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连副连长看到教导员拉枪栓的动作,当即意识到不妙,跳起来紧跟在他的身后向前沿跑。刘恕的枪法不赖,这在徐旅二营是尽人皆知的,8连副连长唯恐教导员狂怒之下,一枪爆了7连长的头。 他们猫着腰跑到了距离匪巢大门大约四五十米的前沿:由于刚才遭到土匪火力的压制,8连的两个突击班被迫退到了这里,这样至少不会被对方的手榴弹直接杀伤。 “报告,刚刚7连长在匪巢大门里面喊话,说我们误会了,千万不要再开火,土匪大当家的正在里面亲自弹压、准备放人。”守在前沿的一个班长,看见教导员和自己的副连长跑过来,立即做了汇报。 “放屁!”刘恕一声低吼:“还想骗我们几次!他这分明是在玩缓兵之计,给土匪在里面解决我们的伤员拖延时间!” “可是教导员,土匪窝里面的枪声的确已经平息了。”8连副连长在一旁急急地提醒着。 “那又意味着什么!”刘恕悲愤地嚷到:“意味着我们的伤员战友可能都遇难或被俘了!——孙副连长,马上准备强攻!今夜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砸开这个匪巢!” 8连副连长不敢抗命,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同时心里起劲祈祷着魏鑫言出必行、赶紧带着他的伤员走出来。 “教导员,这里我来布置,土匪的机枪火力太猛了,就这么往上冲肯定不行,我和突击班的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改变改变战术;你赶紧到后面去调度主力,一旦我这砸开口子了,你们得能迅速接应上去。” 8连副连长对刘恕敷衍着,准备尽量拖一拖强攻的时间。情绪波动的刘恕一时没有洞察到对方的用意,点点头果然朝后面跑去了。 这最终为匪巢里面的魏鑫,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魏鑫和土匪师爷奔到南天门的路障后面时,守卫的土匪报告说刚刚将八路军的一次进攻打退了,魏鑫只能暗暗叫苦:但愿没有伤亡!他挺身到南天门的路障前,将讯息大声地传递给外面的战友,虽未得到回应,但眼见这里的交火已停,便让寸步不离他身边的师爷留守这里、约束土匪绝对不要再开枪,自己则跑回去带领伤员出寨。 “魏长官,别怪我多嘴,你最好快着点,要是在你没回来之前,外面的八路军再攻上来,我的弟兄们只能开火!”师爷阴森森地说着。 魏鑫则顾不了那么多了,撒腿跑回了山寨深处,他先跑到一处伤员的驻地将队伍拉出,这里职务最高的是一个受伤的班长,魏鑫命令他带领轻伤员立即出寨,与在外面的教导员的队伍取得联络,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再发动进攻。随后,他又逐个驻地奔走下令,由护卫班和轻伤员照料重伤员,全部向山寨大门启程。 这整个过程里,刘五妹带着一队心腹就跟在魏鑫身边,亲自监护八路军伤员队伍的行动,严令山寨的喽啰们不准妄动——黑驴仍不见踪影,女匪首索性不再管他。 前面喽啰来报,最先行动的八路军伤员已经出了南天门,被埋伏在外面的八路军接过去了,双方没有再动武!刘五妹和魏鑫闻听,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哥,你咋办?也跟着他们出去吗?”眼见风波趋于平息,刘五妹转而担忧起八路军连长的处境了:“你的长官缴了你的枪,还把你关起来,你敢保证这次回去后、他不继续整治你吗?” 魏鑫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匪首,不禁感概到:这个妹子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对他这个大哥还真是发自内心地关切。 “你放心,八路军是革命队伍,上级下级之间是讲道理的,我虽然犯了错误,但这次完整地将伤兵带回去,事情也就结了。教导员不会继续难为我的,缴我的枪也很快能发还给我。” 刘五妹不明白教导员称谓的具体含义,却知道那是大哥的长官,她看着赤手空拳的魏鑫,忽然问了一句:“我在文城看到过晋军的队伍,他们的长官都挎短枪,大哥你是个连长,咋还拿一把长枪?” 魏鑫咧嘴笑道:“我的长官现在也都拿长枪,全营的短枪收走做别的用途了。” 不料,刘五妹立即站了下来,将自己一直提在手里的毛瑟军用手枪插回了木制枪盒,然后从身上斜摘下系着枪盒的背带,递给魏鑫: “大哥,小妹这把镜面匣子送给你了,这是山寨从文城的军火黑市买来的,正宗的德国货,有八九成新呢。” 魏鑫急忙摆手:“这我不能要,我拿了你的枪、你用什么?” “放心,我回头从山寨弟兄那里串一把。或者找机会,再从黑市弄一把新的来玩。” 见刘五妹满不在乎的样子,魏鑫不禁有些好奇:“你说的军火黑市在文城?真的想买什么枪、就能买到吗?枪的源头是哪里呢?” 