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人人唾骂他屠戮同门,古怪的猩红法阵从地底冒出,拽着他的脚一寸寸落入漆黑。连寻常最厌恶的日光好似也变成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眼睁睁看着光芒消失眼前。 再次有意识时,他已身处血腥屠戮的无间狱中。许是被打下无间狱中的人是拂戾族居多,各处皆是古怪的法阵,稍稍踏错便是身首异处。 夙寒声修为被废,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更不懂明明是必死之路,自己为何还要苦苦挣扎着妄图前行。 不知在那满地血泊的荒原中行了多久,夙寒声终于后知后觉想通了似的,踉跄着一头栽到地上。 好像擅闯进一个残破的屠戮阵法中,无数厉鬼在阵法中穿梭,叫嚣着去吞噬难得的新鲜血肉。夙寒声歪着头看着有古怪的鬼抱着他的手吮吸血液,只是喝了几口它像是饮到毒液似的,惨叫着倏地化为烟雾 凤凰骨还在他体内。 夙寒声有些失望没有被啃。 可他内府处已不住流着血,待在这种遍地罡风戾气的阵法中,不出片刻也会被那到处乱窜的剑意斩去头颅。 算了。夙寒声恹恹闭上眼,心想,就算了吧。 在彻底闭合的视线中,隐约瞧见似乎有人朝他快步而来。而后那人似乎闯进了满是戾气的阵法中,引得无数厉鬼争先咆哮。 夙寒声被吵得耳朵疼,挣扎着刚睁开眼睛,就见那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单膝跪在他身边,似乎想要伸手扶他,但犹豫着不敢触碰。 夙寒声的视线已被血糊满了,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犹豫再三,叹了口气,还是将夙寒声重伤的身体扶起来靠在怀中。 一股独属于无间狱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萦绕周遭。 那人不知怎么低低喃了声,语调好像在哭,又像是在故作镇定的笑。"乖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夙寒声眨了眨眼,被血糊住视线只能徒劳地留下混合着血的泪水。 “别害怕。”男人笑着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明明吊儿郎当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你不会有事的。” 夙寒声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内府已被彻底毁了,更何况又在这无间狱待了这么 几天,连伴生树也只剩下半截枯枝,蔫蔫盘在他的乱发上无法动弹,就算回到三界用尽灵丹,也是回天乏术。 这人是无间狱之人,必定是罪大恶极的恶种,又有什么理由救他。 话虽如此,夙寒声奄奄一息靠在他怀中,感受着那人胸口的温暖,恍惚间似乎重新回到年幼时。男人轻轻拥着他,像是哄孩子似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又拍着后背,轻轻哼着一首乌鹊陵人尽皆知哄小孩睡觉的小曲。 “乌鹊欲飞,远人将归。 "乌鹊至,凤凰来。①" 夙寒声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被人高高抛至九天云霄,神识越来越深沉,只隐约感觉到那人落在自己脑袋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在意识消失的刹那,他神使鬼差地呢喃了句。"爹爹。" 那人似乎轻笑了声。 意识在九霄飞着盘桓许久,久到夙寒声已记不清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魂魄陡然从半空直直坠落。 轰的一声砸至躯壳中。 怔然睁开眼睛,夙寒声身体上的疼痛已彻底消失,腰腹间内府不光痊愈甚至还罕见结了丹,浑身经脉间流淌着温暖的灵力。 夙寒声茫然许久,后知后觉环顾四周。 