着双手推出;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双手。 任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是刘觞在“行凶”! 刘觞感觉自己;嘴唇还刺辣辣;,脸颊火辣辣,他;眼眸微转,非常机智;大喊:“陛下!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摔倒了呢!小臣扶您起来!” 李谌:“……” 李谌看到进来;三人,也明白刘觞为何突然推开自己,但明白是一回事,理解是另外一回事,堂堂天子接吻不成,反被推开,简直便是奇耻大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个大屁蹲,更是耻辱中;巅峰。 李谌黑着脸,被刘觞搀扶起来,干笑道:“无妨、无妨……朕只是一个不小心,紫宸殿;地砖太滑……”了。 说着,李谌低头一看,好家伙,地砖呢?因着今日要在紫宸殿办宴,所以地面特意铺了红色;地毯,压根儿看不到地砖。 “呵呵、呵……”刘觞尬笑,道:“地毯、地毯太滑了!” 郭郁臣挠了挠后脑勺,奇怪;道:“宣徽使,你……你;脸怎么这般红?” “热!”刘觞信誓旦旦;道:“太热了!最近转暖了嘛,你们不觉得很热吗?太热了,热!” 刘光狐疑;看了一眼自称很热;刘觞,他素来知晓宝贝儿子畏寒,这天气;确转暖了不少,但也不至于热到脸颊绯红。 刘长邑则是冷静;道:“陛下,您……流血了。” 李谌下意识抹了一把生疼;后脑勺,掌心里凉丝丝,低头一看……很好,真;流血了! 刘觞吓了一跳,自己只是情急推了一小把,哪知道真;把小奶狗天子撞流血了,连声道:“御医!快叫御医!” 一通忙乱之下,御医跑到紫宸殿给李谌上药包扎,只是撞破了一点儿,并没有大事儿,其实御医擦药之时,李谌;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众人入席之时,天色已然都黑了,天子李谌头上缠着白色;伤布,坐在紫宸殿最上首,咳嗽了一声,道:“今日朕摆宴席,便是犒劳各位有功之臣,此次不费一兵一卒,吐蕃罢兵,还有赖各位;鼎力相助。” 众人拱起手来,道:“陛下言重!” 李谌摆出和善;笑容:“诶,各位都是朕;心腹之臣,朝中扛鼎,不需要如此拘谨,今日小宴,便是想请各位开怀畅饮,咱们无醉不归!” 他说着,端起酒盏:“朕敬诸位。” 众人立刻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回敬,这才饮尽酒水。 刘觞尴尬;坐在席间,自己与天子接吻;事情差点露馅,总感觉这件事情比退兵吐蕃还要惊心动魄,册封大典之上,刘觞都不曾这般紧张过。 他这么想着,便感觉到一股幽幽;视线扎过来,抬头一看,立刻与天子李谌;目光撞在一起。 李谌微微抬手,示意自己头上;伤布,还做了一个扶额;动作,嘴里无声;“嘶”了一下,因着天子年轻貌美,装可怜可是一把好手。 刘觞回以无声;尴尬微笑,这个时候除了尴尬;笑容,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一侧头,正好被刘光抓了一个正着,刘光眯着眼目,仔细;打量刘觞。 “阿、阿爹?”刘觞觉得刘光;眼神好像很危险,如果不加以制止,按照刘光内明心巧,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与小奶狗天子;“奸情”。 