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庄园已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一直属于莱尔家族的财产……不过莱尔家族的成员并不住在这里,他们几乎都在王都。”
房产中介侃侃而谈。
他对这片庄园如数家珍,极力将庄园推荐给柳序郕。
柳序郕本是来这里度假, 偶然路过了这座美丽豪华庄园, 才心生了购买的心思。
“这么说来, 庄园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上世纪, 老莱尔伯爵一家只住过几年, 之后就搬走了。”
中介解释道。
一百年前的莱尔家族尚且毫无名气,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 修筑这种规模的庄园必然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心血和财富。
柳序郕不理解:“费这么大力气建了庄园, 他们却一直住在别的地方?”
“不,据说是他们家族的人觉得应该去别的地方住……”中介说到这里, 就开始含糊地胡扯, “大概是后来伯爵不喜欢了吧。”
这种理由听起来就站不住脚。
但柳序郕不在乎。
他是商人,只在意庄园的价值,以及能不能给他带来更多价值。
合同很快签订完毕,莱尔家族派来主理的律师是个年轻人, 巧合的是柳序郕与他有一些渊源。
“你们认识吗?”
他俩相视而笑, 另一位律师一脸困惑。
“我们都是帝国学院的法学毕业生, 当年是同学。”年轻律师笑道。
他对柳序郕说:“我听说你后来去了边境做贸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你现在都是大商人了!”
说着,他也打量着这位老同学, 他们都是二十七八岁年纪, 柳序郕样貌斯文,发丝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今日穿着细条纹的西服,乍一眼看过去, 柳序郕也活像个律师。
“哪里算是大商人。”
柳序郕十分谦虚。
“你买下这座庄园是打算自己住,还是等着转手?”
“我这段时间打算在南边度假,看上了这栋房子。”
但以后总是要出手的。他大部分时候都在边境和王都之间做生意,对他来说一座南方庄园并不必要。
律师与他笑了笑,又说:“我到莱尔家做律师也有几年了,来之前才第一次听伯爵说起有这座庄园。大概是年代久远吧。”
柳序郕隐约察觉这座庄园大抵有些神秘往事,否则不至于被现在的莱尔伯爵长久无视。
但对他来说,即便里面闹鬼也无所谓。
之后半个月的时间,庄园完成了修葺翻新,柳序郕搬了进去。
一踏进庄园,他就被园丁新栽种的玫瑰园吸引了视线,白玫瑰与深黑的古朴庄园契合得十足完美。
他很满意。
庄园的主体建筑是两栋房子,一大一小,他住在主楼。
佣人们都是新来的本地年轻人,一与柳序郕见面,就被风度翩翩的年轻商人雇主吸引,但他们说起庄园,无一不感叹困惑。
“一直都没有人住呢,也没有人进来打理,但这里倒是不那么脏。”
“从来没有听说过谁住在这里,还以为是贵族买来闲置的庄园。”
“是莱尔伯爵的房子,我听老人们说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住下来。”
柳序郕笑道:“他们也许是有更好的房子了。”
佣人们仔细收拾好了主卧室和书房琴房,搬好了新地毯被褥和沙发。
柳序郕就这么住下了。
白天他到贵族的马场去跑马,与乡下的神父谈论新教,到了晚上,他才返回庄园。
柳序郕早年在边境受过枪伤,王都的冬日大雪天气令他很是不适,而这里的气候如春,空气都温暖得多。
“先生,整栋楼的房间大部分已经整理好了。”
男佣对他说。
柳序郕刚从马场回来,一身汗,他点点头,进浴室洗个澡。
另一个男佣帮他将今天带回的东西搬进来。
柳序郕洗了澡出来,在庭院给狗喂了一盘生肉。
他身上穿着深灰的家居服,站在夕阳下,身形修长笔挺,像一棵挺拔的新树。
男佣上前说:“先生,那间玩偶房的门没办法打开。”
柳序郕搬进来那天,就知道有所谓的玩偶房存在……大概是当年莱尔伯爵给自己女儿或者妻子设的收藏间?
那间房间从翻修那天起就打不开门。
负责修葺的当地师傅说,既然打不开,那最好就不要打开了。
柳序郕不在乎少一个屋子,光是这栋楼就有几十个空房间,他都住不过来,因而也不在意。只要里面不要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就无所谓。
“玩偶房是在几楼?”
