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人间道（1 / 1）

通往黑色城墙方向的空间都笼罩在雾中，很难相信小小酒吧的酒柜下居然是这样宽广的世界。　　周围一点植物都没有，小花只能接受魂力回复速度的大量下降。好在她还带着翡翠天鹅，小花摸摸储物项链，等找到落脚点后再用魂兽。　　前方的状况逐渐明朗。　　黑石砌墙黑铁铸门，门上布满斑斑驳驳的血液，城门后也是一片白。随着视野清晰，两列守城士兵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浓重，匾额之上三字高悬。　　杀戮之都第一层。　　人间道。　　小花离城门还有过百米的时候站住了。她不动那些能发现她的士兵也不动，小花盯着那块高悬都无比庞大的黑铁匾额，笔锋张狂似乎要飞出界限，“人间”二字猩红欲滴。　　“呼……”小花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头皮发麻，微微收拢一边胳膊护住自己。不知道是谁落的笔，连写个字都能透出如此的血腥气。她闭了闭眼，然后再次凝神看去。　　这种字里行间流出的气势，一定属于某位实力不弱于尘心的封号斗罗。　　强者想要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轻而易举。如果有所保留，往往代表特殊的意义。有可能是机缘，也有可能是陷阱。然而不论是什么小花都会好奇，她踩了几个星位抬高视角，停在了能看清三个字的位置上。　　人间道，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小姐？”　　“小姐！”　　小花兀然回神，前方城门中走出一个黑袍蒙面的女人，正拢着手呼喊她。“小姐！”　　小花跳回地面，几步窜到对方面前。“干嘛？”　　“九二六六小姐。”女人眼力极好，一下就看清了小花挂在手腕上的牌子。“小姐，请您尽快入城，否则城门关闭，您会永远留在这里。”　　“永远留在这里？”小花疑惑。“这个棋盘上面？”　　“是。”　　女人比小花高出一截，低眉垂目的回答。　　“所以，我刚刚碰到一群黑甲骑士……”　　“……他们都是外围筛选者，皆曾是来客，有的在筛选中死亡，但是保留了全尸；有的与您一样，通过筛选却被城门匾额迷惑，错过了入城时间。”　　“哎？还有活的？”小花愣了一下，她走到女人身边。“那几个字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意义。”对方接着说，“有些人只是单纯的被震慑了，那上面的气意不是普通邪魂师能承受的，这种人不配进入杀戮之都。”　　“震慑？他们觉得很可怕？”　　“您不也是被吓住了吗？”　　“嗯……这个我不好跟你解释。”小花把七杀剑收了起来，手背在身后。　　“请先随我入城，小姐。”女人在前面带路。　　小花放弃了继续观察城门匾额，跟上去。　　“筛选者的血肉早就被杀戮之都同化，是只能存在六十年的活死人。”　　小花回忆着刚刚战斗中冰冷的感觉，煞有介事的点头。“怪不得。”她蹦蹦跳跳的追随着对方，“你是谁？”　　“我是您的引导员。”　　女人驻足转身，打了几个手势，小花顺着看过去，那些士兵重新列队开始绕城巡逻。“这个门，不会关吗？”　　“会关，但不是现在。”女人回答。　　“我将为您服务十二个时辰。时间到，我便离去，剩下的路由您自己前进。”　　“服务？问问题可以吗？”　　“我会尽力为您解答一切问题。”　　“那就聊聊……”小花看看四周，“为什么还到处是白雾？”　　“真正的杀戮之都还要再走一段路。”　　“刚刚的活死人为什么没有进城？”　　“他们只能停留在外围。”　　“所有进入杀戮之都的人都是这个流程吗？先在酒馆杀，然后进入通道，然后在刚刚那个地方杀，然后拿到牌子见到你？有人说杀戮之都存在超过千年，我是第九千多个进入者，那就是一年八九个？那门每天都开着吗，还是你们知道有人来就开门？刚刚那些活死人我杀了一个然后新的站出来，那他们原来有多少？