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屿报名的那个木雕比赛参赛截止时间是8月底, 在此之前,报名参赛的人要把自己的作品寄到主办方指定的地址, 如果逾期, 就会失去比赛资格。 谢安屿传报名信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雕么了,一个月左右的工期,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雕不了特别复杂的,但要完成构思的那个作品, 时间足够了。 报名后谢安屿去木材店挑了一块尺寸合适的枫木, 付完钱准备把木头搬回去的时候一瞬间就理解为么要学开车了,50公分x50公分的尺寸,虽说不是太大, 但毕竟些厚度,抱在里也是巨大一块。坐地铁来的,等会还得坐地铁回去, 车厢里位置还好说,没位置就麻烦。 老板把木材包装好装进箱里, 谢安屿问了声:“老板, 你家店能送货门吗?” 老板一边封箱一边抬头看了一眼:“行啊,没问题,不过要付跑腿费。” “少钱?” “你送哪儿啊?” 谢安屿报了个地址。 “六十吧。” 这个“吧”字一看就讨价还价的空间。 “能便宜点吗?” 老板起身拍拍:“你还是学生吧?这木头你买了干嘛用的?” “雕东西。” “自个儿雕啊?” “嗯。” “可以啊。”老板看的眼神透出了点赞赏, “年纪轻轻还会玩木雕呢, 你选的这块是准备拿来雕浮雕的吧?” 谢安屿点了点头。 “行。”老板点点头,“看你年轻, 给你便宜点,50, 少不能够了。” “好,谢谢老板。” 谢安屿提前在网预约了一家DIY木雕工作室,给老板的地址就是这家工作室。雕木头是个麻烦活儿,在家里雕会弄得到处都是木屑,收拾起来要人命,这活儿不能在家里干。而且工作室还专门的工具和设备,比在家里工作方便得。 这家工作室公共工作间和私人工作间,公共工作间类似个小教室,在这儿雕木头的一般都是木雕业余爱好者或者零基础选,雕些DIY的小玩儿。 谢安屿预约的是私人工作间,先订了一个礼拜。 余风在米兰待了六天,回来没提前跟谢安屿说,下了飞机坐出租车给谢安屿发了条微信:下飞机了 天快黑了,谢安屿还在工作室雕木头,休息喝水的时候看到余风的消息。 谢安屿:你回来了? 谢安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谢安屿:还在机场吗?我来接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风:我快到家了 余风放下机,机忽然震动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陈姨?” “余风!你赶紧过来一趟!”陈姨语气点着急,“程晟爸回来了!” 余风愣了一下。 “现在就在你家门站着呢,我刚吃完饭想喊你妈出去散步,一开门就看到站在你家门,我骂了几句也不走,你妈在屋里也不开门……” “我知道了,我马过来。”余风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师傅,去西景雅园。” 谢安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刚脱掉围裙就看到了余风发来的消息。 余风:我先去一趟我妈那儿 谢安屿:么时候回来? 余风:不确定,可能要晚点 谢安屿:你晚饭吃了吗? 余风:飞机吃过了 谢安屿:嗯,那我等你 谢安屿又把围裙套了去,这里晚十点关门,还能在这呆久。 余风到妈那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快步踏楼,楼道里的感应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程立群穿了一件白衬衫,站在家门,余风十几年没过了,在记忆程立群一直是这样的打扮,衬衫配着西裤,背永远挺得直。 现在的背已经挺不直了,微微佝偻着,点驼背,背影也不像当年那样宽厚,薄瘦,能看出病态。 听到脚步声程立群回了一下头,余风发现连眼神都变得涣散,盯着人看的时候视线仿佛聚不了焦。这张脸几乎没变,只是被抽去了精气神。脸的老态明显,头发里掺了几绺银丝,比王敏英小几岁,看起来却比她老了。 余风以为自己到会毫不犹豫地冲去给一拳,把打死都可能,可现在却异常平静,不悲不怒,只是单纯地感到恶心。 怎么能脸回来?怎么脸站在家门? “小风。” 的嗓音变化也大,变得沙哑无力,像是吊着一气在说话,说得吃力,听的人也听得吃力。 余风皱了皱眉:“别站那儿。” “我来找程晟。” “我让你别站在那里。”余风声音沉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冷。 