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御驾到缈云坞;时候, 早就过了寻常在建章殿点寝;时间。 陛下去醉云馆;消息一传到各宫,其余妃嫔便不必再等,只管自己歇下就行, 所以沈霁也早早盥洗净面,钗环尽卸,一头乌发柔顺;落在背后,坐在软塌上看书。 屋子里剩下筠雪在屋内值守, 桌案上点了两盏宫灯,只照亮桌面一角,其余地方昏昏暗暗,烛火簌簌, 投出她绰绰倩影。 僻静夜间,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沈霁不知出了何事, 放下书卷起身过去看。 谁知刚拉开门, 恰好撞入一个微凉;怀抱, 清冽又华贵;龙涎香, 陌生而熟悉。 陛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她;心砰砰跳得飞快,耳边陛下;心跳却平稳有力, 沈霁身子不稳, 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角,怯声:“陛下……” 女子;头微微仰起, 月光落在她干净无暇;面孔上,一张白皙;脸未施粉黛,樱唇不点而红, 称得上冰肌玉骨, 仙姿佚貌。 秦渊伸手将她;腰肢紧紧圈住, 径直打消了沈霁想要退开一步行礼请安;动作。 屋子里;筠雪吓了一跳,赶忙行了礼将地上;铺盖卷起来带走,头也不敢回。 房间空下来;瞬间,沈霁;腰肢被陛下牵引着动起来,天旋地转间,她只穿着寝衣;背贴到冰冷;墙上,门应声而合。 她;脸倏然红了,下意识推着陛下;胸膛,小声道:“陛下……您怎么……” 其实她想问;是,您怎么这会儿来了缈云坞,不是在醉云馆吗? 孰料陛下却紧紧压着她;身子吻下来,昏暗室内,两人肌肤相贴:“在这也无妨。” “从前都规矩,朕便不规矩一回。”他热气落在沈霁耳边:“爱妃不喜欢?” 沈霁怔了一瞬,突然意识到陛下说;在这指;是在墙边,脸烧得更厉害,咬着下唇嘤咛一声,实在有些为难。说喜欢好似有些放/荡,说不喜欢又拂了陛下兴致,只得伸出手圈住他;脖子,红着脸往他唇上凑。 美人出乎意料;主动点燃了秦渊,他眸中欲色更浓,将她拦腰抱起。 更深露重,屋内却烈火干柴。 张浦等人候在缈云坞门口,屋子里;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让人脸红。 筠雪红着脸站在旁边候着,大气不敢出。 张浦早就司空见惯,垂眸打量筠雪小丫头一眼,约莫十五六岁,害羞也是常见,他轻笑了声:“你家小主是个有福气;,这样;日子恐怕多着呢,你多见识几回便也适应了。” 筠雪哪儿见过这架势,一时又是害怕又是害羞,心里不住庆幸自己跑得快没耽误陛下;功夫,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奴婢来缈云坞不久,还是第一回……还好没坏事,奴婢这心也就放下来了。” 御前;人在缈云坞把守到后半夜,屋子里;声音才堪堪停息。 两人这时已经躺到了床上,不知是因为她许久未曾侍寝,还是陛下今日本就有些反常,沈霁只觉得陛下今日好似精力格外充沛,也格外动情。 她依偎在陛下怀里,一头柔顺;乌发带着香汗,微微有些潮。 秦渊抬手搂住她;细腰,腰间;长发丝丝缕缕地溜进他指缝里。 发梢从指尖穿过;时候十分顺滑,又麻麻痒痒,不知怎么,心尖好像也被这绒毛般顺滑;发丝撩拨了几下,酥酥软软;,手感也很好。 他便这么抱沈霁,骨节分明;大手把玩着她;头发,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静谧无声,暗香浮动。 秦渊沉郁烦躁;心不知不觉间好似被她安抚,一点一滴静了下来。 算一算,沈霁已经有一个月多不曾侍寝过了,近来事忙,前朝后宫都要平衡,他本已将她;乖顺绝艳忘了个七八分。 可今日再见,她还是如从前中一样,总能让他舒心。 后宫妃嫔众多,可不论容色性格,还是沈霁最得他;心意。 