他擦了擦手,将狗牵给了男佣。
偏远乡村的夜晚没有多少娱乐,柳序郕不打算去酒馆喝酒,于是干脆去了玩偶房间瞧瞧。
他走到六楼那扇旧木门那儿停下来。
一扇精致的浮雕黑胡桃木门,门板严丝合缝地闭合着,门把手上是一把巨大夸张的锁,且不止一个锁,好几把大锁叠加着。
这种夸张程度,就好像里面关的不是玩偶们,而是怪物。
或者干脆是一只恶魔?
柳序郕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人在边境待久了,就不再畏惧鬼神,他常年为王都的权贵和边境做牵线贸易,有些商品是军火,也有其他危险玩意儿。在边境的那些日子,再血腥残忍的事情他都见过,鬼神之说比之人心可差远了。
柳序郕与身旁的女佣说道:“你听说过玩偶房的故事吗?”
女佣纳闷地摇头:“老莱尔伯爵搬过来都是一个世纪前的事了。”
于是,这个玩偶房间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夜里,柳序郕睡在四楼主卧。
与往日平静的夜晚不同,他隐隐约约感觉远处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
非常非常轻,步伐缓慢,鞋跟哒哒哒……
——有人在走廊上步行。
庄园百年的厚重实木地板,如今依然坚固,寂静深夜,鞋子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细微的动静。
……有人在外面。
但佣人们这时候早就睡下了。
嗯?
柳序郕静悄悄下了床,打开电灯和房门。
昏暗的走廊上,只有一盏夜灯微微亮着,他定睛看过去——黑深的走廊,一个人影也没有。
有怪事。
柳序郕饶有兴致地四周张望。
确认没有人之后,他将房门关上。
他在卧室也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在这之后,脚步声就停止了。
是风吹的声音?
但是,等柳序郕再睡到床上,不多久,他又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这一次他稍微等了等,一直等到脚步声很近了,他才走过去开了门。
他已经不认为这是脚步声了。
声音过分轻了,不太像是成年人的鞋子能发出来的,而且行走步伐也十分缓慢,像是走一步就得再等一等。
也许不是人类?但也不像是鬼魂,鬼应该可以直接飘过来吧?
柳序郕想到这里,干脆也不管了。
他打开门四处张望了很久,依然一个人影也无。
这次关上门之后,脚步声反而渐渐远了,这天晚上再也没有类似的动静。
……
【你差点就被当场发现了!】
柳序郕两次开门,如果将视线往下挪,就会发现……地上多了一尊人偶。
但他以为是正常的“鬼魂”作祟,反而是一直抬头四处看。
此时贴着墙根站着的,是一尊黑发绿眼的玩具人偶,矮矮小小的,像个洋娃娃,只有十多厘米高。
不仅体型像洋娃娃,长得也很像,黑发瓷肤,眼瞳幽绿……
他的后背抵着墙根,谨慎地瞄着远处,一个潜伏的姿态。
‘好险,幸好我贴着墙站。’
岐玉眨眨眼。
系统表示无语:【你没被发现是因为你很矮啊,谁会发现墙边有个人偶……灯还那么暗。】
‘他上当啦。’
岐玉哼笑说。
‘我倒是很好奇,男配的听力挺不错,竟然能听见我的脚步声?说不定还能听到我关节处的金属齿轮的声音呢。’
他说着,晃了晃自己咔咔作响的手臂。
岐玉如今是一只迷你人偶。
他初来这个世界,只感觉很新鲜。
诶,世界都变大了十倍。
他现在是等比例缩小,与洋娃娃差不多大,甚至可以站在人的手心里。
他这时听到门关上了,皱了皱脸说:‘这个夜晚恐吓任务真麻烦。’
人偶少年的脸蛋小小的,睫毛纤细,身上穿的都是当年为人偶定制的蕾丝衬衣裤子,鞋子是带低跟的,太硬了,一走路就响。
在原著的说法里,人偶名为岐玉,他的本质,是索求灵魂的可怕恶魔……
此时剧情刚刚开始,人偶已经在庄园里待了一百年,他的关节太久没有润滑,连走路都费劲,以至于原本预定的“恐吓剧情”还没走到房门就被迫结束了。
他打了个哈欠,说:‘我等明天再来吧。’
【怎么这就消极怠工了?】
系统不满。
它眼看着岐玉挪了挪脚步往回走。
在长长的、宽敞走廊上,人偶少年的迷你身材就更明显了。
一只很小很小的人偶,穿着华丽精致的中世纪衣服,戴着蕾丝的帽子,慢慢地、一步一顿地走到了楼梯口,开始艰难地爬楼梯。
楼梯格比他还高了些,少年只得伸着两只手臂,哼哧哼哧地攀着木楼梯地毯往上翻。
每次出门,都是翻山越岭……
好不容易从四楼到了六楼,人偶到了玩偶房门口。
至今还没有人发现,房门底端开了一个隐秘的小门——弧形的小门,高度只比他高一点点,像是一个猫洞。
他费劲地推开小门,走了进去。
虽然被叫做玩偶房,但这里只有他一只玩偶。
地上有一整套适合他十几厘米身高的迷你沙发,迷你桌子小椅床铺,他走到沙发那儿,舒了口气坐下来。
好困,好累。
先睡一觉吧。
Zzzzzzz……
……
第二天早上醒来,柳序郕惯例地去晨跑。
清晨的庄园被潮湿雾气笼罩着,太阳慢慢升起,雾空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不知为何,柳序郕忽地想起了昨夜的脚步声。
从入住以来,他没有遇到其他古怪之事,唯独昨晚听见了奇怪声响。
就像是平静庄园里的一道裂痕?他很难忽略。
早餐时间,柳序郕与佣人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怪事。
“上帝啊,这里竟然还有鬼故事?”
