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茹又来敲郁新府邸的大门。 近段时间以来,茹瑞与郁新感情急速升温,经常不是茹到郁新家,就是郁新到茹家,两位大人府上的门房都习惯了。 好比现在,郁新的门房一见是茹,便连忙将门打开:“茹大人,您来啦!大人在书房呢,我带您去。”茹玮摆摆手: "不必了,几步路,我自己去。" 确实是几步路的功夫,这郁新家里,不过是两进的院子,一进外院,一进内院,书房就在外院,转过个照壁就是,哪用人带。 一路进去,也没人拦着,当茹瑞推开郁新书房的房门时,郁新正用笔蘸墨,端正书写。"你来了啊。"听见推门声,郁新甚至没有抬头,便这样说道。 他对是谁进来,成竹在胸,把剩余几个字,稳稳当当写完后,又举起那张纸,吹了吹,直到墨渍干透,才将这张并旁边的数张纸一起收拢叠好,递给茹常。 茹此刻正在喝茶。 茶是好茶,水是好水,连茶具,都是郁新家里最好的一套茶具。 这样有滋有味地享受了一番之后,茹瑞方才拿起郁新誉抄的内容,翻开起来。那内容,不是别的,正是于灵堂之内、光幕之上,出现的种种文字。 无论是弹幕内容、还是视频字幕、甚至是一些地图上出现的文字,郁新都给茹写了下来。至于一P视频那么长,郁新怎么能都记下来…… 早说了,过目不忘而已。 打量着谁还不会似地。 “未来固然先进,却未必全都是先进的。”郁新一面将文字递给茹玮,一面薄有微词, "好比那些个好战之语,我看便是亡国灭种之兆。" 茹没有回答。 他接过了那叠纸,翻了一会后,放下来,从袖子中抽出个本子来,递给郁新。"这是我注音后的《三字经》、《千字文》。" "你做成了?"郁新一听,也是惊喜,连忙接过那本子,翻了开来。但一眼看清,他面色却从惊喜变成了惊疑。 "有注音便罢了,为什么字体也成了视频上的字体?" “此‘简化字’,不是简单许多吗?”茹淡然道。 "简单 !”郁新心火一上,愤然将手中书摔下, "简单!圣人言语,岂可用简单二字来形容!茹良玉,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茹瑞也是冷笑: "郁铭本,简单怎么了?你看不起简单?注音,不正是为了将读书习字‘简单’吗?" 郁新叱道: "注音乃方法!读书自可有方法!可你看看,你将字体改变,动的却是根本,那未来之字,便比我们现在之字更好吗?依我看,这一个个缺横少划,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字,不成体统!" “哼。”茹瑞嗤之以鼻, "若说体统,你怎么不用大篆、不用小篆,偏要用如今的字体?往古观之,这字体的演变,便是从繁到简!我为了叫更多人能读书,读懂书,把字体改改怎么怎么了,圣人广布大道,门生三千,我若是用‘注音’与‘简化字’,叫那些本学不了、学不会的人学得了、学得会,来日,我便是茹子!" 遥想当初,当老朱暗示他流芳万古的时候,他还战战兢兢,稍稍想想,便觉目眩神迷。可是如今,他已是口气狂放,只觉这一切,已尽在掌中。郁新不可思议地看着茹: "你走火入魔。"茹瑞:“而你,食古不化!” "好啊,茹良玉,我今天就要和你辩个明白。""辩就辩,定要叫你明白你错在哪里。" 院子里,郁新家的下人,听着里头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如今已是见怪不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等那高昂的叫嚷声逐渐变哑,屋子里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砸声,间或夹杂着两位尚书的哎呦声: "茹良玉,你扯我头发!" "郁铭本,你抓我耳朵!" 最后,谁也无法说服谁,以致竟对彼此拳脚相加的两位试尚书,等到明日一下朝,当把皇帝给堵了,要老朱来给他们评评理。 老朱: "……" 没办法,皇帝也不好当,只能叫两位试尚书去便殿,听他们说话。 额头肿了的郁新愤愤说:“陛下,您来评评理!臣也没有说那注音不行,而是那‘简化字’不行。" "简化字哪里不行了," 嘴角破了的茹抢话说, "难道现在就没有人用简化字吗?" 现在确实有人用简化字。 "你还说!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大明地大物博,口音万千,不同地方的人,各有乡音,彼此之间交流沟通已是不易,但大家用的字,总是一样的,有了这共同的文字,大家便能够顺畅沟通了。”郁新肝火旺盛, "而你,为了便捷简化,你简化一笔,他觉得不够简化,再简化一笔,到时候,你有你的简化字,我有我的简化字,便是连文字都不能统一了啊!