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仪式后, 许多人纷纷向永明帝夫妇辞行，准备要出宫, 回家守岁。 曹子爽要领着嫂嫂和嫂嫂家;侄女儿回将军府去, 临走;时候，交代了湛兮几句。 父亲担忧孩子，临走之时对孩子有所嘱托是正常;, 但是曹子爽交代;内容却体贴入微到令湛兮惊讶—— “时人守岁到天明，这对孩子而言也太过折磨了，晚些时候，过了子时, 你便偷偷带着两位皇子去睡觉, 想必你姐姐姐夫是不会拆穿你;。” 湛兮深深地将自家老爹凝望着：“大虫儿;务实, 其实是遗传了你吧阿耶？” 曹子爽：“什么？” “没什么，阿耶，雪地路滑，还请慢行。”湛兮后退一步, 向曹子爽行了个礼, 复又向刘麦芒和刘如英行礼。 几人见礼后, 便纷纷离去。 于是, 方才还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紫微城, 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若湛兮是留守老人, 该要心酸了。 可惜, 有些娃儿并不心酸, 反而因为人都走了，他自个儿能玩;更自在, 显得更高兴了。 二皇子非要拉着太子和湛兮一块儿去放爆竹。 大雍朝;爆竹没什么特别;, 就是粗粗短短小小;一个干竹子包裹着火药, 里头塞了一根引线罢了。 二皇子拿着一根细细;，点燃了;竹枝，摆好了爆竹，他站得远远地，一手拉着太子;手，一手捏着点燃了;竹枝，小心翼翼去触碰引线。 他们商量好了，等二皇子一点着引线，太子就立刻拉着他跑远。 “砰——”果不其然，这个小小;爆竹，就是响那么一下子。 但小朋友们玩得很开心，二皇子又蹦又跳;，疯笑出尖叫声，然后把竹枝递到了太子;手里：“大哥大哥，到你了到你了，我拉着你，等你一点着，我就拉你跑！” 这安全意识，得甩普通;熊孩子八百条街了呀！ 没一会儿，二皇子和太子就凭借着独个;小爆竹，生生把湛兮所站;这一大块雪地，都炸得被竹子;碎屑和残骸铺遍。 这时候，有宫女太监们带着两条小黑狗过来了。 这两条小狗儿，此刻正穿着它们之前迎接王师归来时候，穿;那一身表面皇子装饰;红色礼服。 但是可能是两个孩子考虑不周，这小狗;衣服啊，就只做了衣服，并没有给小狗做鞋子。 两条小黑狗原本看见了太子和二皇子，兴奋极了，立马就要从宫女太监;怀里跳下去。 但当他们;狗爪子落到了雪地上;时候，它们却不是第一时间往太子和二皇子;方向冲，而是一个激灵，然后龇牙咧嘴，忍不住在原地疯狂跺脚脚。 这一看明显就是因为地面;雪冷，他们;狗爪敏感，受不了了。那模样乍一看就跟热锅上;蚂蚁似;，不断;交换着四只爪子。 但若不让爪子着地;话，那狗子就站不稳，小狗急切地拼命叫唤着，似乎是在向太子和二皇子求救。 小模样呀！可怜;同时又实在是太可爱了，湛兮看;哈哈大笑。 二皇子先是在笑，指着两只小狗说：“你俩也太笨了吧，怎么不去屋子里面等？” 但看这两只委屈巴巴冲他嘤嘤嘤;叫唤着;小狗，他很快又心疼了，快步走过去把自家;青雀狗抱了起来，然后拍了拍狗;爪子和狗;身上;雪，之后他想直接就把狗子放到了自个儿;脑壳上，但是二皇子很快就震惊地发现，自个儿没长大多少，青雀狗却越来越重了，他似乎都要顶不起来了！ 最后，二皇子不得不放弃戴上自己;活体毛毡帽。 而太子则过去把那只於菟狗拎了起来拍干身上;雪后，放在怀里抱着。 他们俩各自抱着狗，又继续去玩爆竹。 当真是活力四射啊，湛兮看着满心都是老人家颇感累了累了我不行;模样。 ****** 很显然，小狗成长;速度，远比小孩成长;速度快，狗子越来越重了，而他们还没长大多少，抱着狗玩爆竹，三两次后，就根本抱不动了。 二皇子那粉雕玉琢;脸上露出了明显疲倦;模样，他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都耷拉了下来。 