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那个杀阵,正蜷缩在一件宽大的墨蓝衣袍中,不远处便是仍有无数厉鬼的属戮阵法. 夙寒声迷茫看去,倏地一愣。 本来以为方才遇到人的事只是濒死的幻觉,此时定睛看去,却见屠戮阵法中正有一人盘膝坐在那,身上的血缓缓往下流,几乎将偌大阵法全部淹没。 夙寒声近乎麻木地看过去。 无数厉鬼正攀在那人身上凶狠地啃咬,那满是戾气的剑意个罡风更是划破他的躯体,脖颈处已被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可他的血似乎即将流尽了,锁骨处并未积多少血。 夙寒声呆呆看着,隐约记起那人温暖而令人心安的怀抱,想要屈膝爬到他身边去。 突然,那人发出轻微的声音。"别过来,往前走。" 夙寒声动作一顿,迷茫看去。"小鹊儿往前走。"那人满脸血痕,唇角似乎带着笑,呢喃着道, " 迈过火海,成……" 夙寒声歪着头木然看他,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人并未说完便咽了气,微微垂下头去,魂魄从躯壳缓慢升起。 可他却并未像那些死在阵法中的其他人一样成为无法超生的厉鬼,反而是一团清澈魂灵,幽幽飘浮到夙寒声面前。 魂灵在夙寒声柔软的发间轻轻一碰,轻声叹息着说完未尽的话。"……成凤凰。" 随后,彻底消散天地间。 夙寒声呆呆捂着脑袋,心中一股没来由的悲伤不可自制地升起,弥漫至整个心间,他愣了半晌,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孩子似的,在遍地尸身的荒原中放声而哭。 *** 后山佛堂中。 崇珏刚将夙寒声抱回来放在榻上,就见昏睡中的夙寒声突然挣扎着抱住他,呜咽着道: “不要……我不要去无间狱。" 崇珏还以为他只是被吓住,轻柔将人拥在怀中,温和地道:“你不会下无间狱的。” “我、我会!”夙寒声虽然已经睁开眼睛,眸瞳却还是涣散,他死死抓住崇珏的衣襟,满脸泪痕地喃喃道, "我、我杀了人,我害死了他……我会被打下无间狱的,只要我被发现了!" 崇珏怔了怔,伸手拂去夙寒声脸上的泪痕,不厌其烦地道:“萧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住你。" 夙寒声呆呆看着崇珏,突然一把推开他,惊恐地往后退。"你……你知道了,你会把我打下无间狱……"就像刚才那样。 崇珏明明已修成佛心,可触及到少年满是惊恐畏惧的眼神,却像是忘了所有佛经心法、丢了在须弥山参禅那数千年的光阴,心乱如麻。 见夙寒声像是失了神似的在他怀中挣扎,崇珏墨青眼瞳像是泛起层层涟漪,扶住他的肩膀制住他的所有挣扎,低声道。 “我不会。” 若是知晓将人拖下无间狱会引得夙寒声受这般刺激,他当初就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崇珏心中重重一跳。——好似两个跳动速度截然不同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陡然重合了。 /> 崇珏为他擦那好似永远都掉不完的眼泪,温声安抚他:“永远不会。” 夙寒声捂住崇珏按在他脸上的手,喃声道: “那你保证,万一我日后闯下弥天大祸,你宁可杀我也不要将我打下无间狱。" 崇珏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下。"嗯,我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把你打下无间狱。" 夙寒声急了: “是杀我……” 崇珏不知这小孩又发什么疯,但此时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走: “好,我都答应。” 夙寒声又蔫了半天,魔怔的神智才终于恢复如常。他枯坐半晌,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腾地起来: "宫菡萏呢?灵戈师兄又在何处?" 崇珏将人鱼烛续上,道: "庄灵戈已回洞府,宫菡萏……似乎是寻她妹妹了。" 