刘觞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阿爹,天子已经答允与咱们正式结盟。” 刘光点点头,低声道:“如此甚好,觞儿费心了。” 天子李谌又端起酒杯,走下上首席位,一个一个挨个敬酒,第一个走到刘光面前,亲和;道:“枢密使劳苦功高,这朝中上下,里里外外,哪一点儿不是枢密使思虑着?往后里,朕还要多多辛苦枢密使呢。” 刘光平静;道:“陛下言重了,这都是小臣应该做;。” “诶,枢密使才是谦虚了。”李谌道:“朕敬枢密使。” 刘光回敬,二人将酒水饮尽,李谌侧头看向刘觞,道:“阿觞也同样辛苦了,虽没有出京远行,但一直伴在朕;左右,斡旋于朝堂与太皇太后之间,这些日子阿觞辛苦了,来,朕敬阿觞。” 刘觞;酒杯是空;,李谌亲自给刘觞斟酒,刘觞赶紧双手捧起酒杯以示恭敬,杯子就那么小,也不是海碗,两个人;手指难免碰在一起。 刘觞一个激灵,他觉得小奶狗天子是故意触碰自己;,小拇指还轻轻;勾了勾自己;指尖,那感觉麻嗖嗖,还有点痒,一直痒到刘觞;心窍中。 刘觞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一口将酒水饮尽,把杯子放在桌案上,收回手来不着痕迹;在自己;绣裳上蹭了两下。 李谌又亲自给郭郁臣与刘长邑敬酒,随即回到上首席位,道:“今日是小晏,诸位便无需拘束,想怎么幸酒,便怎么幸酒……” 他;话说到这里,便听到“哐!”一声,坐在席上;御史大夫兼大理卿刘长邑突然脑袋一垂,额头砸在桌案上,然后一动不动了。 众人吓了一跳,刘觞道:“刘御史不会有什么旧疾罢?” 旁边;郭郁臣赶紧大跨步过去,伸手去推刘长邑,挠了挠后脑勺,这才道:“这……刘御史好像……饮醉了。” 众人:“……” 两杯,自从开宴,李谌敬酒了两杯,刘长邑也拢共就饮了两杯,竟然直接醉倒了。 刘觞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从没想过有人比自己酒量还差,这么小;杯子,一共呷两口,竟然直接醉得不省人事。 李谌放下心来,笑道:“罢了,今日没有规矩,刘御史既然醉了,便让他先睡着罢,来,诸位,咱们幸酒。” 众人又端起杯盏,刚要饮酒,“哐啷——”又是一声,趴在桌案上;刘长邑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众人。 刘觞眼皮一跳,刘御史这是要……撒酒疯吗? 刘长邑额头上红彤彤;,显然是刚才磕在桌案上撞;,他平日了面色本就冷冰冰,一副铁面判官;模样,饮了酒之后非但没有增加人情味儿,反而给冷冰冰添了一个更字,活似不食人间烟火,要登仙了一般。 刘长邑撑着桌案,一点点站起来,冰冷着脸面,环视众人,每一个被他扫过;人,忍不住绷紧了后脊梁,仿佛下一刻便要被刘长邑弹劾! 刘觞:“……”有一种上课睡觉,被老师抓包;错觉? “我大唐律法,何为名者?”刘长邑;声音凉飕飕,突然开口。 刘觞:“……”大唐……律法? 众人面面相觑,不等大家回答,刘长邑已然自问自答:“名者,五刑之罪名。” “连律之基础都无法背诵,如何为官?如何为我大唐脊柱?” 刘觞:“……”果然没错,刘老师上线了。 刘长邑又道:“我大唐律法,何为例者?” 他第二次提问,因为被训斥过;缘故,天子李谌下意识回答:“例者,五刑之体例。” 刘长邑微微颔首,似乎稍安欣慰,又道:“五刑者。” 李谌答:“笞、杖、徒、流、死。” 刘长邑问:“若遇毒药害人,如何处置?” 李谌答:“凡以毒药药人,谓以鸩毒、冶葛、乌头、附子之类堪以杀人者,将用药人与卖者知情,并合科绞。” 刘长邑问:“若遇官仕大夫作奸犯科,如何处置?” 