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一大早, 邵氏就乱成了一团,董事会接到了邵成泽的辞呈,他人没来公司,电话也打不通, 所有的电话全都打到了孔奕婵这儿。
孔奕婵喝了一口水, 深吸一口气, 第一百零一遍以同样的说辞回给电话那头的人,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也联系不到邵总。”
邵章庭在美人怀里被连环电话给轰炸醒,翻了一通微信上堆叠起来的信息,又靠在美人怀里急急忙忙给他妈回过电话去, “妈, 这是什么个情况?邵成泽怎么离职了?您已经出手了?妈, 您这也太厉害了,不出手是不出手, 一出手就不声不响地就把那小子给弄走了,下面需要我和景筠做什么?”
吴静垚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是他自己主动辞的。”
“啊?!他为什么要辞, 他是不是有病。”邵章庭刚睡醒, 脑子还不是很清楚, 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他大半辈子千方百计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他说不要就不要。
吴静垚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 “你叫着景筠立刻马上去公司, 你爸已经去了,要召开董事会。”
邵章庭让美人给他举着手机,他穿衣服, “妈,邵成泽呢,他也参加?”
“谁知道,现在谁都找不到他,电话不接,家里没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快点儿,在你爸到公司前,你和景筠必须得先到。”吴静垚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又翻出另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有人水深火热,有人岁月静好。
元仲舟顶着一脑袋鸡窝炸毛走出来,闻到厨房里的香味,“我靠”了一声,“现在公司都炸锅了,所有人满世界都在找你,你可倒好,在这儿给我做早餐,”他看了看餐桌上的,又看了看锅里的,再次“我靠“一声,“我这是什么命啊,我前世该不会是拯救了火星吧,你竟然熬了鸡汤,你几点就起了?”
邵成泽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元仲舟坐到椅子上,安心等饭吃,“老邵,我们接下来干啥,现在天儿这么热,要不要去哪儿玩一圈,挑个海岛?你不是新入手了一个海岛,要不我们去那儿?”
邵成泽关掉火,“去哪儿玩是我的事情,你去洗你的漱,上你的班。”
“我为什么还去上班,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你走了,我还在那儿待着干啥?”
邵成泽回他,“第一,你不是我的人,第二,我走是我递辞呈了,你递了?”
元仲舟丧气,他还以为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个长假,天气太热,他都不想上班。
“哎,你怎么还打包?我吃完再去公司,照今天这个情形,我去早了也是被围攻。”元仲舟看他把做好的饭往饭盒里装。
邵成泽看他一眼,“我说是给你做的了,想吃饭,楼下有餐厅,公司有食堂。”
元仲舟傻掉,那他这忙活了半天,饭是做给谁吃的。
程瑾澜一进办公室先喝了一杯咖啡,她今天状态不太行,昨晚没睡好,今天早晨因为肚子难受也没太吃下去什么饭。
电话响了,她犯懒不想接,可又不能不接,既然来了公司,工作上的事情就不允许自己有太多的犯懒,背已经挺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提上来的气又全部泄掉。
“干嘛?”她接通电话,连声音都蒙上了一层懒散。
“我在澜川楼下。”邵成泽单手插兜,靠在车前,仰头往楼上看。
程瑾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楼下,楼层太高,所有的人和车都成了蚂蚁,可她好像能感觉到哪个是他。
“这个时间,你不去公司,跑这儿来做什么?”
“送早午餐,你忙吗?我上去,或者你下来?”
“我已经吃完早饭了,现在还不饿。”程瑾澜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敲下“邵氏”,出来了一排有关邵氏的最新新闻,程瑾澜大致浏览了一遍。
电话里,邵成泽回,“不占肚子,我熬了点儿鸡汤,不是说熬鸡汤最考验一个人的厨艺,我正在努力提升我做饭的水平,想请你尝一尝我做的鸡汤怎么样。”
“你这是打算奔着贤夫良父的方向发展了?”程瑾澜踱着步子,慢慢地往外走。
邵成泽笑,“这倒是个好方向,我争取大步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过,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是,我要当谁的夫,”他停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你要吗?”
程瑾澜回得干脆,“不要。”
邵成泽笑声更沉,“下来了?”
“没有,我干嘛下去,我都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了,”他拆穿她,“你看,你总是这样心口不一,以后你的话我是不是该要全部反着听。不要就是要,不喜欢就是……”
程瑾澜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邵成泽听着电话里没有感情的“嘟”声,有点后悔自己太冒进,他应该拆穿地稍微委婉一点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出来,大概率是她恼羞成怒,不给他见了。
人见不到,鸡汤至少要送出去,他翻出唐益成的号码,手指顿在屏幕,眼睛定在不远处旋转门里走出来的人,嘴角慢慢勾起。
程瑾澜今天穿了一身黑,下面是阔腿裤,上身是亚麻西装,为了提不太好的气色,口红涂了一个偏哑光的正红,虽然穿了平底鞋,气势反而比往常更强一些。
邵成泽靠在车上,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他,程瑾澜停在他半米开外的距离,看着他。
邵成泽直起身子,靠近一步,和她打招呼,“早啊,程总。”
程瑾澜本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因为他的话红了半分,她想到了某些时刻,他抵着她也这样叫过,只不过那时的声音更深哑也更低沉一点儿。
“你以后不能这么叫我。”程瑾澜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不管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邵成泽似是不解,不过眼里的笑已经暴露了他。
两个人都太显眼,来来往往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往这边看一眼,邵成泽打开副驾的车门,“我们上车说,程--”在她的注视下,邵成泽含笑改口,“淼淼。”
程瑾澜睇他一眼,弯腰上了车,邵成泽也弯腰探进车去,程瑾澜的背紧贴到椅背上,警惕地看他,“你要干什么?”