夙寒声诧异: "她……她一个人吗?" 虽然宫芙藻就在闻道学宫,但宫菡萏瞧着应该没有独自出门过,此番她又突逢大变,还是得先将她送回凌波谷认祖归宗再说其他。 崇珏道: “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已派人暗中护她,凌波谷的人已接到消息,明天晚上便来接她。 夙寒声这才放下心来。 崇珏将遮光床幔拉上,温声道: "天色已晚,快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夙寒声点点头,正要躺下又一个起身,一把抓住崇珏的手: "叔父?""嗯。" “那个阵法……”夙寒声小心翼翼道, "真的是天道降下的吗?您不会受到影响骨链发作是吧?" 崇珏笑了:“放心吧,没事。” 夙寒声这才躺下。 今晚大悲大惊之下,本该辗转反侧许久不得入睡的,可夙寒声却刚一沾枕头还未酝酿睡意,整个人就陡然昏睡过去。 崇珏并未离开,坐在榻边看了许久,才终于伸手放置夙寒声腰腹处,微微催动灵力。 沉睡中的夙寒声“唔”了声,腰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微微一折又陡然落回床榻上。狭窄床幔中青色光芒幽幽一闪。 崇珏摊开手,就见本来空无一物的掌心正悬着一 块半环的玉珏。前段时间他放置夙寒声内府中时,玉珏完好无暇,可如今上方却露出一道微弱的裂纹。 崇珏闭眸将玉珏重新吸纳入体内,眉心一闪而逝一道狭长的红痕。夙寒声衣衫凌乱,已彻底入睡。 崇珏看他许久,才将床幔扯下,起身缓步离开斋舍。 夜幕四合,万籁俱寂,前去佛堂的连廊中,另一枚满是裂纹灰扑扑的玉珏悄无声息出现在崇珏腰封上,一个虚幻的影子从中幽幽飘出。 正是一身黑衣的崇珏。 紧接着,九九骨链也跟着游龙般陡然出现。 夙玄临的九九骨链约束着崇珏“从不插手三界事”,这法器似乎有独特判断“三界事”的标准。崇珏对夙寒声管天管地约束严苛,骨链屁都不吭一声,除非崇珏有动用灵力的趋势,它才会像是狗见肉包子似的突然出现。 此番崇珏虽然没有斩杀五人,可强行引来无间狱符阵伪装天道,此前只出现过六条的骨链此时陡然出现九条,像是要将崇珏就地斩杀般,且在不断地收紧。 崇珏行走在月色中,好似神佛般,遭受如此痛苦依然端庄雍容,步伐没有乱上分毫。他眉间的红痕,就像是此番出现的裂纹般,若隐若现。 “白玉无瑕的世尊,竟也有了污点裂纹。”黑衣崇珏双手环臂像是幽魂似的跟着身体飘,啧啧个不停, "与其自伤躯壳强行招出无间狱阵法,倒还不如让我干脆利落一降魔杵斩了那五人的狗头来得干脆。" 世尊好似感觉不到骨链不动声色的折磨,目不斜视往前走。"你会带坏他。" “可你那副大阵仗却吓到了他。”崇珏哈哈大笑, "瞧见没有,那满脸泪痕的小鸟雀被吓成那副模样,怕你也会将他一起打下无间狱,永世不得超生。" 善念并不理会,大步往佛堂而去。 崇珏“啧”了一声,几乎两句话就失去了耐心,陡然沉下脸来,冷冷道: “连那宫氏的杂碎都不能逼你亲自出手杀人……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生出五毒恶念,让我重归躯壳?!" 随着他的震怒,佛堂屏风轰然破碎倒塌,重新布置好没多久的佛堂再次被灵力轰碎成齑粉灰尘。 世尊冷然回头,骨链张牙舞爪衬着他眉眼更为冰冷。"宫氏的人,是你招来的?& #34; 黑衣崇珏厌恶道:“我只是告知他们龙血可当灯油罢了,路可是他们自己选的。” 世尊: "你……" “我受够善的压制!"满身怨毒宛如幽灵似的男人漂浮半空,雪白眸瞳森戾, "夙玄临将你我分离,我宁愿眼盲也不肯要一只眼睛,就是厌恶你时时刻刻分辨善恶的理智。" 他要随性为之,遇到厌恶之人想杀便杀,见到美色便不管天理伦常堕落在□□之下。 不像那固守本心的善,瞻前顾后,忧心辈分伦常、分析杀与不杀的得失利弊,优柔寡断,令人作吐。 他就要随心。 随他那颗天生恶种的心。 "杀那五人,你我会顷刻天人五衰。”世尊漠然看着他发疯,冷冷道, “若是十年后不周山倾倒……" 黑衣崇珏几乎被他气笑了: “你一个人殉葬不够,还想拉着我的萧萧一起去死?” 世尊眉头紧紧皱起。我的.…萧萧?