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抵达了古贺诊所之后,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终于辗转接到了旅团长少将召唤已久的命令,无奈,他放下了手头的事情,立刻驱车赶到了坐落在同一条街道上的旅团司令部。 刚一见面,萩原少将本来还打算向小岛详细询问火车站棚户区的交火事件,但是对方带来的一个最新情况,却一下子将旅团长以及参谋长都惊住了。 小岛正雄也是在汽车的步话机里刚刚获悉的这个情况:来自关外满洲帝国的一伙特殊客人,搭乘卡车自太原出发前来文城,结果在距离文城不足五公里的同蒲公路上,突然遭遇劫匪,幸亏随行的护卫人员奋力反击,才将劫匪击溃,但这伙特殊客人当中,已经出现一死二伤的严重后果。 这伙所谓的特殊客人,统统来自满洲帝国的满铁株式会社所属的电影公司:满铁映画。 此刻,在旅团司令部内的三名日酋,其实都非常清楚满铁映画的特殊客人究竟为何而来——那是应邀、准备对宋家沟密营内的慰安妇进行相关的“培训”,以使得这些中国妇女能够更好地为皇军勇士们服务。 当然,这个行动与“风计划”一样,属于绝密。 文城特务机关长通过他以前在满洲关东军服役任职时的熟络关系,找到了满铁映画的负责人,要这家以拍摄色情影片著称的电影公司,派出包括导演、演员、化妆师、服装师以及美工、道具职员在内的一个专业小组,前来山西报到。 这个满映七人专业小组,专门由新京(作者注:即长春,时为伪满洲国国都)特务机关派出数名便衣军人保护,乘坐火车低调入关;随后抵达山西太原——他们在太原时已经与小岛正雄取得联络,逗留两日后便启程前来文城。考虑到此行携带了许多装有服饰道具的箱子,他们便改为乘坐卡车,由同蒲公路逶迤而来。 由于已经有新京经验丰富的特务机关人员随行护卫,文城的小岛机关长甚感放心,加之近来人手紧张,便没有派专人赴太原方向出迎,而是只吩咐在文城北城门附近值守的几个情报班便衣队队员注意接应。 不料,搭乘两辆卡车的满铁映画小组,在即将抵达文城的傍晚时分,于同蒲公路上遭遇不测:一伙持有军用步枪的劫匪有意在公路路面设置了树干路障,在卡车停下时从路边蜂拥而上,试图打劫。随行保护的几名新京特务机关便衣,起初用手枪射击劫匪,但对方并不退去,直到他们取出了携带的轻机关枪猛烈扫射,才勉强将劫匪驱离。 然而,经此一战,两辆卡车有一辆轮胎被击穿,无法前行,只得弃掉,倚靠另一辆卡车单独上路,部分便衣不得不跟车步行。并且,劫匪显然发现了卡车上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甘心地又缀行出数里之遥,直到接近文城方才死心散去。 “是我大意了,”文城特务机关长颇为自责地说:“以为太原至文城的同蒲路上平安无事,所以没有提出派军用卡车护送满映的人,也是想尽量低调保密;否则,区区一帮乌合匪众,断然无胆量敢劫军车。” “确定只是普通劫匪、没有中国军的背景吗?”萩原少将满腹狐疑地发问——经历过最近几次恼人突发事件之后,旅团长对小岛正雄的信任度,显然没有当初那么足够了。 “新京特务机关的便衣已经护送着满映的人进入文城,据他们讲述,试图打劫卡车的劫匪穿着的服色五花八门,使用的枪械只有少量军用步枪,其余多为火铳鸟枪,且其袭击行为全无章法,应该就是附近的普通劫匪,目的是瞄着劫取车上的财物和女色。” “满洲来的客人现在在哪里?”河边参谋长同样有些不满地问。此事尚处于酝酿之时,原计划满铁映画的人是坐火车由太原抵达文城的,为此小岛正雄还曾经请他在火车站帮助做好相关迎接及警戒工作;然而事到临头,对方竟然改乘了没有军方标识的民用卡车,对此变化,小岛机关长也未做及时通报。 “已经被临时安排住进了南洋旅馆,除了新京来的警卫,我另外增派了五名情报班便衣队的人手过去加强保护;”小岛正雄神色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一名新京特务机关的便衣人员不幸殉职,另有两名满映的人受了轻伤,刚刚被送往古贺诊所治疗了。” “出师不利,”旅团长少将叹息着嘀咕了一句:“最近危及风计划的漏洞,可不算少啊。” 闻听此言,特务机关长的尴尬自然又添了几分,正待找些说辞,河边大佐却突然面向萩原晃说道:“将军,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情,进一步佐证了文城内外治安形态的恶化趋势,所以我再次请求、至少从前线抽调一个步兵大队即刻返回,以确保文城以及附近同蒲路的绝对安全。” 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萩原晃的内心开始认同参谋长的观点——眼下,文城城内的治安主要由一个独立守备大队负责,那是前一阶段华北方面军派来的补充兵员;再加上濑名师团骑兵联队的一个中队共同参与协防。