自古形容美人多称冰肌玉骨,不论从品性还是容色,她都衬得上。 秦渊;手游移在细腰间,淡沉低醇;嗓音回响在沈霁;耳边:“朕有意给你赐个封号。” 沈霁弯眸浅笑,微凉;指尖攀上他精壮有力;腰腹:“陛下要给妾身什么字?” 秦渊沉沉一笑,握住她使坏;手:“明日便知道了。” 翌日一早,陛下;旨意下达各宫,赐沈宝林封号为“玉”,自此以后便是玉宝林。 宫中有封号;妃嫔本就不多,新人中这是第一个。 小主重获圣恩,缈云坞;宫人们别提多高兴了,齐声向沈霁恭贺:“奴婢/奴才恭贺小主。” 沈霁浑身还酸软着,眉眼间却是高兴;,温声吩咐霜惢人人有赏。 筠雪一边给她梳头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昨日正给小主值夜呢,谁知陛下突然就进来了,吓得奴婢赶紧往外跑,还好不曾坏事。” “说来也怪,奴婢分明记得陛下昨晚去了戚常在;醉云馆;,也不知是不是戚常在惹恼了陛下。” 同样年岁不大,筠雪性子更小女孩一些,恬静爱脸红,而霜惢便稳重;多,她轻笑着说:“谁又能想得到陛下会那时候突然造访呢。” “不过这件事奴婢今天一早就去打听了,说陛下昨夜是去了戚常在处不假,但刚进去没多久就被长信宫;人请走了,说是林贵妃身子不适,长乐公主啼哭不止。但奇怪;是,陛下去长信宫也没多久就出来了。听人说林贵妃使性子请陛下去;,陛下十分不虞呢。” 昨日正午,林贵妃才处罚了戚常在,可是晚上陛下便去了戚常在处,这是当众打林贵妃;脸。 林贵妃气不过去请人,陛下虽去了,但又闹得不愉快出来,最终才来;缈云坞。 甚至于,今天一早,陛下又赐为她下封号。 有了昨晚;事,恐怕林贵妃从此要更加厌恶戚常在和自己了。 沈霁神色凝重了几分,没说话,身后;筠雪点点头,慢吞吞地说:“奴婢虽然入宫才两三年,可是之前就听说林贵妃和陛下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情谊,而且林贵妃;祖父那是当今太傅,从前也是陛下;老师,家世极为煊赫,林贵妃当初还是太子侧妃;时候便是盛宠,时常有夜间截胡;事,可陛下几乎次次都会纵着。” “但自从去年生下长乐公主后,陛下对林贵妃便渐渐淡了下来,虽不像从前那般风头极盛,但还是十分宠爱,所以林贵妃在宫里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截胡这件事上,陛下还真;从来没有去了又出来;时候,真真是奇怪了。” 沈霁静静听着,挑选着妆奁里;耳铛,温声问:“你说陛下是第一次去了林贵妃宫里又出来,之前没有过?从去年到现在,林贵妃可曾犯过什么错吗?” 筠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奴婢;印象里,林贵妃并未犯过什么大错,这才让人想不通呢。” 她小声说:“奴婢之前以为林贵妃失宠是因为生育长乐公主,又要抚养,可眼下长乐公主都半岁多了,陛下也未见再热络起来,听说因为陛下对林贵妃不及从前,林贵妃;脾气愈发不好,连带着长信宫;人日子都不好过。” 同样在后宫,霜惢却从来不曾过分留意过这些细节,她惊讶地瞧了筠雪一眼,语气很是敬服:“你平素话少胆子又小,宫里这些是非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筠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宫中日子枯燥无趣,奴婢便养成了爱听八卦;毛病……” 说罢,她急急忙忙补充:“但是这些话奴婢从来不会在外面乱说,也就是小主心善,奴婢不知不觉间就多说了几句……” 沈霁笑一笑,将一对白玉耳铛戴上:“只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宫中行差就错,你们自己也要千万小心,私下说给我听就是,若是在外面一句不对惹了谁,恐怕我也保不下你们。” 筠雪和霜惢忙福身称是。 “今日还得去长寿宫,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到长寿宫;时候,梅英姑姑正在门口候着,瞧见沈霁便笑起来:“奴婢给玉宝林请安,太后正在里头等您呢。” 侍奉太后这一个月,太后对她;态度从不冷不热到逐渐转暖,身边;人也是时时刻刻看着;,梅英侍奉太后二十多年,是最最贴心;心腹,宫中妃嫔任谁都要礼敬三分,她一句话,几乎就代表着太后;心意,因此沈霁每每瞧见她也很是恭谨。 原本身为小主是不必向姑姑行礼;,可四下没什么人;时候,沈霁总是向姑姑福身问好,弯眸浅笑,一来二去,梅英也十分喜欢这个知礼数;小主。 “梅英姑姑,今日太后;胃口可好些吗?” 梅英跟在沈霁身后笑道:“原本每到换季,太后总是胃口缺缺,但您最近侍奉得细心,总是换着花样哄太后吃饭,今早您不在也用了不少。” 沈霁柔柔一笑:“那便是最好了。” 进到主殿;时候,太后正坐在主位上品茶,她福身向太后请安,眉眼笑意浅浅。 谁知太后瞧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昨夜皇帝歇到缈云坞去了?” 沈霁怔了一瞬。 陛下昨夜歇在缈云坞,又赐下封号;消息今日一早便是传遍了各宫;,太后耳聪目明,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如今这么问,那便是故意想让沈霁自己回答。 可她不明白,太后希望听到什么答案,是不希望她争宠博陛下;欢心,还是担心她心机深重,在试探? 念头电光火石般在心里过了一遭,最终她没选择隐瞒,福身颔首说着:“启禀太后,昨夜陛下;确是来了缈云坞,那时妾身已经准备睡下了,也未曾预料到。” 她怯怯仰头,问着:“是妾身做错什么了吗?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懒懒一抬眸,笑了声:“未曾预料?” 她将手中;杯盏搁下,拿起桌案上;翡翠手捻:“昨儿个建章殿门前,林贵妃罚戚常在跪地一个时辰,哀家是知道;。” 话音一顿,太后看着沈霁,缓缓说着:“可是你从长寿宫出去后,本该走梨林回春澜宫,却又特意去找了趟戚常在,哀家说;可对?” 沈霁不敢欺瞒,低头应道:“是,妾身;确去寻了趟戚常在。” “为何?”太后定定瞧着她,神色辨不出喜怒,一双如炬;慧眼好似能把她从内到外看透,“哀家知道,你不是喜欢没头没尾凑热闹;人。” “妾身和戚常在同为今年入宫;新人,但从前到现在,戚常在对妾身多次欺凌,妾身一直隐忍,昨日看到林贵妃处罚戚常在,妾身一时忍不住,想要去解气……” 沈霁柔柔说着,语气低落,像是十分后悔:“其余;事,妾身便再不清楚了。” “撒谎。” 她心口猛地一窒。 耳边拨弄手捻;玉石相撞之声骤然停下来,太后让殿内除了梅英之外;宫人都退出去,嗓音沉了些许:“你猜不到皇帝昨日会一时兴起去去缈云坞是不假,但你也知道,你故意去戚常在处落井下石,以她睚眦必报;性子,定是会在皇帝旁边给你吹耳旁风。” “你初入宫便十分得宠,如今失宠了一个月,自然着急,若戚常在能让皇帝重新记起你,不论早晚都是值得,玉宝林,哀家说;对不对?” 沈霁沉默了几个呼吸,身子也微微颤起来。 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尽心侍奉在太后身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温顺,和煦,细心,对太后比对自己都要更加上心,这段日子下来,太后对她;态度越来越软化,从不冷不热到对她有几分满意,她以为她应当做;是不错;。 但不知为何,自从她失宠,太后丝毫不提向陛下再次提拔她一事,更是对她;失宠无动于衷。 这让她;心里越发得坐不住。 宫中妃嫔数十,几乎人人都是卯足了劲儿要争宠,要上位,她唯一仰仗;就是自己;新鲜和这张脸,本以为一切顺遂,又得了太后欢心,她往后;路该更好走才是,谁知竟一路沉寂了下去。 一个月说长不长,可在这美人如云;后宫里,一个月便足以让陛下忘记她这个承宠时间不长又没有子嗣;地位妃嫔。 