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难受,他开始不想听这些了。 "要不,先别听靖难,我们跑题说点别的。" “唉。”老朱叹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便是天下太平了,老伙计们,也会一个个离你而去的呀。" 说这话的时候,老朱的眼里,也闪烁出的微微的晶亮。 "比如……" 这时候,他的手,被大胆的傅友德紧紧握住了。傅友德双目晶莹: "陛下,您还有我!"老朱心里想着徐达,眼里看着傅友德,不禁也反握了他的手: "好,好!" 朱棣: 朱棣觉得他老爹正在表演一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气氛一下子垮了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建文4年3月21日。 朱棣派胡骑都指挥[薛脱欢]领兵前往宿州打探消息。双方爆发了小规模战斗,燕军斩首500+战果平平,也未擒获高级将领。 最重要的是,薛脱欢报告,朝廷兵马打算驻足宿州,以此为据点,在那里屯粮打持久战。很苟、又很恶心人的打法。】 耿炳文叹了口气: “可惜前边徐州没有打下来,朝廷惯用徐州做枢纽,想必宿州粮也是从徐州沿运河而下。" 郭英跟着分析: "倒是可以走汴河,由灵璧运粮。已经接近淮河了,四周水系发达,及时反应过来运粮也未尝不可。" 朱元璋道: "不错,水系发达不但利于运粮,也不利于骑兵。每走一段路就要渡河,一旦渡河,就容易爆发血战,老四在这一带想讨好是很难的。" 【3月23日,朱棣召开军事会议,认为: “我师深入,利于速决”。——这是自然的,他后院起火了。当天,在北平老家四周,辽东兵包围蓟州。 蓟州的重要性,当初朱棣夺取它时就评价过: “蓟州宜早图之,不然将为后患。”面对辽东兵的压力,燕军指挥李广想要献出城池投降,另一名指挥孙通不愿意。】 皇子们擦了擦汗:“上一个和卫青同名的人,杀光了起义军;这一个和李广同名的人,想投降。他们怎么就不珍惜一下自己那古之名将的名字?" 【尬住了。 好在留守的燕军北平都指挥陈贤及时带兵来救,辽东兵退,这才没酿成偷家惨案。辽东兵又从北京之东挪到北京之西,围殴保定,不克。 讲道理,杨文真的有点东西,要不是朱允蚊在4月强行把他超远距离叫回京城救驾,这么骚扰下去,燕军大后方压力极大。】 傅友德淡淡点评:"看来,燕王不在,这杨文,倒是得了发挥的空间。" 李景隆也点头: "以前,抢永平不成,便迅速缩回了山海关;现在,居然敢绕北平一圈了。"耿炳文客观一些:“山海关到保定也有个七八百里了,纯看路程,赶得上燕王当初深入腹地了。杨文也算来了一出‘深入腹地’。" 【朱允蚊很慌吗? 很难评,因为他这天抽空变相削了辽王的藩,把九大塞王之一、朱元璋后期试图增强辖区力量的15子朱植改封至湖北荆州。 和朱权投了朱棣不同,辽王虽然被一视同仁的消减护卫但也老老实实渡海来朝拜见了。 现在被改封,他也很无奈,还能怎么办?老实接受呗。 不过辽王在辖区也蛮艰苦的,他的辽王府洪武26年开始建,建到一半,老朱嫌弃郭英督办时劳役太重令停止,直到洪武30年,为了辽东防御需求,重新让杨文铸造合适城池。 (比着深沟墙高的堡垒建的)。 期间朱植一直住在大凌河附近,一个用树栅为营的简陋宫室。杨文那辽王府造成啥样了没有提,只知道景泰元年3月,因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砸毁了。 朱允蚊担忧朱植和朱棣同流合污……然而结果只是帮叔叔削藩,朱棣大方的继承了他给朱植选的荆州,让朱植麻溜的去。】 从来没有出场过的朱植突然被翻牌了。 他有点懵: "?"更懵的是,自己的出场居然这么叫人不爽。 他大大冷哼了一声: “什么呀,早知道,我就和十七弟一起投了,搞不好,还能在历史上白得个和四哥‘三分天下’的逸闻呢。" 而朱棣与朱权,并不想成为‘三分天下’的另两位主角。 朱元璋则在心疼: "唉,这城……这王府,就这样砸了,真是可惜。怎么就不迁几户人过去呢?觉得地方大,随便造,是吧?” r />朱横则吐槽: "什么啊,搞半天,朱棣你也削藩呐,大侄儿是把这屋子拆了,你再给他们几个馒 头,他们就对你歌功颂德了是吧?" 