倒牛奶的女佣停下脚步,忧愁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这一批招募进来的佣人,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岁年纪的本地人,他们年纪轻,听到这些事也只是奇怪而非恐惧。
“这么小的脚步声,那肯定不是人了,也不是鬼吧,也许是蟑螂或者虫子之类的。”
一个男佣将茶水端上来,如此分析道。
“你说的对。”
柳序郕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当做趣味逸闻了。
白天他基本上不在庄园里,都到外面与度假贵族们跑马了,但今天阴雨天气,不适合出门。他在庭院里看自己的玫瑰花园。白玫瑰们都长得娇艳,树也郁郁葱葱的,四处都静谧幽柔。
柳序郕喜欢这座庄园,计划着在这里多待半个月。
主宅有几间琴房,他的钢琴已经搬进去了,就在六楼。
柳序郕与男佣吩咐了几句今天的午餐安排,自己上了六楼练琴。
女佣问他:“先生学过钢琴?”
“我年幼时的梦想是做钢琴演奏者。”
他半开玩笑说。
音符从黑白琴键下流淌出来,微风抚动着纱帘。
柳序郕没有注意到,纱帘后有一个迷你的身影……
等到柳序郕从琴房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又看到那间被锁起来的玩偶房。
那两把结实的大锁,在走廊上显得格外突兀与神秘。
柳序郕走上前,尝试着推了推第一把锁,佁然不动,锁非常沉重,像是刻意打造的钢锁。
为什么把玩偶房郑重其事地锁起来?
他实在有些好奇,也想起了一些蓝胡子之类的童话故事。
越是拦着不让打开的房间,越是吸引人推门走进去。
柳序郕是个好奇心强烈的性格,他干脆吩咐男佣去镇上找最有名的锁匠,请他来开锁。
男佣惊讶:“但是这扇门……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吧?”
柳序郕轻笑:“谁知道呢。”
锁匠很快就到了,虽然不知道这些有钱贵族私下在做什么,但他看到这俩把锁时面露古怪:“为什么打这么厚重的锁?都不好拆开。”
过了半个多小时,锁才终于被砸开了。
锁匠被男佣带了下去,只剩下柳序郕站在房门口。
吱呀——一声,他将门推开了。
室内有一股空气不流通的、陈旧木头的气味。
与他预料的不同,房间里并没有密密麻麻陈列的洋娃娃人偶,而是像正常的卧室那样,一张床,两张桌椅,装潢古老而豪华,没有任何不妥。
唯一奇怪的是,地面上有一整套跟室内家具一模一样的迷你家具。
款式复刻的迷你真皮沙发、胡桃木桌椅,铁艺床,棉白蓬松床褥,地毯也是一样的钩针图案。
这是玩偶的家具?
柳序郕惊讶。
也许这是给小孩子的玩具房,伯爵的女儿大概喜欢打扮洋娃娃、装点娃娃的房子……
迷你沙发上坐着一只小人偶。
人偶长着一头纯黑色的、丝绸般柔亮顺滑的长发,发尾一直垂到腰间,他身上的衣服是前两个世纪才流行的,一件厚重复杂蕾丝棉白衬衫,带宽领巾、羊腿袖,领口缀着绿宝石,裤子是一件灯笼米色短裤,从大腿到脚踝,他的双腿穿着半透明的白蕾丝长袜,鞋子是一双低跟的棕色圆头小皮靴。
一件蜜色斗篷外套放在了沙发上,缀着羽毛的宽檐帽也搁置在那里,像是人偶刚刚外出回家,随手一放。
柳序郕蹲下来才看见了娃娃的正脸,微微一怔。
实在是……十分美丽的人偶。
小小的、白净的脸蛋,是半哑光的瓷面烤制成的,他的眼睛像是仔细描绘的一对猫眼,由碧玺石做成了剔透浓郁的瞳仁,睫毛长而浓。微翘的雪白鼻尖,花瓣似的、粉色娇嫩的嘴唇。
人偶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或者是女孩子,呆呆地被摆在沙发上。
柳序郕莞尔,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吗?”
