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拨琴弦和拨算盘差不多吧。” “这如何能比?”苏漾漾边说,边和其他人一样,看向以琴艺超绝而闻名京城;信王。 沈重霄接到众人目光,深吸一口气息。 他并不想说话。 林溪打量着眼前;少年,眸中带笑:“既是酒楼账房,至少今晚在琼楼,我不会让你出事。” 陆焰颇为意外,她竟真肯出手相助。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多想,捂着胸口,侧身躲进包厢里供食客更衣;里间。 他咬了下舌尖保持住清醒。只希望她真能帮上忙。 陆翔踏步进来,看到包厢里众人愣了下。 片刻后,他目光锁定在沈重霄脸上,快步上前施礼:“拜见信王殿下。” 心下却很诧异,怎么林家才回来;三房小姐和表小姐都在这里。 苏漾漾穿了件明黄彩绣长裙,在灯光下熠熠闪光,婀娜多姿,五官稠丽如桃花。 她艳冠京城又极负才情,自是不用说。 相较之下,这位表姑娘也不妨多让。 身穿白衣暗纹云锦襦裙,香腮似雪,宝髻用一支玉簪松松挽就。 那双眼干净又冰冷,恍若月射寒江。 看似荏弱,却叫人不敢态度轻慢。 陆翔暗叹信王权势虽远不如太子和端王,竟也能有如此两位美人做伴。 他惊羡之余,转念一想,若今日;事能办成,取悦了公主,自己也不愁没有为美人豪掷千金;机会。 陆翔和李澜是酒肉朋友,同为受到荫佑;世家子,他们虽无官职在身,但这辈子吃喝无忧。 两人读书学问皆一般,是捧角儿听戏;翘楚。只因李澜身形伟岸,生得颇为俊朗,几个月前成了平宁公主入幕之宾。 李澜本就是欢场高手,自是清楚如何讨好女人。平日没少物色美男敬献公主,出些荒唐享乐;法子。 如今在一众面首里,他最得亲眼,平宁公主不但为了他请了差事,私下也恩赏许多财帛。 半个月前,平宁公主一眼相中陆焰,便想要他来侍奉自己。 几番暗示不成没了耐心,李澜便主动请缨为她解忧。 李澜这才找到昔日酒肉朋友,陆家;长房次子陆翔。 能搭上平宁公主,陆翔自是愿意。 再说朝廷如今举官有回避原则,一大家;同辈兄弟只会重用一人。 陆焰平日卷不缀手,颇为刻苦,若以后他万一出头,那便是挡了他们长房兄弟俩;路。 不若举荐陆焰去给公主当面首,既讨好了公主,又除去了隐患。 公主向来喜新厌旧,她;面首虽不缺金银,但陆焰因此坏了名声,日后也难以官场立足。 别;不说,他这个堂弟倒真俊美无双,他都曾无意识间被惊艳了几次。 平宁公主从前一直喜欢魁梧,有男子气概;面首,这次能看上他,还念念不忘,但也能说得过去。 陆翔和李澜一拍即合,两人设下了万无一失;陷阱。 偏偏陆焰不识相,中了迷药居然也能逃走。 眼下公主正等在楼下马车里。 他可是拍胸保证过不会出错,让陆焰逃脱,他没法交代。 陆翔拜见完信王殿下,硬着头皮说:“叨扰诸位,可否见过一位黑衣男子?我和堂弟因琐事起了争执,我恍惚间……看到他进了包厢。” 林溪一脸淡然:“;确是你恍惚,并没有人进来。” 沈重霄刚想说话,林溪再次抢先一步开口:“还不走?信王殿下用餐不喜旁人打扰,是要叫让酒楼伙计请你出去?” 陆翔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他退出去之前又看了眼包厢。虽然知道陆焰十有八九就在那里,却不能贸然进去搜寻。 他虽是替公主办事,但也得罪不起信王。 何况这里有许多高手,自己却只带了两个随从…… 有点奇怪,信王和林家两个小姐,几个五大三粗面露凶光;男人,会同在一个包厢。 沈重霄自持身份,又不想得罪平宁公主,正在计较得失,没料到林溪嘴这么快,扯了自己当大旗,已经吓退了来人 他眼底染上薄怒,质问道:“我何曾说过要用餐?” 林溪坦然道:“既然他们都怕你,这忙就算你出手帮相帮好了,我又不抢你功劳。” 众人:…… 这是算谁帮忙;事吗? —— 陆翔从琼楼离开时脚步有些沉重。 平宁公主掀开马车窗帘,几番搜索也未看到期待;人,她一脸不悦地呵斥:“真是个废物,他人呢?” 陆翔胸口一紧:“禀公主,我看他往四楼包房去了,可信王也在那里。” 平宁公主挑眉:“你;意思是信王故意和我作对?”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陆翔慌忙解释,“陆家小姐说没看到,她是琼楼;新东家,我也不好去搜,实属无奈。” 平宁公主身份尊贵,性格乖张,这次豁出去设伏想抓陆焰却没能如愿,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好一个沈重霄,平日不声不响,竟然敢和她对着干! 还有林家;姑娘,莫非她也看中了陆焰? — 沈重霄皱眉:“你不该得罪平宁公主,你这是在玩火。” “我不玩火,玩火尿炕,殿下以后也别玩。”林溪双手抱于胸前,“既然你们不用餐,那我就不留客了。” 沈重霄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苏漾漾匆匆跟了出去。 刚才沈重霄不让她多管闲事,她有些不忍心,犹豫是否真袖手旁观。 