夙寒声和恶念明明只有两三日的相处时间,为何言行间待他这般亲密? 两人虽然记忆想通,但善念并未因为恶念的肆意屠戮便心生戾气,恶念应该也不至于因自己那点对小辈的纵容爱护而如此…… 世尊心中一沉,冷冷道:“自此之后,不会有人知晓凤凰骨在他身上。”无人知道,夙寒声便不会被逼着殉葬。他会安安稳稳过完余生。 “哈哈哈。"黑衣崇珏似乎清楚他心中所想,大笑出声,倾身上前掌心在躯壳上狠狠一推, "对小辈的纵容爱护?哈哈哈可太好笑了。" 但他的手却穿透躯壳,并未碰到一分一毫。 世尊不想理这个疯子,盘膝坐在蒲团上,下意识想要拨弄佛珠,手却又摸了个空。 无法静心,浑身被骨链束缚,耳畔又有喋喋不休的疯子在妖言惑众,他索性取出许久不用的木鱼,黑衣崇珏叨逼一句他就敲一下。 咚咚咚。 善念觉得恶念说话吵,恶念又厌恶那让人烦心的木鱼,见世尊明明心不静却还在装模作样,冷笑一声倾身飘上前,刚才那身要杀人的戾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人变脸像是变天似的,连夙寒声都 怕他的阴晴不定。 黑衣崇珏幽魂似的,懒洋洋支着下颌靠在小案上,似笑非笑道: “我可没见过哪家长辈,和小辈又搂又抱不成体统的。你不是最遵从天理伦常吗,方才牵师侄的手又是哪门的伦、哪家的理啊?" 世尊闭眸重重敲了下木鱼。 咚。 "别骗自己了,你根本并未在参禅,你佛可听不到你那胡乱说的、不成言的心经。"咚。 你心乱如麻,因自己挚友之子的依赖和亲近。 你身处佛堂,闭眸坐禅,手敲木鱼。却念佛不成经,警戒法器也无法静心。 崇珏双眸紧闭,额角缓缓沁出汗珠,好似身处乱道,遍寻不到出路和去处。 突然,他手中轻缓瞧着的木鱼一用力。砰的一声,木鱼当即被敲碎成一堆废木屑。 崇珏惊魂未定好似从心魔道逃出,骨链如游龙蔓延至偌大佛堂,他按着心口喘息着呵斥。"住口!" 佛堂寂静。 恶念早已不再此处。 *** 夙寒声昏沉睡了一整日,翌日醒来时已神清气爽。 他看着四周的布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颠颠披着衣袍朝佛堂跑。"叔父叔父!" 他昨日还没好好打趣崇珏醉酒呢。 只是噔噔噔跑到佛堂后,就见宫菡萏正跪坐在那,垂着眸喝茶。 佛堂的小沙弥低着脑袋跪坐在崇珏后方,好像做错事似的,抽抽搭搭不说话。崇珏换了身袈裟,冷淡看着她:"见到妹妹了?"宫菡萏点头,又摇头。 小沙弥小声道: "她……她就远远在外看了一眼,不想去认,转身就想离开。" 崇珏道: “你想去何处?” 宫菡萏已将浑身的金银饰物取下,只穿着一身不知从何处来的闻道学宫道袍,纤瘦身形好似风一吹便倒,根本瞧不出她体内蕴含着能将人顷刻诛杀的力量。 她垂着眸一副温顺至极的模样:“回之前住的地方。”崇珏微微蹙眉。 夙寒声也顾不得打趣崇珏了,赶紧跑过来: "“姐姐干嘛要回之前的地方,万一还有 其他的宫家人在,把你掳去了怎么办?" 宫菡萏方才面对崇珏时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乍一瞧见夙寒声,她无神眸瞳似乎亮了起来,轻声开口。 "没事的,我已习惯了。" 夙寒声愣了下。习惯了?是习惯这二十年来被人用法器操控的日子吗? 夙寒声呆愣看着宫菡萏,好似理解了什么。 宫菡萏自小便是生活在被人控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在旁人指引下才能做到的环境中,此时乍一还她自由,她并不觉得欢喜,心中甚至有可能是恐惧排斥。 摆脱熟悉的环境,去往陌生世界,并非一时半刻能够适应。 夙寒声也不阻止她,问道: “那你可有其他认识的对你好的人?不是宫家的!” 宫菡萏歪头想了想: "有。" 夙寒声一喜: "谁?" 宫菡萏说:"你。" 夙寒声: "… 夙寒声再接再厉: "还有呢?" 宫菡萏又想了想,半晌才道: “还有一个。” 夙寒声不太抱希望了: "谁呀?" "她说我的灯漂亮。"宫菡萏说, "拿去卖,肯定很值钱。"夙寒声: "? 姐姐,想卖了你这还叫对你好? 夙寒声觉得这个姐姐好像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有点………呆? 