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神门所在之地,是魔域内一处不起眼的荒山,如今更是破败不堪,远远看去,大门上的匾额都少了一个字,只剩下尴尬的“诛”与“门”二字。 奚岄寻了好一会,才一路找到这里,方才问路时,众人无一不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她,仿佛她问的地方是阎罗殿,现在一看,还是废品站更贴切一些。 门口没有守卫,门户大开,隐隐传出惨叫与哀嚎声,仔细辨认音色还不止一人,像是一群人。 她迟疑片刻,走了进去。 “啊——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一声结实的嘶喊声率先入耳,她脚步顿了顿,快步走进去。 定睛一看,只见一大片白花花的——约摸有十来个高矮胖瘦的青年跪在院中,清一色只穿着里裤,屁股被打得哐哐作响,方才喊得最大声那个此时满脸眼泪鼻涕,正哭得忘我。 北溟熠倒是悠闲得很,懒洋洋地找了把椅子坐在一旁,撑着胳膊看他们被打,本来已经有些困了,见奚岄进来,眼眸亮了亮,站起身来。 他瞥一眼这一地白花花的人,皱了皱眉,几步走到她面前:“你放心,圣果已经差人送回了,也附上了我亲笔赔罪信。” 他乖巧地说道,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话语间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继续打量的视线。 他这语气与刚刚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还在被抽着鞭子的几个人全然忘了痛,撅着脑袋看过来。 奚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垂眸思考着些什么,在他看来,却是面露不悦的样子。 “你等等。”北溟熠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去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行了,别打了,把你们的衣服都穿好。” 他走到方才那喊得最大声的面前,青年哭得一抽一抽的,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看一眼。 “他们几个说,这次是你出的主意?”他幽幽开口说道。 青年吓得抖了抖,就要扒住他的大腿,“尊上饶命啊,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再不敢了……”他一个退后躲开,让人扑了个空。 人被他拎过来,丢在奚岄面前,他使了个眼神,淡定开口:“继续。” “我……”青年原本哭得顺畅,这会反而哭不出来了,有些尴尬地看了两人一眼,硬着头皮扯起嗓子:“我——” “停!”奚岄总算是出声打断,凉飕飕地看了北溟熠一眼,“既然罚过了,那就算了。” 此事的始作俑者也不是他,其中恩怨也算揭过去,看这家伙少根筋的样子,想必被人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 “圣果既已经送回,那我也走了。”她说着,不想再过多逗留,就打算要走。 北溟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也只点了点头道:“好……” 他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她身侧:“魔域地形复杂,你又被压抑仙力,走吧,我为你引路。” 他说得不无道理,可她来时有苦晏带着走了一遍,已经将路记在心中,再加上方才翻看了那本魔界地理志,现下独自回去也不成问题。 她刚开口要拒绝,却见他一双眼睛满是殷切地看着自己,拒绝的话哽在喉咙,一时间说不出口。 “好。”她也不扭捏,干脆地转过身,离开这狼藉一片的地方,向着外面的荒原走去。 此处人烟罕见,万籁俱寂,只有脚下轻踩过沙砾发出的响声。 “魔尊大人好大威风,才区区百年,你就在这一方称王,还真是我从前小瞧了你。”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她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他如今真与过去不一样了,手握权势,平白无故变得修为难测,再加上他刚才冷漠狠绝的作风,她心下疑虑已久。 若是修魔道,一百年哪够他如此进步神速,唯一的办法,便是与历代魔尊一般,以旁门左道增进修为——例如以活人炼制魔丹。 她不相信他会这样做,一个会在魔域开办学堂的人,会耐心与幼童对话的人,他的胸膛之下,该是一颗纯善之心,过去是,如今亦是。 诸多疑惑压藏心底,她必须问个明白。 北溟熠闻言微眯了眯眼,眼底晦暗不明:“你只见我今日风光,可知我初逃到魔域时,受过怎样的磋磨?” “哦?”她脚步慢下来,回头看他,悠悠道:“我猜与你那位美人下属有关。” 她这话说得坦然,似乎真就只是个猜测,神态自若地等着他回答。 北溟熠静静地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笑了,点头:“是,也不全是。 那时我经脉损伤,尚未修复完全,又被溪氏族人追杀,险些要丧命,只好逃到魔界避难,这一来,就是百年,可我与她相识不久,是她找到我,希望能与我一起,整顿魔域如今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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