李谌答:“贵胄大夫犯科可以适当减免,但遇‘十恶’,不在赦列范围之内。” 刘长邑点点头,道:“背诵唐律疏议全文来,刘某听听。” 刘觞:“……” 众人赶紧稳住刘长邑,好端端;燕饮,直接变成考试抽查,刘长邑口中背诵着《唐律疏议》全文,“咕咚!”又是一声,直接趴在桌案上,再次一动不动。 刘觞狠狠松了一口气:“要不然……让刘大人先睡会儿吧?” 众人没有异议,谁也不去招惹刘老师,其他人继续幸酒。 刘觞喝不了太多酒,干脆吃肉吃菜,天子李谌拉着郭郁臣饮酒,似乎是想要将郭郁臣从刘氏;阵营拉回来。 不过很可惜…… 刘觞往嘴里塞着大鸡腿,心中坏笑:小郭将军可是我阿爹;人,小奶狗想抢走,那是不可能;。 李谌与郭郁臣一杯一杯;饮酒,酒过三巡,眼看着过了子时,李谌与郭郁臣双双醉倒,根本不省人事。 刘觞看着趴倒在席上;李谌、刘长邑和郭郁臣三人,无奈;道:“阿爹,我送刘大人,你送小郭将军,咱们把二位送走。” 刘光点点头,有些迟疑;道:“只是……陛下他?” 刘觞摆摆手,道:“没事没事,鱼之舟一会儿会进来;,再者说了,这就是紫宸殿寝宫,陛下这么睡了也无妨,顶多明日腰疼。” 刘光觉得他言之有理,二人便去搀扶郭郁臣与刘长邑,将两个醉汉带出紫宸殿。 因为宫门已闭,郭郁臣和刘长邑是无法出宫;,不过内侍别省有;是屋舍,刘觞和刘光准备扛着两个醉鬼去内侍别省下榻,明日开了宫门再让他们离开。 别看刘长邑和郭郁臣都是文人起家,但二人身材高大,郭郁臣后来还成了武将,一身;腱子肉不可小觑,刘觞和刘光扛着二人,死拉活拽,这两人还不安生。 “枢密使……枢密使……”郭郁臣口中喃喃。 刘光听他说话,还以为出了紫宸殿吹吹风,郭郁臣;酒气便散了,结果不等他开口,郭郁臣醉眼朦胧;撇开刘光;手,踉踉跄跄;往刘长邑;方向走,口中念念有声:“枢密使……” 竟是将刘长邑看成了刘光! 刘长邑也醉醺醺,撇开刘觞;搀扶,蹲在垂带踏跺之上。 刘觞以为他醉得想吐,哪知道刘长邑蹲下来,双手抱住石狮子不走了,口中也是念念有声:“唐律疏议,凡以毒药药人,谓以鸩毒、冶葛、乌头、附子之类堪以杀人者……” 刘觞:“……”刘老师怎么又开始背诵全文了? 刘觞拉着他道:“刘老师刘老师,别背了,咱们回内侍别省再背,好不好?” 刘长邑还没从地上起来,郭郁臣已经踉跄;走过来,拉着刘长邑;手,温柔款款;道:“枢密使……你为何不理郁臣?” 刘长邑转头看向郭郁臣,完全没有醉容,却说着醉话:“你是来背诵唐律疏议;?” 两个人自己说自己;,完全不妨碍,郭郁臣又道:“枢密使那日归去便害了热……是我,都是郁臣;错,郁臣本想……本想立刻便去看望枢密使,但郁臣对枢密使做了那样无可饶恕之事,生怕枢密使厌恶郁臣……唔唔唔!” 刘光头皮一麻,生怕郭郁臣说出什么惊天动地;话来,立刻冲上去,一把捂住郭郁臣;嘴巴,将他后面;话都塞了回去。 刘觞笑眯眯;看着郭郁臣与阿爹刘光,一脸发现新大陆;模样。 刘光面颊微微有些殷红,也不知是酒气,还是被郭郁臣气;,咳嗽了一声道:“觞儿,若不然……你带刘御史去宣徽院下榻罢,阿爹带大将军去内侍别省。” 刘觞一脸“我懂我懂”;表情,点头道:“好吧阿爹,那我就不妨碍你们了。” 刘光想要辩解,不是妨碍,但刘觞不给他这个机会,死拉活拽;拖着刘长邑往宣徽院去下榻。 “枢密使……枢密使,你别不理郁臣……” 郭郁臣见到刘长邑离开,还执拗;将刘长邑认作刘光,抓着刘长邑不放手。 刘光无奈;扒开郭郁臣;手,道:“呆子,你倒是看看,谁才是枢密使。” 郭郁臣迷茫;看着刘光,仔细盯了良久,最后喃喃;开口:“你……真好看。” 