宫菡萏一时半会寻不到去路,夙寒声又不想让她再回魔窟,只好等着凌波谷的人赶过来再说。 宫菡萏不想在佛堂待着,起身走了半圈,听到闻道学宫的钟声,突然道: “我能再去看看她吗?" 她指的宫芙藻。 寻常人根本不会连行踪都要问旁人,可宫菡萏却根本不敢随心而动,只能随意寻人来执掌她的行动。 这非一时半会能改变得了的。 崇珏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 "嗯,莫要离学宫就好。"宫菡萏身上圣物灵力已被隐藏,学宫又有结界受崇珏操控,并不会让她犯 傻轻易逃离回到魔窟。 宫菡萏点头说好,飘然离去。 夙寒声赶紧追上前去: "姐姐,用脚走,学宫不能御风。"宫菡萏很听夙寒声的话,当即轻飘飘落地,回头看他。这样? 夙寒声点头。 宫菡萏这才慢吞吞地走了。 夙寒声担忧看了半晌,才折返回来。崇珏已在闭眸参禅。 夙寒声坐在小案对面,小声道: “叔父?” 崇珏不睁眼,只道: “怎么?” 见崇珏脸上有种大病初愈的苍白,夙寒声知晓昨日他出手必然不可能安然无事,难得良心发作地将要打趣的话吞了回去,乖乖道: “没怎么,叔父没事就好。” 他行了个礼,起身就要去上早课。 崇珏睁开眼,叫住他: "萧萧,给你这个。"夙寒声回头看去,就见小案上的匣子中,正放置着那串已经被重新雕刻好护身符纹的琉璃佛珠。 之前夙寒声还气势汹汹说不要这破珠子,此时却是欢天喜地地一屁股坐下,拿着那串琉璃佛珠爱不释手: “叔父又要送给我?” 崇珏所有佛珠都被捏碎了,手中空落落的,难得敲一回的木鱼也被敲得粉碎。 他看向夙寒声手中那串临时给他戴的佛珠,轻轻“嗯”了声: “你手上另外一串佛珠,就先……" 话还未说完,夙寒声就高高兴兴地道: “是啊,这样我就有两串叔父送的佛珠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轮着戴。" 崇珏: "……" 夙寒声道:“叔父,叔父你怎么了?” 崇珏似乎无声笑了下,轻轻摇头:“没事,晨钟响了第四声,再不去早课就要迟到了。” 夙寒声赶紧将佛珠戴手腕上,腾地站起来,跑了几步又回头道:“叔父,明日我放旬假,别年年坊市刚好有秋日集市,您……要不要随我一起去逛一逛呀?” 崇珏的手轻轻一动,好一会才道: “明日我还有事……” 推拒的话还未说完,夙寒声就蔫头耷脑地垂下羽睫,看起来十分失望。"……"崇珏道, "晚上倒是有时间,可以去一趟。" r />夙寒声当即欢呼雀跃,好像刚才的失落只是幻觉,他像是怕崇珏反悔,飞快道: "好,那我明日一早就来佛堂,做完功课刚好一起去集市。" 崇珏: "嗯。" 夙寒声高兴得有点上头,笑嘻嘻地晃了下手上的琉璃佛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这串琉璃佛珠,还有明日叔父愿意陪我去逛集市,是不是……" 崇珏眉头轻轻一跳,预感这蹬鼻子上脸的少年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就听夙寒声不怀好意道: "……是不是我这段时日乖巧,叔父给我的奖赏呀?"崇珏: "……" 崇珏捻着袖口的手倏地一紧,低声呵斥道: "夙萧萧!" 夙寒声哈哈大笑撒腿就跑,边跑边道: “哈哈哈萧萧不知道!”一路“不知道”的叽叽喳喳远去了。 崇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本该对这孩子的冒犯行径而动怒的,可崇珏半晌才后知后觉。他心中并无丝毫怒意,反而像是被鸟伸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下心口,无可奈何又心生纵容怡然。 崇珏一愣。 夙寒声撒了欢地刚跑下后山,突然听到一声轰的巨响。远处山林间的佛堂,好像被人轰塌了一角? 叔父被那句“奖赏”气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萧萧: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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