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趟省城，谁不想到处逛逛? 但张宝生惦记着生产，心都飞了。吃完饭，他们坐车回去，下车后直奔派出所。 一进门，就有个年轻的民警看到了周嘉妮，道： “诶?你是那天来报案，被恶意举报的周同志吧?" 周嘉妮笑道： “是，这不我们前进大队的队长为这事都特意跑过来了，生怕我被误会。” 张宝生好不容易在百货大楼那里不紧张了，一对上民警又下意识紧绷起来，忙一溜解释： “给公安同志们添麻烦了，我们小周同志是为了我们大队来这边出差，她可不是故意留在城里不回去.……" 民警笑着摆摆手，道： “这位同志，您不用紧张，居委会那边已经证明了周嘉妮同志非故意滞留，我们只是受理他们报案的案件。" 邱则铭上前跟民警握了握手，问道： “同志，案件进程怎么样?” “说到这个，我们今天去二纺厂做了调查，接电话那名职工表示，举报者是跟周同志一起下乡的知青，男性，对方匿名举报。如果情况属实，那人应该就在你们大队。所以，你们不妨先回去调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且不想自行解决，那就交由你们当地派出所处理。" 没白跑这趟，终于搁到明面上了。 “跟我一起下乡的知青?"周嘉妮夸张地吸了口气，目露惊讶地看向张宝生和邱则铭： “男知青…男知青里跟我有矛盾的就是赵卫国了，但也不是特别深的矛盾啊，就因为意见不和吵了几句，他、不至于吧?" 邱则铭咬住腮帮子才没露出异样，配合着适时地拧眉思索道： “赵卫国?那天我在邮局跟你通完电话，往外走的时候倒是碰上了赵卫国同志，我出门，他进门。" 周嘉妮气地转圈，满脸的不可置信，道：“难道真是他?就因为他组织闹事时我拒绝参与，又劝他们也不要去队里闹，当众争吵几句，他就记恨至此?天啊，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在交货的关键点一而再再而三的举报。” 张宝生老脸阴沉。 当知道小周同志被举报时，他担心整晚上都没睡着，想了很多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狗日的害虫就在他们大队里，而赵卫国去镇上，还是他给开的介绍信。 周嘉妮跟公安 握手：“麻烦所里的各位同志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不然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跟我一同下乡的同志。这件事我们回去了解一下，如果确定恶意举报人就是我怀疑的那位同志，我们会来电告知，具体怎么处理，我们当地领导应该会有方案，再次谢谢贵所的公安同志们。" "好，我们也会做进一步调查，如果有新的线索，也会及时与你们当地公社沟通。"谁知道举报的人是不是撒谎，等他们回去调查清楚再说。 张宝生倒背着手在前头走，脚步匆匆，这架势恨不能马上回去掐死赵卫国。 邱则铭帮张宝生提着东西，紧跟两步，道： “队长，您也别太生气，说不定赵卫国同志就是气恼小周同志当众下他面子，才抓了这个机会恶作剧一下，给小周同志添个堵。" 张宝生：并没有被安慰到，更气了! 周嘉妮叹了口气道： “你说这个人，给我添堵就给我添堵，他选别的时候也行啊，非赶着咱们跟百货大楼合作的关键点上来这么一手，知道的是恶作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给咱前进大队捅刀子呢。这要是真出了岔子，咱村四大爷他们这些天不是白忙活了?" 张宝生脸更黑了。 邱则铭看向周嘉妮，板着脸道： “回去你跟赵卫国同志道个歉，争取握手和解，可不能再出现这种差点因小失大的状况了。" 