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跌跌撞撞回到我的书斋,只觉心乱如麻,手足无措。正当我挣扎着聚起精神试图弄清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情的时候,管家来禀,说是沈青来拜访我了。” “沈青来得真不是时候。”李一平说。“不过,当时他并不知道……” “唉,将才我言语恍惚,举止久礼,还望你鉴谅包涵。我们现在还是回书斋去坐吧。” 他们重新在书斋茶几旁坐定。 滕贵妃与李一平斟了茶,自己也慢慢呷了一口茶,咕咕地漱了漱口,又吞下,才说道:“沈青走之后,我的神志恢复过来一点。我明白这件事的严重后果,皇上执法是不含糊的。我必须刻不容缓到皇上那投案,承认我是杀害我婢女的凶手。然而我那可怜的银莲,她的尸身又如何处置是好呢?丫环几次要进卧房整理打扫,管家老来问我要钥匙。我一时糊涂,便乘衙里吃晚饭的时候,溜进了卧房,胡乱寻了根线绳扎束了她的头发,随手掀了条绣被将尸身包裹了,然后让人扛着她绕出后院的角门,从后街穿过那片废墟,将我可怜的婢女便丢在那沼泽地里了! “我回来以后,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我为什么不能假装说,我丢失了那卧房的钥匙,而大家只知道太太已到她姐姐乡下的庄子里去了——谁也不会怀疑。等我自首了,什么都好办了。唉,这时我便想到了你,想到那查缉凶犯、审理案子的本领。我于是便派人到飞鹤旅店来请你。她们说你不知去向,我便只得留下个口信,让你一回旅店便到我这儿来——我就在这儿专意恭候着你。谢天谢地,尽管这么晚了,你终于来了。现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李一平没有马上回答。她坐在那里,一面慢条斯理地捋着他的长胡须,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四扇漆屏。过了一会,才转过脸对滕贵妃说:“我看你从现在起,什么也不要做,至少暂时什么也不要做。” “这话是什么意思?”滕贵妃道,“我却打算现在就去找皇上。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亲见皇上——我看这是我目下唯一的抉择了。” 李一平摇手表示反对。 “你必须沉住气。”她说。“我检查过尸体,也细看了发案的现场。我并不相信我们已掌握了所有的事实,我需要找到你杀死你婢女的证据!” 滕贵妃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钦差大人,你,你别讲废话了!证据,你还要什么证据?我的发病,我做的梦,我的匕首,那杀人的现场,还有那奇异的漆屏……” 李一平打断了她的话:“然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表明这起命案可能与你无关。” 滕贵妃惊异万分,满腹狐疑地说道:“不要用那渺茫的希望来愚弄我了。你这样做太残忍了。你是不是有了一个十分虚幻的想法,即:当我犯病的时候,又有另一个人闯进屋来杀害了我的婢女。你想想,天下哪有这等巧事?” 李一平耸了耸肩。“我不是盼望什么巧合,更无意愚弄你。贵妃,要相信这样的事情恰恰是有可能的,更可能在你第一次看见婢女的时候,她不是面朝里躺在床上的吗?她那时已经被杀害了。贵妃,你周围有没有仇家?” “没有!没有!”滕贵妃激动地回答,“邹大人,你要记住,只有我的婢女和我才知道这套漆屏的含义。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这套漆屏从未搬出过庭院。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动它!” 她稍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叹了口气,又说道,“唉,那么,你认为还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李一平道:“我建议你给我明日一天的时间,让我去搜索其它一些证据。如果我一无所获,后天即陪你一同去向皇上面陈这里发生的一切。” 滕贵妃犹豫了半日,也只得让步:“既然您高义助人,这事也就从命了。那么,还须我替你做点什么呢?”。 “很简单。你首先拿出一个信封来,填了奴婢名字、身份。” 滕贵妃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交给了李一平。李一平将它放进了衣袖里。 李一平又说道:“你再去贴身侍俾卧房中取出一套她平日所穿的衣服打成一个包袱。别忘了还要带上一双鞋!” 滕贵妃疑惑不解地瞧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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