大家如何沟通交流?这中间的错漏百出,你茹担待得起吗?" "这是简化的问题吗?"茹瑞大叫, "这正是统一简化字的问题啊!""你的统一简化字,无非便是把那未来的简化字抄抄而已!""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师在眼前,铭本为何如此自负,竟不愿开眼一看?" “是我不愿开眼吗?是你不管好赖,一应皆用!你要简化,你何德何能,凭何你的简化,便能为天下所用?!届时,士林非议,朝廷又当如何应对?" "哼,非议、非议,干什么事情先想着不能办成,那能办成什么事!" 于是,两位试尚书,又差点当着老朱的面,在便殿之中打起来。 郁新:"你倒行逆施!" 茹: “你沽名钓誉!” "好了!”老朱大喝一声。等把这两位尚书都喝安静了,他说, "这注音与字,不给学堂的孩子读。" 不等郁新喜、茹玮怒,老朱又说: "这注音与字,给讲武大学的学生读!"郁新茹玮面面相觑。 "……讲武大学?" 这“讲武大学”,不是别的,正是昨日离开灵堂之后,老朱和朱棣议出来的。 却说,听完了整个靖难,知道朝廷的一些将军、自己的一些R卡在整个靖难之中的“杰出”表现之后,不论是老朱还是朱棣,都对大明的部分武将能力,感觉到了深深的忧虑。 于是,老朱便真打算办个“军校”,让实力已经通过靖难而得到了广泛证明的朱棣去当校长兼教谕,好好教 一教那些个不学无术的将军们。 朱棣没有反对。 他可也是看那靖难看到食不下咽的人呐! 不过在这“军校”的取名上,父子出现了小小的分歧。老朱:"讲武堂如何?" 朱棣先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讲武、讲武,一目了然。 但他提出个小建议:"不若把‘讲武堂’,改成‘讲武大学’?" 老朱一听,便知道儿子的心,嗤笑道: “羡慕那未来的大学了?大学便大学!行了,这名字便叫讲武大学了——叫你去上第一堂课,没有问题吧?"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朱棣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请颖国公、信国公(汤和)也来讲武大学做教谕吧。”对傅友德老朱无可无不可:“若是你请得动他。” 但汤和,老朱却皱眉: "“汤和都回凤阳了,怎地还劳动他?"朱棣却道: “也不是不可以做一个凤阳分校。”老朱无语: "你想得倒是挺远。"但他已经开始考虑把自己的一些儿子,放逐到凤阳去,好好攻坚科学技术。 嗯,凤阳,一个好地方。 当时老四他们没有就藩之前,不也在凤阳锻炼过?朱棣又道: "长兴侯、武定侯,也可分别说守城与进攻之道。" "嗯。" "至于曹国公……"朱棣缓缓, "便请他当讲武大学的第一位学员吧!"老朱面色古怪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最后忍住了: “嗯!”"既然曹国公来了,那和他同进同出的徐辉祖也进来。" 老朱的脸色越发古怪了。 这两家伙什么时候同进同出了?你小子,是想借机成为他的老师,对他甩脸色时,叫他不能如那话本中说的,对你甩笔大喊‘吾乃中山王之后’吧! 朱棣咳嗽了一声,继续说: “既然有了这两位,那么像张辅、徐增寿这样的有为青年,也应该一同请入。" 朱元璋: “哦——” 朱棣又掰着指头算:"还有张玉、朱能、王真……"这三位,还得再增强!尤其是王真!老朱: "那 何福、平安、瞿能、俞通渊、杨文、宋晟呢?你要不一网打尽吧?" 朱棣窥着老朱脸色,虽然很想答应,但他‘大惊失色’: “爹,你在想什么,儿子怎么敢呢?怎么可以打扰他们正常防务呢?我叫来一些游手好闲的小卒,多多锻炼也就罢了,那些中流砥柱,也不能随便动摇啊!” 朱元璋定定地看着朱棣一会,想了想,发现那群小R卡们,现在还真大部分都是千户百户,便松 了口: "还有呢?" "比如沐晟。”朱棣说, “那种长歪了的,也要修剪修剪啊,不然,咱们也对不起文英呀!"老朱想想,这话没错。不过: “你教的过来吗?” 朱棣胸有成竹: “儿子可以!儿子不止可以,还要让他们继续教更底下的小旗、士卒。正好最近已经将火绳枪刺刀造出来,正好可以演戏一番新式战术。就以此学校、以此战术,来开启我们大明军队的改革吧!" 老朱满意了。 于是,他开始在意了:文英现在走到了哪里呢?也不知道那沐晟,这回有没有带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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