周嘉妮点了点头，闷声道： "知道了，早知道当时不跟他吵架了。" 张宝生忍无可忍，转头道： “你们这俩傻孩子，这是小周同志的错吗?那就是颗老鼠屎，一个大男人心眼子还没针眼大，回去我就处置他。" 全然忘了还没正式调查确定。 早上匆匆忙忙，加上看队长实在拘谨，就没让去家里坐坐，现在到家门口了，周嘉妮再次邀请道： “队长，小邱同志，你们去家里坐会儿，咱们把零散客户的篮子钱结算完，我们再去厂里领上菜钱，咱就直接去车站，车站那边有拍照的，咱从那儿照两张相。" 张宝生这回倒是没拒绝，现在不是饭点，心里石头也落地了，就点了头，道： “你父母应该上班了吧?你奶奶在家?" "对，这个时间应该只有我奶奶在。" 邱 则铭早上见过周嘉妮奶奶，很和蔼的老人。他们去了二纺厂宿舍。路上跟吕翠兰走了个碰面。 吕翠兰知道周嘉妮被举报的事挺幸灾乐祸，一直在等着看她的没脸，但是没等到。而且今天上午货都到了，中午来拿篮子的人都快把她家门框挤烂了，就清楚举报那事不会影响到周嘉妮，心里遗憾的不行。 但不妨碍再笑话她两句，就假模假样地打招呼： “嘉妮啊，你咋还没回乡下去?可别真让人遣返了，咱二纺厂宿舍这边可丢不起这个人。" 周嘉妮笑眯眯地道：“婶子，一会我去厂里抄完刘叔的检讨就回去。” 吕翠兰一噎，刚要张口，就见跟周嘉妮一起那个土老头儿突然冲自己瞪眼，没好气地道："小周同志没违反规定，啥遣返?" 怒气也提升勇气值，张宝生肚子里的火还没完全下去，见这妇人说话阴阳怪气，顾不上紧张不紧张的了，忍不住硬邦邦地怼了一句。 要是别人说也就罢了，但吕翠兰觉得一个乡巴佬有啥资格敢顶撞自己，火腾的上来了，尖声道："哪来的泥腿子，你懂城里规矩吗?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又冲周嘉妮噼里啪啦地道，"虽然宿舍区也是你家，但也不能啥人都往咱宿舍区领。要是随便猫猫狗狗的都能进，咱谁家再丢上个啥物件，上哪说理去?" 周嘉妮眯眼冷声道：“婶，要不你还是道个歉吧?这么骂人不礼貌。”吕翠兰一蹦三尺高： "让我跟他道歉?他也配!想都别想!"“哦，这是我们前进大队的大队长，您三闺女归张队长管。”吕翠兰：.. 姜新凤本来坐那边跟一帮老太太聊天，正瞅着进来的人像她大孙女，不等认清楚，就听着那边吵吵起来了，赶紧踮着小脚往这边走。 过来就看见吕翠兰满脸堆笑地跟张宝生道歉： “实在对不住，我这人就是嘴急，你大人大量……" 姜新凤冷声道： “吕翠兰，你瞎咧咧啥了?” 也没瞎咧咧啥，就是骂了个大队长。 姜新凤早上见过邱则铭，就是儿媳妇那天说的小邱同志，也知道他是跟他们大队长一起来的，那不用说，正在被吕翠兰拽着袖子，老脸涨红使劲往旁边躲闪的就是那位张队长了，过来一把帮他脱离吕翠兰的魔爪，使劲握了握手，笑道： “张队长，我是 嘉妮的奶奶。从嘉妮回来就听她夸你，说她运气好，摊上个好队长，也满口子夸你们那里的老乡，说老乡们善良又淳朴，说你们对她特别照顾，今天终于见着了。" "老婶子，你好你好，小周同志也是个优秀的好同志，是你们教育的好。" 对上姜新凤和蔼可亲地笑容，张宝生就没那么紧张了，握了握手，开始互吹。 没再搭理吕翠兰，跟着去了周家。 吕翠兰也后脚跟上，试图再挽回一下，但姜新凤连门都没让她进。 心里闷了闷，赶紧转身重新下楼，打算去厂里叫她男人回来，男人们之间好说话。还埋怨周嘉妮不早给她介绍，非等她出丑了才说。 周嘉妮调了两碗蜂蜜水端出来，姜新凤忙招呼他们喝水，跟两人聊天，周到的谁也没落下。周嘉妮把她爸妈拢好的账和钱核对了一遍，拿纸包起来卷好，放到了包里。 片刻后，她从屋里拎了她跟孙萍的行李出来，要回去了。 当着张宝生和邱则铭的面，姜新凤没好意思跟孙女腻歪，只殷切地叮嘱她好好干活，吃饱穿暖，别生病。 又拿出一摞饼和几个煮鸡蛋，让他们夜里饿了在车上吃，连张宝生和邱则铭那份也算进去了。