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俐淇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姑娘, 说不会帮就不会帮,让爸爸把她放下来,他得一个人去找妈妈。
邵成泽刮刮她的小鼻子, “既然找妈妈是考试,那小俐淇更要陪在爸爸身边, 你得监督爸爸,防止爸爸找别人寻求帮助作弊。”
程俐淇看着爸爸, “那我要当爸爸的监考老师吗?”
“如果小俐淇愿意的话。”
“我愿意!”程俐淇迫不及待,她要帮外公和妈妈监督爸爸, “爸爸,我们快开始吧。”
邵成泽看着女儿的表情当导航, 眼睛是月牙弯的放松, 眼底还藏着笑, 那就是方向不对,小嘴抿得紧紧的,眼睫毛眨得飞快,顺着那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就好。
最后,邵成泽是在后院的花房里找到的人,大团大团绚烂盛开的花簇里, 两个人并肩而立。
程俐淇激动又雀跃,“妈妈, 施爸爸,爸爸找到你们啦!”
花丛里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 施燃正将刚剪下来的一朵花递过去,她伸手接过,怀里还抱着几束夭夭灼灼的红玫瑰,白净的脸上笑容嫣然。
纵使邵成泽体内的陈年老醋已经漫翻了天, 他也得承认这幅画面很美,美得他心里发酸。
邵成泽抱着程俐淇走过去,对着施燃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施燃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敌意,他对程瑾澜道,“把花给我吧,我去给费姨插上。”
“好。”程瑾澜把怀里的那捧花全都递给他。
施燃对邵成泽回以颔首,然后从花房离开了,他无意再引起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这么多年走来,他很清楚她的心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现在埋在心底的死结终于被人解开,相爱的人该得到圆满。
不太顺眼的人离开了,邵成泽觉得花房里的阳光灿烂了些,他低头去寻旁边人的视线,程瑾澜对上他的眼睛,马上又移开,转去看程俐淇。
今天早晨浑浑沌沌地醒来,被他弄着穿衣服洗漱,又一路睡了过来,在机场被她爸妈还逮了个正着,都没有留给她什么时间去想昨晚的事情,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才看清自己身上成了什么样子,从膝盖到腰,再到胸,大片的青青紫紫和深浅不一的红痕,昭示着昨晚有过怎么样的狂乱。
昨晚他很疯,可疯的……不只有他,她想要感受到他,也想要他感受到她,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需要在炙热和汗湿的冲撞和推挤中得到释放,她也需要他心跳抵着心跳的拥抱和触及灵魂的亲吻。
下雨的夜晚,好像能够给人做尽一切疯狂的勇气,可到了白天,那种勇气又消失殆尽,在那样的疯狂过后,她一时还没有办法太过坦然地面对他。
程俐淇高兴地对妈妈说,“妈妈,爸爸好厉害的,我都没有帮他,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你。”
“是吗?”程瑾澜附和着女儿的话,随手摘一朵花送到她面前,借此来掩盖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闻闻看,香不香?”
程俐淇将自己的小鼻子埋到花里,使劲闻了闻,仰起一张比花还好看的小脸回妈妈,“妈妈,好香啊。”
邵成泽本来因为她连看都不愿看他,眼睛变得黯然,可看到她薄白莹润的耳垂边,挂着的那一抹玫瑰红,心里的黯然和酸劲儿忽地就散去了,只剩下无法言说的欢喜充盈着。
他确定这抹红是因他才起的。
她对别人莞尔嫣然的笑也好,在别人面前放松又自在也好,但这种红潮微晕的娇和羞,好像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这是独属于他的。
是他太迟钝了,他早该发现的。
邵成泽也凑到那朵花旁,“让我也闻闻。”
他在闻花,眼睛却在看着她,程瑾澜想起了昨晚的某些瞬间,本就发烫的耳朵都快烧熟了。
“爸找我了?”程瑾澜斜睇他一眼,让他收敛些。
邵成泽眼眸染笑,“对,爸找你了。”
程瑾澜想踢他一脚,让他什么口头的便宜都要占,但是有小俐淇在,她心思一转,将手里的花别到了他耳朵上,“小俐淇,爸爸好不好看?”
程俐淇歪头看爸爸,眼神亮晶晶的,“好看的,爸爸比花仙子还要好看。”
程瑾澜问她,“既然这么好看,那今天就让爸爸一直戴着好不好?”