他们——”　　“小姐。”女人连忙打断她，“您不必急迫，我会一一为您解释的。”　　“哦。”小花把兜帽取下，眼睛忽闪，“那就快点快点嘛！”　　女人低头看见她面容，身形停滞。　　“快点快点快点～”　　“哦，是，是……”对方恢复行动。　　“小姐，杀戮之都的名牌是会回收的，也就是说，加上您的到来，整个杀戮之都内有九千二百六十六名魂师。现在不是人最多的时候，但杀戮之都最鼎盛时也没有过万。”　　“小姐您刚刚进入的城门空间是随机的，见到的筛选者也是随机的。”她娓娓道来。“当您进入黑暗回廊时，杀戮之都感应您的到来，会随机为您分配落点，我们刚刚经过的城门也只是落点之一。”　　“您可以理解为，起点唯一，终点入口相同，而终点也是唯一。”　　“继续。”　　“门确实是感应到来客才会提前打开。而所有的筛选者，隶属杀戮之都执法队。他们被杀戮之都同化后，成为躯壳只有六十年寿命，保留部分自我意志的活死人，只能在最外围巡逻。杀戮之都能够随机传送这些人，以不同的数量对新来客进行筛选。”　　“哦。”小花点点头，“执法队是什么？”　　“小姐，您已经了解杀戮之都是什么了吗？”　　“勉勉强强吧，是别人说的。”小花总结。“进入就会被封印魂环力量的地方，单向通道只进不出，邪魂师聚集地。杀戮不仅无罪还倍受推崇，是个大垃圾场。”　　“可是为什么垃圾场大门的名字，要叫人间道？”　　她纯净的眼睛看着引导员。　　“……您说的有道理，但是过于片面。”女人说，“请允许我为您重新介绍。”　　“说吧。”　　小花好奇张望，她身前开始出现紫色的悬浮灯盏，越往前这些灯盏变得越多。白雾淡化，隐隐约约能看见建筑的轮廓。　　“首先是起源，杀戮之都已经形成超过千年。这里是一名强大的魂师突破百级后留下的遗留领域。领域内魂环力被封印，居住者的存活只能凭借自我。魂力的等级不再是决定强弱的关键，心性，体术……技巧才是。”　　“所以，不能使用魂环，那其实这里好多人都能自创魂技？”小花瞬间想到关键。　　“！……”女人无奈，“怎么可能。”　　“有自创魂技的魂师在哪里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不过您说的对，自创魂技确实能够使用，甚至能让魂师成为这里食物链的顶端。”　　“正式进入杀戮之都便成为这里的一员，您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就算是外面世界的封号斗罗来到这里，在杀戮之王的统治下，没有足够的能力也不过是等级高的待宰肉猪。”　　“杀戮之王是什么？”　　“伟大的杀戮之王掌控着杀戮之都的一切！”女人的回答透露狂热。　　“杀戮之王是称号，是传承，这里的规则！他创造了执法队。执法队中真正的强者都是被杀戮之王赋予了魂技权限的魂斗罗组成。队长更是一位封号斗罗。”　　“没有地方不需要规则，杀戮之都也需要。”她看着小花。“杀戮之都的规则，就是登顶，杀戮之王和执法队就是为了维护顶峰的存在而存在。”　　“只有登顶的人……才能出对吧。”　　“是。”　　“小姐……您是来这里进行试炼的人吗？”　　“是。”小花往前走。　　“你真的理解这里的残酷吗？”　　“你说的残酷是什么样的残酷？”小花反问。“我知道这里有三种人，试炼者少之又少，剩下的全是邪魂师，追求杀戮的邪魂师与天生邪武魂，在外界无法生存的邪魂师。我还知道大多数邪魂师的变强依赖死亡，所以杀戮之都才血腥而恐怖。”　　“您说的对……”女人显然没想到她知道这么多。“正是因为在外面的世界无法生存下去，才有相当一部分人不得不选择进入。正是因为这里是百级魂师的领域，有天大的机缘，才有疯狂的人涌入寻求力量。来到这里之后，就不需要再担心被外界的魂师追杀。但是也容易遭到吞噬类邪魂师的觊觎，这里输的结果只有死，是罪恶的滋长地。所以……您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然是要成为最强！”小花挥了挥拳头，身边出现零星建筑，她们已经走入街道。　　上空漆黑弯月惨淡，下方只有紫灯照耀，没有植物没有生机人影都看不见，空间一片死寂。　　