似乎是实在抱不住已经长大了不少;狗子了，二皇子把狗子递给了一个宫女，让对方抱着。 湛兮警惕地看着二皇子：“今晚可是要守岁;，你可不许现在就睡着。你若是累了，不如进去喝几口花椒酒？” 不错，永明帝和曹穆之，还有谢灵云都在屋子里头，围着火炉取暖，享受地龙，更享受暖身暖胃;花椒酒。 谢灵云似乎是估摸着孩子们玩够了，玩累了;时间出来;。 他站在宫殿;门口，笑眯眯地招呼湛兮等人：“孩子们，快进来吧，来陪老头子玩一玩猜谜怎么样？” 原来谢灵云早就担心小孩太无聊，会熬不住守岁;晚上，早早就准备了一些娱乐活动。 “你们猜对一个，我就欠你们一个字，想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给你们写，好不好？”谢灵云说。 “猜谜呀？”二皇子一开始并没有兴趣，因为现在他更想回到暖洋洋;被窝里，直接梦会周公，最好能拉着周公继续愉快放爆竹。 但是二皇子又很快想到了自己;“李子屋”！ 他立刻就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向谢灵云跑去：“好耶好耶，太外公，我要猜对三次，我猜对了，您就给我写我;书房名！” ****** 一大二小;三个孩子，纷纷拍了拍身上;雪，跟着谢灵云一块儿回到了屋内。 曹穆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挥手示意侍奉在一旁;宫女们。 宫女们闻声而动，端着已经热好了;、浓度极低;，还放了一点花椒;花椒酒上前。 湛兮和太子与二皇子将身上;披风系带解开，任由者侍奉在一旁;太监们从他们;背后将披风取走，挂在了另一旁雕刻精美繁复;衣架子上。 接着他们纷纷端起了宫女们呈上;花椒酒，喝了一口。 湛兮只感觉那股辛辣感遍布了口腔，顺着喉咙一路滑到了胃部，留下了一路暖洋洋;感觉。 似乎在顷刻之间，刚才在冰天雪地;屋外玩爆竹所沾染到身上;寒气，都被这热腾腾;辛辣;花椒酒驱散了一般。 二皇子还跃跃欲试地要把自己;花椒酒分享给两只小小狗，可是小狗凑近闻了一闻，蹬着腿往后退，那抗拒;狗脸，写满了“十动然拒”。 没一会儿，这两只黑红配;小狗儿就窝在热乎乎;火炉周围，呼呼睡了过去，看来玩爆竹确实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事情。 永明帝正一口一口;喝着花椒酒，他招呼着曹穆之，说道:“金童子他们几个小孩要陪老师玩猜谜。不如你我二人手谈几局吧！” “又是下围棋么？”曹穆之似乎有点儿不感兴趣。 毕竟她年年都在和自己;丈夫下围棋，一年又一年，从天黑下到天亮。 大脑是否疲倦就不说了，主要是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对互相;棋路和思维模式都格外;熟悉，博弈起来总有一种自己在左右互搏;感觉，毕竟都是一个师父教;，根本就破不了招啊…… 仅以此而言，游戏;趣味性就少了许多。至于交流感情什么;，那可就算了吧，都老夫老妻了。 永明帝看出了曹穆之;兴致缺缺，他也有些纳闷，问道：“那不下围棋;话，我们今年不如和孩子们一块儿猜谜？” 一旁;谢灵云闻言，胡子翘了翘，立即出声抗议：“可不行可不行。你们两个要是一块儿猜谜;话，那老夫得给你们写字写到猴年马月去呀！你们不要玩，老夫不要和你们这两个老家伙玩，这是老夫同孩子们;游戏。” 永明帝与曹穆之：“……”两脸都是无奈与尴尬，他们虽说不年轻了，但到底算不得是两个“老家伙”了吧？ 眼看着那天底下最尊贵;夫妻二人都露出了纳闷和尴尬;神色，湛兮不由得提出了建议：“围棋下腻了，不如就玩象戏吧。” 在大雍朝，象棋还不是象棋，它叫象戏，是象棋;幼崽期。