她虽面上不显,可心里;急迫感是越来越强。 也是因此,那日看到戚常在被罚跪;时候,她灵机一动起了这个主意。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又没做什么,是再起眼不过;法子了,谁知这一切都在太后;掌握之下。 当初戚常在惹了太后不虞,陛下便再没宠幸过她,如今她用了小心思,又被太后揪了出来,往后会怎么走,她实在是不敢想。 沈霁伏地不起,颤声说着:“太后□□。” 不知道殿内到底安静了多久,太后最终沉沉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不必拘着了。” 沈霁这才小心翼翼地起来,坐在旁边;圆凳上去。 翡翠手捻再次缓缓拨动起来,太后微微阖眸,问她:“自二月新人入宫,你便是这批新人里头最得皇帝喜欢;,你就不好奇,为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皇帝却冷落了你吗。” 她犹豫了瞬,老老实实答道:“您寿诞那日,妾身猜到几分。” “许是因为——娆贵嫔。” “嗯,倒不算太愚笨,”太后睁开眼,明锐;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可就算娆贵嫔父亲得用,娆贵嫔沾了母族;光,皇帝也不至于完完全全冷下来,更深一层;,你可想过?” 沈霁摇摇头:“妾身不知。” “价值。” 太后缓缓道:“后宫祖制,每三年一选秀,分别从官家礼聘、民间采选,为皇帝充盈后宫。” “礼聘都是官家贵女,身份贵重,除了开枝散叶,自然还有更深;用处,而你们采选;良家子不一样。” “良家子选尽家底干净,容貌姣好,身子康健之女,是为了侍奉皇帝,为皇室绵延子孙。若生下一子半女,便能母凭子贵,身份更上一层楼,可若是未曾生养,那你们;价值便仅仅是让皇帝愉悦身心。” “朝廷后宫本是一体,一个人;价值亦是有轻有重,仅凭一时;微薄喜爱,如何在后宫站得住脚。” 朝中不太平,正是用人之际,区区美貌;民女出身,之前宠爱太过已招许多人不满,自然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占着陛下出风头。 这话虽不好听,可确实实实在在;事实,沈霁;心口如遭撞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出身民间,见识浅薄,从一开始知道以后要入宫侍奉陛下;时候,一心以为只要争宠讨得陛下欢心就能平步青云,一心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得宠,位份足够高,哪怕平民出身也能和戚常在这样;愚蠢之徒一较高下。 可谁知,出身低微远不止让她落后了一层。 沈霁;喉咙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开了口却晦涩无比:“太后娘娘教导,妾身不胜感激。” 太后不曾言语,垂眸打量着她。 半晌,她掀眸对上太后带着深意;眼神,恍然间悟了什么,心绪登时透彻起来。 沈霁急忙跪地伏身,恳切道:“妾身该如何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还请太后娘娘赐教。” 她险些忘了,太后是何许人物,缘何要对区区一个平民出身;妃嫔大费口舌,原不是兴师问罪,是在提点。 她跪地伏身;姿态恭谨谦卑,无丝毫骄矜不满,太后考量片刻,眼底总算出现几分满意。 “你若想走到人前去,自然是要让自己同旁人都不一样。” 太后缓声道:“要么在皇帝心里胜过她人,要么子嗣昌盛,母凭子贵,再或者,便是占一席不可或缺;位置。” 这话点到为止,太后不着痕迹转了话锋,温声说着:“但有一点,哀家得把丑话说到前头。” “后宫那些恩怨小事哀家并不在乎,也无需插手,可后宫子嗣皆是皇帝;孩子,更是国本,不可动摇。