“出杀戮之都才有可能获得大机缘对吗？”她问引导员，“怎么出？”　　唯一的答案是——　　“地狱杀戮场的冠军。”　　果然。　　“人间道内有地狱杀戮场，共六个。参加任何一个并不停守擂，连续做三个月的擂主就能获得挑战地狱路的资格。”　　“然后就可以往下一层，进入畜牲道。”　　“地狱路从畜牲道开始，经过饿鬼道，地狱道，最后入修罗道。在修罗道杀出重围，得到天道许可，方能离开杀戮之都。那样的强者皆会被赋予杀神的称号。杀戮之都千年的记载里，前后一共出现过八位杀神。”　　尘家也占其中一席呢！　　小花的家族荣誉感是很强的！　　“那些把这里当避难所的人呢？”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这些人要怎么活啊？”　　“这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选择进入就是选择这种命运。”女人漠然的回答。“这里以杀戮为尊，尸体部位可以兑换多种必需品。这里人族不能随意进出，却连通自然外界，有极少数的外界活物能够流入，存活艰难，却非天方夜谭。”　　“等下。”小花突然灵光一闪，“武魂殿知道这事吗？”　　“唔，有人说，武魂殿是默许这里存在的，这种地方虽然有潜藏的隐患，却能帮武魂殿减少地面上的维护难度。”　　她迅速转脸。　　“即使有活物流入，资源也不可能够，既然你们收容堕落者，武魂殿肯定会为你们提供便利吧。这样他们负担减轻，你们还能获得资源？”　　女人眼角有细汗渗出，她的眼神给了小花回答。　　“行，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小花索性挥手，自己揭过了这个突发奇想的话题。　　武魂殿做的没什么错，邪魂师过于不稳定且无法根除，杀戮之都是这片大陆必不可少的垃圾场。有些不作恶的邪武魂魂师虽然可怜，但是终究还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威胁，在杀戮之都苟延残喘，也算是……给了他们存活的意义？　　这些尘勋手札上从来没有提过。　　“不参加杀戮场的魂师居住不需要代价吗？”　　“……要。”　　“这些不参加地狱杀戮场的人要上交居留金，一个月两杯血腥玛丽酒。”　　“交人血吗？”小花微讶，“外面酒吧里那种？一杯四两……没规定是自己的？”　　“是。”女人再次看她。　　这个女孩的思路转向灵活的可怕。　　小花这才皱眉。　　这也是武魂殿默许？　　“血都上交到哪里？”　　“小姐，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告诉您。”　　“你们怎么知道有人要交血？”　　“通过名牌核算。”对方随即补充，“您的名牌非常重要，丢失后会被执法队清算，这里的活人必须拥有证明。”　　“唔。”小花掌心无意识冒出细细藤蔓，她顺手把玩着藤蔓帮助自己思考。“刚刚说武魂殿懂得平衡，可是这种地下空间，一月八两鲜血，不主动杀戮根本就不可能存活呀？你们是想把不主动的人全部逼死吗？”　　“这么看来，又管的不怎么样了……”　　她两手分开，花茎从中断裂。　　“……”女人对于这种禁忌不能言语。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小花敏锐往后看了一眼，刚刚百米开外的低矮房屋边有人影转瞬即逝。魂力扩散捕捉空气中感觉，略显吵闹，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了。“对了，我应该住在哪儿？”　　“杀戮之都里无人居住的房屋数不胜数。”对方说，“您若想居住有人的地方，只管杀了屋主人。”　　“有卖东西的地方？”　　“是，带着尸体遗留作货币可以轻松找到露天的摊位。”　　“你会陪我十二个时辰吗？”　　女人本想说不，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她纯净的面孔让人心神明亮。　　