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他们之间还未隔着家仇国恨,他还是太子时,她曾是他的太子妃,他们的确大婚过,只不过,婚礼尚未完成,已是血流成河、满目疮痍了。 怕触及二人心中的伤疤,又逢风璃洛撞柱后失忆,墨欢便从未在她面前提起往事。 风璃洛因记忆已被封存的缘故,是丝毫不记得了。 不过,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小妍还在宫里时,倒是听她说了一些。 大婚之时的那场惊天血案,一直是亘在二人之间心中永远的刺。 她没想到,墨欢竟会旧事提及,她以为,那场大婚留给他的只有惨痛的回忆。 “墨欢,我们之前就说好了,三年之期一到,我们便都要离开了。”风璃洛柔声道,“你也答应过我,就让我以宫婢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如今突然又要立后,到底是何缘故?” 墨欢沉默半晌,从桌案上取过一封信,递给风璃洛。 “这是……”风璃洛有些疑惑的接过信,扫了一眼,讶异道,“南疆王?” 墨欢微微颔首,“多年前,南疆王救过我一命,我曾许诺过,有朝一日,若他有所求,我绝无推辞。” 风璃洛快速览阅了信的内容,信中南疆王提及,自己近些年病体老迈,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爱女米勒,想在自己大行前,将米勒托付给墨欢。虽没有言明,字里行间却是表达了米勒对墨欢的爱慕之情。 最后,南疆王言辞恳切,希望墨欢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将来莫让米勒受了委屈。 “南疆王是希望米勒郡主入宫为妃?”风璃洛问道。 墨欢摇摇头,道:“南疆王膝下有三子,唯有一小女儿,自小便宠溺无边,要让她日后都不受任何委屈,唯有立为皇后,方可不让她屈居人下。南疆王虽未言明,却已婉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风璃洛微微蹙眉,问道:“你说南疆王曾救过你一命,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我刚被父皇立为太子,第一次随军出征,彼时南疆王还是大将军,我为副将。” 当年,刚满十五岁的墨欢被立为太子,恰遇边境敌军来犯,为了历练他,也为了让他早日立下军功,建立起太子的威望,皇帝便让他随当时的大将军一同出征。 初出茅庐的少年太子,急功近利,欲作先锋,却被大将军否决,只令他在后方押运粮草。 少年太子自恃读了多年兵书,再加上年轻气盛,急于做出成绩,好让大将军对他刮目相看,而不是将他当作只是来蹭军功的无用摆设。 一日,他探得敌军粮草贮藏处,悄悄率了数十骑人马,企图夜袭敌营,烧了敌军的粮草。 却未料,敌军首领老奸巨滑,早就派人埋伏于此。 势单力薄的数十骑人马,怎么敌得过早有准备的数千伏兵,少年太子毫无意外被生擒。 就在此时,收到消息的大将军亲率数百骑,深入敌营,手持一杆长枪,愣是从数千人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将少年太子救回。 少年太子是救回来了,可是他们带去的数百骑却只余下数十骑突围而出,其余人却命丧敌营,再也回不来了。 大将军为了护住少年太子时,身负重伤,一支流箭更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伤了筋脉,后来即便伤愈,却是此生再也拿不起他心爱的铁枪。 少年太子经此一役,痛悔内疚不已,后来大将军所令,再无敢不从。 大将军重伤,只能留守后方指挥,经历挫折的少年太子越发谨慎,也越战越勇,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数次身先士卒,最后,终于大败敌军,将敌军赶出国土。 回朝后,皇帝方才知晓大将军重伤的真实缘由,下旨责令少年太子在大将军养伤期间须日日上门探望。 本就满心歉疚的少年太子自是无有不遵,不仅日日按时探望,更是亲自照料,闲暇之时,亦向大将军请教用兵之法。 直至半年后,大将军伤愈,二人已成了忘年之交,大将军不仅对他倾囊相授,更是视他为亲子一般。 而彼时年仅六岁的小米勒也十分喜爱这个太子哥哥,日日跟在后头“哥哥,哥哥”的唤着。 小时候的米勒玉雪可爱,不过因着父亲太过宠溺,颇有些刁蛮任性。 南疆王信中所述,小女米勒自小爱慕皇上,倒也并非信口开河。 小米勒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太子哥哥生气。 小时候耍起脾气,满地撒泼打滚,任谁都哄不好的时候,只要说一句“太子哥哥来了”,小丫头立马就不哭不闹,笑逐颜开,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风璃洛沉默良久,南疆王若是知晓墨欢如今的状况,恐怕就不会将心爱的女儿托付了。 只是,此事又不能如实告知南疆王。 “既是南疆王的嘱托,你又为何突然要立我为后。”风璃洛心下莫名有些酸涩。 “我心中的皇后唯有你一人,”墨欢搂过她,下颌轻抵着她的肩窝,“若非要立后,那只能是你,别无他选。” “那你欠南疆王的救命之恩又当如何?”风璃洛眉头微蹙,“你乃堂堂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又岂能食言。” 墨欢道:“既然南疆王并未挑明,只需按他的要求照办便是。” “按他的要求?”风璃洛不解,南疆王的要求不就是让米勒当墨欢的皇后,让墨欢呵护她一生吗? “给米勒找一个如意郎君,好好照顾她的一生。”墨欢道,“你知道的,我也照顾不了她多久,最后还是要辜负南疆王的嘱托。” 风璃洛想了想,道:“如此也罢。” 墨欢捏住她的小脸,问道:“知道我不娶她,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风璃洛脸微微一红,将头转开,道:“没有的事,你爱娶谁便娶谁,愿纳谁便纳谁,与我何干?” 墨欢轻笑一声,问道:“当真?” 风璃洛拿开他的手,站起身正色道:“既然你未曾想过立她为后,那也不必拿我当作挡箭牌了。你只需将米勒郡主的婚事安排妥当便是,你也莫要为难老尚书了。” 墨欢拉过她的手,慎重道:“我从未想过拿你作什么挡箭牌,我是真心想让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边,站在世人面前,让所有人都知晓,你便是我心中最看重之人。” 只要不立后,永远有人觊觎那个位子。 风璃洛轻叹口气,反握住他的手,道:“我知你的心意就足够了,若是你真的这样做了,怕是会伤了南疆王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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