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厌扶着棠宁站稳之后,抬眼看着四皇子时,眼底带着不愉:“殿下先前在衡廷阁时,是怎么跟本督说的?你要保你和皇后娘娘,本督才借黑甲卫给你,可刚才若非沧浪同行,殿下是打算让陆家罪人闯进宫中?”
论恶人先告状,没人比萧督主更擅长。
四皇子想起刚才的犹豫瞬间心虚:“萧督主,我……”
“殿下若下不了手,本督来就是。”
“不用!”
四皇子瞬间忘记了萧厌和宋棠宁为什么会出尔反尔又来了陆家,生怕他当真出手,他已经跟陆家撕破脸,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这个时候让萧厌接手,落在父皇眼里就是他优柔寡断,跟陆家藕断丝连。
“不麻烦萧督主,我来就是。”
四皇子心下一狠,朝着程平说道:“把陆中书他们带往前厅安置,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再让人将几位陆家女眷单独审,拿了她们身边伺候之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谢广峥!!!”
这一次别说是陆钦他们,就连陆崇远也是目眦欲裂。
今日之事他猜到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看到萧厌时已清楚大半,也知道四皇子恐怕是被萧厌那贼人挑唆利用了,可是四皇子对陆家赶尽杀绝的态度依旧让他心寒震怒。
这是他的亲外孙,是他费心辅佐多年之人。
他怎会这么蠢受人挑拨,陆家是他最大的倚仗,他竟是要亲自毁了陆家!
“谢广峥,你别被萧厌骗了,这阉人只是利用你……”
“砰!”
陆钦刚一开口,就被利器射穿了小腿,他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时疼的惨叫。
萧厌手中把玩着那短弩:“小陆大人看来还是没学会什么是尊卑,这舌头既辨不清楚怎么说话,那不若,不要了?”
那短弩上弦,寒光直指陆钦头颅,仿佛下一瞬就能要了他的命。
“萧厌,你敢……”
那“敢”字还在唇齿间,就见弩机轻颤,那弩箭转瞬就朝着陆钦射来。
数寸长的箭矢扑哧一声就钉入陆钦大腿之上,陆钦疼的刚欲惨叫,就陡然对上萧厌黑渗渗的眼。
那眼里不见半丝暖意,如万年寒冰,仿若看着一个死人,陆钦突然就想起那一日眼前这人拿着薄刃带起他腿间血肉的情景,双股战战隐有失禁之意,捂着被弩箭刺穿的腿脸惨白。
陆家其他人也都是面无人色。
四皇子满眼惊惧,萧厌侧眼:“殿下,还不审?”
……
四皇子带人亲自去审,萧厌则跟棠宁站在院中,见不远处花厅里陆家众人皆是愤慨急怒,可瞧着陆钦的下场却又不敢言语的样子,棠宁目光在脸色难看却突然冷静下来的陆崇远身上顿了顿,总觉得他恐怕不会这般束手就擒。
她目光一侧,又落在陆崇远身边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陆二郎君身上。
棠宁是见过这个陆家二郎的,以前出入陆家时偶有碰面,此人都是寡言少语毫无存在感,可是刚才那一剑……他比陆家其他人还要果断狠厉的反应却让她心底存疑。
似是感觉到有人看他,陆二郎君突然抬头,目光落在棠宁身上时,她顿时有种被凶兽盯上的恶寒,那种没来由的危机让她眉心轻蹙,尚还来不及多想,脑袋就突然被身旁人轻拨着转过去。
寒意消失时,棠宁茫然:“阿兄?”
萧厌拿着手中之物扬了扬:“想要吗?”
“嗯?”棠宁眼睛瞬亮。
他领着人错身走到一旁,抬眼满是冷然地看了眼那边已然收回目光的陆家二郎,再低头对着棠宁时已是温和:“方才就见你一直盯着,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上面……”
棠宁顿时不好意思,她的确是羡慕萧厌这手弩,跟她过往见过的那些都不相同,以前那些弓弩大多都是十分笨重,就算是手持的弩箭寻常人拿着也都费劲,可是萧厌手中这一具却十分精巧。
弩身只比他手掌大一圈,那箭矢虽然不长,却杀伤力十足。
萧厌递给她:“试试?”
棠宁跃跃欲试:“可以吗?”
萧厌没有说话,只直接将那短弩放进她手中,教她如何放置箭矢,压住悬刀,示意她对准某处之后,手中朝下一按,那上面箭矢便瞬间而出,“叮”的一声刺入不远处的树干之中。
萧厌说道:“这手弩精巧,寻常可以拆卸下来,当做臂钏或是饰物藏于身旁,紧急之时就算未曾装好,也能直接以弩机当作暗器。”
他拿过她手中之物,只三两下就拆卸下来,将光秃秃的弩机放于她手中。
“这里面藏有十枚银针,都是秦娘子淬过毒的,见血封喉,若是遇到危险可以直接使用,趁其不备之下,哪怕身手极高的会武之人也难闪避。”
棠宁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她连忙还给萧厌:“这我不能要,阿兄留着防身!”
萧厌却是放了回来。
“阿兄……”
棠宁张嘴就想说话,却见萧厌很是垂眸时,眼中满是不掩饰的浓情:“棠宁,我无软肋,唯一便是你,只要你安好,世间就无让我退避之事,护好你自己,就是护好了我。”
棠宁顿了下,脸上柔软下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萧厌待她的好,可听到他毫不掩饰的话,心里依旧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欢喜。
她没再推让手里的东西,而是很仔细地收了起来。
“我会好好用它的。”
见小姑娘珍重万分的样子,萧厌眼中弥漫着笑。
……
陆家前院极大,花厅里的众人只远远看到偏角那边,那一身襕衫锦袍的萧厌,低头跟被他遮挡住身形的小女娘说着什么,厅外守着严阵以待的黑甲卫,陆家人都是心慌。
陆崇远脸色微沉地坐在一旁,看着抱着腿疼的低嚎的陆钦,还有一众慌乱的陆家人,心中有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