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影子无所不在（1 / 1）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他马上关掉手电筒。「裘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出来？」门外传来病院主任的声音。　　「没事！谢谢关心！」他朗声道。　　关掉手电筒后，全丽云渐渐平伏下来，亦停止叫声。　　「对不起！是我太轻率。」他诚心道歉。　　「滚！滚出去。」她大怒道。　　「全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十分厌恶，可我是来帮你的。」　　「滚！我不需要帮忙。」　　「难道你想永远待在这里？」他问道。　　「很好！这里很安全。”她秒答。　　在这黑暗的牢房里，什么也看不到，不见天日，正常人都想逃离，为什么她会说很安全?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他关心道。　　「别烦我！快滚出去！」她粗鲁地说。　　他思索一会后问：「是魏良求我来救你的，好吧！我会告诉他，你想永远待在这里。」　　「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探我？」她紧张地问。　　裘真把二级精神病院的规定告诉她，魏良十分担心她，所以才拜托他来探访她。　　被黑暗笼罩的病房，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下聊天，十分压抑。　　让她平静下来后，裘真才问：「你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到底发生什么事？」　　「告诉你，只怕你不信。」她的声音听来非常消沉。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三个星期，这三个星期内，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自恋型人格的女人，变得如此消极。　　「好！我保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为了弄清事情的始末，只能昧着良心。　　「真的？你说真的？不会骗我吧？」　　「不骗你。」　　随后她便把事情娓娓道来，为了方便理解，接下来会以第一人称叙述。　　从小我就一直很讨厌背影，不!正确来说，是憎恨背影。为什么人类要有背影?　　每次在阳光的映照下，见到自己的背影，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假设白色代表干净、整洁，黑色便是污垢、脏乱。每天都被漆黑、肮脏的东西跟在身后，为何所有人都不在意?　　头发也有不同的颜色，红色、蓝色和金色，偏偏背影就一定是黑色。难道背影代表的是，每个人的阴暗面?　　纵然白天如何光明正大，在太阳底下，每个人背后总是藏起最污秽的一面，愈藏得深，愈是肮脏。　　不管是植物、动物、死物，世间所有肉眼能看见的东西，全部都有影子，这就证明所有东西都有黑暗的一面。　　小时候曾经把背影当作是最丑恶的负累，不停想着怎样做才能把背影弄掉。　　又曾尝试站到红色的毛毡上，看看能否让影子变成美丽迷人的红色，结果除了看到红色的毛毡，仍然看到那丑恶的影子。　　例如故意躲进翠绿青葱的草丛之中，测试一片绿草能否掩盖影子。起初肉眼看不到影子，多么高兴，结果当阳光来到的时候，又再映照出影子。　　何解总是摆脱不了背影?如果世上真的有神，能否告诉我，要花上多少心血和精力，才能让自己的背影消失?　　为何所有东西都有影子在旁，如影随形。为什么去到哪里都有影子的存在?什么原因使影子无所不在?　　为求逃避那脏兮兮的背影，不断试着各种不同的方法，以求有一刻能掩盖我的背影。　　即使是我最喜欢的芭蕾舞，所花费的时间和精神，亦远远及不上为求遮蔽背影所付出的努力，最终仍是徒劳无功。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妈妈像天使般，将我从背影的阴霾下拯救出来。她所说的话，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既然不能掩藏影子，那么装作看不见还不行吗?」妈妈轻描淡写一句。　　对呀!怎么偏偏想不到?虽然我无法遮掩自己的影子，但是假装看不见，也许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从那时开始，外出活动、在家休息，甚至是步行，永远都刻意无视自己的背影。　　尤幸其他人似乎亦没有察觉影子的存在，同学、老师、朋友和亲戚们，都不曾提及影子。　　难道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试过很多不同的方法，终于明白到人类是没法掩盖影子，唯有选择视而不见，装作影子根本不存在?　　没错!一定是这样!太好了!只要人类同心协力，定能把影子在生活中去掉。　　时光流逝，我亦渐渐遗忘「它」的存在。　　天意弄人，我始终还是没法摆脱「它」的纠缠......　　自从被那小男孩的父母控告袭击罪后，总是无法定下心神，心烦意乱，害怕在法庭上被判有罪。　　幸好阿良是律师，当他得知此事后，不断安慰我没事的。以他多年的经验，那是一件十分微小的纠纷，说不定能够庭外和解。　　经理和团长因为此事，强行让我休假。经理在电话里还说，倘若被判有罪，会把我驱逐出团。　　这一年为了舞团，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有时候身体不适感冒，还要为了舞团而勉强自己演出。　　到头来，只因我失控掌掴了那小男孩，被提告袭击罪，就要落得如此下场。　　挂上电话，思前想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哭，好不甘心!　　本打算致电给阿良，但考虑他应该在忙于工作，还是等他回来才说。　　平日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家，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虑其他人的感受和想法。　　然而，此刻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打开冰箱，拿出一杯饮料，窗外猛烈的阳光，射我的身上，映照出那肮脏的背影。　　有多久没看过「它」?太久了!已忘记有多久。一如既往，假装看不见「它」。　　当我品尝饮料时，突然眼角看到某些东西，我转头扫视，什么都没有。但我肯定方才有些东西在动。　　怎么想都该是蟑螂和老鼠，天气酷热，最容易招致蚊虫滋生，我拿起扫帚，到处寻找它们的踪迹。　　厨房、浴室、睡房和杂物房，全都找了一遍，半只昆虫的身影也找不到。既然不是蟑螂和老鼠，那是什么东西?　　瞿然间，眼里的余光又看到某些东西在动，没来由浑身泛起一片鸡皮疙瘩，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察看，目睹这一辈子永远都忘不了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