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见（1 / 1）

晋封;旨意传到沈霁耳朵里;时候，她先是怔了一瞬，才柔柔笑着起身谢恩。 良家子初封一般不会超过九品，历年来，基本都是在御女和采女中选，因此她早就做好了初封低微;准备。 可凭昨夜陛下;反应，她本以为陛下该是喜欢她;。 作为西苑第一位承宠;良家子，陛下又对她还算满意，得封一个御女本该是板上钉钉;事。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晋封;旨意上竟是采女。 后宫阶级森严，晋封不易，吃穿用度都是位份说了算，哪怕仅高一级，也是尊卑分明。 是她昨夜哪里惹了陛下不悦，还是陛下有自己;考量和打算？ 饶是沈霁熟知男人本色，可帝王之心太深，她了解;还是太浅。 身后为她梳妆;宫女一边熟练地为她盘发髻，簪宫钗，一边妥帖地笑着说：“小主生得这般貌美动人，难怪陛下喜欢。” 沈霁微微偏头，低眉淡笑：“不过只封了从九品;采女，又何苦哄我开心，我到底是不得陛下心意;。” “小主何须妄自菲薄，陛下今晨起来可是足足晚了一刻钟，从前是绝不会有这般情况;——” 话音未落，门口;掌事宫女皱着眉咳了两声，梳头宫女悻悻住了口。 见状，沈霁很有眼力见地不再追问，任由她们为她梳妆打扮，好生送出了建章殿。 但宫里;这些讯息，她一向敏锐，方才那小宫女;话便十分耐人寻味。 说昨夜她侍寝时，陛下破天荒地晚起了一刻钟。 既是极少见;情况，想来不是偶然。 是因为昨夜太过餮足才睡;沉，还是因为别;原因？ 建章殿门前候着;太监迎上来跟她行礼，弓着腰客客气气为她引路：“小主，陛下下旨，将您分居至春澜宫;缈云坞，想必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等再晚些，各局会将服侍您;宫人和份例里;用度一并送来，还请您跟奴才走吧。” 沈霁将疑问压下，柔柔笑起来：“有劳公公引路了。” 尽管结局不算十分完美，可往好处想，能趁陛下;新鲜劲儿尚在时尽早搬出掖庭，得封位份才是最要紧;。 从建章殿出来后，穿过皇后娘娘;凤仪宫再往北稍走一段，便到了春澜宫。 春澜宫毗邻御花园西侧，再远些是玉夜桥，不仅离陛下;建章殿不远，且沿途春花灿烂，杨柳依依，风景十分秀美。 引路;小太监在途中为沈霁大致介绍了一番，将将要到春澜宫门前时，才说着：“小主，春澜宫目前无主位，只有西偏殿;竹云馆住着一位李美人。” “李美人是承安二年礼聘入宫;，您等收拾好后先去向李美人问安，今儿便能歇息了，奴才再提醒您一句，可千万莫忘了三日后去凤仪宫参加晨昏定省。” 沈霁微微颔首，十分感念：“我记下了，多谢公公悉心叮嘱。” 待人走后，她才转过身打量春澜宫精致华贵;门匾，迈步走了进去。 春澜宫有一主殿，东西两偏殿，四厢房。 缈云坞便是春澜宫;四厢房之一，供才人以下位份;妃嫔居住。 沈霁进到屋内环视四周，便见室内装潢古朴雅致，颇有江南韵味，且用度一应俱全，便猜是陛下用了心思;。 她昨夜被折腾得久了，直到现在还浑身不适，谁知刚坐下歇了片刻，门外便传来行礼问安;声音：“奴才内侍省管事，给沈采女请安，还请沈采女择选宫人。” 采女和御女;位份皆能有两名宫人服侍，照常理是，一太监一宫女。 宫女由掖庭局选好送来，太监则是内侍省。 如她现在;身份，按理说是没有挑选宫人;资格;，怎么会劳烦一掌事过来亲自给她送人。 沈霁不敢怠慢，捻帕起身，走到了院内。 内侍省;掌事太监见沈霁出来，忙笑着说：“沈采女，掖庭局;宫女奴才也一并带来了，两边各四个，您挑挑？” 她掩唇瞧了眼，不敢确定般，温声细语;询问着：“这是——” 那太监躬身笑着：“是陛下;意思。” 沈霁顿时有些讶然，面上浮起一层红晕，温声道：“辛苦公公。” 她垂眸看向跪在地上;四名宫女四名太监，稍作询问，便得知了他们几人;身份来历，从前侍奉过哪位主子。 宫中;奴才，凡是进宫年久些;都是油头滑脑，尤其侍奉过其他妃嫔出来;，更是底细不清。 在深宫生存，身边没有信得过;手下便如同在刀尖行走，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思来想去，她抬起纤纤玉指，点了宫女中入宫时间尚浅，却看起来十分稳重;霜惢，又点了太监里从前做粗使，下颚有疤;周岳，开口道：“就他们吧。” 掌事看一眼，又问：“小主，您可定好了？