朱允蚊重重: "没错!" 朱棣冷笑: “那你问问朱植,他讨厌我还是讨厌你。” 朱植重重: “都讨厌——” 朱棣似有若无地指点道:“十五弟,后面我肯定给你修了新王府,但大侄儿有没有,就不知道了,毕竟他把所有钱都投入和我的打仗之中了。" 朱植瞬间明白了亲疏远近: "——讨厌大侄儿!不讨厌四哥!"这时候,楚王朱桢缓缓:"?" 嗯?是谁写信告诫我,国家新定,没有余粮,不准修宫殿的?无人在意的角落,郭英悄悄缩了缩身子。 好像那句‘督办时劳役过重’,没有被老朱发现呢。【他朝堂上的人是有点慌张的。 ——建文3年6月,宁波观海卫指挥张寿因和客人吃饭时,私下议论国事, "危急皆有北伐之误”,被人举报,杀之。 (正值李远烧了百万石德州粮)。 自那以后,无人再敢议论国事。可不议论,不代表这种思想不存在。】 朱棣不满道:"只是私下议论一番,何必杀头?" 朱允蚊:“是啦,要跟着四叔学习,没事多下狱,让他们龙场悟道。”朱棣:"……" 龙场悟道脏了! 【故而,当朝臣商议再次向燕军派遣使者议和时,满朝上下竟无人敢行,只有江西吉安府庐陵人曾凤韶自告奋勇。 他是洪武30年被隐去姓名的春榜进士,建文即位后,封为正七品监察御史。有藩王前来京朝见,是从皇道上跑着进去的,没有下马拜。 较为失礼,但曾凤韶在朱允蚊旁边进谏:"外头的大殿应该展现君臣之礼,在宫中只论叔侄之情”。 别人听到了都很震惊。】 朱棣转脸笑了: "多么有亲亲人伦之情,大侄儿,你应该将他重用啊!"朱允蚊拒绝回答。 【曾凤韶抵达燕军所在地,燕军拒收包裹。 >曾凤韶又把书信塞到竹节里面,扇风送进去(疑似放在水上流进去?)燕军仍装死。他别无他法,只好回家。 后来朱棣即位,听说了那则叔侄轶闻,认为这位监察御史很“直”,想招他继续干活。 曾凤韶两次拒绝,刺血书于衣襟: “我生于庐陵,素负骨鲠,慨一死之得宜,可以含笑于地下,而不愧于文天祥(庐陵人)”。 嘱咐妻子不要换衣服。遂自杀,年仅29岁,妻子也跟着守节而死。】 这回朱允蚊转脸笑了: “这确实是个忠义之士,竟如此看不上叔叔你啊。叔叔说得对,侄儿真应该好好重用他,就是不知道,如此赞许他的叔叔,为什么不收他的包裹呢?" 风水轮流转。 朱棣刚想拒绝回答,朱楠已经抢话了: “我哥肯定身先士卒,忙着打你去了,没在大营呀!”【哎,建文是真的有不少为他而死的忠臣,这里不包括方孝孺等被过度渲染的。 我们前面飞速掠过的朱棣连拔四县直达徐州的过程里。 东平通判郑华,本来是被贬谪到此,都没有赴任,听到燕军要到了,他把妻子交给同乡,疾驰到东平,力竭战死。 汶上县附近的济阳县教谕王省,被小股燕军游兵抓到,他发表了一些慷慨陈词被放了(燕军本身也会放人就是了),王省回到学校,在举行典礼的明伦堂把学生们聚在一起,什么叫明伦堂?他道,“只说君臣之义一节如何?”,遂撞柱而死。】 灵堂的气氛,又逐渐沉重了起来。 朱允蚊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他闷闷低头,又往火盆里烧了许多纸。只是这一次,这纸,也不独烧给他爹了。 【沛县守将王显投降,知县颜伯玮、主簿唐子清、典史黄谦皆死。这位颜知县我们前文提过了,沛县的百姓是很惨的,他本人忠。 还有南京城破了,继续募兵抵抗的。 对了,一直流传着一件事,说胡广、金幼孜、黄准、胡俨、解缙、杨士奇、周是修相约去死,只有周是修死了,其他人苟活,解缙为他写墓志铭,杨士奇为他做传,并对他儿子取笑道: “当时吾亦同死,谁与你父作传?”】 金幼孜: "?" 郁新: "?" >金幼孜面对着众人的目光,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 可悲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赴了这个约,那句刻薄的话,又是谁说的,还是所有人都说了! "哇。"朱横赞叹, "你们文人的厚脸皮,有时候也是挺让人叹为观止的嘛。" “我已经听了太多杨士奇写墓志铭的事情了。”朱楠也点头,感觉吃了好大一个瓜, "想不到他内心是如此想着的吗……" 深受流言困扰的朱棣提醒大家: “别着急骂, ‘流传’!”【这则记载最早出现在李贤的《天顺实录》。 李贤也是最早造谣方孝孺屡次拒绝为朱棣起草诏书的人。 ——大致是朱棣要登基了,得写诏书,却找不到起草者,姚广孝说,必须方孝孺。朱棣欣然接纳和尚的提议,召方孝孺来写,方孝孺贞洁烈女,不肯从,还嚎啕大哭,掷笔在地: “有死可以,诏不可草”。】 朱棣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为什么要让方孝孺来写登基诏书?我不是说了要清君侧吗?他都是我点名的奸臣了,我让一个我点的名奸臣来写登基诏书,我是不是有病?我还清什么君侧!朱允蚊可以原谅,他,不行!" 朱允蚊:认真的吗?说反了吧? 朱棣: "而且登基诏书一般都要写未来的施政理念吧。我绝不会让这个.…人!"他努力地把这个''人’字说出口,说得咬牙切齿。 “来玷污我的施政理想!我可是要恢复洪武旧制的人!这方孝孺,就是算改洪武旧制,叫咱们大明生灵涂炭的元凶!" 老朱也不得不感慨一声:在嘴上怀念自己这件事上,朱棣确实做得很到位。 【纯属造谣,朱棣登基时,姚广孝都不在南京哈。 靖难期间,姚广孝留守北京,建文4年,他都67了,没这么好的身体四处跟着朱棣蹦迪。 朱棣6月13日进南京金川门,17日登基,7月1日颁布昭告天下的诏书,姚广孝飞也飞不到南京。 他被授予正六品僧录司左善世(一个纯粹管僧道的官,后来也只在册封太子时,接受了太子少师这个虚职)是建文4年10月,靖难功臣的封赏、六部官员 的任命大多在9月份。 姚广孝应该是朱棣登基后从北京出发来的南京,要么比徐皇后早一点,要么一起来的。 (徐皇后11月册为皇后)】 老朱咦了一声: "你居然忍得住,只给这妖僧封了这么个虚职?后面也只给太子当了太子少师,这只怕是为了表明立场支持咱胖大孙吧。这和尚,倒是懂得急流勇退。" 朱棣笑道: “我与大师,那是一世君臣相得。” 【李贤写这段呢,评价道:方正学之忠至矣,然独恨其不死于金川不守之初,宫中自焚之际,与周是修辈为伍,斯忠成而不累其族也。考阅至此,令人有余悲焉。 把方孝孺和周是修相提并论,认为他不如周是修忠义。 这哥们儿写与自身接近的朝代、自己认识的人,或可一信,但论述N年前的靖难之役.…他开心就好。 身为天顺朝内阁首辅的他,屁股总是倾向“正统”皇位继承人的。】大家懂了。懂的都懂。 【我们回过头看看拥有一手资料,写传记的杨士奇、写墓志铭的解缙。 杨士奇写:朱允蚊自杀后,明日,周是修(衡王府纪善,江西人)留书其家,别其友江仲隆(衡王府纪善,江西人)、解大绅(解缙,江西人)、胡光大(胡广,江西人)、萧用道(靖江王府长史,江西人)、杨士奇(江西人)且付后事,暮入应天府学,自经。 各位,就算杨士奇有意遮掩自己一行人相约赴死却没胆子死,为什么记录的这几个死前诀别的友人里不包含金幼孜、黄淮、胡俨? 咋滴,名字也要避嫌吗?如果要避嫌,又为什么写了解缙、胡广呢?】大家: “哦,都是江西人啊。也正常,都是同乡。” 【李贤这几个人名单列的真的很有趣,除周是修外的6人,全是朱棣登基不久、最迟建文4年11月已均先后加入秘书处、行使秘书之职的。 再加个杨荣,他们7人被朱棣在永乐2年9月点评为: “朕即位以来,尔七人朝夕相与共事,鲜离左右,朕嘉尔等恭慎不懈,故在宫中亦屡言之。" 黄淮是浙江人,不是江西人,洪武29年进士,和周是修既不是同乡,又不是同榜。这周是修的眼光可真厉害,临死相约的一群人恰好全都成了未来秘书处? 又或者,朱棣特别欣赏这6个不 肯死的低级官员倒霉蛋,相信这种对建文的不忠诚=等于对自己的不忠诚。 那为啥挥别的江仲隆、萧用道在历史上无姓名?】朱棣已经懒得锐评李贤了。他的关注点在: “要不把杨荣的籍贯告诉我?” 【而且,解缙写给周是修的墓志铭是这样的: "作铭以授其子辕曰:已乎是修不辱庐陵。" 解缙白底黑字刻在墓碑上称赞周是修为建文死节,不辜负庐陵之名声。好像倒得也没有那么彻底,没对你燕王那么忠诚吧? 这个说法流传极其广泛,明史不加考证,又添一笔,说还有个江西吉水人王艮也参与了聚众自杀事件。 其他人慷慨陈词,他默默不语,最后他自杀了。 问题是王艮的墓志铭上说,他死于建文3年9月7日,朱允蚊还派了黄观去悼念,明史替他又续了 一年命。 哎,文人的笔呐,轻轻那么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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