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灵修握紧手中剑,装模作样地温和笑了下: "小少君身中跗骨毒,您莫不是将跗骨毒火看成凤凰火了?" 剔银灯眸中火光燃烧,漠然看他。 “姐姐。”庄灵修笑眯眯道,”我说的是不是啊?" 剔银灯认不出这个厚脸皮喊她姐姐的是哪个孙子,平静将视线移开,抬手轻轻—拂。 剔银灯结界彻底破碎。一股混合着灯油燃烧的清风裹着庄灵修和夙寒声,强行将两人送出十里之外。 庄灵修没察觉到剔银灯的恶意,稳住身形后将夙寒声一把抱在怀里,飘飘然落地。 夙寒声还在迷茫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见庄灵修方才的反应大概猜到什么,疑惑道:“师兄也知道我身上有凤凰骨?" 庄灵修一噎,抬手猛地在夙寒声脑门上重重一拍,斥道: “方才那姐姐不是都告诫你莫要将此事随意告知旁人吗,说你傻你还真的不动脑子?!" 夙寒声捂着额头闷闷道: “庄师兄又不是外人。” 庄灵修愣了下。这孩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将底牌和盘托出吗? 夙寒声揉着脑袋被打疼的地方,眉头紧皱不住吸着气,看起来疼得不得了。庄灵修当即心软了,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很疼?"也没下重手。 "不疼。"夙寒声实话实说, "我就是想演得严重点,让师兄别凶我。"徐南衔从来不吃这一套,没想到庄灵修倒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庄灵修: "…… "师兄是怎么知道凤凰骨的?”夙寒声怯怯地看着庄灵修,小声道,“我……我师兄知道这事吗?" 这些年徐南衔只是知道他有“跗骨”便四处寻找灵药,若是知晓他身负那要命的圣物凤凰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地乱窜? “圣物之事不便牵扯太多人,越少人知道越好。”庄灵修难得郑重道, "你这遭也该清楚了,圣物并非是什么好东西,玄临仙君应当也是知晓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才用跗骨毒来为你遮掩凤凰骨,避免你落入有心人手中……像剔银灯那般被当成工具肆意利用。" 夙寒声一听到夙玄临就撇嘴。就算是为了压制凤凰骨,也不该让他和不明底 细的男人结鸿案契…… 夙寒声猛地一个激灵,赶紧道: "……戚简意!"他还没亲眼看着那孙子死透呢! 庄灵修蹙眉: "什么?"“戚简意还在漂亮姐姐的结界里!”夙寒声赶紧就想要回去。 听到戚简意这三个字,庄灵修眉头一皱。 大千世界绚丽多姿,夙寒声小小年纪甚至都没及冠就同人结了一辈子无法解的鸿案契——更何况是个臭男人,怎么想怎么让人生气。 庄灵修不悦得很,但见夙寒声急得直跺脚,似乎对那位戚少爷一往情深,只好温声安抚: “寒山宗的少主,定然不会有事的?" 这下夙寒声眼泪都要下来了: “真的吗?!” 庄灵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幽幽道: “假的——剔银灯的结界中,所有生魂都会被炼成灯油,你不也差点没命吗?别想了,就算回去也救不了他。" 这话很有庄狗的风范,换了旁人都要被这反转的话给噎个半死,拔刀直接砍他。 夙寒声却没有喊打喊杀,呆了好一会忙追着他问: “当真?当真吗?” 不过想想也是,戚简意已剩下最后一口气,就算不误入剔银灯的结界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这样一想,他彻底定下心来。 庄灵修见他“失魂落魄”地在那笑,还以为这孩子被未婚道侣的遭遇打击傻了,担心他做傻事,赶紧拽着他离开秘境。 只进来秘境一天,却像是待了半年,恍如隔世。乍一踩在实地,夙寒声晃了下神,好半天才缓过来。 不少学子已提前从秘境离开,此时正三五成群讨论着烂柯境之事,语调中全是后怕。 庄灵修带着夙寒声前去副掌院所在的灵芥,边走边叮嘱道: “副掌院的灵芥中灵力最浓郁,你生机消耗太过,最好今晚宿在那里,否则……" 夙寒声从未消耗过生机——前世唯一一次彻底消耗完就陨落了,根本不知只消耗一半有什么后症,疑惑道:“否则如何?” 庄灵修腿长已走上台阶好几层,偏头看向夙寒声,眼眸复杂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夙寒声不明所以。 两人拾阶而上,到了副掌院的灵芥。邹持不知去了何处,灵芥空无一人, 只有一只猫趴在连榻上睡觉。 庄灵修进去后,恭恭敬敬地朝那只黑猫行礼: “夙少君生机消耗过多,还望尊使准许能在此处待上片刻。" 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软软喵了声。 庄灵修一笑,又是恭恭敬敬—礼。"多谢尊使。" 夙寒声看得叹为观止,终于明白为何闻道学官的训诫不是“温良恭俭让”。