“好呀。”程俐淇捧着爸爸的脸认真地端详,花好看,爸爸好看,花戴在爸爸头上,爸爸和花都更好看了,“爸爸你就这样去见外公吧,外公见到你心情好了,设置的考验就不会太难了,那样你会更容易通过一些。”
邵成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虽然他相信女儿的眼光和审美,但是他不觉得他未来老丈人能欣赏得了这种好看。
但是女儿在楼下一直看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爸爸加油,他总不能现在把花摘下来,辜负了女儿对他的期待。
程瑾澜虽然竭力自持,但嘴角难掩笑意,有小俐淇在,她总能找到对付他的方法。
邵成泽偏头看她,眸光生辉,“我有这么好看,能让你一直看着笑。”
程瑾澜认真点头,眼神促狭,“确实很好看。”
邵成泽握上她的手,裹在掌心里,捏了捏,温声道,“谢谢你。”
程瑾澜看他,“谢什么?”
邵成泽回,“陪我一起。”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看我爸怎么揍你。”
邵成泽笑,“那回头你爸揍狠了,你可千万别心疼。”
程瑾澜手握上门把,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我只会给我爸拿棍子递茶杯,让他揍得更狠一点儿。”
邵成泽还要再说什么,面前的门已经打开了,他只能先紧着自己耳朵上那朵花,摘是摘了下来,但除了拿在手里,也没有地方可以放。
程瑾澜站在一旁,叫了一声“爸爸”,程山河“嗯”了一声。
邵成泽走到程瑾澜身边,叫了一声“伯父”,程山河喝了一口茶,没应他。
程山河放下茶杯,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花,眉头拧了起来,气顺着肺开始往上走,他想怎么着,当着他的面,送花撩拨他女儿?他的高尔夫球杆放在哪儿了,找不到高尔夫球杆,那就干脆扔茶杯吧。
邵成泽拿着花,径直走到书桌前,将花放到了程山河的书桌上。
程山河一愣。
程瑾澜也一愣。
邵成泽又退后两步,退到和程瑾澜并肩的位置。
“刚才去花房找瑾澜,碰到了小俐淇,小俐淇让我把这朵开得最好看的花,带给外公,说外公笑起来,和这朵花一样好看。”
程瑾澜: ……
程山河:……
程山河酝酿了一肚子的气,让人拿着针给扎了个针眼,气瞬间跑没了一半,这话确实是像自家那个小宝贝说的,那张小甜嘴儿哄起人来,是会要人命的节奏。
程山河原本要说的话全被打乱了节奏,他看着桌子上的花,就想起了小俐淇,再看看那双和小俐淇一模一样的眼睛,手里已经端起来准备扔出去茶杯收了回来,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声音有些大,他看了女儿一眼,又重新端了端严肃的神色,“多的我也不想说,我还是那句话 ,你先把你们家那摊事儿掰扯清楚,再来和我说后面的事情。”
邵成泽要说话,程山河打断他,“我不要你的什么保证,我只看结果,饭我就不留你吃了,你应该也不缺我们家这一顿饭,你自己想个借口和小俐淇说,不要让她伤心,你走吧。”
邵成泽默了一刹,随后开口,“好的,伯父,那我今天就先走,我会再登门拜访的。”
程山河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邵成泽低声对程瑾澜说,“我先走了。”
程瑾澜只轻“嗯”了一声,没有转身,也没有目送。
程山河看到女儿这个态度,心情又好了些。
等门开了又关上,程山河指指旁边的椅子,对程瑾澜说,“去坐,站着干什么。”
程瑾澜没有坐过去,“爸爸,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程山河看着女儿,目光慈祥,“你喜欢他?”