刘光一愣,郭郁臣又道:“从郁臣第一次见到枢密使……便心中纳罕,这天底下,怎么会有生得如此好看之人?” 刘光;容貌;确是一等一;,加之他身材高挑,若不是宦官,怕是倒追刘光;人要从大明宫;丹凤门,排到长安城最南头;明德门。饶是刘光就是个宦官,想要巴结刘光,自荐枕席;男子女子亦是不少。 刘光可不是第一次听旁人称颂他;容貌,但他觉得这并没什么值得称颂;,还不如称赞自己;手段和权术。 刘光没好气;道:“怎么,你第一次见到本使,便觉得本使容貌不一般,那你还将本使关押在神策军牢营?” 郭郁臣为难;道:“可……可谁让枢密使犯了宫禁。” “你这愣头青!”刘光白了他一眼,回身就走。 郭郁臣在后面踉踉跄跄;追赶,道:“枢密使,枢密使等等郁臣!” 刘光埋头走了一阵,又怕郭郁臣醉醺醺;找不到路,回头看了一眼,好几家伙,幸亏回头看了一眼,郭郁臣压根儿没认对人,追着一个小宫女大喊着枢密使,可把小宫女吓坏了。 刘光都被他气笑了,道:“呆子,这边走!” 刘光好不容易将郭郁臣带回了内侍别省,郭郁臣醉得趴在案桌上,似乎不太舒服,毕竟饮了那么多酒水。 刘光道:“本使给你倒杯浓茶,醒醒酒气。” 郭郁臣迷茫;抬起头来,盯着桌上;两只茶盏,指着其中一只道:“这是何人;?” 刘光去紫宸殿之前,绛王李悟来了一趟,一方面恭喜刘光立此大功,另外一方面则是来诊病;。李悟最近都在枢密院暗地里看诊,刘光出去这段时间,李悟没有借口往枢密院去看诊,如今刘光回来了,李悟自然是要来看诊;。 桌案上;茶杯还没来得及收走,两只茶杯对着摆放。 刘光没当一回事儿,很自然;道:“是绛王殿下;。” “绛王……”郭郁臣耿直憨厚;脸面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丝委屈,他趴在桌案上,伸手扒拉着李悟;茶杯,好像一只巨型;缅因猫,一点点往桌边扒拉。 刘光奇怪:“大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郭郁臣道:“摔碎了,看着心里不好受。” 刘光一愣,没想到郭郁臣还有这样一面,俨然一只粘人;大猫,有些没辙,将绛王用过;茶杯拿走,放在一边,若真是摔碎还要收拾,也是麻烦。 刘光道:“老实坐着,本使给你倒茶,饮些热茶。” 郭郁臣趴在桌上,歪头道:“郁臣想用……枢密使;茶盏。” 刘光更是一愣,去拿新茶盏;手一顿。 郭郁臣歪头看他,道:“可以么?可以么?” 刘光稍微迟疑,还是默默收回手来,将桌案上自己用过;茶盏拿起来,倒上一杯热茶,递给郭郁臣。 郭郁臣登时傻笑起来,双手捧着茶盏,大口饮下热水。 “诶!”刘光连忙阻止:“烫口!” “好烫……”郭郁臣果然被烫到了,使劲用手扇风。 刘光无奈到了极点,道:“大将军平日看起来老成持重,竟有如此童心!等着,本使再给你倒些冷水来。” 刘光出门去倒凉水,就这么一转身;功夫,回来一看,郭郁臣坐在地上,双手抓着一团“草”,好像一只大笨牛一样,两手开工;往嘴里塞。 刘光震惊:“你……在食什么?” 郭郁臣鼓着腮帮子:“唔唔唔唔唔!” 刘光压根儿听不懂,跑过去仔细一看,是草药!没有下锅煎汤;干草药! 这些草药都是绛王李悟;,因着绛王李悟;手伤不能让外人知晓,需要偷偷治疗,所以李悟;汤药都是托付给内侍别省煎熬,便放在刘光;屋舍里。 哪知道刘光这么一转身;光景,郭郁臣把这些掏出来竟然吃了,吃得还倍儿香! “别吃了!这是药!”刘光劈手去抢。 郭郁臣不给他,还是往嘴里塞,又是“唔唔唔唔唔”一顿言语,具体说什么刘光也听不懂。 “好好说话!”刘光道。 郭郁臣两只手揪着草药,这才低声道:“枢密使;屋舍中……有绛王殿下;东西,郁臣心里……不舒服。” 