连对一只猫都如此恭敬, “恭”字根本不必约束。 庄灵修将夙寒声带着坐在一旁的连榻上,熟练地用桌上的茶具开始慢悠悠地煮茶。 黑猫睁开圆瞳,冷冷看他一眼,猛地冲他一哈气。"喵——!" 庄灵修就当没听到,继续煮茶,想了想还从裕链中拿出几颗蜜饯来递给夙寒声,让他吃着玩。 夙寒声将蜜饯塞到口中,见那只黑猫一直在冲庄灵修哈气,似乎还想伸爪子,迷茫道: “怎么了?尊使不是答应了吗?" 庄灵修气定神闲地将茶倒了三杯,还推了一杯给黑猫,懒洋洋道: “没有,它刚才是让我滚。”夙寒声: "……"那你还“多谢尊使”? 黑猫气得耳朵都背起来,一爪子将那杯滚烫的茶拍开,瓷杯落地“哐”的一声碎了。 庄灵修这厮脸皮太厚,它又不能在邹持灵芥中出手,只好恨恨背过身去,尾巴不耐烦甩着,恨不得将人直接扔出去。 夙寒声啧啧称奇。 在闻道学宫只要脸皮足够厚,好像就能无往而不利。学到了。 庄灵修喝了半杯茶,腰间的弟子印突然微微一闪,似乎飞快闪过铺天盖地骂人的话。 他微微一挑眉,才像是记起来什么似的,起身对夙寒声道: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在这儿待一会。" "什么事啊,紧急吗?" "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庄灵修随口道, "我的伴使印没法子用,为了进闻道祭秘境只好含泪扒了其他伴使的道袍借用一会,此时人还被困在后山的结界中呢,一时半会忘把他放出来了。" 夙寒声: "……" 夙寒声肃然起敬。 不 愧是庄狗。 庄灵修快步离开灵芥,去解救那可怜的伴使。 夙寒声捧着茶杯喝了口茶,又看了看旁边的黑猫。黑猫理都不理他,闭眼装死。 夙寒声也乐得清静,喝完茶往后仰躺在连榻上,思绪放空若有所思。 闻道祭明晚才能结束,徐南衔他们八成到最后一刻才会从秘境出来。等休息休息恢复灵力,再让庄灵修带他回秘境第二层把伴生树带出来。 还有…… 徐南衔。 在烂柯境中发了那样一通疯,虽然解了心魔,但夙寒声却越想越觉得悔恨懊恼,一时半会不知要如何面对徐南衔。 徐南衔见他时又会是什么反应?是若无其事,继续当他的好师兄;还是心有隔阂,逐渐疏远他? 夙寒声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皱着眉一翻身。死了算了。 生机消耗的后症逐渐泛上经脉,哪怕灵芥中浓郁的灵力不断冲刷着灵根,但还是抵挡不住那隐隐作痛的疲惫困倦。 夙寒声思绪纷乱成被猫玩过的毛线球似的,身体却支撑不住意识,不到片刻便昏睡过去。 黑猫睁开一只眼瞥向夙寒声,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恰在这时,灵芥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黑猫动作极其迅速,转瞬落地冲向门口。可回来的并非邹持,而是已恢复成原状的崇珏。 黑猫不敢在崇珏面前造次,恭恭敬敬颔首行礼。"喵。" 见过世尊。 崇珏"嗯"了声,站在台阶之上抬头看去。漫天雷云已在凝聚,酝酿着好似随时都能劈落。 黑猫刚出灵芥,感觉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好似要挨雷劈的前兆,赶紧钻回灵芥中。 崇珏对雷劫不为所动,抬步走进灵芥。一头雪发的夙寒声蜷缩成一团缩在连榻上,睡着眉头也是紧皱着,好似深陷噩梦中。 崇珏怔了下,缓步走过敛袍坐在夙寒声身侧,抬手勾起一绺雪发。 似乎是生机消耗太过,那绺雪发刚被拂起,只是微微用了点力道,便倏而化为齑粉落在崇珏指缝间。 崇珏眉头轻蹙。 夙寒声瞧着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实则对性命极其漠视, 拂戾族那自称“圣人”之人就算再当着他的面杀人,他也应该不会被刺激成这番模样。 到底是遭遇了什么,他才会对自己这般心狠,竟用生机来催动伴生树?这种费命的招式到底跟谁学的? 崇珏刚刚用秘境中寻来的灵药恢复原身,大乘期灵力不自觉外放,隐约听到一句.…"我知错了,要不这样吧,我给你生孩子好了。" 崇珏一怔,神识悄无声息铺散开来,顷刻便至闻道祭后山。 说话那人似乎是常年和徐南衔在一处的伴使。……叫什么来着。 "庄灵修!"另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愤恨地接过庄灵修递过来的伴使道袍,怒气冲冲地骂道, "迟早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这只疯狗!" 庄灵修笑眯眯地说: “那你可得排队到后年了。” 那人: "……" 崇珏眉头越皱越紧。夙寒声.…就是跟着混不吝的庄灵修学得那一堆胡言乱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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