程瑾澜脸上微微起了红。
程山河温和一笑,“只要你喜欢他,在爸爸这儿就没有为难。我女儿的眼光不错,这小子脾气秉性都还可以,没随了他们邵家的根。”
程瑾澜一怔,“爸爸……”
程山河道,“没错,我是不喜欢他,没有当爸的会喜欢拐走自己女儿的人,更何况,他不仅要拐走我女儿,还要拐走我的小乖孙。”
程瑾澜鼻尖酸涩,“爸爸,我哪儿都不会去的,我和小俐淇会一直陪在你和妈妈的身边。”
程山河叹一口气,语重心长,“我和你妈妈当然也希望这样,但我们更希望有一个人可以陪在你身边,我和你妈妈不会一直都在,小俐淇也会长大,有一个你喜欢的人可以陪着你,这是我们当父母最大的心愿。”
程瑾澜简直要落泪。
程山河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去谈你的恋爱,不要有任何负担,但是,在爸爸这儿,对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松口的,他们家的事儿太乱,他要是解决不了,就算他倒插门过来,你们也清净不了,而且这也是爸爸对他的考验,他要是没有解决那摊子乱事儿的手腕,将来又怎么能护住你和小俐淇。”
程瑾澜眼眶盈满了潮湿,“谢谢爸爸。”
程山河轻咳一声, “傻丫头,我是你爸,谢什么谢,走了,去吃饭了。”说完就先一步离开了,他怕女儿看到他也红了的眼眶。
程瑾澜从书房出来,在洗手间呆了好一会儿,等眼睛看不出什么异常,才下楼去。
邵成泽刚从程家出来,就被人堵到了路口,是老爷子的秘书钱正,他冷笑一声,“我都忘了,我们家老爷子最擅长玩跟踪这一套,钱叔年纪也是大了,办事儿的速度远不如从前,这都过了几天了,现在才堵上门来。”
钱正毕恭毕敬,“小邵董,您还是回去一趟吧,不然下次来的就是老邵董了,您应该也不想让他找到这儿来。”
邵成泽勾唇一笑,“钱叔还是叫我名字就好,我已经被老爷子从董事会给踢出来了,担不起小邵董这个称号,钱叔也不用威胁我,老爷子敢来这儿吗?他不敢,他自己应该都觉得没脸。”
钱正态度依旧谦恭,拿出手机来,“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回去,就接一下老邵董的电话。”
“不用,我回去,正好我找老爷子也有事情。”邵成泽自己开门上了车。
钱正似乎没料到他肯回去,在原地愣了一下神,邵成泽敲了敲车窗,眼里有玩味,“钱叔,想什么呢,走了。”
邵成泽进门前,特意把外套给脱了,不出他所料,推门一进去,迎接他的就是一个茶杯,茶杯擦着脑门过来,疼也不算疼,毕竟之前比这更疼的都挨过。
邵云正的气已经憋了几天,现在见到人,气已经冲到了一个顶峰,“邵成泽,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邵云正说让他从邵氏滚出去,确实是一气之下说出的话,不过话说出来了也没打算收回,他就是要撅断他的脊梁骨,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他能把他接回公司来,照样也能把他踢出去,就像当年一样。
但他没想到的是,现在事情的发展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先是因为邵成泽递辞呈的事情,公司的股价跌得一天比一天厉害,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董事会现在将近三分之二的人都成了这个狼崽子的,因为他递辞呈的事情,董事会的人也在闹,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出了这么多事儿。
他现在无论是推邵章庭出去,还是邵景筠出去,都压不住局面,除非他回来,他这才知道是上了他的套,这小子既然给他设套折腾了这一出,肯定是要谈什么条件。
邵成泽被砸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肩膀上的茶叶,“您让我说,我就说了,我要吴静垚名下的股份。”
邵云正斩钉截铁,“不可能。”
邵成泽不紧不慢道,“爷爷,您不会以为现在公司的股价已经到最低了吧,您说外界要是知道了邵章庭真正的出生日期会怎么想?您这些年对外一直苦心营造的与发妻同甘苦的形象受到的影响大一些,还是公司的经营受到的影响大一些?”
“你怎么敢?!”邵云正拿起桌子上的砚台扔了过来。
邵成泽偏身躲开了,“我怎么就不敢,您背着我奶奶干了这种龌龊事,还不允许我往外翻,您以为当年该处理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我就查不到了?人只要做过事情,总会留下马脚,这个道理,您比我多活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我耐心有限,您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您还没有个决定,我们就来个周一见。”
邵成泽说完就甩门出来了,他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很想用烟来缓一下身上起来的浮躁和厌恶,最后又给压了下去,对不远处的钱正说,“您进去看看他,该吃药吃药,别真气出个好歹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吴静垚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了以前刻意装出来的那种虚伪的笑,幽幽的光里只有恶狠和阴毒。
瞧,撕破了窗户纸,大家都不用再费心费力地伪装什么,直接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多好。
程瑾澜下午那觉睡得太长了,晚上就没了睡意,哄小俐淇睡着以后,处理了一下这几天因为出差积压的工作,还是不怎么困,她靠到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睛放空地发着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盯着那句【睡了吗?】,看了一会儿,回他,【睡了】。
下一秒,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程瑾澜按了接通,“干嘛?”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因为有工作。”
“好辛苦。”
程瑾澜起身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月光淡淡的,“你怎么还没睡?”