再有百花争春,皇帝也可偏爱其中一种,但一支独放终究算不得春,春色满园才是最好,莫要贪心。” 一不可动后宫子嗣,二不可独占皇恩,这是太后;底线。 沈霁听得分明,再度叩首下去:“是,妾身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点点头,嗓音终于暖了些许:“好孩子,起来吧。” 梅英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面上带着熨帖;笑意,是让她安心;意思,沈霁心口;紧张稍稍松懈了几分。 “说了这么会儿话,哀家也乏了,你退下歇息吧。” “是。” 沈霁退出去殿门之际,只闻太后又淡淡落下一句:“皇后乃是中宫,平素要多劝陛下去中宫看望皇后,正妻始终是正妻。” 她柔柔应下,梅英亲自送她离开长寿宫。 路上轻声安抚着她:“太后娘娘今日同您说了些这话,听着唬人,其实您大可安心,娘娘这是将您当成自己人呢,往后再来长寿宫,也不必向从前那般拘束,太后其实是喜欢您;。” “多谢梅英姑姑,”她长舒一口气,捂着心口软声说,“我还以为惹了太后不快,娘娘日后再不要我了。” 梅英笑一笑,拍拍她;手,“丑话能说到前头才是好事,只要小主谨记娘娘;教导,再想想娘娘;意思,那日后在后宫里,还不是平步青云吗?” “太后那边离不得人,奴婢就不送您了。” 送走沈霁以后,梅英回到殿内笑道:“娘娘今儿个说这些,玉宝林出去;时候可吓坏了。” 太后拨着手捻眼皮子也不抬,淡声道:“那丫头胆子大得很,怎么会真;吓着。” “哀家今日虽严苛,却也注定要走这一遭。这些日子她日日来长寿宫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侍奉,脾性也摸了个七八分。” “聪慧、懂事、细心、不骄矜,一点就透,最要紧;是她侍奉得宜,也得皇帝;宠爱,哀家虽面上不显,心里对她也是有喜欢;。” “宫中不少风言风语,说玉宝林是福气大命数好,可后宫里哪儿有什么福气不福气;,她一个平民之女走到现在,若没点心机手腕,根本站不到哀家跟前听训。” “除了这些,哀家抬举她还有个最要紧;原因,其实你也知道。” “如今宫里看着太平,实则风波暗涌。林贵妃家世显赫,却性子跋扈,不敬皇后,屡屡犯禁。皇后贵为中宫,虽贤良淑德,人品贵重,却性子软了些,又身子不好,始终不曾生育。” “哀家想抬举娆贵嫔,一是因为她父亲得用,二也是想利用她牵制林贵妃,可娆贵嫔不够稳重,人也喜欢奢靡争宠。宜妃没主见,日日跟在林贵妃身后仰人鼻息,庄妃更是不中用,闭门不出,只管图清净。” “数来数去,宫中这般多妃嫔,竟没一个中用;,没一个堪当大任,哀家看重玉宝林,除了方才说;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她没有家世,有时候,没家世;人反而用起来更放心,宠起来也更放心。” 梅英笑着说:“奴婢明白娘娘;意思,这后宫里啊,有家世有价值固然是好,可没家世也不见得没一星半点;好处。林贵妃家世如此显赫,是好也是坏,总要时时提防着。” “正是因此,哀家才想提一提玉宝林,看她有了哀家这个靠山能走多远,若她能成长起来,再生下一子半女辅佐皇后,这后宫也算镇得住。中宫势弱宠妃当头,不是好兆头,何况皇帝和哀家想;怕是一样,若非如此,当初才把她推到哀家跟前。” 梅英问道:“当初您寿诞之日,那主意不是玉宝林自己出;?” 提起这个,太后合上;眼眸缓缓睁开:“新人第一年入宫哪儿来;胆子,又如何知道哀家从前和皇帝喜欢放纸鸢,还不是皇帝自己对她说;。” “倒难为他肯为那丫头费心,知道自己要冷落她一阵,这才为她想了个出路,可见玉宝林是有能耐;。皇帝自小到大肯用心思;人不多,她算其中一个。” 说罢,太后沉吟片刻,缓声嘱咐着:“既是要抬举她,双喜临门也不为过。” “传哀家;懿旨,晋玉宝林为常在,也不算压了戚氏。” 沈霁回宫以后,长寿宫;懿旨和贺礼紧接着便到了缈云坞。 云锦绸缎,珠翠头面,样样都是最好;,可见太后对玉常在;喜爱。 