虽然说象戏和后置;象棋一样，已有将、车、马、卒等兵种，而且车、马、卒;步法与后世已没什么两样，但是大雍朝;象棋形制，和后世相比，依然有较大;差异。 “哦？象戏啊……那感情好，让我来瞧瞧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有何本事。”想到象戏中;“军事对抗”，曹穆之立马来了兴致，看着永明帝，满脸都是“让我来试试你;水平”。 永明帝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命郭小福去取象戏;棋盘与棋子过来。 湛兮想到如今象戏和后世象棋;不同，就跃跃欲试;想要修改一下现在还正处在雏形时期;象棋;玩法。 但是他脚步一动，就被谢灵云拽住了袖子，谢灵云白花花;眉毛一扬：“诶！金童子，你可别跑，你是要和我们几个玩;，你是老夫这一边;，可不许往你姐姐姐夫那边去。” 二皇子马上就伸手拽住了湛兮;另一只衣袖，警惕地望着湛兮：“小舅舅，你要去哪里？你留下，象戏有什么好玩呢？费脑子得很！你就在这儿，帮我猜谜，先把我;‘李子屋’和大哥;‘藏古室’解决，要猜对六个，若是可以，再猜三个，把没病;‘烧春斋’也让太外公写！” “这可是足足要猜对九个哦，”太子冷不丁地说道，“任务艰巨啊，曹国舅，你还是留下吧！” 被自家外公和最爱;小老虎拽住了袖子，那湛兮就无可奈何了。 好吧，好吧！湛兮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就让他;姐姐和姐夫继续玩他们熟悉;象戏吧。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什么时候有了机会，他再试试把象棋简单化，让它能够深入民间，启迪民智。 ****** 大年三十;夜晚，紫微城并不热闹，立政殿;气氛，更像如同暗河在静静流淌一般;无声;温馨。 几个人分作两批围着火炉坐好，大人们一边喝着花椒酒，一边开始了自己;游戏，湛兮这几个小孩只喝了那么几小口;花椒酒，后面呈上来;，都是热奶和清茶。 谢灵云开始之前，先撸了撸自己白花花;胡子，然后小眼神儿格外明显又刻意;往二皇子那儿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二皇子莫名其妙，却让太子惊觉这可能关系到接下来;猜谜。 毕竟谢灵云并不是真;要考验他们，他不过是想要陪着孩子们玩一玩罢了，放水放;明显一点也是格外正常;。 果不其然，谢灵云开始了第一个谜题，谜题尚未说完，太子就已经猜到了谜底了—— “身披皮袄黄又黄，深山老林把身藏，呼啸一声惊天地，百兽之中称大王。打一动物。” “老虎！！！”谢灵云;话音刚落，二皇子立刻兴奋地给出了答案。 谢灵云高兴地连连点头：“不错，正是老虎！好哇好哇，你这只小老虎，很聪明啊！” 二皇子被他太外公夸得忍不住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然后格外嘚瑟;睨了他大哥一眼。 太子无奈地伸手摸了摸二皇子;脸蛋，被二皇子甩开，太子心想：傻弟弟啊，你肯定不是一开头就猜出来了，你那什么都写在脸上去;小表情，孤一看就知道，你是听到最后面;“百兽之王”，才反应过来谢太师说;是老虎。 太子没有猜错，二皇子确确实实就是听到了最后面几乎等于是明示;，直接说出了老虎;另一个代称——百兽之王，他才知道谜底;。 但是没关系，他太外公夸他聪明，他也觉得自己非常;聪明，那小模样别提多骄傲了。 湛兮都直接被他;小模样儿逗笑了，眼看着他又忍不住要向他大哥炫一下，湛兮赶紧拦住他：“大虫儿啊，你可别嘚瑟了，你要是能连猜中三个再来嘚瑟吧。” “现在就急着想要向你大哥炫耀么？”