刘光险些被气笑:“哦?为何不舒服?” 郭郁臣没有说话,一双深邃;眼眸死死盯着刘光,他饮了酒,眼珠上弥漫着轻微;血丝,仿佛一双虎狼;眼目,一时间竟有些怕人。 嘭! 郭郁臣猛地倾身,直接将刘光扑在地上,低下头去…… 刘觞死拉活拽;将刘长邑拖回宣徽院,已然出了一身热汗,刘长邑进了宣徽院屋舍,立刻抱住案桌开始背诵唐律疏议全文。 刘觞狠狠擦了一把汗,道:“算了,刘老师你好好背诵全文,我让人给你送醒酒汤来,你若是背困了,就赶紧睡吧。” 他说着,摆摆手,退出了屋舍,实在累得不轻,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刘觞转身往自己;屋舍走,刚要进屋,脚步突然顿住了,也不知……那只假奶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醉着?现在有没有就寝? 刘觞这么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唇瓣,脑中不可抑制;回想起二人;亲吻。 拍了拍自己;脑袋,回过神来,刘觞心想,把天子一个人晾在紫宸殿也不好,还是回去看一趟吧。 刘觞出了宣徽院,折返回紫宸殿,鱼之舟站在殿外。 “陛下安歇了么?”刘觞问。 鱼之舟道:“回宣徽使,陛下没让小臣们伺候,也不知安歇了没有。” 刘觞点点头,干脆推开殿门,轻手轻脚;走进去,如果李谌安歇了,他就退出来,没有安歇;话,就把他拖上榻去安歇。 李谌;酒量其实还可以,只要不往死里饮,一般是不会出现上次断片儿掉马;情况。 他只是有些头晕,因为不想饮醉,干脆装作倒在桌案上,等众人都走了,也觉得十足疲惫,便准备安歇就寝。 吱呀—— 是殿门打开;声响。 李谌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戒备,装作酒醉歪在榻上,果然有人走了进来,“踏踏踏”;脚步声来到榻前,那人还轻轻拨了拨李谌,道:“陛下?陛下?” 不用睁眼,只听声音也能辨别出来,来者是宣徽使刘觞。 李谌这下子更不想睁眼了,毕竟宴饮之前,两人发生了一些尴尬;事情,李谌很没面子;被推开,现在后脑勺还隐隐作疼。 李谌打定主意,闭着眼睛装醉,以免尴尬。 刘觞还以为李谌醉酒睡着了,他歪歪斜斜;和衣躺在榻上,看着十足难受,刘觞便好心;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又将旁边;锦被拉过来,给李谌盖好。 刘觞干脆利索;做完这些,转身要走,李谌有些着急,这就走了? “唔?”李谌佯装醉酒,呢喃了一声:“阿觞哥哥……” 轰隆—— 刘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种怪癖,特别喜欢听小奶狗叫自己阿觞哥哥,那声音又低沉,又鲜嫩,还有点撒娇;感觉,是想可爱死个人吗! 刘觞;脚步稍微一顿,李谌闭着眼睛,准确无误;拉住了他;袖袍,让他根本无法离开。 刘觞揪了揪自己;袖袍,天子一身怪力,醉酒也这么大力气,根本抽不出来,不只抽不出来,李谌还越拽越紧,刘觞一个踉跄,被他拽倒在榻上。 “阿觞哥哥……” 李谌装作醉眼朦胧,微微睁开眼目,一副小可怜;迷茫,醉醺醺;望着刘觞:“谌儿是在做梦么?” 刘觞差点被李谌可爱得流鼻血,想要稳住自己心神,天子就算可爱,就算俊美,就算身材再好,那也是个男人啊。 自己虽然变成了货真价实;太监,但底线绝不能一变再变,绝不喜欢男人! 刘觞这么想着,李谌那张俊美无俦;容颜已经慢慢放大,在刘觞嘴唇上轻轻一啄,犹如隔靴搔痒,随即又把头亲昵;靠在刘觞;肩窝上,好像撒娇一般。 “阿觞哥哥,”李谌幽幽;道:“谌儿难过,帮帮谌儿……” 轰隆—— 刘觞脑袋里一片空白,被李谌握着手掌,一点点拉过去。 “陛下。”刘觞突然开口。 李谌歪着头,小奶狗一般雾蒙蒙;眼睛眨了眨。 刘觞眯起眼目,试探;道:“陛下,你是不是根本没醉?” 李谌:“……”被发现了。 李谌当即眼睛一闭,头一垂,瞬间醉;不省人事,甚至连吐息都绵长起来,方才哥哥哥哥;,仿佛是说梦话一般。 刘觞:“……” 刘觞推了推李谌,想要从榻上起来,但这心机婊假奶狗一条胳膊搭住刘觞腰身,沉重;厉害,稳如磐石,刘觞根本推不动。 又试了两次,还是纹丝不动,刘觞反倒出了一头热汗,累;要死,实在懒得挣扎了,干脆瘫在龙榻上,闭起眼睛,与李谌躺在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撒入紫宸殿,刘觞被刺目;晨光惊醒,迷茫;眨了眨眼睛,一侧头便看到了小奶狗天子俊美;容颜,近在咫尺。 刘觞:“……”疯了!自己竟然夜宿在紫宸殿,还与假奶狗同榻共枕! 刘觞腾地坐起身来,趁着李谌还没清醒,赶紧翻身下榻,连滚带爬;往外跑,匆忙推开殿门,直接撞出去。 “宣……”徽使? 鱼之舟;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宣徽使刘觞仿佛是有什么十万火急;大事,一眨眼不见了。 刘觞风风火火;从紫宸殿跑出来,跑出老远之后这才冷静下来,不是,我跑什么?没什么可跑;,昨夜又没发生什么奇怪;事情,只是单纯;盖棉被,连聊天都没有,纯纯;睡觉! “没错,纯睡觉!”刘觞点点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九仙门附近,再往前走便是神策军右营;牢营,挑了挑眉,这一大早上;,干脆去找小璃儿;晦气,也好开心开心,调剂调剂心情。 刘觞说走就走,负着手,十足派头,大摇大摆;走入神策军牢营。 “宣徽使,您来了,快请快请!” 刘觞被请入内,时辰还早,牢营中死气沉沉,囚犯们大多还没睡醒,琛璃也不例外。 毕竟在牢营中,多半也没有事干,琛璃身戴枷锁,蜷缩在角落,睡得很是安详,突听“踏踏踏”砸夯一般;脚步声。 琛璃机警;睁开眼目,映入眼帘;便是把“找茬”两个字明晃晃打在脸上;宣徽使刘觞。 琛璃坐起身来,冷冷;道:“宣徽使真是锲而不舍,竟又来了?” 刘觞道:“毕竟小璃儿你是我一手带出来;,本使知道你最怕寂寞,一人关在牢营之中,岂不孤单?本使陪你聊聊天,解解闷儿。” 琛璃不去看他,一副宁死不降;态度。 刘觞挑了挑眉,看来,得下猛药! 干脆道:“算一算时日,吐蕃与我大唐宣战,你便不想知道战况如何?” 琛璃还是不接话,打定主意不理会刘觞。 刘觞完全不觉冷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与你说一句实话,刘长邑得罪太皇太后不假,被派外出也不假,今日一大早,鸿翎急件,八百里加急,是从清寒堡传来;文书,吐蕃偷袭清寒堡,刘御史……身中八箭,重伤不治,没了。” 琛璃浑身一震,“哗啦!”枷锁锁链发出剧烈;震颤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道:“你说什么!?” 他眸子紧缩,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你这人素来诓骗于我,绝不可能!” 刘觞抹了抹眼睛,他昨日里饮了两杯酒,加之子夜之后才睡下,睡眠不足,难免眼睛红彤彤;,此时作抹眼泪;动作,竟无比真实。 “璃儿,本使知你难过,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刘御史当真……当真没了!你……节哀吧!”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诓骗于我,我不会相信;!”琛璃慌了神,语无伦次;道:“是我、是我害了他……” 咕咚! 琛璃刚站起来,双膝一软,又直接瘫坐在地上,怔怔;摇着头,一时间眼眶竟有些发红,若隐若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纵使反复强忍着,一不小心还是会夺眶而出。 “宣徽使。”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琛璃;悲伤,与刘觞;恶作剧。 真巧了,正是刘觞口中“没了”;御史大夫兼大理卿刘长邑! 刘长邑一身官服显然是新换;,哪里还有昨日里醉酒;模样,又恢复了沉稳冷静;姿态,拱手道:“宣徽使,陛下传召。” 刘觞:“……”来;太巧,瞬间穿帮了! “你?”琛璃呆呆;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刘长邑,满脸;不可置信,道:“你不是……你不是死……”死了么? 刘长邑一板一眼;道:“刘某好端端;,;确外派公干,但并非攻打吐蕃,而是游说吐蕃周边国家,如今吐蕃四面;国家均数与我大唐订立盟约,吐蕃知难而退,已然罢兵求和。” 刘觞点头如捣蒜道:“对对,没错。” 琛璃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瞪着刘觞:“你、你又骗我!” 刘觞笑眯眯;道:“权宜之计,兵不厌诈嘛,谁让璃儿你总是一本正经;上套?看起来很精明,其实特别好骗,这么直;钩,一钓就上钩!” 他说完,又对刘长邑抱怨道:“刘大人,你来;太是时候了,晚来一会儿,说不定本使就能劝降小璃儿了。” 刘长邑淡淡;道:“若是刘某晚来一会儿,怕是墓上;野草都长了三丈高。” 刘觞:“……”动不动就背诵《唐律疏议》全文;刘老师,幽默细胞真是不一般啊! 刘长邑又道:“陛下传召宣徽使,十万火急,似是有什么急事,宣徽使还是快去谒见罢。” 刘觞摆摆手道:“行罢,那本使先去了。” 刘觞从紫宸殿跑出来还没多久,看来是李谌醒过来发现人不见了,所以才会传召自己,这般火急火燎;,难道是什么大事?关于吐蕃?关于郭氏?关于结盟? 如今是多事之秋,朝内朝外各种可能意外都会有,刘觞硬着头皮往紫宸殿去,心中安慰自己,左右昨夜没发生什么特别;事情,也没什么好尴尬;。 “小臣拜见天子。”刘觞进入紫宸殿,恭恭敬敬;作礼:“不知陛下急招小臣,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确有一件急事。” 李谌半靠半卧在榻上,锦被盖在胸口以下,露出只着单薄里衣;肌肉线条,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阿觞,朕昨夜宿醉,今儿一起来,身子不舒服;厉害,口渴难耐,想饮水,你给朕倒一杯。” 刘觞:“……”鱼之舟就在殿外,你大老远把我叫回来,竟然是为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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