“我买了宵夜,在想着要怎么给辛苦工作的人送进去。”他的手搭在车窗外,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城市的夜幕看不见几颗星星,也就一轮弯月给黑暗做些点缀。
程瑾澜看向门口的方向,“你在外面?”
“嗯。”邵成泽已经在外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不想回家去,只想离她近一些,“淼淼,才几个小时没见,我就有点儿想你了,怎么办?”
程瑾澜头抵上玻璃,轻轻撞了一下,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电话那头“卡”的一下,起了轻微的声响。
“进来吧,门打开了。”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就当她想吃宵夜了,她好像确实也饿了。
邵成泽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咖喱鱼蛋,你最喜欢的那家。”
程瑾澜看到他头上戴了个棒球帽,觉得有些不对,他很少戴帽子,她上前一步,直接把帽子掀开了,眼睛扫到他额头上起的红肿,这明显是被砸的。
邵成泽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讽刺,没挨上你爸的揍,倒挨上我爷爷的揍了。”
程瑾澜秀眉轻蹙,“因为什么?我们的事情?”
她爸每天都嚷嚷着要揍程瑾川,但从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屁股都没揍过,更不用说照着脑袋来这么狠的一下。
“不是,他管不到我和你的事情,是公司的事情。”
“你去沙发上坐。”程瑾澜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两个冰袋,包裹上毛巾递给他,“敷一敷会好一些,要不然明天会更严重。”
“你帮我敷?我看不到。”
他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有点儿像被雨淋过的小狗,额前的头发还耷拉下来两撮,不过是被人砸了一样,为什么浑身上下都透着惨兮兮的味道。
程瑾澜站到他面前,“闭眼。”
邵成泽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仰起头来,闭上了眼睛。
她的动作很轻,冰袋里的凉透过毛巾敷到皮肤上,垂下来的头发扫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睫毛,心头好似被羽毛轻轻挠着,又痒又麻。
些许的光亮进到微阖的眼睛里,邵成泽轻声开口,“从机场回来的车上,你睡觉的时候叫了施燃的名字。”
程瑾澜手顿了一下,“有吗?”
邵成泽肯定,“有。”
“那可能是我做梦梦到了他吧。”
“……什么梦?”邵成泽睁开了眼睛。
程瑾澜看他,“你想我做什么梦?”
“有关他的什么梦,我都不想让你做。”
程瑾澜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片刻,手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嘴角,湿热的气息沿着嘴角往上细细密密地蔓延,最后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轻微的声音钻到他的耳朵里,“邵成泽,我活了这么多年,只这样亲过你,我真不懂你还有什么可醋的,你就那么爱吃醋?”
邵成泽看着她眼梢吊起的妩媚,本就急促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一把抱她起来,他不是爱吃醋,他只是想引起她的关注和在意,想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程瑾澜推不开他亲过来的热吻,只能拍他的肩膀,“回房间。”
邵成泽抱着她快步走回了她的卧室,关上门,从门口一路缠绵到床上。
“关灯。”程瑾澜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了些声音。
邵成泽将她圈在怀里,手顺着光滑的小腿往上走,“我想看看你。”
“不行。”程瑾澜不同意,手摸向床头柜,要找遥控关灯。
“妈妈。”半掩的门外传来程俐淇的惺忪声音,还带着些哭腔,“你睡了吗?”
程瑾澜从白雾茫茫的恍惚中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睡觉的时候,怕听不到程俐淇房里的动静,从来不关门。
她一脚把身上的人踹开,拿毯子裹到了自己身上,喘着未匀的气息,柔声应程俐淇,“妈妈没睡,乖宝,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邵成泽重心没放稳,从床上跌了下来,眼看门要打开,程瑾澜指着床底下,用口型和眼神命令他,“进去!”
邵成泽扶着被踹疼的腰,顶着额头上的红,委委屈屈地爬到了床底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