这种人偶,在当时大概是伯爵赠予女儿的礼物。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人偶锁起来呢?
人偶一动不动,面孔朝着桌面,桌子上面放了一本书,绿皮的封面,是一本关于自然鸟类的图鉴。
柳序郕没有看出来任何不对。
他捏着人偶拿起来左右看看。
人偶在他手里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凝视前方。
一尊漂亮瓷人。
仅此而已。
为什么锁起来呢?
柳序郕想了想,将男佣叫了进来。
“你们以前看见过这个人偶吗?”
“没有见过。”
一行人都惊叹说:“这个人偶是当年的工匠仔细做的吧!”
与佣人们的反应一样,柳序郕也不自觉地去欣赏人偶。
的确是非常美丽的小小少年,适合捧在手里。
他却被锁起来这么多年。
柳序郕不觉得这只人偶有什么可怕的。
陶瓷做的小人,随时都能摔坏。
一行人陆陆续续离开房间,这时候柳序郕也回过头,他往那处迷你的客厅看过去——那位苍白的漂亮瓷人少年,仍然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柳序郕隐约感觉那双碧玺绿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但他定睛一看,人偶依然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神情凝固,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是他的错觉?
柳序郕若有所思。
他走在最后,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柳序郕在这处南方乡下待着,大部分时候是在度假,但其实也是在完成交际任务。某种意义上,乡下与王都没有区别,这地方气温暖和,紧挨着不少大贵族的领地。时不时就有乘坐汽车的、年轻或者中年的贵族们路过此地。
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公爵之子,而是王都商人,需要与这些权势之人打交道。
一番寒暄之后,老子爵愉快地与他道别,说:“代我向你的父亲公爵先生问好……”
柳序郕虽然不是个斯文人,但长着一张斯文脸,大部分时间都能与这些贵族混得来,但他对这些人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他还是喜欢边境。
灼烫之境,越危险越刺激。
柳序郕这几日怡然自得,但家里也捎来电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他洋洋洒洒答复,将在一月后回王都。
等到回庄园时已经是晚上了。
男人醉醺醺地回到主宅,男佣告诉他,今天运来的虾子很新鲜。
他松了领带,点点头:“让厨房去做奶油鲜虾。”
柳序郕醉了酒就喜欢弹钢琴。
到琴房需要路过六楼的一排房间,中间那扇门,就是玩偶房。
柳序郕的脚步顿住了。
那只人偶……
还在吗?
他上半年在王都看过一部恐怖电影,剧情是人偶杀人事件。
一点猎奇心理催促他进门窥探……
吱呀——
门开了。
室内,黑发的瓷人少年仍然端坐在沙发上。
那本绿封皮的鸟类图鉴书,也放在迷你的桌面边缘。
玩偶房暗沉沉的,灯不怎么亮。
月光之下,人偶少年精致得像一只美丽精灵。
少年的姿态也是十足轻松的,给人以舒适的感觉,像是从外面回家了,准备拿本书翻翻看看。
柳序郕忽然蹲下来,感叹说:“一个人太无聊了吧,宝宝,你不如到我的房间里来?”
说着,他就去牵起少年的手。
男人喝醉了,牵他的手,发出邀请,甚至还问人偶要不要一起跳华尔兹翩翩起舞。
“宝宝,你看起来像是跳舞很厉害。”
说着,柳序郕就牵着岐玉的手转了一圈。
“……”
岐玉莫名。
这家伙喝醉了?
真讨厌!我才不要跳舞……
但他此时是人偶状态,男人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腰,托着他放在手心上。
柳序郕低头,仔细地捋上了迷你少年的袖子看了看,人偶的关节处是相连的齿轮金属,可以挪动活动,膝盖上也一样,只是似乎年久失修,齿轮生涩,摆动玩偶的手却动作僵硬。
“整个人偶都很僵呢,是太紧张了吗?”
他笑道。
那是因为你捏着我的腰!讨厌死了!
岐玉生气了。
男人将人偶仔细摆了摆,让他坐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他的右手说:“宝宝,我们回卧室了。”
岐玉:“……”
柳序郕喝酒不上脸,尽管醉醺醺也在脸上看不太出来,只有镜片下的一对铅灰眼有些迷蒙的醉意。
他甚至低头轻吻了人偶的手背。
怎么有人亲来路不明人偶的手?
