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走后,越鸟久久地回不过神来——凡人竟如此胡作非为,年轻女子为了美貌之名,竟然故意入河,如此冤孽,又哪里能全部归咎于一只妖怪啊? 青华原本正得意,可他见越鸟神思不悦,便有心逗她一逗:“娘子为何深思啊?” 越鸟见青华帝君嘴上还不依不饶,便赶紧劝说道:“帝君如何与我一个出家人玩笑?况且我这区区一介鸟仙,若是配给帝君做妻,那岂不是大大地委屈了帝君仙驾?” 越鸟这番话说地无意,可青华却听得不是滋味,然而越鸟居然还有后话—— “不过西王母是豹仙,也配得东王公,做得神仙眷侣,可见无妨。细细比来,帝君若是要婚配,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一人配得上……” 青华满脸紧张,他不知道越鸟会说出什么话来,可他挑的话头,此刻他总不能拦着越鸟不叫她说话,只能自己不接茬罢了。 眼看青华面生尴尬,越鸟心里直发笑,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道:“……天下间能和帝君尊驾比肩相配的,恐怕也就只有我母金孔雀了!” 青华眼睛睁地溜圆,那他与他佛母一席之谈,便是今日想起他还尤觉肝胆俱裂,此刻哪里还敢搭腔,只能连连摆手——来不了,这个来不了。 越鸟见青华帝君吃瘪,心里起了顽皮,更是要逗他一逗:“帝君慌什么?难道……都说佛母感天而孕,莫不是帝君你……?” 越鸟一边说一边打量青华的神色,见他一片惊慌,越鸟再也憋不住笑,直笑得前仰后合。青华眼看二人片刻之间夫妻变父女了,只怕他再不说话,越鸟就要认夫做父了,于是便连忙拱手讨饶。 两人嬉闹一番,又说起降妖之事,越鸟面露沉重,青华知她所想,便道:“越儿,我怕你就是在此一万年,也教不会凡人色即是空。不过这妖倒是好除,只是有些困扰——我若是将河水升起,它自然现身,可那时节怕露了神迹,惊动凡人,我有意引它出来,越儿意下如何?” 越鸟笑道:“帝君好心思,只怕这一遭全看帝君了,小王身带青焰,入了水实在没甚手段。可就怕这妖精识破帝君并非女身,那可如何是好?” “一介水妖,如何能分辨本座手段?你且看来。” 青华说着就化了个女身,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河边,眼看河水平静并无波澜,青华不信邪,径直走入了河中,可他都快走到河心了,却依旧没见半朵水花。他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走回了岸边,身上滴水不沾——青华帝君是昆仑水精,天下之水全由他掌控,无不听其号令,面前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水于他来说,却如同一杯一盏而已。 “莫不是这妖怪刁钻,觉得这身不美?”青华皱着眉问越鸟,难道问题出在他身上,这不可能啊! “这……这小王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王看着挺美的啊。”越鸟打量着青华的化身,心里也甚是不解,那婆子只说要美女,也没给个标准,这让他们如何试探啊? “殿下再看。” 只见青华一转身,化成了越鸟的模样,越鸟噗嗤一笑,她知道青华帝君这是有意抬举她,而她虽心中感激,面上却难免羞涩。 青华上下打量自己,见这自己与越鸟一模一样毫无破绽,心里得意非常:“越儿天姿,那妖怪见了必定现身!” “帝君抬举了,一身皮囊而已,有何姿可言?” 越鸟被夸的不好意思连忙回礼,青华喉头一动,心想一身皮囊而已,那你刚才干嘛打我打地虎虎生风? 然而青华二度走进了河心,却依旧没见到半点波澜,倒应了越鸟一句话——这妖怪识得男女,知道他不是女身。 “看来只有小王献眼了。”越鸟硬着头破说道,心里则忐忑不已——她是孔雀化身,一入水尾翎沉重难当功力大减,万一斗不过那妖怪可如何是好? “越儿休惊,本座自有办法护你周全。”