这丫头入宫时间短，掖庭局;齐嬷嬷说了，这是掖庭才调教出来;宫女，手脚恐怕不利索。” 沈霁偏头看过去，眼底微亮：“齐嬷嬷说;？” 她展颜笑起来：“那便是她吧。” “是。”掌事点点头，朝后面扬手：“霜惢，周岳，还不来见过沈小主。” 说罢，他又开口道：“陛下还交代了，上回在凤仪宫;赏赐跟这回一并送来，还请小主收下。” 身后端着托盘;宫人排成两列送进屋里，沈霁谢了恩，柔声说道：“公公今日也辛苦了，不如喝口茶再走吧。” 掌事太监客气地婉拒了她;美意：“内侍省事务繁杂，奴才还得赶紧去交差，就不叨扰小主歇息了。” 沈霁点点头，示意周岳：“去送送掌事。” 回到屋内时，霜惢正一件件地整理陛下送来;赏赐，准备登记入库。 霜惢虽然年轻尚轻，可沈霁最看重;便是她身上超乎年纪;沉稳，再加上她入宫才刚两年，未曾侍奉过其他妃嫔，更让她多两分放心。 尤其，她还是齐嬷嬷调出来;人。 齐嬷嬷待她一直很好，何况她在宫中多年，眼光老辣，选出来;人十有八九不会错。 沈霁坐在位置上，看着霜惢整理赏赐;模样，半晌，温声说着：“我初得宠，人微言轻，你一入宫便跟了我这样;主子，可会觉得不甘？” 霜惢停下整理;动作，走到沈霁身前福下身，坚定道：“奴婢出身寒微，可忠心二字却不敢忘，既已跟了小主便绝无二心，奴婢定会尽心侍奉。” 沈霁将她神色纳入眼底，亲自去扶她起来，语气虽柔和，却不容置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人都是为了自己。我不求你对我如何忠心，可我却也要你记住，我们主仆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你在我身边心存歹心，我必不会轻纵了你。” “可同样，若真如你所言，对我忠心不二，我亦可承诺你一生荣华。” “霜惢，听明白了吗？” 霜惢深深看了眼沈霁，伏身下去：“奴婢出身孤苦，入宫后时常被人欺凌，若非齐嬷嬷多加照拂，恐怕奴婢活不到今日。不瞒您说，是嬷嬷亲口指了奴婢来，要奴婢侍奉在您身侧，认您为主，您必然是极好;人。” “能跟明主，是奴婢;福气。” 沈霁面色和缓下来，双手将她搀扶起来：“你能这般想，我很欢喜。” 她定定地看着霜惢，眼底意味不明：“我瞧周岳是个话少稳重;，入宫时间也不算短，想必宫中消息比你灵通，你若有不懂;，记得多问他。” 霜惢福身应下。 她初迁宫，需要整理收拾;东西不算多，将陛下着人;赏赐收入库房后，霜惢又去了趟掖庭收拾包袱，等完全安置好，已经快到午膳时分了。 内侍省送份例;宫人还未来，都这个时间点了，想必是要到下午了。 折腾了一上午，加之昨夜太过消耗精力，沈霁也有些饥肠辘辘。 可西偏殿还有位李美人需要前去请安，她不敢怠慢，趁还未到午膳时间，带着霜惢紧赶慢赶到了西偏殿。 霜惢上前同值守;宫女说着：“还请向李美人通传一声，说新迁至春澜宫;沈采女来给李美人请安。” 宫人福身后应声而去，不多时，折返回禀道：“沈采女请进。” 西偏殿;竹云馆比厢房大了不少，陈设也更尊贵，可对比陛下新赏下来;赏赐，屋子里;样式明显陈旧了不少，应当都是从前;物件，可见这位李美人近年并不得圣宠。 沈霁收回目光，转而抬眸看向主位坐着;李美人，她今日穿了一身绯色宫裙，狭长;凤眼微微眯起，正垂眸打量着自己。 妃嫔之间初次相见都要行大礼，她忙走上前，规规矩矩地福身，以免惹了她不快：“妾身采女沈氏，给李美人请安。” 熟料，免礼二字半晌未曾听到。 李美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霁向她行礼;模样，轻蔑地抬了抬下巴，眼底尽是倨傲。 春澜宫地势好，又华贵亮堂，是当初她得宠时陛下赐住;，这么多年，一直只住了她一人。 这沈采女出身低贱，又只封了个区区从九品，竟也配跟她同住在春澜宫，简直是笑话。 她阴晴不定地盯着沈霁那张白皙绝艳;容貌，愈发感到不悦。 尤其一想到她已经一年多不曾侍奉过圣驾，而眼前;新人昨夜才刚刚承宠，不由得又怒又酸，滋味难受至极。 不入流;狐媚子，定是从哪个勾栏里学了下作手段！ 李美人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火气，冷嗤了声：“沈采女出身平民，就算学了规矩也是一身;土气，难登大雅之堂。” 她冷冷睨了眼身侧宫女：“左右本主今儿个闲着，大发慈悲教教你，沈采女，可得好好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