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鱼气地打他, “你不是说一会儿大伯他们要来帮着扫房顶上的雪,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李青山早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唇角微微翘着透露着几分得意, “只你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旁人又不知道” 柳鱼探出身子要拧他,反被李青山抱着脑袋亲了一口,“快出来,玩会儿雪。” 柳鱼哼一声, 把窗户关上,但却迅速穿鞋下了炕。 明明都已是成亲, 且在外头都要被人赞一句稳重的人, 到了一处反而幼稚起来。你团个雪球扔我一下,我团个雪球扔你一下的。 最后休战,两人合伙堆出了一个超大雪人来, 用的桃果核做的眼睛, 红辣椒做的嘴巴。 因着李青山故意把辣椒放倒,叫好好的笑脸雪人变成了一个憋嘴的,逗得柳鱼直乐。 李青山双眼含笑看着柳鱼。 都看了好一会儿了,柳鱼脸有些红低下了头问他“看什么” 李青山头伸到柳鱼耳边说“我喜欢看你笑得样子。” 柳鱼突地就不笑了, 佯瞪他一眼跑回屋了。 过了一会儿, 李青江和李青河带着梯子来了, 李青河瞅见院子里的雪人一下就乐了,跟李青山说“呦这只傻狗跟你还挺像” 柳鱼听见了,实在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 关老太太咳了两声, 帮他理着绣线说“你啊。” 柳鱼忙停了针线,问她“怎么咳嗽了” 关老太太道“兴是睡这个大炕睡得,烤的嗓子干。” 柳鱼取了一边炕桌上的茶壶倒了水给她喝, 心里琢磨着等雪停了,去隔壁村那个大夫那里问问有没有金银花,那个泡茶喝该是润嗓子。 可到了下午情况就渐渐不好了起来,本是关老太太精神不济有些犯困,李青山和柳鱼便回了自己屋里叫她安静午睡。 但眼看天都快黑了,她竟还没醒。 柳鱼觉着不对劲,去堂屋看她,这一瞧就发现她发了高热,竟叫不醒了,柳鱼软着身子慌忙喊李青山。 李青山心中一惊匆忙下了炕,待进了堂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稳着柳鱼说“你别慌,先湿了帕子给奶奶敷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柳鱼木然地点点头,眼睛里已满是泪花了。 他不敢想,要是奶奶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办。 这会儿路上的积雪已到了李青山小腿肚深了,纵使他想加快一下步伐却也快不到哪里去。 两刻钟后,李青山到了王大夫家。 王大夫是个仁心的,听了病情后赶忙拎着医箱同李青山走。 但他就是个半吊子水平,把完脉后道“若是寻常伤寒我还能治得,但这病人年纪大了又起高热且有惊厥症状,我实在治不了。” 柳鱼含着眼泪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想起当年他一个旁支的堂哥,就是发高热没及时救治最后没了,当即决定要把关老太太送到县城的医馆,于是跟柳鱼道“你拿钱,准备东西,我去村长家借牛车,咱们去县城。” 柳鱼猛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但他强逼着自己要稳住心神,毕竟奶奶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李青山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村里人买头牛都不易,大雪天的,村长心疼自家牲口,但人命关天的事,他身为一村之长,这时候也不能不仁义,村长最后还是把牛车借给了李青山。 李青山道了谢,言说之后必会重谢。 为着叫关老太太躺着能舒服一点,车篷内铺了厚厚三层褥子,柳鱼将整个大钱匣子都带上了。 虽是有牛车,但雪天黑夜到底路难行,火把点一会儿就要灭,再点再灭。怕牛车打滑失控,也不敢行的太快,两人一路磕磕绊绊地才到了县城医馆。 这等急症得找城里有名的杏林手,光是诊费就要一两银。 要不说穷苦人家,小病靠抗,大病等死呢。 “有惊厥症状,我得下针。” 下针意味着要再收一两诊金,李青山当即道“您说要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 三两银子就这样眼也不眨地掏了出去,还另付了几日的药费、床费和取暖费,这一下钱匣子里的钱就没剩多少了。 但好在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和细心看护,关老太太的烧已退了下来,大夫说只要今夜不再起高热就没事了。 一切平静下来,李青山和柳鱼守在关老太太的床边仍旧不敢阖眼,柳鱼静静倚在李青山怀里,眼泪无声滑落说“对不起。” 