女匪首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将二当家的白宝元在文城的经营秘密告诉八路军连长——虽说是大哥,可是多少也得留个心眼:“我也不大清楚,都是下边的人去采办的。说到枪的源头,全是正规军里流出来的,晋军、中央军都有,拿大洋、金条或者烟土换,机关枪都能换来。” 魏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五妹见他不接枪,就硬性把枪盒塞到了他的手里。魏鑫有心推脱,可是看到刘五妹一脸的诚挚,再加上自己一直赤手空拳,只好收了下来。 他们继续带着各自的队伍前行。 “妹子,听哥一句劝,我在徐旅二营里也不是最大的官,你们和八路军结下的这个怨,我只能尽量从中说和。但归根结底,你们以后绝对不能再向八路军动武了,也不要再去骚扰百姓。否则,我的上级会不会放过你们、我也不敢保证——你总不希望、你我兄妹今后刀兵相见吧?”魏鑫边走边说。 “这个我答应你,大哥,黑石崖今后跟八路军就是一家人,老百姓我们也不打了,山寨另有财源,养得住这些弟兄们。”女匪首自恃有宝元酒楼的收入,更兼有地下军火交易的暴利,所以满口地答应了八路军连长。 “还有,眼下日本人长驱直入,山西全省沦陷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你的手下也算是兵强马壮,国难当头,你应该带着弟兄们一起抗日。如果你们肯打日本人,我就向我的长官举荐你们来日加入八路军!——在深山里落草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们能收编成八路军,将来也就有了出头之日。” 刘五妹歪着头,认真地思索着大哥的这番肺腑之言,一时没有说话。 恰在这时,他们接近了南天门,师爷远远地看见这对兄妹,赶紧跑过来询问下一步行动。 “点火把,打开路障,继续送八路军弟兄们出寨!” 刘五妹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师爷顿了顿,没有即刻服从:“大当家的,火把就不要点了吧?南天门外面漆黑一片,如果我们点了火把,人家在暗处、咱们在明处,还打开了路障,一旦有变,对咱们不利啊。” 没等女匪首回应,魏鑫抢先答道:“师爷不必多虑,我敢保证外面的八路军不会再动手,我魏某人亲自拿了火把站在南天门的门口,如果有变,你叫手下先一枪打碎了我的脑袋就是!” 刘五妹也不满地对师爷喝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做!” 南天门的路障打开了,魏鑫第一个走出去,随即就举着一个火把,站在门外,指挥7连的伤员们互相扶将着向外走去,队伍里,同样也点亮着几枝火把。 这当然让埋伏在外面的徐旅二营官兵看得清清楚楚——刚才,8连副连长已经接应到了从匪巢里走出的一小队伤员,此刻见7连长果然将队伍逐一带出,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同样就在刚才,教导员还派了人上来、催促着突击班抓紧发起新的冲锋呢!谢天谢地啊。 得知了情况的刘恕,也赶紧重新返回了前沿,眼见8连副连长正不断地派出一组一组的人跑上去接应伤员,忙乱中刘恕没忘了将两挺机关枪一左一右地布置在道路两侧、监视前方,严防土匪趁机杀出。 ——这个魏大个子,到底没有背叛部队!教导员暗暗思忖着。这倒避免了进一步的牺牲,否则,以今晚已经失利的两次进攻来看,土匪的大门还真的不易攻克。可是,伤员虽然接应出来了,这个场又将怎么收呢?过去的旧怨不说,今晚截至目前,二营又在土匪的枪口下牺牲了四名战士(有一个还是班长),负伤了九名!这笔账,岂能不算?! “去,把魏连长喊过来,就说我找他!”刘恕下了决心,转而对身边通讯班的一个战士说道。看着这个战士向匪巢大门方向跑去,他又拉过来8连副连长: “孙副连长,接应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你立即组织一个排,沿着咱们伤员往外走的队形,逆向靠过去,接近匪巢的大门后,出其不意夺下大门的控制权!注意,下手不能过早,要等咱们的伤员全都出来后再行动!” 8连副连长禁不住瞠目结舌:“教……教导员,咱们……还要打吗?” 刘恕一瞪眼,低声喝道:“当然要打!这帮土匪欠下了我们多少同志的血债!能就此勾销吗?你也看到了,土匪的防线非常险要牢固,真要强攻,势必付出沉重的代价。眼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们浑水摸鱼靠上去,一举解决他们!” 8连副连长吃力地咽了口唾沫,又向南天门方向张望,那个被教导员派去的通讯员,已经到了7连长魏鑫的身边,明亮耀眼的火光之下,看得见魏鑫正在与通讯员交谈。 “机会稍纵即逝,立即行动!” 教导员、代理营长威严地再度下达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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