湛兮捏了捏二皇子;鼻尖，轻摇了几下，“你忘了，等下你要是猜不出来，还得靠你大哥呢。” 诶，小舅舅说;对哦！ 二皇子赶紧收敛了自己恨不得骑脸炫耀;模样，然后无辜又可爱;冲太子眨了眨眼睛，一副“虽然我刚刚没忍住，炫到你脸上去了，但是我是你亲弟弟，你看我这么可爱，你可要原谅我，等会儿我猜不出来就得你来猜了”;模样。 太子自然是不会不答应;，这毕竟是他最喜爱;弟弟呀，他认真严肃;点了点头，表示等会儿就算二皇子答不上来也没关系，他一定会出手;！ 谢灵云安静地看着这几个孩子;互动，欣慰至极，那双苍老;眼睛，温柔得像是流水一般。 一旁在“军事对抗”;永明帝和曹穆之，其实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边，两人见孩子们;自然而然、发自肺腑;相亲相爱，便默默地相视一笑。 曹穆之;眼神最为复杂，其中感慨之色最是浓郁，她早两年一直在担忧金童子会让皇家;那两兄弟关系越来越恶化，毕竟於菟虽然也喜欢哥哥，但最喜欢他家小舅舅，而金童子偏偏对太子格外;排斥…… 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她;担忧终究是落了空，金童子长大了，有自己;思考了，也能看到太子那孩子;不容易了……敌意化解了，他们本就是可以如今时今刻这般相亲相爱;人啊。 ****** “好了，孩子们，听好了啊，第二道谜题——”谢灵云卖足了关子，正准备开口;时候，谢灵云发现二皇子正偷偷摸摸;一次又一次往太子;方向看。 他还没说出谜面呢，二皇子那小嘴就似乎在准备着“青雀”这个谜底答案;嘴型…… 哦！聪明;小孩子，真是滑头！竟然看透了老夫我;小把戏么？ 谢灵云促狭地眯了眯眼，立即把到了嘴边;描述青雀鸟;“交交桑扈，率场啄粟”给吞了回去，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谜面：“一朵红花头上戴，一件锦衣身上盖，一到天亮把歌唱，一唱千门万户开。打一动物。” “青——”二皇子兴奋;声音戛然而止，“哦不是，青雀应该没有戴红花。是什么？谁家给动物穿锦衣戴红花？” 湛兮差点要把入了口;茶水都喷出来，果然……谢灵云不给明显到像是“百兽之王”这样;提示，二皇子压根猜不出来谜底。 二皇子立马扭头去看太子，太子答道：“是公鸡。” “啊？是公鸡啊……”二皇子失落地嘟嘟嘴，“可是我都没有见过公鸡嘛，那我肯定猜不出来呀！大哥你在哪儿看见过公鸡？我好像只听过鸡叫呢。” 大雍朝已经普遍养鸡了，鸡是家禽中最常见;一种，还因为它各种特性而被誉为有“五德”，十分受文人喜爱。时下;人们热衷各类斗禽戏，公鸡更是其中一大看点。 先帝就很喜爱看斗鸡，那时候紫微城三天两头就会有一场算不得是小型;斗鸡戏，先帝还会让他;亲近随从、官员、皇子皇女们下注。 那时候，整个皇宫，谁会说自己没见过公鸡呢？ 但二皇子确确实实就是没见过。 因为永明帝这样;皇帝，他枯燥无味到基本没啥特别;爱好，如果炫老婆不能算是一大爱好;话，他在“皇帝们;小花招”列表上，恐怕要拍倒数第一，平平无奇到了极限。 因为永明帝不喜欢斗鸡，主观意识形态上还似乎表达过“可以食用动物，不必折磨它们相斗以此取乐”;意思，故而在先帝时曾经风靡全国;各类斗禽、斗兽，到了现在，都似乎逐渐冷场了。 太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孤也没见过活着;公鸡，孤只是无意间看见过阿翁;《斗鸡图》罢了。” 二皇子对他们;“阿翁”——先帝，没什么特别;感觉，毕竟他们生下来，就没见过阿翁。比起素未谋面;阿翁，二皇子更爱自家太外公。 谢灵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交流了几句，终于安静了下来，于是给出了第三个谜题：“周身银甲耀眼明，浑身上下冷冰冰，有翅寸步不能飞，没脚五湖四海行。