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地看向柔和的太后,她也感受到了,于是笑着看过来。 这是我与她第一次的交流,虽然没有言语。 被叫作“南烟”的黑衣女神情终于有了丝变化,恭敬地朝太后微微颔首,声音却还是那般通透清凉。 “太后,属下只是见他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所以多看了两眼。” “哦?”太后略显意外,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归于平静,“那你看看另一个小家伙。” 这另一个,不用想就知道是正埋头干饭的张长乐了,他忽然被提到,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周围人在说什么。 “诺。” 南烟领命,清冷的棕色眼瞳看向张长乐,忽然变了瞳色,诱人心魄的紫芒让人不自觉地沦陷其中。 就在我快要失去清醒时,布满茧子却依旧白净的手掌挡住了我的眼睛,同时传来一道清声:“别看。” 一息之后,手被南烟收了回去,她面向太后回答道:“禀太后,这位也是天赋异禀,论武功还要在路仁之上。” 神色震惊,我看着同样愣住的张长乐,把嘴里的碎饭吞入腹中,入肚的还有强烈的畏惧。 这位南烟大人,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法力,居然能够看清一个人的修为和武学天赋。 刚才那双奇怪的紫色眼睛,我敢肯定是一部特殊的武学功法,除了能看穿人的实力,还可以魅惑心神,简直可怕。 太后淡淡点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对南烟叮嘱道:“你这个丫头,沉默寡言却嗜武成痴,可别一时兴起把他们两个抓走,否则按律责罚。” 她的话印证了我心中的想法,这位清冷的黑衣女子,南烟,是个武林高手。 站起身,南烟双手放于胸前,行叉手礼,头稍向下低,应声道:“诺,太后。那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记得态度好些,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别整天板着,像别人欠你钱似的。” 我大气不敢出,原来太后有时说话也这么……通俗易懂,嗯,就是这样。 正在放下手势的南烟却一下子停住了动作,身体像是被点穴定身了一样,动也不动。 太后见状深深叹了口气,再次不耐地挥手,放弃似地道:“好了好了,你自己看着办,赶紧去吧。” “喏。” 南烟这才继续活动身子,迈步走出伙房离开。 太后看了一会,收回目光,然后盯着一边的张长乐,似笑非笑。 我疑惑地看过去,才发现他居然还是神情呆滞无光,眼睛依旧停在刚才南烟所在的方向。 先是一惊,还以为张长乐见异思迁了呢。 可随即又恍然大悟,适才我都没与南烟对视,也差点沦陷失去了心智。 那更别提与之正面相对的他,毫无疑问肯定是中招了。 “表哥,你怎么了?”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林青雨还是担心她表哥的,语气颇为不安,一双稚嫩的眼眸瞥向太后。 后者勾起食指刮了小丫头的小俏鼻,很是逗趣地笑道:“好好好,瞧把你们两个丫头给紧张的,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哪来的这么好福分。” 说完,太后朝上官尚书微微点头。 我这会没吃东西,但闻言还是差点被呛到,赶紧埋下头,不去看。 上官尚书见状哑然失笑,单握一根筷子,轻轻敲中瓷碗的内壁,顿时发出清脆的砰响。 随后她筷不离碗,绕着内壁转圈,那声响绵长变化,仿佛是种特殊的音律。 神奇的是,张长乐涣散的眼神在逐渐重新汇聚起光彩。 恢复过来的他脸色惨白,神情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连额头都冒出了浓密的细汗。 我用胳膊肘碰了下张长乐,不明白他怎么了。 而上官尚书则是用公碗盛了半碗热汤,递给张长乐,轻柔地说:“来,喝碗桂圆莲子汤就好了。” 然而张长乐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圆目怒睁,盯着原来南烟的位置。 于是我赶紧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回过神来,“啊哦哦”地站起来。 伸出双手接过上官尚书递来的热汤,恭谢道:“多谢上官尚书。” “不用这么拘束郑重,现在我不是尚书的身份跟你说话。”上官尚书说话很是亲近,一点为官的架子都没有。 这时她的碗里突然多出了一块鱼肉,于是上官尚书朝太后谢道:“谢太后。” “你们看看,这妮子,自己都这么客气,还叫别人莫要生分呢。” 就好像得到了一场胜利似的,太后尽情地“嘲笑”了起来。 谁知上官尚书不慌不忙,笑容不变,我甚至还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狡黠。 “那是因为太后浩威荡荡,不曾松弛,微臣又怎敢丢掉臣子的身份而擅自懈怠呢。” 太后的笑声忽地止住了,表情凝固,一句话也没说。 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变得静默,我也大气不敢出。 只有上官尚书,还是眉眼弯弯,展露的清丽秀颜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五息之后,太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婉儿,你不愧是我的好尚书,时刻在提醒我的不足。” 我皱起眉,觉得太后的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却又没什么违和。 这回倒是上官尚书脸色变得严肃,站起来躬身行礼,语气庄重地道:“太后贤明,婉儿说的只不过是些细枝末节,哪里是您的不足呢。” 轻摇凤首,太后示意她先坐下后,才说:“态度,就是从细节中体现出来的。锱铢必较,方才能做得更好。” “婉儿,我得谢谢你。” 这声道谢,我才听出来,太后竟然没有再自称“朕”了,而是变成了普通的“我”这个字眼。 这一个细节的变化,让我对上官尚书又有了不同的印象。原来内心还有些末的不满,以为她是个只会讲好话的官。 现在看来,我这个年龄看人和事情,还是太片面了。 而太后竟然能够放弃“朕”这个称呼,其胸怀之宽广,气量实乃江海不可斗斛也。 “太后言重了。”上官尚书再行拜礼。 这时,我只觉面吹冷风,一眨眼就看见那身着黑衣的南烟不知怎地就出现在了太后的身旁。 “太后,他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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