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玲没想到邱则铭说话这么直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涨红着脸走了。 交完玉米后回村路上,周嘉妮跟邱则铭走了个并行,她小声道:“诶,人家才晕过一场,你也不怕再给人气出个好歹。” 邱则铭低头,正捕捉到她眼梢浅藏的促狭笑意,幽幽地道:“周嘉妮同志,你俩不是好姐妹吗?” 周嘉妮一僵,跟刘爱玲拉开距离后过于放松了些,一时竟忘了装。 “谢谢提醒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周嘉妮伸手把挂在脖子后头的草帽扣回脑袋上,借着帽檐的遮挡,翻了个大白眼。 邱则铭嘴角弯了个大大的弧度。 吃完晚饭,白昊阳过来神神秘秘的把于晚霞喊了出去。 张惠惠在院里踢沙包,孙萍关了门在屋里洗澡,周嘉妮在院子里帮赵梅打袼褙。袼褙是用来做鞋底的材料,用积攒的碎布拼接着粘起来,粘到一定厚度,晾干后裁剪成样,裱上白布,一层层摞起来纳制。 这年头用布紧张,不说做衣服时都会算计到极致,即便真能剩下些巴掌大小的布头也用来打补丁了。 所以留下的这些都碎的不成样,但赵梅还是能完美的拼着粘起来,弄了张半米多见方的袼褙。 “先晾着,等攒点布头再接着往上续。”赵梅笑道,“嘉妮你要是做鞋子,来剪着用就行。” 周嘉妮看看她脚上和张惠惠脚上穿的鞋子,心头微动,道:“嫂子,我手拙,不会做鞋子靴子啥的,等秋收忙完,我买点布你帮我做几双行不?” 她压低声音道:“我给你手工费,布头归你。” 这时候布头都是好东西。 赵梅忙笑道:“有布头就不用手工费了,你拿来我给你做就是。” 周嘉妮摇摇头:“不是一双两双,这时候的单鞋,入冬后的棉靴都得嫂子帮忙呢,你要是不收手工费,我可不好意思麻烦嫂子,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赵梅心口窝热乎乎地,连声应了下来,道:“我应,我应。”又嗔道,“你这姑娘。” 张老四的编织品能开一波团,赵梅的千层底鞋能开一波,但都不好当长久的买卖。 /> 不过草帽和其他的编织品,周嘉妮轻轻拍了下额头,还有供销社啊,她还能从供销社买一批。 无非就是本钱不同,但怎么她都是赚的,而且还不要票。 打定主意明天中午去张老四家走一趟,再去趟村里的供销社。 顺便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买的卤蛋倒出来。 屋门打开,孙萍出来倒脏水,道:“嘉妮,你进屋洗吧。” “好!”周嘉妮提了水进屋洗澡。 赵梅把袼褙小心翼翼的放到棚子底下,用木板压好,拿上水桶扁担出去挑水去了。 天黑透了于晚霞才回来,她进门后喊张惠惠去她们屋,神神秘秘地关上门,招呼周嘉妮和孙萍:“来,有好东西。” “啥好东西啊?”孙萍把油灯端过来,放到那张瘸腿断脚的桌子中央,笑着催促道,“快别卖关子了。” “来来来……” 于晚霞把手里的蜡纸包放到桌子上,一层层打开,露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但就这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却散发出微焦的肉香,狠狠的抓住了众人的五脏庙。 孙萍眼睛一下就绿了,惊喜道:“烤麻雀?哪来的?” 张惠惠咕咚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懂事地道:“姐姐们每天干活都吃不饱,还是姐姐们吃吧。” 于晚霞捏捏她的鼻子,笑道:“也不差这一点。” 周嘉妮后来也是鸡鱼肉不短嘴的人,本以为她应该能扛得住这诱惑,但胃里却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抗议。 倒不是饿,就是欠得慌。 “我吃过了,你们一人一只,快吃快吃。”于晚霞催促着道。 三人也不再推让,一人一个黑乎团子,三两口就下去了,且觉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麻雀处理的很干净,烤的入味,一些细小的骨头都烤酥了,而且还撒了盐巴,焦脆鲜香,特别好吃。 晚上躺在炕上,孙萍感慨道:“这才两天啊,我竟然觉得烤麻雀都是人间美味了。” 一只手窸窸窣窣的伸进周嘉妮的被窝,塞给她一个鸡蛋,又缩了回去。 