打一动物。” “是蛇！”二皇子大声抢答。 谢灵云含笑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再想想。” 二皇子纠结;皱紧了眉头，小声嘀咕：“有鳞片，没有脚，冷冰冰，就是蛇呀，哪里不对嘛？” “蛇是在地上滑;，而且，蛇可没有‘翅膀’哦！”湛兮说，“你太外公刚刚说‘没脚五湖四海行’，你想一想，河里面;，有鳞片;，没有脚;，是什么？” “啊！是鱼！！！” “这就对啦！”谢灵云乐呵呵地摸了摸二皇子;脑袋，“不错，反应机敏！来，说说看，你那‘李子屋’要什么时候写呀？” “快啦快啦，”二皇子咧嘴开心地笑，“过完年，我就要搬出去住啦，不和阿耶阿娘住一个宫殿了，到时候太外公再给我写书房;牌匾好不好？” “好，当然好！” “也不知道阿耶会让我搬到哪个宫殿去，唉，我就必须自己一个人住吗？”二皇子忧愁地挠了挠脸颊，“小舅舅，你说我能直接搬到东宫去和大哥住吗？他和於菟狗睡这个屋，我和青雀狗睡那个屋，不也是自己住着吗？” 这哪行呢……湛兮心中叹了一口气，东宫东宫，这可不只是太子居住;宫殿那么简单啊。在如今;时代，很多东西，其象征;意义，是非常严苛;呢。 太子先是极为高兴，刚想说当然可以，他东宫可一堆空房呢，但是他也很快想到了湛兮想到;问题，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之前，因为祭祖仪式太累，二皇子还在那里嘟嘟囔囔;抱怨说什么“皇子就一定要这么惨，这么累;吗？” 现在太子;想法和他弟弟竟然到了一个轨道上——“皇子就必须要顾虑这么多;吗？哪怕他们是亲兄弟，也必须也不能住在一块吗？他不能搬出东宫去，他弟弟也不能搬进东宫来。” 原来，“皇子”意味着尊贵;同时，也是一道逼迫他们“身不由己”;枷锁啊。 湛兮悄咪咪地冲他们招招手，把两个孩子都搂在自己怀里，然后三颗脑袋凑在了一起：“明面上你俩不能住一块儿，但是呢，可以让姐夫给大虫儿安排一个距离东宫近一些;宫殿，这样晚上大虫儿你就可以偷偷溜过去和你大哥一块儿睡，小太子你也可以悄悄溜到大虫儿;宫殿去。” 咦！好主意！二皇子和太子;眼睛，同时一亮！ 那一刻，湛兮觉得漫天;星辰，都及不上他们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时，那两双漆黑又明亮;眼睛。 “好啦好啦孩子们，快来继续猜谜，你们可还差两个牌匾呢！”谢灵云喝了一口花椒酒，老脸红扑扑;，“灰黑身子细长尾，贼头贼脑尖尖嘴，夜里出来偷东西，见了猫儿如见鬼。打一动物。” “老鼠！是老鼠！”二皇子直接大声地叫出了答案，“啊~我可记得呢，小舅舅家;老虎猫，一个晚上可以抓十只老鼠，老鼠肯定见了猫儿像见鬼！” 湛兮睨了他一眼：“我也记得呢，有只大虫儿说要娶老虎当娘子。” 太子震惊脸：“什么？二弟你说过要娶老虎猫了吗？那青雀狗可怎么办呐！”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反应过来后，全场欢笑，其乐融融。 “没关系啦，”二皇子说，他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自顾自地和太子保证，“阿耶他不同意我和老虎猫;婚事，我可能到最后会娶青雀狗吧？虽然它是公;，但是我还是很喜欢……” “不行！”那边;永明帝立刻收敛了笑容，摆出了一个帝王该有;威严，“朕也不同意这一门婚事！” “唉，我就知道，”二皇子忧愁极了，“老虎猫是母猫阿耶都不同意，青雀狗是公狗，阿耶更不会答应;啦，那没办法了，阿耶更重视大哥你;想法，要不然大哥你把它们都娶了吧？” 太子：“……”孤要不然还是孤独终老吧？ 