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先前看那老道士的衣服,巫祈就已经,对他居住的环境,有了心理准备。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破落的道观里,还有一个看着瘦弱的小子。 看着那坐在门槛上,吸溜着鼻子,穿着单薄的小男孩,巫祈觉得,他这着地的形象,有些尴尬。 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神色自若的朝门口走去。 看着那有些营养不良的男孩,随口问着:“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千军万马,你叫什么?” “张千军万马?”巫祈无语的重复了一遍,这名字起的可真够随性的,怕不是胡乱取的。 “巫祈。” 随口报上名字,巫祈就很自来熟的跟着老道士往里面走。 看着老道士,绕过主殿供奉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像,往那明显有生活痕迹的偏殿去。 走进去一看,就是个黑布隆冬的小屋子。 入眼就是,烧的噼里啪啦的柴火,房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开在那墙上两米高地方的窗口。 见着有火,巫祈连忙凑了过去。 火上还吊着个大黑锅,用旁边的木柴火,将那锅盖掀起来一点。 巫祈嗅了嗅空气中的肉汤味,露出满足的笑容。 随后眼巴巴的看着那锅,等着肉汤炖好。 “师父,来人了!” 张千军万马仿佛被遗忘了一般,这会儿声音一响,才让人想起来他没进来。 等张起灵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巫祈添着柴火。 盯着那火上的吊锅,旁边还有一个拿着葫芦喝酒的老道士。 这么大的活人往门口一站,多多少少挡住了些光线。 老道士拿酒葫芦的手,突然一顿,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 打量着张起灵露在外面的手指半晌。 “这位小哥,你又叫什么名字?” 张起灵瞥了老道士一眼,看他没恶意,走到了巫祈旁边坐下。 “张起灵。” “张起灵。” 老道士嘴里呢喃般,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 眼神复杂的看着张起灵,紧接着,上下打量着他的身形,似乎在估摸年岁。 巫祈看着这番作态,在脑中细细回想他当初看的内容,这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张起灵,依稀记得在张家,族长的继承人都被称呼为张起灵。 对于老道士来讲,这小哥说不定是下一代的族长,怪不得态度这么暧昧。 巫祈看老道士盯着人看不停,不经意的转移道。 “这位……老人家?你知道这洗骨峒吗?” 老道士收回打量的目光,猛的灌了口酒,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洗骨峒啊,你们找这地方做什么,这可是他们的圣地。” “洗骨峒是这阿匕族专门洗骨的地方,当地的苗瑶之人,认为人身上的骨头、皮、肉是三种不同的东西。” “他们觉得肉限制了人的寿命,所以人只能活到肉的寿命,而骨头和皮所有的寿命比肉长的多。” “人死之后,四十九天皮才会枯萎腐烂,死后三十年骨头里的灵魂才会彻底消散。” “所以当地苗瑶人会把皮肉烂干净的骨头带回,到圣地洗骨峒清洗干净,他们认为这样才能带自己的亲人回家。” “所以这个地方,对于阿匕族来讲,既是圣地也是禁地,不以洗骨为目的,是进不去的。” 巫祈听老道士这么说,想起来了。 据说古时百越人,有一种洗骨葬的风俗,也就是二次葬。 他们认为人死之后,需要将灵柩暂时停放一段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的皮肉腐烂,又要把骨头捡起来,重新放置在瓮或者木匣里。 而这个过程中,因为要清理骨头上的烂肉。 所以就有了洗骨的步骤,故此又把这种葬法叫洗骨葬,或者叫捡骨葬。 这苗瑶族的洗骨峒应该就是受古越葬俗的影响。 但他记得之前齐岳画的那个地图,有几个问号的区域。 “老人家,百乐京之后的深山居住着这六个寨子,那洗骨峒是不是就在这些寨子的尽头?” “没有,这阿匕族的寨子都非常排外,洗骨峒反而在这几个寨子的中心区域,被包围着,这些寨子的位置难以捉摸。” 老道士扒拉开坐在吊锅前的巫祈,也不怕烫的掀开锅盖。 不知道从哪拿出个木勺和瓷碗,给自己舀了好几块肉。 不对啊,巫祈心想,如果洗骨峒位于中心区域,那齐岳那批人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地图上标记着的洗骨峒可和老道士的说法对不上。 还是说这个标记只是掩人耳目,又或者老道士说谎? 巫祈下意识瞥了张起灵一眼。 张起灵也听见老道士的话,刚转过头正好对上巫祈的眼神,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老道士没问题。 “放心,我在深山不知道住了多长时间了,不至于骗你,再说了,我也姓张。” 老道士吹了吹手里的热汤,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似笑非笑的说。 巫祈也不尴尬,夺过刚进来的张千军万马手中拿着的几个碗。 舀了一碗顺手给了张起灵,又把给自己盛的那碗给张千军万马,再给自己盛。 “老人家这说的什么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对吧。” 吸溜吸溜。 张千军万马像是饿极了,连烫都顾不上了,抱着碗不撒手。 “那你俩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老道士带着吃饱喝足的张千军万马离开这个屋子。 巫祈则是将这洗骨峒,和线索上的人骨祭联系上了。 【南疆百乐,有假面兮,人骨祭器,魂归神灵】 现在他已经在这南疆百乐京了,线索中的假面,应该指的是面具。 就是不知道是指他的面具,还说是,这地方也有一种特殊的面具。 人骨祭器,他之前得到的人皮鼓,算是祭器的一种。 那这人骨祭器,应该和南疆这边的祭祀民俗有关。 魂归神灵,这神灵指的又是什么? 巫祈现在有些没头绪,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林子雾深,直到第一缕阳光从树叶缝隙里照了进来。 沙沙。 林中两个少年渐行渐远。 “师父,那是族长吗?”张千军万马看着张起灵的身影越来越小。 “不,至少,现在的他还不是,但是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他是的。” 回想起那两根在常人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指,老道士摸着胡须,话语中很是意味深长。 “师父少喝点酒。”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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