周嘉妮哭笑不得,她那还躺着好几箱卤蛋,一直 没找到机会拿出来尝尝呢,倒是先吃上煮鸡蛋了。 黑夜里,于晚霞眨眨眼,还不忘跟孙萍互动:“我何尝不是呢。” 白昊阳对于周嘉妮不但没怂恿于晚霞她们跟着去闹事,反而拦着,还让于晚霞找他们拿主意这件事,震惊大发了。 今晚的烤麻雀算是感谢,鸡蛋是特别感谢。 孙萍完全没察觉两人的小互动,她聊兴未尽,扑棱翻了个身,道:“你表哥手艺不错啊,烤的太好吃了,替我们谢谢白同志。” “不是我表哥烤的,他跟汪哥负责弄,是邱哥烤的…哦,就是长得好看,但不爱说话的那个。” 晚上不光吃了烤麻雀,还吃了烤蚂蚱、烤螳螂,解了嘴馋。 周嘉妮感叹,男同志体力就是好,居然还有力气去抓麻雀。 次日中午周嘉妮在张老四家看到了那两款篮子。 张老四吧嗒着烟袋,问道:“姑娘,是这模样不?” 周嘉妮点头道:“就这样式的,四大爷,您手太巧了。” 长方形那款张老四把四个角做了弧度处理,带花边镂空的那款中间加了花瓣装饰,特别精致。 得到认可,张老四微松了口气。 周嘉妮道:“四大爷,我打算多给家里寄点过去,让我妈给家里亲戚也分一分,太大件的手提筐就不要了,这两款篮子每个编……” 她很想说一款要十个,又怕数量太大张老四起疑,或者担心落了旁人的口实,就道:“每个编五六个可以吗?再要几顶草帽。” 村里不是头一次来知青,每来一批总得在村里搜集些啥给城里家人寄过去,张老四已经不奇怪了。 但要这么多编织品的还是头一个,他也没多想,点点头应下来,还道:“姑娘,这样式我能不能编了来卖?每卖一件我给你五分钱,这次除了草帽,其他我不收钱。怎么样?” 周嘉妮头一次体会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上辈子她跟张老四没接触过,这辈子给她的印象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手艺人,讨价还价这些都是张大娘做主。 没想到老大爷还有这样的格局。 但这个单子她不敢接,一 是款式不是她的原创,二是介意这个时代的特殊性。 而且她拿走是准备去卖钱的,做的还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更不敢再占这便宜了。 周嘉妮摆手笑道:“四大爷您这话说大了,这样式不是我自创的。而且,跟我记忆里的那两款也不完全一样,可以说是您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可不敢占这个便宜。” 她笑眯眯地道:“这样,您这回给我算便宜点咱就算平了,再有下回,您该收多少收多少。我得备着要是我妈那头分不均,写信来再让我帮她买,不还得麻烦您嘛?” 也算是先垫个话。 张大娘端了个碗过来,热情地招呼她:“姑娘,喝点糖水,吃个卧鸡蛋。” 那两款篮子一编出来她看着就喜欢的不行,当时就说,这要是带着去赶集,肯定好卖。 就是尺寸小了点,但可以加大啊,她老伴儿别的不行,就是会鼓捣这个。 唯独就是,这样式是这位小知青的主意,总得人家点头。 但她刚才听了一耳朵,这姑娘通透着呢。 不过话是那么说,可要是没有这姑娘的点子,她老伴儿也琢磨不出来。 周嘉妮看着红糖水和里头的荷包蛋,有点触动,愣愣地推拒:“谢谢大娘,这太破费了,让您小孙子吃吧。” “这是给你的,没看你一来你嫂子就钻厨房去了。”张大娘看看老伴儿,见他一脸思量,不由过去戳了他两下,道,“你也别太死心眼,往后日子长着呢。” 张老四也明白了,他以为周嘉妮是担心那种情况,便没再拉扯,道:“行,姑娘,我张老四欠你个人情,往后在村里有个啥事要找人帮人,直接来家里。甭含糊,甭客气。” 周嘉妮下完订单被张大娘热情的送了出来。 白拿她过不了心理那关,最后张老四连草帽加其他的筐子,统一按三毛。 到了供销社,她看到了印字、印花的草帽,以及重新体验到了这个时代的服务特色。 “不要票,印花印字的一块二,加工坊出的。那边不带字的有五毛的,有三毛五的,要哪种?” 售货员坐在柜台后头磕着瓜子,屁股都没欠一欠。 周 嘉妮扫了一圈,试探着问了句:“带花的要十顶,还能算便宜点吗?” 售货员愣了下:“咋样要这么多,你干啥使?” “寄到省城,帮家里人买的。” “你家多少口人?城里不卖草帽啊?” 周嘉妮无语地道:“大姐,您就说卖不卖吧?能不能给算便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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