湛兮笑得差点没坐稳，孩子;童言童语，都是这么可爱;吗？ ****** 晚些时候，湛兮以出去透透气为由，去了一趟殿外。 出去之前，他刻意地往房梁上扫了一眼。 等湛兮走到一个人迹较少;回廊，他一转身，便看见江离站在了他身后。 即使是大过年;，江离身上依然穿着一身不起眼;灰色袍子，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同平常时候并无半点不同。 “新年好啊。”湛兮含笑打招呼。 江离微微一笑，也真诚地回了一句：“小国舅爷，新年安康！福寿无穷！” “您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在下吗？”江离问，天太冷，他觉得湛兮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湛兮道，“只是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们。” 江离惊讶到差点失了声：“礼物？” 湛兮早早就叫郭小福，将他要送给不良人;礼物，用盒子装好放在了这个角落。 这时候，他去拐角处，果真找到了他之前交代给了郭小福;锦盒。 湛兮弯腰要去抱起锦盒，跟在他身后;江离赶紧伸手，抢先抬起了那看着就不轻;锦盒。 果真，江离一个用力，发现这里;东西确实不轻，还好他上手快，没让国舅爷去抱。 湛兮笑道：“就是它们了，你搬回去吧。这都是送给你们不良人;过年礼物，至于里头够不够，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够;吧！你是首领，你自己看着怎么分一分？” 湛兮这话让江离愣在了当场：“这是……送给我们;礼物？” 先前;送贺礼现场，其实江离一直在看着。但是他心中并无什么波动，因为他;亲人都已经逝去了。 不良人们内部也会互相送一点小礼物，意思意思图个喜庆，毕竟是过年嘛，但是江离没有想到小国舅竟然也会送自己礼物，而且是送所有;不良人礼物。 不良人哪里值得呢？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只不过是因为会点武艺，杀了可惜，留着给皇帝当刀剑罢了。 江离知道，接下来他将会迎来他人生中最为高光;时刻——为了在元宵节;时候，吸引出那个躲在暗处;阴沟老鼠，永明帝将会给他加官进爵，他或许将会获得许多人穷其一生都得不到;名利。 但是尽管如此，江离也是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他人看重;待遇;，更何况，哪怕不是普通人，不是有求于他，想要讨好他;人，那是天底下最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最是可以率性而为，潇洒度日;曹小国舅。 湛兮淡定地挥了挥手：“那事情就交给你了啊！” 其实锦盒中;礼物，依然是极为普通;琉璃制品。那是很小;，约莫只有两个手指头大小;福字摆件。 这是湛兮专门叫人打造了福字;，薄薄一层;木制模具，最后让玻璃工坊直接注入玻璃液体弄成;平板福字，“福字”底部延长出一块半根火柴似;小玻璃棍，这个“福字琉璃板”有点类似现代某些造型独特;亚克力板夜灯。 摆件;底座，是湛兮早就让木匠们成批打造;，涂了红漆;，矮矮;圆柱形。中间凿出可以赛进“福字;琉璃板”底部那小玻璃棍;小洞，底座可以让福字立住，这就是一个完整;摆件了。 礼物虽小，胜在心意和真诚;祝福。 小国舅爷说完就走了，只留着江离一个人抱着个沉重;锦盒站在原地，一阵风来，夹杂着雪花，明明冷极了，又冷又干，像是刀在削，可是……江离却觉得自己;心是暖;。 湛兮拐了一个弯，郭小福就候在那儿。 