自己有多少年……没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可以，我可以陪您十二个时辰。”　　“太好了！”小花拍手，站住脚步。“越往里人越多是吗？”　　“是，城中心是六大地狱杀戮场位置，是最繁华的。”　　“那我们就住这……吧！”小花一下跳到路边，“过来过来，这个房子没人！”她一直在沿路物色，终于探查到一个血腥气相对不重的地盘。　　女人微愣，然后跟了上去。　　“对了，你也是执法队吗？你有杀人要求吗？你会杀我吗？”小花问，“我感觉到了，你很强。”　　“……您放心，我不会杀您。”女人小跑两步才跟上，“我隶属执法队，唯一职能就是引导来客。十二个时辰也是您的保护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您。”　　“那太好啦。”小花很满意，她嘭的一声踹开了腐朽的门，魂力护罩挡住厚重的灰尘，小花只能再把兜帽戴回去。　　“小姐，您就住在这里吗？”女人站在门口。“保护期无人能伤您，可以去城内居住如同外界一样的洁净房间。”　　“没事没事，都一样。”小花啪的合掌，“这可比狗獾洞好多了。”　　她对森林狗獾洞的气味依然是心有余悸。“看我变魔术！”　　她从掌间扯出繁复藤蔓，“开。”　　获得寄生魂技之后，小花把自创魂技“同调共享”也进行了升级，强化了幽香绮罗的生长能力，而在有种子的情况下……　　花开枯萎落种，下一刻种子凭空依靠魂力发芽攀爬扎入地面。在女人震惊的注视下，新生的碧绿植物以小花为中心，向四周不断蔓延。　　“没了魂环魂技，这地方还没有植物，就只能像正常种花一样等它慢慢爬了，攻击力还差的要死。”小花叹口气，“不过防御力和感知范围还不错。”她惊喜道，“哎！屋子下面居然是土壤哎！”　　“小姐……您……”　　小花觉得慢，可是在女人的视野中，植物像地毯铺开一样利落的蔓延入小房子黑暗的角落。似乎完成了扎根后，它们速度更快的开始顺墙往上攀岩，里里外外编织千疮百孔的墙壁稳固屋基。　　不到一柱香时间，这个容纳力不大的小房子就全然被细密植物覆盖，不留一丝缝隙，女人脚下踩着的地方，也变成了淡淡的青绿。　　极细的藤蔓在她无察觉的情况下从靴底穿过隔离了灰尘。　　她的面纱后悄然滑落一丝冷汗。　　“我的花茎自带香气的。”小花把她叫回神，“反正我感觉不到血腥气了，你呢？”　　“没…没有。”女人突然想起来，“小姐，在杀戮之都，住处时刻都会变换，万万不可这样浪费魂——”她顿住了。　　“没有消耗什么魂力。”小花举起胳膊。“种下去后，长出来的东西就会帮我过滤空气抽取魂力然后反哺，面积过大的时候才会让弥补跟不上消耗，这地方一点点大，还不至于消耗魂力。”　　更何况，这些植物可都是小花的“眼睛”。　　“……”　　女人的面纱吸收了汗水。　　她这是引领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进城？　　小花已从储物器里取出两张软垫，“休息休息！先适应一下，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　　“你出生在这里吗？”“你的武魂是什么？”“你多大了？”“你死过了吗？”“人间道有什么？”“畜牲道有什么？”“这里有魂兽吗？”“不能升级吗？”“……”　　……　　十二个时辰，小花全部用来问问题和休息了。　　女人接过她的水和布，默默擦了一下脸，又把面纱带回去。　　“小姐，那我就此离——”　　“等一下！”　　！？　　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东西，“小姐，这……这是……”　　她的声音都有点嘶哑。　　“花呀。”小花递来一支幽香绮罗。“离开我一会儿就会枯萎，但是我猜你很久没见过花了吧？不会不喜欢它的。”　　她递去花。“你大概能拥有……一个时辰。”　　“……”　　女人接过礼物，“小姐。”　　“祝您，武运昌隆。”　　“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