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命的灵魂不断崩碎,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成功了,不,确切来说,是方曾成功了,他进入了邪神的控制中枢。 章厂长早就上去了,他还是没能来得及,他看到方曾握住钥匙以后就消失了。 他很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握住钥匙。医生也很生气,罗建国更是郁闷,这个人难道觉醒了人的情绪,就这么想要补偿他儿子? 就连成神的机会都拱手相让?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力量席卷而出,他们连同大量灵魂都被打出了邪神的神躯。 也是,哪个神灵愿意在自己苏醒的时候,脑海里还有几只臭虫呢? 这些人离开了邪神的身体,他们出来了,他们看到了外界的久违的天空,天亮了,一缕微弱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感受到了炽热,他们自由了? 但是,远处的几个鬼差把他们的幻想打得稀碎。 阳间作怪的鬼,他们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方便,而且没有太大必要管,当然,蹦跶地太欢的还是要管的,否则就是落了自家的脸面。 还有就是,大量的业绩啊。 他们快要下去了,但是水中的一个巨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是一个巨大的痋虫,水中的怨念被它吸收,他正在向着水电站爬去。 远处的岸上,几个人还在蹦跑,他们跑向水电站,想要阻止痋虫。 张三,苏嗜和神使正在不断靠近水电站,这个水电站警报声响彻云霄。 在这个水电站内,一群头带头盔的疯子拿着枪,全然不顾各种超过临界值的仪表,依旧严格地巡视。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和他们有些不同,他的脸上不是像行尸走肉一样,而是有一些灵动。 水电站的上层是站长住的地方,此时却坐着一些人,他们也戴着头盔,但是眼中是正常的,这么说也不恰当,他们的眼里有着疯狂和焦虑。 他们是行动队成员,自然在序列之中是比卫高一些的。 他们此时很不安,远处的轰鸣声,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缺失了一块,而他们只在进入邪神会时,把一小块灵魂分割下来,送进黑榜,现在,他们的灵魂都没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黑榜没了。再深入地想,是不是意味着头目们没了,或者是亡命天涯,把黑榜扔了?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因为黑榜总榜只有头目们才能拿在手中,普通行动队成员以及研究员接触不到。他们还是个人,自然想着给自谋求一条退路。 下方的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们走出站长室查看。 他们看到水电站外面,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靠近。庞大的痋虫掀动起巨浪,打入了水电站。“那是什么?” “难道是邪神?不对,邪神不可能这么恶心,这是末日降临前的怪物,这是预言。” “不对,这是神的手下,这是来帮咱们的。” “我说怎么搞的,原来是神苏醒了。” “你们几个傻子,这东西一过来,不得把这里磨平了啊?”这个行动队成员有些奇怪,平日里,他们的脑袋总是糊涂的,有些时候,命令下来,他们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知道听命行事。不知为何,今天的脑袋格外清醒。 只不过其他几个蠢货还沉浸在对于邪神的美好幻想之中。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知道在巨浪来临时躲开吧。 这几个人匆匆下楼,楼下的卫都没有抬头,但是有一个微微抬头,脸上露出了笑意,你们终于下来了。 这几个人刚刚下楼就纷纷倒地,他们临死前看着一个人。 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枪,是长枪。 而在二楼一个人趁着脚步声向下,钻了出来。 奚明快速上楼,他走到了控制室。 控制台上各种按键让他不知所措。当然,最显眼的处理紧急事故的还是可以看到的。 发电站的水渣打开,大量的水流出,砸落在下方的水面上。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那只巨大的痋虫已经接近,现在的做法无异于亡羊补牢,还是外面都是狼,有狼进了围栏的那种。 时间啊,时间。 而在地下,一处血红色之中。一个人的身影正在形成。这个人开始像是一团泥巴,随后,四肢形成,接着,一个头也出现了。初步的人形像是一个米其林的轮胎人。 像是艺术家雕刻艺术品,这个人一点点有了五官,身体变得像人,一点点,细节开始出现。 这个人形成得似乎很慢,但这是相对的,在这个寂静的地方,一点点的异动都会让你觉得过得很慢,但是实际上,按照现实的时间,这个人形成速度很快。 就像胎儿成长,这个人有了人样,身高体重和正常人差不多。他成型了,像是陶器。 但是还缺一层釉面儿。他的颜色出现了,是正常人的肉色。他的眼睛睁开,但是左眼是古怪的一只金色眼睛。 他看着四周,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像是初生的婴儿,好奇是他的本能,这是他的观察。可是,四周除了血红,还是血红。 他下意识想要活动手脚,但是,感觉到手脚被束缚住,他猛烈挣扎。 而在地面上,大地像是地震一样颤动起来,张三飞了起来,苏嗜站不稳倒在了地上,随后,他快速爬起来,神使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大地开裂,裂缝撕裂了道路,村庄,房屋,一股股黑雾从裂缝钻出,弥漫在这一片区域。 