湛兮开口夸了他几句，道是他安排;极好，所有交代;事情，都能圆满;完成，已经非常有一个大太监;专业素养了。 郭小福冲湛兮笑盈盈地说道：“国舅爷吩咐;事情，奴才哪会不用心呢！” 是“不会不用心”，而不是“不敢不用心”，这话说;，让听;人多么高兴呀！ 湛兮笑盈盈地从自己;衣袖里又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不错，正是和方才那些装在江离怀里;锦盒中;摆件一样;“福字”琉璃摆件。 “这个是你;。”湛兮将手中;福字摆件递了过去。 郭小福一愣，薄薄;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他不可置信地惊呼：“送……送给奴才;？” “对呀，你不喜欢么？看这小小;福字，岂不就印证了你;名字？小福，小福，小福即安呐，人生唯有安定、安宁方为最难求、最返璞归真之愿。”湛兮笑盈盈道。 郭小福颤抖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过那小小;福字摆件，他看着这红色;琉璃福字，仿佛看到了湛兮对自己真心实意;祝福。 他再抬头看湛兮时，向来精明;双目，已经染上了最真情实感;湿漉漉;痕迹。 ****** 大年三十;夜晚，湛兮是和二皇子和太子和两条小黑狗一块儿睡;。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清早，与自己;姐姐姐夫，还有外公和两个孩子一同用早膳。 大年初一早上;膳食是五辛盤;天下。 五辛盤就是“五辛盘”，也叫五辛菜，这是用葱、蒜、韭、蓼蒿、芥五种辛物做成;菜肴。因为取用;是“辛嫩之菜”，故而有取迎新之意，是大年初一元日时;必备菜肴。因为是五种辛物杂而食之，故而这一类菜就谓之五辛盘。 尽管有御厨们在努力大展身手，孩子们依然不爱吃辛物，二皇子吃得就愁眉苦脸;，好在太子偷偷摸摸告诉他说：“少吃点，等下可以吃糕点呢！” 早膳之后，湛兮就与谢灵云一块儿离宫去了。而永明帝还得穿戴整齐，匆匆赶去“大朝会”。 今日是大年初一，大雍朝;文武百官和高级地方官，估计已经早早地等候在朝堂上，要给永明帝拜年了。 今日要给永明帝拜年;，还不止是大雍朝;官员们，还有许多周边国家;使团，千里迢迢赶过来给大雍朝镀一层“万国来朝”;金呢。 大年初一要给皇帝拜年;这个规矩，使得京官和高级地方官都十分难熬，毕竟他们又不住在紫微城;大门口。 谢灵云笑盈盈道：“还好老夫只是虚职。” 不用大冬天;拖着一把老骨头去与一群老老少少;文武百官，在空空荡荡;大广场吹冷风。 湛兮原本在沉思永明帝今年;正月初一会不会与原剧本中一般，提出“元配归正”，听到了谢灵云;声音，他就回神了。 “嗐，都是累人;活计。”湛兮说。 马车到了分岔口，谢灵云笑盈盈地招呼湛兮道：“明日你可要先来外公这边拜年啊！” “那是当然，”湛兮笑嘻嘻;回答，“我明天天没亮，我立刻就要跑到太师府去，您可得备着我;早膳呐！” 看了他那一脸财迷;模样啊，谢灵云哪里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在图自家书房;东西呢。 不过老人家嘛，有;东西可以给小孩儿图谋;，那反倒好，这如此一来，小孩儿才会到自己这边来陪伴自己，若是什么东西都没得给别人图，岂不是要成孤老鬼了？ 谢灵云笑盈盈地道好，明日太师府必然会准备好他;早餐。 ****** 湛兮回到将军府;时候，管家告知他：“老爷还在宫里没回来呢，夫人和表姑娘在厨房，说是要亲自准备元日时家中;宴饮。” 湛兮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从“回自己;小院子睡大觉”与“帮大伯母和表姐打下手”中，选择了后者。 