邵成泽本来没打算干什么,听她这样说,就不得不干点儿什么了,他倾过身去,“你想我干什么?”
程瑾澜推他,“这是在公司楼下。”
只听“啪嗒”一声,是安全带系上的声音,程瑾澜这才知道是误会他了,但是系安全带做什么?
邵成泽回答她的问题,“不是要干什么,既然不能在公司楼下,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程瑾澜上脚要踢他。
邵成泽按住她的腿,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道一声“乖,不急”,跟安抚一个暴躁的小朋友一样,弄得程瑾澜更想踢他了。
他牵着她的手,偶尔会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早高峰已过,路上不怎么拥堵,车开得很稳,她的心跳有些莫名得快,连掌心似乎都出了些汗,让她生出了一种两人要私奔去干什么坏事儿的错觉。
最后车停到了一条小胡同里,道路两侧茂密的梧桐树将胡同遮盖住,搭出一个天然的凉棚,路上没有人,但是不知道谁家院子的狗一直在叫,狗叫声再加上梧桐树上不停的蝉鸣声,怎么也不能算安静。
邵成泽伸手从后座拿过袋子,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不是说要请你喝鸡汤,总不能在你公司楼下喝,不然,要是让你员工看到老板上班时间出来摸鱼,不太好。”
程瑾澜自觉被耍,很想把鸡汤扣到他头上。
不过鸡汤很香,她本来没什么食欲,他把保温桶的盒子一打开,程瑾澜觉得喝上一碗,应该也还不错。他连汤碗和汤匙都准备了,程瑾澜接过来,喝了一口,绵软的汤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暖了肚子,她暂时原谅了他刚才的行为。
“还可以?”他看着她的表情问。
程瑾澜回,“很难喝。”
嘴里说着很难喝,手又举起勺子,连喝了两口。
邵成泽伸手帮她把垂散下来的头发给拢到后面,“难喝就多喝点儿,这么难喝的汤,除了你给我面子,别人应该也喝不下去。”
程瑾澜眼睛横他,再喝一口汤,“你是不是被你们家老太爷踢出董事会了?”
“是我主动请辞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这种说法更好听一点儿。”
程瑾澜: ……
她就从他嘴里听不出一句正经话。
邵成泽凑近她,“担心我?”
程瑾澜不否认,“你不是说要拿回你奶奶的东西,你被踢出董事会了还怎么拿?”
邵成泽再凑近一点儿,“你猜,我擅长什么?”
程瑾澜看着他幽深的眼睛,回他,“你最擅长的大概也就只有耍流氓了。”
邵成泽笑开,鼻梁蹭上她的鼻尖,“真聪明,猜对了。”
手勾起她的下颌,唇落了上来,程瑾澜手里拿着碗,推不开他,一会儿担心鸡汤洒到了车上,一会儿又担心会不会有人路过,不过没过多大会儿,这些担心都被抛到了脑后,她所有的神经和感官都跟着他的舌尖在走。
突然,舌尖停止了动作,从唇里退了出去,只轻轻地吮着她的唇沿,呼吸的间隙,哑着声音,呢喃唤她“程淼淼”,一遍又一遍。
程瑾澜觉得嗓子很渴,是那种火烧到心头的干渴,她往前探了探舌尖,柔软碰到了他的柔软,邵成泽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亮光,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再次侵入城门,攻城夺地。
最后的最后,急速涌动的潮流回归到静水无波。
程瑾澜顶着红肿的唇和水光潋滟的眼眸,被他喂进一口鸡汤,“你看,我最擅长的除了耍流氓,还有以退为进。所以,不用担心我,该是我的,最后我都会拿到。”
最后能不能拿到不知道,反正中间是不会让他再得手了,他再次进入到了她的黑名单里,两个电话都进去了,邵成泽只能把电话打给女儿。
程俐淇举着电话手表和爸爸兴奋地讲着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邵成泽认真听女儿讲着,也仔细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但是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问,“妈妈呢?”
“妈妈在收拾东西,明天要去出差。”
“去哪儿出差?”
程俐淇想了想,没想起那个城市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妈妈上大学的地方,妈妈说会给我带好吃的回来,还会给我带好多礼物。”
程俐淇说完,声音有点儿严肃起来,“爸爸,你是不是没有在和妈妈好好谈恋爱啊?”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妈妈要出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都没有在关心妈妈?”
邵成泽解释 ,“爸爸在很认真地和妈妈谈恋爱,但是,爸爸把妈妈惹生气了,所以妈妈才没告诉爸爸她要出差的事情。”
程俐淇不太能接受这个解释,“既然爸爸有在和妈妈认真谈恋爱,为什么还能把妈妈惹生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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