山林接触到黑雾,迅速枯萎,水中出现了怨念,人出现了不适。 这是邪神醒来了。 这些黑雾一出现,远处突然间升腾起了一股气息,这股气息并不近,更像是宣誓自己到来。 这是一股和黑雾差不多等级的气息,很强。 那几个鬼差刚打算勾魂,但现在,感受到气息之后,噤若寒蝉。“怕什么,有我在。” 这股气息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不是针对他们的。 这些魂魄显然就是待宰羔羊,连动都不敢动。 但是,有些时候,意外会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降临在这几个轻松谈笑的鬼差身上。 这几个鬼差就遭遇了这种事情。这些弱小的魂魄在这些和赵和实力还要强大的鬼差头子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包括这些浑浑噩噩的沦为邪神血液的人,这些人像是兔子一样,唯唯诺诺,没有一个敢于反抗,顺从的结果只有慢性死亡。 鬼门打开,这些魂魄排着队,进入。 “我们会被送到哪里去?” “下地狱。”章厂长笑了笑,面色如土,善恶到头终有报,这话准没错,就差了一点点,他不甘心啊。 一名穿着黑色麻布袍子的鬼差对一名穿着卫衣的男鬼差说。“老周,这次回去,你也该升官了吧。” 到了外面,自然是随意穿搭,天高皇帝远,形式主义够不着你,哪怕你穿个背心拖鞋也没事。 “可不,卡着也得有个期限,而且我这次联系好了,铁定可以。” “那我们下次见面得喊你巡道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 “那就先走一回,祝贺大人高升。” “哈哈,等我当上巡道,去酆都城北边那酒楼整一会!” “好好。”其实他内心还是在骂着他抠门,北边那酒楼是他们该待的地儿不? 那地儿虽然不算便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常去的地方,可是,你怎么能晋升之后还请我们去这种地方? 至少也得搞一个有档次的地方,尽管北面的酒楼一顿饭抵得上鬼中的“中产阶级”大半个月的收入了,当然,还有清明冬至中元的供奉。 人间和阴间的时间转换为十比一,家里还有人的大半个月总得有一次供奉。 其实他还是想去那些有辱斯文的地方。 突然,一个魂魄上面出现了一个红色印记,他身上的锁链瞬间崩断,捆缚他的鬼差被掀飞。 这几个鬼差正要抓住他,鬼门中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的中老年人。 “心向长生,造神吞魔。 “心向长生,修道除鬼。 “心向长生,求佛杀生。 “心向长生,奉仙斩妖。” 一阵缥缈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印记闪烁,飞进了白衣人的手心。 白衣人顺手扫飞了前来阻截他的鬼差。 脚下星芒闪动,他在星光之中消失了。老周心有余悸,顿时对剩下的魂魄看的更紧了,并催促快走。 ”罗建国,你脚踏两条船,你无耻啊!”章厂长声嘶力竭地吼道,他不甘心啊。 这就是败者的自怨自艾。他现在就想着他当初怎么就这么蠢,一条道走到黑? 可惜了,他这些话只能和判官说了。 天空中有一朵朵黑云聚拢,中间闪烁着一道道雷弧。这些雷弧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牵引,全都向着申湖中央砸落。 水中有一个破败的,上面长满怨念的祭坛。这些雷像是有目标一样,没有被水导走,而是轰击在祭坛表面。 神霄落雷,祭坛石块崩飞,那些怨念瞬间被气化,而在祭坛连通的血海里,波涛汹涌,四处不断浮起碎裂的灵魂。 中央的人影站着,他冷漠的眸子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仿佛任何的事物都不能让他升腾起一点悲喜,哪怕是眼下的波涛澎湃,他现在仍然在不断挣扎。 突然,他的眼睛锁定了一小片区域,刚刚,这片区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灵魂碎片,就像是夏天鱼吐出的泡泡,又像是沸腾的暖锅里偶然间飘起的一片涮肉,毫不起眼。 他还是注意到了,眼中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他的手伸出,握住了这一片灵魂。 他从灵魂中汲取了记忆。 他的眼睛睁大,左眼中的金色剧烈波动。 他的胸膛中出现了一丝光辉,照亮了血红色的世界。 “呵呵呵。”他露出了笑容,但是笑容略显苍白。他知道了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他变成了他爹,他爷爷穷尽一生想要成为的东西“神”。 为了这个目标,必要的牺牲,无辜者的鲜血形成了血海,尸骨堆叠在申湖之下。 如今,他成为了这个东西,但他只觉得恶心。朋友,亲人,无辜者的累累血债形成了心上的枷锁,难以解开。 他现在拥有了一项新的能力,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一条条线,这是命运,但是远远超过命运的极限。 人的命运是结果,他却可以看到一条条线的经过。 这是他的左眼看到的。 右眼看到的还是现实,但是看得更加深邃,更加高远。 他的手飞速舞动,一副画面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些像是铅笔勾画的线条跃然纸上,这些线条灵动着,勾勒出两个人。他认真地看着,笑容渐渐消失。方曾不知如何是好,即使他实现了自己爹的目标,但他还是他人的交易中的一部分。 外面的人把他当做了随手拿捏的工具,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看一看棋子的愤怒吧。 他看向了李无命的灵魂,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右眼扣出来,然后,打进了李无命的灵魂深处。 