在蓝衣社等反日势力日渐猖獗的今天,的确显得力不从心。 “河边君,香月司令官答应给我西条联队补充的兵员,还有多久方能到位?” 听萩原晃如此问,河边参谋长立即明白了对方话语的含义,于是迅速摇摇头:“那个在短时期内是指望不上的,第一军目前只是针对西条联队损失的重武器进行补给,但要说到兵员补充,我相信香月中将此刻手头也无兵可派,想必还要等待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补充动作。” 旅团长少将绝望地翻了翻眼仁儿,又依次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两名束手无策的下属,终于无奈地表示了同意:“我会向濑名师团长着重禀明此事,请求他允许我旅团抽调一个步兵大队回防文城城郊——只是,河边君,你筹划好了准备调哪个大队回来吗?” 精神为之一振的旅团参谋长,当即指点着沙盘兴冲冲地做答,称西条联队长本人目前正指挥着高木步兵大队、驻扎在青龙河下游的梨花浦村,鉴于其针对的方向为战力孱弱的晋军独12旅防区,完全可将防御任务移交给目前正占领着西坪村的大冢联队奈良步兵大队。 “将军,我知道青龙河下游一带曾经有八路军徐旅支队的部分主力出没,但该部已经遭到西条联队长实施的打击而向南逃遁,至今没有新的回窜迹象。奈良大队只需从西坪村抽调一个步兵中队并加强部分炮火、移防至梨花浦村,就完全有能力拒止敌军从那个方向的袭扰。” 不料,萩原晃凝视着沙盘,良久没有说话,以至于河边参谋长又开始担忧、旅团长少将是否动摇了刚才的决心。 “我觉得,还是将奈良步兵大队单独抽调回来更合适些,”萩原旅团长终于开了腔:“理由就是,眼下西条联队有两个步兵大队摆在前线,大冢联队则只有一个奈良大队同在,如果抽调西条联队的人马,势必将造成留守前线的西条大佐同时指挥来自两个联队的部队,协调起来,未免繁琐滞重。” 一旁的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当即赞同,表示大冢联队奈良步兵大队原本就驻扎在文城东郊兵营、兼顾文城与小榆树山方向的守备任务;目前这两地的局势均动荡不稳,抽调奈良步兵大队回来协防,显然要更为合适。 “也罢,”参谋长很快点头服从了旅团长的意见:“那就速调奈良大队回归,然后而命令西条重平分出一部人马,移防西坪村。” “要西条大佐亲自过去!”萩原晃用力挥了一下手补充道:“西坪村的战略位置,远比那个梨花浦重要得多——那里还有关门山山口要封锁,必须严防已经窜入关门山的八路军徐旅支队卷土重来。” 决议已定,河边大佐即刻召集旅团部的几个参谋,分头部署去了。 看看室内只剩下了自己与旅团长少将,小岛正雄急忙近前一步,压低声音汇报道:“将军,我的部下今晚在站前广场以北的棚户区,击伤抓获了一名反日分子,目前,正在古贺诊所治疗伤情,应无生命危险。” 萩原晃顿时眼睛一亮,不无惊喜地直视着对方:“确定是反日分子?是蓝衣社吗?” “目前还未审问,故无法得知是不是蓝衣社成员,但该名嫌犯随身携带毛瑟C96手枪,其身体也有较为明显的军人特征。” “很好!这是个重要突破口!小岛君,你要亲自主持审问,务必从这名嫌犯身上,掀开文城地下反日势力的盖子!” “嗨咿!” 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终于让心情一直烦躁焦虑的旅团长少将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将特务机关长请到了低矮的沙发和茶几面前,两人入座后,他吩咐侍从立即端上些茶点来。 “将军,宋家沟密营的平井挺进队刚刚在梨花浦遭遇挫折,不如索性就命其暂时收敛——正好满铁映画的专业人士也到达了,我想接下来尽快让他们转入小榆树山,对宋家沟密营的慰安妇们展开培训,也好让平井挺进队的人在一旁观摩学习。” 萩原晃一边听,一边抚弄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频频微笑点头,但是当小岛正雄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他神情再度一变,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满铁映画的培训肯定要搞,同时,平井挺进队抓捕当地妇女的动作也不要收敛——现在宋家沟密营里的慰安妇数量显然不足,趁着满映的专业人士都在,要争取尽量多抓些女人来,一同展开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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