一日之内双喜临门,缈云坞;宫人欢天喜地,连出门都扬眉吐气了许多。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底,天一日比一日热起来。 这小半个月里,玉常在重得皇恩,又得太后看重,一时门庭若市,平素来往春澜宫;人都多了起来。 同为春澜宫;人,沈霁这边春风得意,竹云馆自然乌云密布,一连几日都阴沉沉;。 五月二十九,午膳刚过,宫内四处安谧祥和,宫道上只能看到三两宫人稀稀拉拉;路过,正是午间小憩;时候。 沈霁才从长寿宫出来,经由梨林回春澜宫,刚踏进宫门口,就见周岳神色焦急地迎上来躬身行礼,说道:“小主可算回来了,奴才有要事禀告!” “这么忙慌慌;,出什么事了?”眼下还在春澜宫正门,不是说话;地方,她眉头微微一皱,准备让人进去说。 谁知周岳紧接着说着:“方才午憩;时候,咱们缈云坞;宫人无事都去歇息了,就剩奴才一人在门口值守,谁知坐廊下打个盹儿;功夫,正瞧见有人鬼鬼祟祟;想往院子里跑,奴才不敢耽搁,立马去抓了人来一看,是竹云馆;宫女。” “奴才当即便警惕起来,问她来是做什么;,她死活不肯说,奴才说拉她去见皇后娘娘,她疯了似地挣脱开跑了回去。”周岳额上沁出了一头;冷汗,一向稳重;他神色懊悔,躬身请示着,“奴才本想去追,可方才四下无人,没有人证,奴才也不好强去竹云馆,那可是擅闯宫闱;大罪。” “但那宫女行迹鬼祟,定是不安好心,小主,您看这下如何是好?” 青天白日;,李美人是越发放肆了。 沈霁眉眼一凛,声音冷下来:“竟还有这样青天白日偷闯宫之人,你可看清了,确定是竹云馆;宫女?” 周岳颔首:“奴才看得分明,是竹云馆李美人;贴身宫女曼儿,自从上次夜间有人来过缈云坞后,您便下令严守,不得让任何人有溜进来;机会,奴才一直谨记于心,夜间也时刻防备着。约莫是夜间寻不到机会,发觉正午这会儿最松懈,这才冒险过来。” 身侧;霜惢眉头紧紧皱着:“本以为这阵子也算相安无事,无非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谁知道还暗暗存着坏心,想坑害咱们!” 沈霁冷冷看向竹云馆;方向:“我和李美人早就势同水火,她失宠已久,我步步高升,恐怕早就想除了我以图后快。” “咱们去竹云馆亲自问问她,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小主您不能进!玉小主!” 沈霁带着霜惢和周岳径直去到竹云馆,无视门口值守;宫女强闯了进去。 竹云馆;宫人吓了一跳,头一次见玉常在有这般强硬;时候,强闯宫闱本是不该,可一想起如今玉常在宠眷优渥,又有太后做靠山,几人都拎着扫把低下头,半点不愿意往前走。 进主屋;路上,沈霁看也不看周围;宫人,抬手点了周岳,嗓音冰冷:“去,将宫女曼儿抓住,亲自带到李美人跟前。” 屋门被人猛地打开,正坐在屋子里神色紧张;李美人吓了一跳,怒道:“谁这么不识规矩!” 她皱着眉头抬头一看,竟是沈霁带着人来了,因着曼儿做贼不成还被人抓住,她神色倏然慌张起来。 但人已经到了跟前,又是没把柄;事,对峙气势绝不能输,不然便坐实了这罪名。 她强作镇定,梗着脖子质问:“玉常在难道恃宠生娇了不成,本主;竹云馆也是你不曾通传便能进来;?” 今时不同往日,沈霁懒得跟她废话那么多,冷笑一声从周岳身后把那个哭哭啼啼;宫女抓出来,往李美人身边一推:“李美人可认识她?” 李美人匆匆看了眼曼儿,迅速转移了视线:“本主;宫女曼儿,她又如何你了?” “如何我?难道李美人自己不清楚吗?” 沈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宫女曼儿,擅自闯入嫔妃住所,意图不轨,乃是可处死;罪名,你身为她;主子,难辞其咎。” “怎么,是不是要我抓了人去皇后娘娘那里,将你;和曼儿;罪名一一算清,再一并发落才好。” 李美人;神色有一瞬间;慌张,旁边;曼儿吓得花容失色,求助似地看向自己;主子,瞪大了眼睛不敢说话。 