他在这一片血海中打开了一个通道,他把李无命送了出去。 送出了李无命,他默默地抬起了头。 头顶上还有一个东需要解决。 那只巨大的痋虫。他的手伸出。 痋虫很慢,这是罗建国的设定,没有足够的观众的效果是无法发挥到最佳的,也就是按照他的预想,救世主是要在他人绝望之时出现的。 巨大的痋虫没有理智地前进,但是他感知到了危险。 它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雨水在不断落下。 它有些迷茫,很快,它的目光锁定了岸边飞在空中的张三。是他? 张三感知到了莫名其妙的敌意,他看着痋虫。 “你过来啊!”张三知道这东西很慢,他一点也不慌。痋虫愤怒了,然后就在张三挑衅的眼神中,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张三眼中出现了惊恐,他看着像是顶刀切酱牛肉一样,痋虫巨大的身体变成片状。 痋虫庞大的身体倒在水中,巨浪席卷,下方的水电站进了水。 拿着长枪的男子站立在水中,不管怎样,他活了下去。 苏嗜和神使立在岸边,看着巨浪,像是在钱塘江观潮。 水不断把他们淹没,但是他们纹丝不动。 苟且偷生的几名残存会员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次记忆世界没有结束,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突然看向北方的天空,这是申湖的方向。 神霄落雷,祭坛颤动,一股股黑气从祭坛中逸散出去,这说明神醒了。 天空中的雷霆不再砸落,远处出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禁锢住了方曾的四肢。 在方曾的视角中,这两批人谈好了,这笔以他为利益的交易达成了。他没有再次挣扎,而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血海被破开,一个人影走出,他手中提着一把染血的刀,他看向方曾。 “你的一切都是一笔交易。” “我知道。但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点时间?” “对不起不可以,我见过很多拖延时间的,还是请你死了好。” 男人一瞬间劈开了方曾的躯体,血海泛起风波。 方曾的身体很快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他的手中拿着一只虫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蝼蚁的生命?” “一切生命都是可敬的,我一生向善。” “该死的善人!” 方曾再此被砍碎,这有点像是罗建国的分身能力。 方曾把阿彩的身体修补好,在它的身体上塞上几张冥币,像是丢纸飞机一样丢了出去,“一念入佛。” 男子身上冒出了金光,一股浩大的佛力涤荡了血海的污浊。四周的血海干涸,邪神的心脏缓慢跳动,失去了动力。 方曾看着不利的局面,他把自己的左眼扣下,丢向了男子。 “神眼!”金光禁锢住了男子,他看向方曾。 方曾疯了一样,把自己的灵魂从邪神的身上拉出,这也就代表作着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实力。 “你!” “别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甘愿做你们的傀儡,帮助你们毁掉这座城的。” “你没了这个肉体,你还能到哪里去?” “或许是一个小动物,或许是一台收音机,或许是平平淡淡游离人间,化作孤独的鬼,就算是下地狱,你们也得不到我。” 他撕扯下了与邪神的最后羁绊,他砍断了第一次触碰到大脑的手,魂血洒落,他被强大的斥力排斥出去。 神躯的鲜血被大面积蒸干,无力地陷入了沉睡,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地下的神躯似乎从亘古而来,静静地,像是等待着偶尔云游而来的练气士过来进行一番查探。 方曾斩断了羁绊,与神躯的因果消散,他再也不能因为因果,被这些人找到,暂时地脱离了事情的漩涡。 28岁的劫过去了,遥遥注视着这里的人愤愤地离开,他们的布局失败了,神没了。 男子抓住了神眼,拿在手中,活生生把他的左眼取出,生吞了下去。他现在需要时间把神眼炼化。 记忆开始崩塌,残存的会员看着这个崩溃的记忆世界。 一只虫子找到了李无命的灵魂,环绕在他的身边,一缕缕彩色尘埃洒落。 冰凉的感觉惊醒了李无命,他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南柯一梦? 李无命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他怀疑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直到他看到了阿彩,以及它身上的一百万冥币。方曾是真的,阿彩也是真的,他感觉到世界即将消失,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手中拿着刀站立在水电站旁边的坡上,亲手把刀送进了自己的心脏,旁边洪水滔天,他或许是为了赎罪吧。 这是现实中的方曾。 他成功阻止了神的复苏,但是没有阻挡水电站的毁灭。 “谁死了?要怎么样的棺木,还是骨灰盒,定制的还是现成的?哪家火葬场,还是说土葬?要不要我上场超度,白事班子要不要我帮忙联系?”这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我的宿命,我必须要去,或许是为了再见一面我爹,或许是为了阻止他们毁灭城市,他们已经毁灭了一个镇子,我不能让他们做出更加疯狂的暴行。” “我不能看着你去死。”是他的善良。 “一切生命都是可敬的,我一生向善。”死了,但是他还是完成了自己想要的,保护这座城。 现在,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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