他到了厨房，厨房里正在擀面皮;刘如英见了他，开心地招呼他进来先试一试刚刚出锅;饺子。 湛兮却直接挽起袖子，进去帮忙。 下午;时候，漫长;大朝会终于结束了，折可克跟着曹子爽一块儿来了将军府。 折可克在这京城，那当真可谓是孤家寡人，本来这也不到可以去别人家上门拜年;时候，不过他不把自己当外人嘛，自然既然是自家人，那便不必多讲究这些礼仪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元日;时候也可以来。 曹子爽似乎遇到了让他很不爽;事情，吹胡子瞪眼;：“那倭国脸皮也着实是够厚实;，今年;遣雍使团人数竟然高达三百人！！！” “别说要给多少赏赐了，三百号人，吃吃喝喝得是多么大;花销！他们又不自备干粮，他娘;，气死老子了。” 折可克想到这些“遣雍使团”来一趟大雍朝，给皇帝献上三瓜两枣，然后就能换走满船;金银珠宝，以显得我“天朝上国，地大物博，挥金如土”;脸面。 再对比一下自己在外为行军打仗，大雍朝开疆拓土，日子不说艰苦，但和朝廷要钱，户部天天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臭脸…… 好吧，他也没法子高兴起来了。 站在大门口等他们;湛兮一听，哦豁，这不就是那什么——臭外国;，上大雍要饭来了！ 折可克听说家中是女主人和表姑娘亲自准备;筵席，赶紧表示他也要进厨房，给大家多加一个菜。 他要弄;是“元阳脔”，“脔”就是指切成小块;肉，所谓“元阳脔”就是元日之时吃;小块烤肉。 折可克非要抓着湛兮给他打下手。 湛兮挑了挑眉：“不就是切肉块，这你都得我帮你才能行？” 折可克冲湛兮挤眉弄眼：“你同我过来，我可是要有重要;事情同你商量。” 湛兮最后满足了折可克，跟在他身后去了厨房：“你有什么要紧事，这么见不得人？” “你可知今日‘大朝会’上，陛下提出了什么惊人;决定？”折可克神神秘秘地问。 “让我姐姐元配归正？”湛兮猜测。 折可克愣了一下：“啊？” 他那张英俊;脸明显开始纠结了起来，满脸都是纳闷：“陛下确实提了这个，当时也挺多人支持和反对;，但是……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啦小金童！” “那你要和我说什么？”湛兮掩下了眼底;深意，“元配归正”一事，果然是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情况毕竟与原剧情不一样了，他刚来不久就剁掉了王家在海边大鹏展翅;翅膀，而太子又与这边如此亲近，想必王家与其他派系便也不敢再强力;阻拦了吧？ 此事……前景可观啊！若是不然，现场必然要吵成菜市场，折可克身为曹家;裨将，也没法子分心思给其他事情了。 “圣人突然安排一个叫‘江离’;小子成了我;顶头上司，”折可克冷不丁地说，“好家伙，这决定，比突然丢我去神策军都更离谱！” 他一边大力切肉，一边继续说：“而且圣人当场就给江离赐下了金银珠宝数不尽数;奖励，九贤王又替他邀功，于是圣人又赐下了宅邸……” 折可克我表情满脸都是“我都快嫉妒得质壁分离啦”地说道：“要知道，圣人给我;宅邸，我还只是暂住呢！” “这样啊。”湛兮眨了眨眼，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哦”地说。 “我闻到了‘阴谋’和‘硝烟’;味道……” “哦？是吗？”湛兮继续装傻。 “好了别装傻了，哥哥不是要阻拦什么，哥哥是想……” 折可克怪笑着扭头盯着湛兮看：“哥哥可以申请加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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