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宫苑之内,声浪喧嚣。 姚广孝鸣着微微笑意,等那些声音消了些后,却对大家说:"非也非也,这不是什么仙佛,也不是什么神迹,乃是物理与实验。" 大家:“?” “臣近日一直在做那水箱实验,思考那流体力学。每每看着水流从孔洞而出,便想起那句古话,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从前未曾在意,如今却忍不住反复UD问自己,水为何会往低处流呢?” “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众人迷糊。 "是吗?臣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什么定义物理学的会是力学体系。臣如今已经明白所谓物理学与人类的认知有所关系,那解作事物的道理最合适不过,事物的道理用力学定义,连水流都有力学参与的道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力在发挥作用。 臣先前把玩佛珠,突然恍然大悟,我等活在一个大球上却没掉下去,定是有什么东西吸住我们。而这似乎也可以解释水往低处流。是有什么东西也吸引住了水,那东西便是物理的基础————"力"。万事万物都被无形的力束缚着。怪不得有个名词叫引力波,那引力二字好像就是在描述这种无形的本质之力。” “???” “最有趣的是,臣今日的衣袖不小心抚过这刚满的倒置的茶杯,茶杯的水便不往下落了。臣好奇的拿别的东西做那实验,摆弄出了这戏法。这纸张单独放在空中,本应当也要往下落才是,为什么在瓶口就能托住水呢?是有什么东西与那天然的本质之力对抗吗?臣想起殿下描述的有个很有趣的名词叫氧气,这空气里既然有看不见的细菌,会不会还有什么氧气一类的看不见的事物呢,正是这些事物托住了纸张与水呢?但臣暂时还没想明白。" 不知不觉里,燕王一家人的脑袋,已经集体微微偏斜。 便这样,歪着脑袋,看着姚广孝。 嗯! 很有道理! 大师在说什么? 大师好像在试图向我们说明白这些呢! 大师说得这么认真,这么多,大家都听懂了吧! 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蛤? /> 然而姚广孝从朱棣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中,明白了,朱棣也没有听明白。 他哈哈一笑:"臣也有许多不明白之处啊,若要以臣这微末之智,从无到有,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幸好,幸好。汉字是表意文字,臣还能从这文字组合中,窥得那一二真解,先贤智慧,福泽万世呐!” 他说高兴了,也不理朱棣一家人,自顾自甩了袖袍,仰天大笑出门去。 “王爷,球体……”姚广孝走后,徐王妃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迫不及待开口发问,但话才刚刚出口,看着周围的孩子们,她又按下了,按捺着打发孩子们,让他们都回到各自的房间里,才在卧室中,抓住朱棣的手: “如何说,我们是活在一个球上?” “王妃,听我慢慢说来……”朱棣道。 而后,他便握住徐王妃的手,将太子死后,光幕说的那些所有,没有隐瞒,均挑拣着重要的,一一告诉了徐王妃。 说到未来那港口的时候,徐王妃惊叹不已,神色向往。 说到靖难的时候,徐王妃面色微白,神态凛然。 说到与自己物力同心、守下北平的守城妇女,自己却最终没能回去亲自见见她们时,徐王妃怅惘不已: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多么豪情的一句话,说出了多少女儿家藏在心底的志气!” 再等到朱棣说到徐王妃早早走了之后,刚毅的永乐大帝无法忍耐,俯在徐王妃的膝盖上,哽咽垂泪道: “王妃,好狠的心!怎能就这样抛下孩子,抛下本王,早早的自己去了?” 徐王妃虽窥见未来,此时还能镇定自持,冷静安慰朱棣道: “王爷,若是命数如此,便如此吧!我这一生,父母慈和,兄弟有爱,又得王爷这般的英伟夫君,如何还能贪想更多?只是遗憾,我不能陪王爷走到最后。” “若真有那日,也只希望,王爷勿要过多伤怀,依然宽宏待人,任用贤士,对各地百姓,也请王爷多多惦念,与民休息……” “不!”朱棣竟哭泣不止,“王妃为何竟说这些?那时王妃莫非也只说了这些?我只想与王妃天长地久!” 徐王妃此时终于也忍不住,同样垂泪道: "天 命若此,为之奈何?唯有请王爷割恩自爱,勿以我为念,勿要伤心哀毁。" 话到了这里,朱棣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绝不服输的意气: "王妃,如今距那天命时间,还有许久。这也绝非那既定的天命!延年益寿是有科学办法的,从今日开始,听老戴太医的话,好好调养,我定会让你陪着我,一起走完这无论风光还是艰苦的一生!” 