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二更）（1 / 1）

回去;路上, 他们几个小朋友坐在一个马车里，马车宽敞，倒也不显得拥挤, 反而更显热闹。 上官无病这一个晚上都太兴奋了, 消耗了很多;精力。他刚上马车;时候, 还很兴奋地和二皇子、太子他们叽里呱啦、嘻嘻哈哈;聊了许多, 然而聊着聊着，没一会儿, 他一头磕在了马车壁上，直接就靠着马车睡着了。 想来这孩子也是累极了吧，再如何聪慧, 上官无病也不过是个七岁;小孩罢了……哦不，现在是过完年了，他八岁了。 湛兮笑着摇了摇头, 拎过上官无病手里一直玩着;兔子灯，凑过脸去，轻轻吹了一口气，将里头;点燃;小小蜡烛吹灭后，湛兮将这兔子灯又放在了上官无病;手边。 太子和二皇子见状，也跟着湛兮;做法, 小心地吹灭了自己手里;龙灯和虎灯。 二皇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一直没怎么讲话, 方才还有上官无病在活跃气氛，二皇子;沉默就没那么明显，现在上官无病睡了过去, 二皇子那失落;模样, 便显得无法忽视了。 怪不得方才太子一边和上官无病说话, 一边却始终在控制不住地多次偷看二皇子。 湛兮伸手摸了摸二皇子;脑袋，问道：“我们家天底下最可爱;小老虎，这是有心事了？小舅舅能不能听一听是什么事情呢？” 二皇子反应过来湛兮在说什么后，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他动作一顿，又点了点头。 他似乎很是困扰于心，抬头看着湛兮;眼神，带着一些犹豫，仿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一样。 湛兮说：“我是你小舅舅，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能回答你;，我就会回答你，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是不相信你啦小舅舅，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二皇子说着，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理解，我还是不能理解。” “你不理解什么呢？”太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抢在湛兮;前头，问出了声。 二皇子没回答，抓过太子;手把玩了起来。他一会儿去捏太子;手指骨节，一会儿又去扣太子;手心手背，太子叹了一口气，任由着弟弟把自己;手当是解压小玩具一样玩。 二皇子犹豫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找到了措辞，问道：“为什么呢？我不能理解，小舅舅，大哥，明明江离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杀人或许有些残忍和血腥，可实际上他又不是好端端地随意杀人，他是在报复。” “而所谓;复仇和报复，那都是在别人伤害了自己之后，自己;反抗罢了，可是为什么陈青莲却一副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模样呢？” “明明他们做错了那么多，可是为什么他好像自始至终，是;，自始至终，他居然是到死为止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二皇子快要纠结死了，眉毛扭成了麻花：“他们伤害别人就理所当然，别人报复就是有罪，他还理直气壮地怨恨江离，好没道理，他究竟是怎么想;，我想了一个晚上了，我都没办法想明白。” “这正是无耻之人最大;特点啊！”湛兮感慨着说，“大虫儿，你听小舅舅;，你不必非要去理解这一类人;所思所想，你只需要坚定一个想法——这一类社会;渣滓，人类;败类，你是无需去理解他们;。” “为什么？”孩童黑白分明;眼睛，静静地将湛兮凝望着。 太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帮湛兮说话，湛兮伸手摸了摸他;头，成功让太子又把话吞了回去。 “因为他们;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破坏，一种变异，这是异端。”湛兮说，“规则意味着秩序，变异;异端却正是站在了规则;对立面，所以，你无法以规则;视觉去理解异端;想法。” “疯子们自有一套自洽;逻辑，正如同你认为杀人不对，伤害他人不对一样，他心中也坚信着基于自己;利益，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杀人和伤害别人。这是无法说通;事情啊……” ****** 湛兮说完了之后，二皇子沉默了很久，太子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无奈地选择缄口不言。 二皇子听了湛兮;话很久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扭过头去，似乎是在看马车;后面，但马车就是马车，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看什么……也许他看江离;方向吧，但是在马车内，他又能看得到什么呢？他什么都看不到。 二皇子忍不住说道：“我大概明白小舅舅;意思了，小舅舅你放心，我不会为此苦恼。我只是在想，江离他想必很难受吧？至始至终，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他说过一声抱歉，他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包括来自陈青莲毫无由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蛮横到了极点;仇恨。” 是呀，作恶者他理所当然地怨恨受害人呢，这么多可笑呀！ “陈青莲;堂姐甚至并不是江离亲手杀;，”二皇子终于放过了太子那已经红通通一片;手，挠了挠自己;脸，说道，“在我看来，江离要;已经很少很少了。” “江离他只是要作恶;人都去死而已，对方怎么死、死在谁;手上、为什么而死，他似乎都不在意。他要;那么简单，却还要背负那么多苛责，就像他;妹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连死都要被人责难一样……” 如果是我;话，有人要伤害我小舅舅，要杀我大哥，我才不会像是江离那么好呢，只是看着他;家族处死他就算了，我一定要亲手报仇才可以！ 如此念头，在二皇子;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太久。 到最后，二皇子也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我好像突然发现，世界……它真是不公平啊。” “你长大了很多。”湛兮冷不丁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二皇子歪了歪脑袋。 他脑袋一歪便靠在了太子;肩膀上，太子见状，便也顺势调整了一下自己;姿势，让他靠;更舒服。 二皇子对他大哥一向是打蛇上棍;心态，太子纵容他，他就蹬鼻子上脸，直接任由自己整个人靠在太子身上，把他大哥当成了马车;人肉靠垫一般靠着。 “因为一个人成长;最明显;标志，就是他发现真实;世界，与他所处;世界，不完全一致。” 世界并不像孩子们想象;那么美好，世界并不围着任何一个人打转……就像现在;二皇子，他发现了世界并不公平。 湛兮希望他能往前看，不要被这些残酷;故事拉住了脚步，他必须要成长，长成参天大树，因为湛兮也无法保证，未来会不会出现更加残酷;事情。 而人类于这片天地间，与其说是主人，不若说是西西弗斯。 ****** 湛兮含糊其辞地说完什么“真实;世界”，“你所处;世界”后，又笑盈盈地伸手拍了拍二皇子;脑袋，像是在拍小狗;脑袋：“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想那么多长不高;，你不会想好多年后你还要骑在你外公脖子上去看花灯吧？那时候你外公可就老了咯！” 二皇子一下子就红了脸：“我哪里会那么想，再过几年，我都长大了！” 湛兮笑道：“你想长高，那回去就早点睡！明日后日还能再休息，大后日开始，你们;课程就要吃紧咯，姐夫好像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习武;先生了哦……” 姜还是老;辣，湛兮成功转移了话题，二皇子想到了要上学，一下子就垮了脸。 果然，小孩可以沉重，但他;沉重最好不要来源于世界;黑暗，最好是来源于——《五年模拟，十年科举》《经史子集之必读百篇》什么;。 前者;沉重像黑洞，吞噬着孩子们难得;天真与可爱；后者;沉重是放假就能解决;，而且必要;时候，还能将孩子们;笑容转移到大人——湛兮;脸上。 （笑容它不会消失，只会转移。By能量守恒定律.） 太子悄悄向湛兮竖起了大拇指。 湛兮得意扬眉。 结果二皇子忽然嘟着嘴抱怨道：“说起来，大哥你明明知道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告诉我！” 太子：“……” 太子他悄悄收回了自己;大拇指，故作镇定：“孤也就是随意看过那么几眼罢了。” “不行，以后广平侯给你送;资讯，你都得分享给我一起看！”二皇子得寸进尺。 太子：“……”好吧，看来他以后得让广平侯准备“阴阳资讯”，一个给他自己长见识，一个用来糊弄二皇子。 这时候，上官无病擦着嘴角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什么什么？要看什么东西？还有;看戏吗？我也要一起看！” “你睡你;吧！” ****** 紫微城，太极宫立政殿。 灯火葳蕤，永明帝淡然地将信笺抛进了火炉。 曹穆之端着热汤进来，笑道：“你不怕那不良人，要成夫妻搭档么？” 永明帝赶紧起身，去接过曹穆之手中;铜盆：“何须你亲自做这些事？” “怎么？”曹穆之促狭地眯了眯眼，“小宫女给你端;热汤才香喷喷，我给你端;不行？” “又在胡说八道了，”永明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铜盆放在了架子上，拿了棉巾浸湿，又拧干递给了曹穆之，“擦脸。” 曹穆之挑了挑眉，不伸手去接，反而闭上了眼睛，仰着脖子，把自己;脸往前一怼。 永明帝愣了一下，失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展开了棉巾，轻柔地在曹穆之;脸上擦拭着。 “夫妻搭档便夫妻搭档吧，有何可意外;？这男未婚、女丧夫;……合情合理呀！” 永明帝这话说得曹穆之差点笑出声来：“你说;轻松，这可不是权衡之道。” “呵呵，那八方听雨楼那边，还是父子兵呢，”永明帝复又浸湿了另一条棉巾，要给曹穆之擦手，一边擦，一边道，“执棋之人，当稳如泰山，淡如流水。” “好嘛，此事就随其自然，那九贤王那边呢？你当真要同意他那么大年纪替你率兵呀？” 说到此事，永明帝就叹了一口气：“禾禾，我倒是不愿;，只是九叔公此人是牛脾气，他认为宗室在他;掌控下，一切都是他;责任，他非要如此，我也拿他无可奈何啊。” “过了清明，让韩王回来吧，”曹穆之说，“毕竟年岁大了，莫叫他真在皇陵那头出点什么事，叫九贤王心中有隙。” “况且，九贤王年轻时，没少为大雍开疆拓土，听闻韩王虽样样不如他，但敛财之道却极为拿手，九贤王向他父皇要不到军饷时，没少去掏韩王;腰包……” “如此说来，四舍五入一下，这韩王也算是对大雍有不小;功劳啊。” 永明帝点了点头：“禾禾放心，我心中有数。” 曹穆之本与永明帝在谈笑，忽然又有些忧伤：“阿耶回来也没多久，就又要去北庭都护府那边了，我这心中，实在不舍……” 突然，曹穆之似乎察觉了一件她一直没发现;事情：“你有没有发现，金童子好像一点不舍都没有！” “嗯？不会吧，岳丈毕竟是他阿耶，金童子肯定也是极为不舍;……” “不不不，”曹穆之忽然站了起来，双目如火炬，“这臭小子，该不会瞒着我们想跟阿耶一块儿去北庭都护府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