可等林溪把人藏了起来,她又觉得对方太冲动了,居然就这么得罪了平宁公主…… 林溪这般任性妄为,丝毫不考虑会给在场其他人带来麻烦。 外面安静下来,陆焰从后面走了出来。 林溪打量着人,开口道:“怎么回事?你堂兄对你不太好啊?我堂兄就对我就很好,琼楼还有附近;铺子都是他送给我。他愿意多送几次,我就去庙里供奉他;长生牌位。” 众人:“……” 杀人还要诛心啊! 只怕再送几次,不要你立什么长生牌位,你堂兄他可以自己躺棺材设灵位! 陆焰清楚琼楼易主;前因后果,他意外之下血气翻涌。 刚张嘴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溪退后两步,一脸警惕道:“你这血吐得有点多……不会是痨病吧?” 她还没过多久好日子,可不想被传染。 房间里;人听她这么揣测,也跟着退了几步。 包厢里独站在一边;陆焰,低头擦了擦嘴角:“不是,我天生就有弱症。谢谢小姐相助。” “这就好。” 林溪略微放心,看着他;脸,又说:“啧,你长得挺好看,吐血就更好看了。” 这语气,很有几分登徒浪子;味道。 林溪见过太多血,但是这个人不同。他带着血;脸。也莫名让人觉得干净。 真是个倒霉蛋,第一次看见他;时候,还清清爽爽地在阳光下午睡。第二次、第三次都脸上带血。 眼下他胸口因为强忍疼痛微微起伏,眼角微红,眼下;那颗泪痣就更红了。 偏偏一双眼睛倔强不服输,透出几分野性难驯。 林溪好像有点懂了,公主非要把人搞到手;原因。 陆焰怔了怔:“是吗,谢谢。” 他一直被人夸外貌,在赵国冷宫因为这张脸,得到了许多宫女;照顾,让他活了下来。 但是这张脸也招来许多;恶心;注视。 第一次有人说得这么坦然。不带任何情绪。 林溪不是个爱管闲事;人。 现在想想,大约是沈重霄;话让她起了逆反心。 毕竟在那些梦里,沈重霄让她做;事,没一样是对她而言是好;。 不让做;事,那倒是说不定了。 眼下既然帮了,她十分坦然地挟恩图报:“今日;事,你要如何报答我?” 陆焰身中迷药,眼神带着几分迷离:“你想如何报答?” 想到那位不择手段;公主,更是眼神晦暗。 他左边袖中藏有匕首,削铁如泥,如今虽身受重伤,豁出去还是可以割断眼前女子修长;脖颈。 林溪扬起下巴:“你有钱吗?你有多少钱?” 她还是最喜欢钱。 陆焰怔了好几息,确认自己没听错,他从右边袖中掏出了五两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林溪不敢置信: “这是你所有;钱?” 一众手下:“……” 再次深刻地认识到大小姐有多爱财帛。 林溪:“真就这么点?你觉得你自己就值这点钱?” 陆焰气息不顺,再次咳出了斑斑血迹,他低头避开对方视线。 他向来被人轻贱,也早就习以为常。 这还是第一次觉得世间万物,唯穷最杀人。 “算了算了,不过你既然身体不好,那心里念头一定要好,这样才能多活几天。”林溪捞起桌上;银子,放进了随身荷包,毕竟数目再少那也是钱。 “如今钱恩两情,我们再无关系。马场;事你不许再提起。你快走吧。” 陆焰明悉对方话里警告,躬身点头,捂着胸口消失在了门口。 包厢里不相干;人都走了,单武上前两步,提醒道:“大小姐,苏漾漾问起了她师兄。” 林溪一脸坦然地反问:“你和我提起这个干什么?这好像和我们无关啊?” 没人知道那就是她没做过!以后被发现了再另说。 单武震惊之余,默默垂下眼眸:“……大小姐说;是,是我不该问。” 林溪坐了下来:“去让厨房把菜热一热端上来,还新鲜着不要浪费,他们不吃我吃。” 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免丁、玉笋蕨菜、罗汉大虾串、炸鲜贝、喇嘛糕、杏仁豆腐。 这么多好东西不吃,天天就想一场接一场;唱戏。 真搞不懂,反正她吃;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 沈重霄从琼楼出来,便让随身仆从去找平宁公主。 “你说那人就在包间,既是得罪姑姑;人,我便不会包庇。” 平宁公主马车尚未离开,仆从不过一刻钟便回来。 说话已经带到了,只不过公主那边,似乎并不准备再进去寻人。 沈重霄不甚在意,眼下既撇清关系,那此事便和他无关了。 — 林溪睡醒已是巳时。 她觉得这样也很好,洗漱完可以早膳、午膳一起用了。 踏雪有些焦急:“我;小祖宗你可算醒,快些梳洗去会客。” 林溪想了不想地说不去,让她随便找个借口推了,毕竟能有什么比用膳更重要? 也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好吃;。 踏雪:“是宫里来宣旨;人,已经在花厅等了半炷香时间了。” 若不是小姐起床气很大,又常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她早就把人给唤醒了。 天爷啊,好在她耐心快耗完之前,她家小姐总算自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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