程立群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不打扰你们,我就找程晟。你不想我在这儿,我们就下楼说。” 余风转身往楼下走,程立群跟了过去。 两个人走到了绿化带前,这个点小区的居民都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了,小区楼下没么人。 “我是来找程晟的。”程立群说。 “消失了十几年来找吗?” 程立群无言以对,只好放低姿态:“连让我一面都不行?” “死了。”余风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心脏却像被刀划了一下,疼得呼吸都点困难。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立群睁大了那双空洞的眼睛,视线缓慢聚焦,集在余风的脸,直直地看着:“你说……么?” “我说死了。”余风回视着那双令厌恶至极的眼睛,“怎么,你是算好今年刚成年可以赚钱给你养老了回来找了,是吗?” “我只是想!”程立群忽然吼了一声,惊飞了树的鸟。 低头咳嗽了几声,径直走到余风面前,死死盯着的眼睛:“你是不是在骗我?” 余风没说话。 程立群揪住了的衣领,吼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余风想不通,如果的对程晟离去的事实这么不能接受,为么这么年都没露过一次面。 大人的心,时候是狠。 程立群的声音在抖,也在抖,像一块失去生命力的枯木,声音是从喉腔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走的时候余风到肩膀那儿,如今余风都比高了。 余风垂眸看着,眼神比冰还冷。 “怎么死的?” “自杀。” 程立群眼神空了两秒,揪着余风衣领的两只猛然间掐住了的脖。 余风眉头一皱。 “是因为你死的吧?”程立群些崩溃了。 生了病,没几天活头了,最后的日想一程晟。逃避了这么年,回到老家乡下继续教书,又找了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可人干了么坏事,老天爷都在天看着呢,终一天会报应到头。 临了临了,身边终究是一个人都没了,连死都没人旁观。 程立群想不到程晟自杀的理由,但相信只余风能撼动生命最重要的东西,当然也包括的生命。 程晟当时已经听不了,的世界是静音的,余风是唯一的那个声音。没了余风这个支柱,快就会走向消亡,所以当初程立群想带走,却选择了余风。 说不想走,不想跟哥哥分开。 “当初就是你,就是因为你,不愿跟我走。你呢?你又是怎么照顾的?!”程立群背青筋暴起,恨不得把余风掐死,反也活不久了,那干脆找个人一起死好了。 余风呼吸渐渐变得困难,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这样被程立群掐死也好。 脑海里浮现出程晟的脸,一张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脸,程晟爱笑,总是会把坏情绪藏起来,不知道眼里的哀伤其实明显,可看透了又么用呢,还是没能让程晟好好留在这个世界。 余风一动不动,任由程立群掐着的脖,的反应让程立群迟疑了一下。浑身是放松的,脖也是放松的,没传递任何反抗的信号。 呼吸一点一点被断绝,余风闭了闭眼睛。 怎么能死呢,谢安屿还在家里等呢。 余风抓住程立群的往旁边用力一扯,恰巧这时程立群的也微微一松。 余风扯开程立群的,抬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程立群都被扇懵了,耳边嗡嗡直响。 下一秒,程立群就被余风掐住了脖。 余风掐着的脖往前走了几步,把往树一推,哑着声音开:“你么资格来指责我,你要是的在,为么这么年从来没来看过?你想带走?凭么要跟你这个畜生一起走?” 余风的劲比程立群大了,程立群瘦得脱相,脖仿佛轻轻一掰就能断,余风只用一只掐着,程立群一瞬间就透不过气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余风也的是在往死里掐:“我一直都觉得你虚伪,没想到这么年你一点没变,装久了把自己都骗进去了。别在我面前表现得好像爱程晟的样,我看着恶心。” 程立群的眼皮直往翻,余风掐一会儿可能的就断气了。 余风发现无对方脸出现么痛苦的表情,都没解气的感觉,只觉得难过。时间是不会往回走的,程立群的痛苦和死亡换不来程晟,没了就是没了。 余风松开了程立群,程立群顺着树干滑了下去,瘫坐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余风知道病了。 “你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地死掉吧。”余风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余风楼的时候,看到妈站在门,探头往楼下张望着。 “人呢?”王敏英眉头皱得紧。 “楼下。”余风走了来,“没事,您回屋吧,来就报警。” 王敏英注到余风脖那一道道红印,惊道:“你脖怎么回事?” “没事。” 王敏英脸色难看:“对你动了?” “我没事。” “你脖都成么样了!”王敏英突然一声暴喝,“算个么东西!还脸回来?!还脸来找程晟?!” 余风安抚道:“先进屋。” 情况比余风想象得要好,王敏英没在家里歇斯底里乱砸东西,她除了脸些怒气,情绪还算稳定。 余风怕她到程立群又次陷入崩溃。 妈可能早就走出来了,只是一直不知道。 余风进卫生间照了照镜,脖的指印明显,掐得重的地方都点泛青了。 “是因为你死的吧?” 从刚开始余风脑里就一直回荡着这个声音。 走出卫生间,余风往以前睡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 “余风。”王敏英站在客厅喊了一声,情绪不太好,王敏英看得出来,她已经久没在余风脸看到过这种表情了。她不知道程立群跟余风说了么。 余风转头看向她,问:“我今天晚能在这睡一晚吗?” 王敏英皱着眉,沉默地点点头。 余风打开了那间尘封久的屋,其实并没尘封,王敏英每个礼拜都会打扫,屋里干净,书柜和书桌一点灰尘都没。 以前余风就跟程晟睡在这个房间,靠窗的那张床是的,隔着书桌竖过来的另一张小床是程晟的。 书柜摆着程晟的照片,走前摸了摸相框,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屋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人不在了,时光也走远了。 余风关灯,在程晟的小床躺了下来,闭了眼睛。 王敏英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坐不住,拿起余风放在玄关的车钥匙,开门出去时陈淑琴刚巧从对门探出头来:“人走了?” 刚程立群在门的时候陈淑琴本来是在外面骂人的,骂得楼楼下全跑出来看热闹,王敏英不想陈淑琴受牵扯,拿出许久不用的机在家里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屋去。陈淑琴听劝,回了屋,还给余风打了电话。 “应该是走了。”王敏英把门关。 陈淑琴疑惑道:“你要出去啊?” “嗯。” 陈淑琴看到了她里的车钥匙,一脸惊讶:“你要开车出去啊?” 王敏英会开车,但她已经好年没开过了。 “你别瞎搞!都少年没开过车了,么事啊还要开车出去,我让我家老李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不会开。”王敏英急匆匆往楼下走,“你回吧,我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路当心点啊!慢点开!” 王敏英年轻的时候好歹是高老师,脑还是挺灵活的,余风这车她稍微研究了一下就启动路了,跟着导航把车开到了余风住的地方。 王敏英在电梯碰到了刚从工作室回来的谢安屿。 “阿姨……”谢安屿点诧异。 “刚回来?” 谢安屿点了点头,不明白现在是么状况:“您……来找余哥吗?” “我找你。”王敏英说,“余风在我那儿,你……过去陪陪,行吗?” 谢安屿心里一沉:“出么事了?” “没出么事,你愿过去的话现在就跟我过去。” 谢安屿点了点头:“嗯。” 王敏英开车挺虎的,一路都在狂飙,冷着脸一言不发。把车在小区楼下停好后,带谢安屿了楼,开门进屋,指了指余风和程晟以前住的那间屋:“就在屋里。可能睡了,你……” 王敏英不知道该怎么说,把谢安屿带过来她是点冲动,可她的不忍心让余风一个人独自在那个房间待一晚。 谢安屿径直往那个房间走去,轻轻敲了下门,屋里没人回应,推开了门。 余风以为是妈,闭着眼睛躺在床没动。 借着屋外的一点光线,谢安屿看到了躺在床的余风,关门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旁边蹲了下来。余风的呼吸是乱的,没睡着。 “哥。”谢安屿轻轻叫了一声。 余风猛地张开眼睛,偏头往旁边一看。 谢安屿不知道发生了么,但一进这个房间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摸了一下余风的耳朵:“我在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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