岐玉莫名其妙。
【小柳这个男配就是胆子很大,你把他理解为恐怖片常见角色就正常了。】
‘……原来如此。’
原著里的柳序郕,也的确是第一个人偶受害者。
柳序郕带着人偶娃娃回了自己的卧房。
顺便把那迷你沙发和床铺也带上了。
他把这些东西放在空置的一张木桌子上。
柳序郕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家具,将人偶放在了迷你床上,将他的手交叠着放在胸口,帮他盖好了被子。
“宝宝,你可以睡觉了。”
人偶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柳序郕起身在浴室洗了个澡,穿着一件浴袍走出来。
到了睡觉时间了。
他换上睡衣,熄灯睡觉。
睡前不忘遥遥看了一眼小床上的人偶。
没有动起来,也没有消失。
只是普通人偶。
柳序郕倒是有些失望。
伯爵家那么郑重其事将人偶锁起来……其实什么也没有。
深夜,时针渐渐指向凌晨零点。
男人醉酒沉睡,并没有察觉室内已经有了异动。
那张迷你小床上躺着的小人偶,突然眨了眨眼睛,气冲冲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真讨厌!
岐玉气得踢了桌子一脚。
如果柳序郕此时睁开眼,就能见一个穿着蓬蓬南瓜短裤的、穿半透明蕾丝袜的迷你少年噌噌走到了桌子边缘,一跃而下,掉在了软沙发上。
他又拽着大床的幔帐往上翻。
我翻——
终于到了床上……
太费劲了,他不得不气喘吁吁坐下来休息了几分钟。
两米大床上,只睡着一个男人。
今晚恐吓剧情的对象,柳序郕。
人偶迈开了短腿,搓手手,打算速战速决。
于是……
柳序郕骤然从梦中醒来。
胸前有东西在动。
是虫子?
但他一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一只人偶。
“真讨厌,我在玩偶房好端端的,你却非要进来?你都没有敲门。还有,你把我放到床上的时候,竟然没有帮我脱鞋和袜子,你怎么这样?”
只有手掌长度大小的迷你少年,抱着手臂,跨坐在他胸口,一张又小又白的精致脸蛋,气鼓鼓的,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柳眉倒竖,抬高了脸,神色十分倨傲。
月光下,人偶少年恼火的绿眼睛仿佛夜萤火虫般耀目。
柳序郕怔住。
酒还没醒?幻觉?
“你……是活的?”
“我一直都是活着的,你这笨蛋!”因为身材很迷你,脸蛋也只有拇指大,人偶少年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
柳序郕走神着没听清他说什么:“你这什么?”
人偶不得不提高音量,双手做喇叭喊道:“你这笨蛋聋子——”
说着,他就站起身了。
少年细细的、穿着半透明蕾丝长袜的一双腿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带跟的小皮靴踩着男人的胸口,走到了柳序郕下颌边上,抬腿恶狠狠地踢了一下。
“我不是人类,你发现了吧?”岐玉冷声说,“你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要诅咒你。”
【夜黑风高夜,一个恐怖人偶娃娃,进入了男人的卧室,对他进行了一番恐吓……你这次干得很完美!大半夜一睡醒,发现身上坐了一个恐怖人偶,男配肯定要吓死了!】
‘这种任务太简单了。’
岐玉不以为意。
恐吓而已。
这时,柳序郕的醉意早就淡了许多。
被人偶踢了一脚。
不疼,挠痒似的。
他并不生气。
人偶少年这番姿态,反而在他眼中,却是……
冷冰冰的瓷白小脸,生气地踹人,抿嘴,还捏紧了拳头……
……好可爱的人偶。
……好想捏捏他的脸蛋。
柳序郕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王都好多人都喜欢摆弄玩偶。
这么可爱,他也喜欢。
“你是恶魔还是邪灵……你们都是这样的吗?”
柳序郕坐起身,从床头柜拿了眼镜戴上。
他平日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斯斯文文的,为了和人偶对话,他特地将音量放低了些。
免得吓到人偶了。
这在岐玉听来,是恐惧的表现。
怕了?
岐玉冷冷说:“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这样。”
“你太可爱了,”柳序郕兴致勃勃地将人偶搂在臂弯里,怜爱地低声问,“邪灵宝宝,你叫什么名字?还是就叫邪灵呢。你的床太旧了,我帮你换一个好不好?还有新衣服新鞋子……”
岐玉:?,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