李青山很无奈地笑了下,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对不起什么” “钱都没了。”柳鱼说着,抬头看着李青山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是最知这个男人是怎样辛辛苦苦挣来这每一分一厘的钱的。今夜,在很慌乱的某一时刻,他真的很怕他会弃他于不顾。但李青山没有,而是为他遮起了风挡起了雨,叫他心安。 李青山重新把人揽在怀里,牵着他的手说“无碍,我还能挣,日子就是这样起起伏伏的,只要眼下奶奶没事,就是我们最大的幸运了。” 柳鱼额头在李青山肩窝蹭了蹭,无比依恋地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慢慢跟他说“其实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 她只是和他同村的一个老太太,小时候听大人说她原是个秀才娘子,可那秀才体弱,中年时便病死了,她便一个人守着那个小院这样过了下来。 柳鱼的爹是个酒鬼,那时候喝醉了常常要打他娘。终于有一天,他娘再也无法忍受,抛下他,跟着一个游商跑了。 他那个无能的酒鬼父亲暴怒,骂他是野种,狠打了他一顿,要将他卖到楼子里去,是奶奶买下了他。 李青山听到这里已狠攥起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问“他呢” 他不敢想柳鱼还那么小的时候是怎样承受和面对这一切的。 柳鱼将他狠攥起的拳头舒展开,笑了下说“他已经死了。” 喝醉酒倒在水田里呛死了。 李青山把柳鱼抱坐在腿上紧紧抱着。 柳鱼趴在他肩头,眼泪又掉下来,嗓音哽咽,“这么多年一直是奶奶陪着我,我真怕” “我明白。”李青山脸颊在他耳侧蹭了蹭,近乎用气声,很是温柔地跟他说“奶奶是个善人,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们以后加倍孝顺和照顾奶奶。” 柳鱼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脑袋从李青山肩头上抬起来,看着他说“你一直做的很好。” 从没因为他一直未表明真心,而对奶奶有所慢待。 李青山给他擦了擦眼泪说“不够。” “要不是她,我现在都遇不到你。”李青山重新把人紧紧扣在怀里,似安慰,又似祈祷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柳鱼抓着他衣襟,像是终于有了依靠一般,没再强忍着轻声哭了起来。 这杏林手收费虽高,医术却当真不含糊,后半夜关老太太未再起热,也未再有惊厥症状,到了天亮时,便醒了。 柳鱼一夜未合眼,抓着关老太太的手,高兴地又掉了眼泪,“奶奶,你醒了。” 关老太太瞧着他眼红肿着,知道是将他吓到了,扯了个笑问他“姑爷呢” 柳鱼笑了下说“他出去买早食了。” 老想咳,躺着不舒服,柳鱼扶着关老太太坐起来,关老太太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了,逃难时那样颠簸的日子都没事,过了两天好日子竟还害起病了。” 柳鱼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说“就生这一次,以后都不得病了。” 关老太太一边咳一边笑说“你说的对,我得好好保重身体,以后还要照看我们鱼哥儿的孩儿呢。” 李青山买了早食过来,一见关老太太醒了,心中大喜,道“奶奶您可算醒了,您再不醒,您的宝贝孙儿就要泪淹黄河了。” 柳鱼破涕为笑瞪他。 李青山瞧着他眼睛红肿的厉害,心疼地给他擦眼泪。 可柳鱼这时候,心实在柔软的厉害,光是瞅见李青山温柔的眼神,眼泪就要掉下来。 李青山买的老白粥,是用上好的大豆和粟米熬的,大豆和粟米磨成浆,去掉细渣。先将豆汁烧开,再慢慢放入粟米浆,转慢炖细熬,使得豆香和粟米香融为一体,醇香柔滑,温身养胃。 就是现在很没有胃口的关老太太都用了一碗,觉得这粥一点也不比上好的稻米熬出来的白粥味道差。 用过饭,又服侍着关老太太喝了药睡下,李青山道“钱不多了,我回家一趟先找大伯借点,顺便把牛车还给村长,一会回来。” 丛春花不在家,就是李青山也不知道她把她手里的那部分钱放到哪里去了,总归该交的钱都交了,现在借点钱也不过是怕还有急用罢了。 他回家还得知会大伯他们一声,免得发现他们一家都不在担心。 柳鱼点点头,帮他把衣裳收紧,免得一会赶路灌风。 李青山低头亲他一下,又抱了抱他说“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嗯。”柳鱼看着他出门,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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