张宝生觉得不好意思，但也只能等回去还到小周同志身上。邱则铭趁姜新凤和周嘉妮没注意，往桌布底下塞了几张全国粮票。姜新凤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望着大孙女满眼不舍，锁上门，一路送到宿舍区门口。 张宝生安慰道： "老婶子，你放心吧，小周同志可是我们村的福星，我们那儿的人都稀罕她呢，放心吧。" “放心放心，看到有你这么好的领导，有小邱这么好的同志，我就放心了。”姜新凤笑眯眯地道。 张宝生有种被认可地喜悦感，心说怪不得小周同志这么好，她家里人就个顶个的好。 邱则铭两只手都是满的，帮队长和周嘉妮提着东西，笑着在祖孙俩之间看了一眼，他算明白小周同志会说话是遗传谁了。 周嘉妮抱了抱奶奶，道： "您老好好保重身体，我回去就给你们写信。" "好好好。"姜新凤压着眼底的不舍，连声说着。 周嘉妮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往厂里走去。 到门卫那里，跟门卫大爷说了声，让张宝生他们进值班亭等着，她进厂里领钱。 门卫大爷一听是周嘉妮下乡地方的领导，马上就来了精神，刚准备递根烟，邱则铭已经放下东西，摸出烟递了过去。 "谢谢你了小同志。" 跟张宝生点上烟，门卫大爷一脸八卦地说起前段时间刘家给周嘉妮造谣的事来，末了道： “老哥哥，刘家那闺女不也是你们大队的?" 张宝生才知道，小周同志回来这趟，除了举报那事，还有关于针对她的谣言，哎，小周同志真是受大委屈了。 他才要开口，透过玻璃窗户看到吕翠兰和一个男人急匆匆往外走，赶紧拽着邱则铭蹲下，还叮嘱门卫大爷："老哥哥，别说我们在这儿。" 门卫看着出去的刘解放两口子，再看看唯恐避之不及的张宝生，觉得好像又有了新八卦。等两人走远了，忙兴致勃勃的问了起来。 另一边，周嘉妮去财务领钱。 会计跟她开玩笑地道： "嘉妮啊，下回再有那篮子、干豇豆啥的，也想着给你郑叔留一份。" 周嘉妮假装歉意地笑道： “哎呀，是我不周到了，咋把我郑叔忘了呢?等我下回给家里寄东西，给郑叔捎俩不一样的篮子，保证也好看。" 郑开疆哈哈笑道："这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我就管你爸妈要。" "得嘞。" 从财务出来，周嘉妮分别跑去她爸妈的工作岗位上道了个别。余慧芳不舍得闺女，一路送出来，也是各种殷切地叮嘱。 周嘉妮还有事托她妈妈帮忙，道： “居委会那边和邵叔那边，回头您帮我去道个谢。跟居委会那边提一下，就说疑似是与我一同下乡的知青搞的破坏，我们先回去调查，有了结果再跟他们反馈，对于他们这次的帮忙，我们也会记在心里。还有黄主任，如果在厂里碰见了，热情地打个招呼，不用刻意提资料……" 余慧芳示意闺女放心：“我明白，不直接张口问，但要用眼神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转交给你的。" 周嘉妮笑容绽放。 走到门口，再见到张宝生和邱则铭，余慧芳又热情地 托付了一番。 知道他们接了两个百货大楼的大单子，笑道： “我们厂还有不少想要的，回头我跟他们说，直接去百货大楼买。" 她也算掌握点信息资源了，最起码啥时候到货，应该比其他人知道的早点吧?目送闺女离开，余慧芳擦擦眼角，转身回了车间。 周嘉妮他们赶到车站，运气还不错，买到两张坐票，一张站票，估摸了下到县城的时间，从附近供销社往公社打了个电话，让李秘书去村里通知刘通，后半夜去县城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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