青华说着就拉过越鸟,在她背上施了个避水诀,这区区一条河而已,还不是他要如何就如何? 越鸟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灌注全身,不禁问道:“帝君好神通,不知使得这是什么诀?” “此乃避水诀,越儿有此诀护身,便是跳进天河里,也不会身沾微湿。”青华揣着手歪着头直得意,可算献了自家本事了,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越鸟这才后知后觉——青华帝君乃大罗金仙,自然有的是办法,若非他有意护佑,他方才就能给她个避水诀让她下水,何必自己下水呢?然而青华的一片好意却让她有些愧疚,她拉着青华帝君降妖弘法,到头来却让青华劳心劳力,而她本事不济,真是连累旁人。 “小王真是惭愧,连累帝君劳心劳力,小王心中实在难安。” 越鸟说地陈恳,面上也露出愧疚来,而青华则大袖一挥,笑意盈盈地看着越鸟:“越儿何出此言?本座所作所为所思所言,皆出自自愿,何来连累一说?” 越鸟实在是怕水,虽然她是仙根神鸟,但是万事万物都有罩门。莫说是她,就是这青华帝君泼天的道行,也有罩门——青华帝君是水精化身,最受不得寒冰近身,由此可见世间生克,绝非神佛能避,即便是天上的紫微星也有陨落的一日。 越鸟是青焰孔雀,最忌入水,那时节青焰不得施展,加上一身绒羽俱湿身重如石,一切全凭手段。此刻她虽有宝诀护身,又有青华亲自在后看顾,可心中却依旧忐忑不安,只能抖抖索索地勉强往那河边走。 然而越鸟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青华从后面拉住了——“殿下怕水,为何不说?” 青华脸上不见了嬉笑颜色,只剩一对皱着的眉和一双立着的眼,他原以为越鸟是羽族仙根,沾了水有损神通而已,可眼看她此刻脸上的紧张神色更甚当日大战梼杌之时,便知道水是她的罩门! “不是小王不信帝君神通,小王献眼,心中不够坦荡,怕叫帝君笑话。帝君所言正是,小王的确是怕水……但这怕也是混怕,小王身上有帝君仙诀,一切万全……不怕……不怕……” 越鸟嘴上说不怕,心里却直打鼓,脸色煞白嘴唇发干,可她就是再怕也没办法,他两个现在身边没有帮手,这妖怪刁钻,识破了青华的化身,一时间也没其他法子了。 “越儿,方才那婆子说,若是船上有男有女,这妖怪只抓女子,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一起渡河……” 青华话音刚落,越鸟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真的吗?好像是!对对对!” 眼看越鸟吓得腿软还不肯退缩,青华心中顿生不忍——她托了他的褔,失了仙籍入了灵山,千年来到处降妖伏魔只为建功换取金身,不知道她有多少次明明心惊胆战还要硬着头皮往前去,不知道她有多少次单枪匹马无依无靠却不能退缩。 青华握紧了越鸟因为恐惧而微颤的手,与她一同往河边走去。越鸟紧抓着他的左手不放,倒像是怕他逃脱似得,反正今日这罩门短板已经露了,她不怕丑也不怕羞—— “帝君可千万别放手!” 越鸟脸上的不安和惶恐让青华胸口发紧,他干脆伸开右臂拢住了她腰身,左手托着她两手,将她斜拢在了自己怀里。 越鸟踏踏实实靠在了青华的身上这才心鼓稍歇,她深吸了几口气,对青华点了点头说:“甚好,甚好!走吧。” 二仙刚走到河边,越鸟的脚离河岸还有两步,面前宽阔的江面便突然间无风起浪,瞬间高如天墙。彼时只见巨浪旋转腾空,如同龙吸水一般,其中还隐隐夹杂着难以分辨的呼啸声和嘶吼声。而那怪浪瞧准了越鸟的方向,径直冲二仙而来,如一只摩天接地的巨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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