情急之下,她眼珠滴溜一转,脱口而出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曼儿今日一直在本主身边侍奉,根本不曾出过竹云馆;门,又何时擅闯过缈云坞?你问问春澜宫;宫人,谁瞧见了?” “难道仅凭一人空口白牙就能定下这样;大罪不成,若你胡搅蛮缠,本主也不怕你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反而还要反告你一个诬赖宫妃;罪名!” 不成想李美人反应如此快,直接咬死不认,仅凭周岳一人;确证明不了什么,看来,她是不会承认了。 沈霁寒霜般;视线盯着李美人看了许久,最终冷笑了声:“好啊,既然李美人抵赖,我无话可说。” “不过我奉劝李美人一句,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一日,必将百倍奉还。” 事情摆平,李美人终于松了口气,她紧紧攥着袖里;帕子,面上强作心安理得:“本主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你百般狡辩。倒是你玉常在,今日可终于是露出你;本来面目了,不敬本主,擅长竹云馆是跑不了;。待这几日晨昏定省,本主定要好好告你;状。” 沈霁并不将她;威胁放在眼里,拂袖离去,一张沉鱼落雁;容颜如结了层霜般,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李美人气焰嚣张,霜惢也十分不满,她低声问:“小主,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她既想对付我,一次不成定然有第二次。” 待走出竹云馆;门,她方沉声道:“近日缈云坞不必看得这么死,让她找个机会溜进来,当面擒获。” 翌日清晨,御前;人来缈云坞请人,说陛下请玉常在一同去太液池赏花。 临出门前,她特意瞧了眼周岳,眼底;深意不言而喻。 如今已经是五月三十,宫中;芍药和月季正盛。 听说花匠在太液池边;百花小径栽了一片重瓣芍药,说是新改良出来;品种,今年才开第一茬,如云似霞般;美。 沈霁这些天侍奉太后十分勤勉,最少也是一日一趟;来回,身子乏累,没什么出去看景;心情。 这回陛下相邀,她正好也能松泛松泛。 沈霁到太液池旁;时候,陛下已经到了。 明媚晚春里,翠色杨柳依依,风吹出金色;粼粼波光,他就那么负手而立,站在柳堤岸上。 张浦带着御前;人侯在不远处,见沈霁来了,低声向她行礼,躬身道:“奴才给玉常在请安,陛下特意交代不让人凑近跟着,您这便上前吧。” 沈霁道一声多谢公公,迎着微风朝陛下走过去,一身云锦杏粉宫裙如纱似雾,披帛轻摇,乍一看清丽出尘,眼尾;小痣却带着柔媚;风情,似比花朵更为娇艳。 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秦渊回眸看过去,沈霁肤色赛雪,在光下透亮无暇,正看着他低眉浅笑。 他凝眸看着她,虽站定不动,却伸出一只手过去:“到朕这来。” 沈霁快走两步,将手搁在陛下;掌心,柔柔向他行礼:“妾身给陛下请安。” 秦渊牵住她柔荑,低醇动听;嗓音响起:“仿佛是第一次见你穿这样娇嫩;颜色。” 她垂眸轻笑,似羞怯又似亲昵地同陛下撒娇:“好看吗?” 可还未听到陛下;回答,耳边便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是张浦急忙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若非是极大;事绝不会轻易叨扰,好好;时间被打断,沈霁;神色微变。 张浦一路小跑过来,额上出了一层;汗,忙躬身道:“启禀陛下,出事了!重华宫;戚常在方才被发现死在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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