深夜剖白之语,叫夫妻之心,越发紧贴不已。 等到两人都从激荡的情绪中平复下来,话题,也就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 朱棣叹口气:"老大的身体,也是不能不管了。我刚走没有一年,老大也走了,这便全怪他过于痴肥!我以前就极不喜这样。从明日起,便要督促他好生锻炼。” 既已知道了未来的情况,徐王妃自然不会阻止朱棣想要锻炼孩子一事。 但是徐王妃说:“高炽自小便有些怕你。” 朱棣更是不喜:“这孩子,胆子岂能如此之小?” 徐王妃说:“那是你们相处得不多的缘故。在高炽心中,你自是极为威严,叫他不敢靠近的……” 徐王妃略一思量,有了一举两得的主意,微微一笑道: “我倒有个好主意。” “王妃若说是好主意,便是真的好了。” “高炽是必须锻炼的,但这锻炼,不由其他人来,由你来。” "我?" “而且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了,如此这般说……” 徐王妃压低了声音,与朱棣面授机宜。 “如此,”徐王妃,“王爷若是以身作则,高炽心中就算再不情愿,肯定也得认真锻炼。而王爷,也能在这锻炼的时间里,多与高炽相处相处,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棣沉思片刻:"这法子……倒是不错。这样吧,明日我带高炽去跑跑城墙。定要把这孩子的身体,扶起来!” 夫妻絮絮着,重要的话说完了,聊的事情便随性了。 他们仿佛有一辈子也说不完的话。 床铺之上,徐王妃坐在,朱棣枕在王妃的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道: “父皇的奏折也太多了,天天批到半 夜三更,然后老头子就精神抖擞地醒了,还要笑我身体不行……哼,他是睡饱了,不看看我,工作了一晚上……" 说着,说着,朱棣的声音低下去。 他似乎有些困了,含混道: “我已经向他告假了,这几天,不去那里。陪着你和孩子们……” 说完这句,他的声音彻底消失。 他睡着了。 徐王妃安安静静,温柔地一下下摸着朱棣的头发,为他盖上被子。 这日好好休息了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在朱高炽完全没有防备的当口,便被骑着马的朱棣,提溜到了南京城墙脚下。 天色未明。 一片朦胧的深蓝色中,朱高炽惊魂未定:“父、父亲,我们这是?” “锻炼。”“锻炼?”“不错。” “不错?” 因为太过震惊,朱高炽开始了鹦鹉学舌。 朱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了眼儿子:“你……” 他本想说,看看你自己,你的身体如此痴肥,还敢不锻炼吗? 你若再不锻炼,未来是年寿不永的! 但他想到了昨夜,自己和徐王妃的对话,便沉了沉气,淡淡道:“嗯!我这几日,颇感身体不适……” “父亲身体哪儿不爽?”朱高炽连忙道,“应当早日招太医来问诊才是!” 算你这小子,还有点孝心。 朱棣斜了儿子一眼,语气越发平缓起来,按着徐王妃的意思,说道:"你不用担心,就是我这几日里,没来得及舒展筋骨,所以有些不爽利而已。今日把你叫出来,就是让你陪着你爹,一起锻炼的。” 果不其然,说到了这里。 朱高炽再不敢说任何其他之语,而是频频点头:"应当的,应当的。" 朱棣方才绽出一缕笑意:"那我们开始吧,先绕着城墙,跑个几步。" 于是,朱高炽便开始在这天也还没有亮的时辰里,绕着城墙,开始跑步。 跑着跑着,朱高炽迷糊的大脑,随着热汗蒸腾,重新清醒。 他看着前面,骑着大马,溜 溜达达的朱棣,开始欲言又止: 爹啊……说是我陪你锻炼。 那为什么,你骑在马上,而儿子我,正用双脚在跑路? 因是第一天,朱棣也没有太逼迫儿子,见朱高炽差不多到汗出如雨的地步后,便叫停了今日的锻炼,再把朱高炽带回皇宫去。 回了皇宫,正是用早膳的时间。 一家人也不分什么男女,就坐在一桌吃饭。 朱高煦看着现在还在疯狂出汗、已经对明天的锻炼产生畏难情绪的哥哥,却是十分羡慕的,对朱棣说:“爹,明天也带上我和三弟,我们也和你一起去锻炼。” “嗯,嗯?”朱高燧没什么想法,反正埋头吃饭,二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嗯……”朱棣不置可否,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闲聊般说,“高煦啊,这么喜欢锻炼?” “当然。”“想要宝剑和大马?” “想!” “也喜欢唐太宗?” “当然!!” “那么,怎么看他天策上将这个称呼啊?” “好帅!!!” 朱高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被朱棣装进了瓮中。 也并没有发现,在自己说完了如上那些话后,朱棣额上的青筋,弹跳一下。 而后,他忍耐着,冲着二儿子露出和善的微笑。 接着,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冷酷地抽走了儿子腰侧的木剑,把这数学书,插进去。 “以后你啊,有的没的别想太多,多多看看这些科学知识吧。学好了知识,就可以去云南了。” "啊?"朱高煦突然变得谨慎了,"可是爹,我们的封地不是在北平吗?" “嗯,确实是。”朱棣淡淡道,“但你不是想当天策将军吗?那唐太宗打下的地方,是轮不到你的,你爹就把它们收了!至于你,去那些唐太宗还没有收到手的地方吧——云南,是你历练之地。” “可是,”朱高煦此时突然精明了,“我们的家在北平,历练的话,也可以先从蒙古历练吧?” “蒙古你爹就能处理掉。” “爹,你只是想把我放逐 到云南去吧。” “这说的,你五叔不就去过云南吗?” “那他确实是被放逐过去了啊!”朱高煦震动道,“爹,儿子哪里恶了你啊?恶到你甚至要和皇爷爷说我坏话,把我送到云南去?" 旁边的朱高炽,听得都呆了。 因过于疲惫,而颤抖的夹菜的手,也顿住了。 他突然感觉,今天的饭,应该少吃点,明天,应该多跑点。 他觉得,好像一贯以来,都是弟弟更受喜爱一点。 若是连弟弟,都要被送到云南,那他,会被送到哪里?凤阳吗? 朱高燧此时,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脱口而出:”云南我不要去,二哥你自己去好了。” 朱高煦:“……” 摇摇欲坠! 朱棣看看朱高煦这小子,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私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对你,是有很多期望的,与其当天策上将二代,不如当朱高煦一代,岂不是更威武?再说,云南那地方,是个好地方,你五叔去了一趟,大彻大悟,成为了植物学家,是要流芳青史的,你平日里,也可以和五叔多学习学习!” 朱高煦很激动:“学什么?学怎么在瘴疠之地活下来吗?” 他心里门清地很:“我不要当朱高煦一代,我就要当天策上将二代!朱高煦哪比得上天策上将!” “好啊!”朱棣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亦是大喝一声:“你觉得,你是李世民,你爹我是李渊是吧?你就觉得,我要把你送到云南,你心底,就暗暗想要把你爹囚禁了是吧!” 他左顾右盼,开始找鸡毛掸子。 准备让这小孩知道,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朱高煦瞳孔地震。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到了这个程度?"朱高煦脱口而出,"难道爹你不喜欢李世民吗?按这个说法,你莫非要把皇爷爷给囚禁?” 此时,徐王妃把筷子一放,冷眼瞅了这小子一眼,淡淡说:“打吧。” 朱棣奉王妃之命,立刻开始打孩子! 一片混乱之中,朱棣拿出来的数学书,掉到了地板上,又在混乱里,被踢到了朱玉英脚下, 朱玉英忙将书拣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原本只是想要放下的。但她旁边的朱月贵凑了过来:“大姐,看看?看看什么书,这么重要。” 朱玉英想想,翻开来了。 于是,里头那字与符号,均引入眼帘,和日常的经义书籍大不相同,只见上面开头的一题,就是要算一只笼子里,有几只鸡,几只兔。 “嗯…” 两个小姑娘忍不住,开始掰着指头算一算。 感觉好像是可以算出来的呢…… 这时候,朱棣算是把朱高煦打明白了。 朱棣问:“还喜欢天策上将吗?” 朱高煦垂泪:“不喜欢了。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说唐太宗一点好话了。” 他心道,才怪,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说唐太宗的好话,气死爹你。 朱棣威严又满意的点头:“好!记住了,好好读书!” 他说罢,眼尖的见到儿子腰上的数学书不见了,正要寻找,书本递到了面前,是大女儿朱玉英递来的。 "爹,书在这里。" 朱棣本想接过,却见朱月贵的双眼粘在书本上,于是收了手,笑道: “不急,这本书,你们拿去吧,是本好书,要好好看看。爹这里还有。” 说罢,他又从袖子中拿出第二本书。 这本书,也不是给儿子的,而是给了三女儿和四女儿。 “你们两个也看一本,里头有什么不懂的,互相讨论讨论。” 还有第三本。 这三本书,本来是三个儿子一人一本,现在……他晚一眼手还在颤抖的老大,心有反骨的老二就知道在那边吃东西的老三。 算了! 中华儿女多奇志,女儿心中有志向! 我的选择,可是很多的! 他把那第三本书,重重交给了正在喝奶的六岁小女儿,同样和蔼说: “虽然你还小,也记得多看看,没事熏陶熏陶。” 小女儿:“……隔。”被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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