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悠哉返回正黎院, 若兰神色肃穆迎出来,见到她,恭谨慎微地朝她行了个礼。 “主子安。” 陆今湘示意鱼柳将东西拿回去, 注意到她神色, 随口问她怎么了。 若兰表情犹豫, 一时没有开口,倒是身后若娟越身而出,抱着手臂,脸色发白道:“主子回来时没撞见吗?” “撞见什么?”陆今湘愣住。 “涣庭苑门口,大公子命侍从仗责泉山,还责令所有人围观警醒。”说着,似是想到那个场景,若娟身子一颤, 咬住嘴唇, 唇.瓣都被咬得失了颜色。 陆今湘又是一愣, 顺着后花园小道出来拐个弯就是正黎院, 她还真没留意涣庭苑那边。 仗责泉山……为着拿错食物那事还是自作主张替他传达命令之事?无怪他方才冷着脸甩袖离开。 照理说, 此事不关她的事, 但泉山有此一劫追根究底跟她折腾的美食有关, 如果不过去看看, 心理上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 她起身朝涣庭苑走去。 涣庭苑门口下人已经散去, 只留下零星仗责的痕迹,旁边散着一点血渍。 她环顾四周,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横躺着血迹斑斑的泉山,旁边偶有路过的下人,都提着脚步小心翼翼避开那处。 走近看到皮开肉绽昏迷不醒的泉山, 陆今湘面露不忍,话音难□□露出批判。 “何至于如此,他亦是想为主子效劳罢了。” 关月鱼柳跟上来,打量一遍泉山的惨状,一人皆有些唏嘘。 “看这样子是昏过去了,昏过去也好,昏过去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陆今湘扫量四周,见只有泉山一人在这里,不由拧眉。 “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搀回去请大夫吗?” 这事关月知晓,轻声给她解释:“是大公子吩咐,要勒令泉山跪足两个时辰。” 什么? 陆今湘睁大眼。 两个时辰,不就是整整四个小时! 但瞧着泉山身上血迹斑斑,一股子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跪足四个时辰那不是要他的命嘛。 她脸上难得浮现愤慨,这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就算他办错了事,惩罚也惩罚了,不值当为这点事把命给丢了吧。 气忿道:“这未免太过冷血无情,下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闻言,关月刚想劝她什么,一抬头却见跟前多了个玄色身影,脸色一变,急忙朝陆今湘使眼色。 陆今湘却没注意到她,兀自沉浸在气愤当中,愤懑道:“我就知道,他定是觉得吃了我的东西面子上挂不住,遂才把怒气发泄到无辜下人身上,之前还觉得他君子风度,高风亮节,算我看错了他!” 关月鱼柳拼命给她使眼色她看不见,以防她说出更加离心的话,关月不得已出声打断她:“话不是这么说,大公子执掌兵马司,军法有度……”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军法有度该用在规整军纪而不是后宅仆从身上,没想到他这般小心眼,亏我之前还因维护之事对他心生感激。” 关月鱼柳神情绝望,主子快别说了…… 咬了咬牙,关月干脆屈膝弯腰,脆声提醒:“见过大公子,给大公子请安。” 陆今湘身子陡然僵住。 身后人影慢悠悠溜达过来,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停在陆今湘身侧,稍稍侧脸低眸看她,眸光笼罩,恍似天边玉盘铺天盖地倾泻下来的皎洁月色,带着一分高洁,三分冰凉。 “说啊,怎么不继续?” 嗓音也是慢悠悠,其间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陆今湘回过神,抬眸对上他凛若秋霜的眼神,抿住唇,讷讷道:“我知道泉山自作主张罪有应得,但他罪不至此吧。” 覃煊背着手,身影隽秀巍然,垂视她的面庞一派清淡疏冷。 倏忽,嘴角扯上一丝冷嘲。 “自然是因为我没有君子风度,不高风亮节,又冷血无情。” 陆今湘哽住,脸色讪讪,什么叫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现场抓住。 这就是。 不过,她清了清嗓子,道:“您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任谁看见他这副样子都会忍不住动容。” “我为人那般小心眼,听见你背后议论是非,怕是难免心中记仇。” 覃煊往旁边走一步,身上气势冷冽逼人,似笑非笑道。 一而再再而三听他阴阳怪气,到底忍不住,脸上羞恼,陆今湘甩开袖子,破罐子破摔。 “对,我就是觉得你冷漠又高傲,满意了么?” 覃煊转过身,眸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某种云淡风轻,却又比秋风更加严寒料峭。 遽然上前一步,寒潭似的双眸紧紧锁定她。 “你貌似不太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与你口中的高风亮节君子天壤之别。“ 眼神幽深,眉宇也冷傲。 陆今湘愣住。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她此刻却觉得,身前人却仿佛比雨后秋日还要寒凉。 好似又恢复到初见面的冰寒刺骨,给两人间划下一道天堑鸿沟,一下子将双方距离拉远了。 覃煊背过身,神情疏淡。 不再看她。 直接下逐客令。 “涣庭苑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可以走了。” …… 陆今湘回到正黎院,大马金刀坐在圈椅上沉思。 关月鱼柳悄无声息在她身边走动,忙活收拾桌案软榻上的杂物。 室内无人敢发一言。 过了会儿,她回过神,胳膊抵在桌上撑住脸腮,叹了口气,问晚膳备好了吗? 关月小心回道已经备好了。 陆今湘轻轻颔首,让她们传膳。 一顿美味的晚膳,心情重新变好,她放下心中杂绪,不再思考那些事。 关月伺候她洗漱时,踌躇半晌,到底忍不住开口:“主子,您别跟大公子闹别扭。” 陆今湘愣怔,随即嘟囔道:“我没跟他闹别扭,是他不待见我。” 关月叹口气,若说之前,大公子确实百般抵触她家主子,但这些时日,眼看着两人关系稍微好转,她不能让两个人重回之前尴尬境地。 “单说今日这事,奴婢说句大不敬的,您确实有失瞻观。” 这些时日与少夫人相处,关月也变了,变得居然敢直言不讳了。 但说完,她心下没有任何惶恐不安,她隐约笃定,少夫人不会惩罚呵斥她。 果然,听到这个话,陆今湘脸上茫然,不仅没有训斥她,反倒虚心求问:“你这话何意?” 关月抿抿唇,认真跟她掰扯道理。 “少夫人,大公子惩罚泉山不是因为泉山让他落了面子,而是因为他胆大妄为妄想替主子做主,这于世家奴仆乃大忌,尤其对于规矩严明的大公子,泉山这个行为更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因而,并不是什么面子挂不住才……好吧,可能稍微有点。 但那绝不是主要原因,大公子自幼沾染权术,承袭百年世家最精心的教导,连骨子里都透着高门显贵的捭阖傲慢,执掌间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又怎会因一点后宅小事而放纵.情绪。 陆今湘顿住,疑惑:“是这样吗?” “对呀,别说显赫之齐国公府,就是咱们陆府,都不容许下人欺压到主子头上,他今日敢给你做主,下次就敢给你投毒。”鱼柳也凑过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见陆今湘一副震惊迷茫脸,关月干脆给她深入剖析。 “身在大公子这个位置,他不容许院子里有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人存在,泉山好在没犯大错,不然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了,直接投入牢狱都有可能。” 陆今湘张开嘴,又闭上,沉默半晌,轻声反问。 “这么说,我今日语气有点太重了?” 关月鱼柳齐齐点头。 * 陆今湘提着饭盒来到涣庭苑,跟看门小厮打招呼。 小厮打开门看到她,表情为难。 “少夫人,主子刚刚下令,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西跨院统共两个主子,这个任何人其实就是单指陆今湘,陆今湘都懂。 她来之前犹豫,觉得就算没这件事,覃煊也并不想看见自己,但被鱼柳关月哄出来,此刻站在这里,手里还揣着为之特意准备的歉礼,琢磨着怎么都得见到人将东西送出去再说。 于是道:“无论怎样,你先进去通告一声。” 小厮并不动,面上露出苦笑。 “少夫人,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陆今湘无奈,左右打量一眼,寻思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主要把东西交出去就完事儿。 她刚想递出手中饭盒,让他转交给覃煊,突然看见覃煊从里头出来,眼神一亮,招手道:“相公,我在这里。” 覃煊指尖捏着一封信,走出来想吩咐奉曲转交给太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呼声,望这边瞥了一眼。 然后视线没有波澜地收了回去。 转过身准备回屋。 哎,陆今湘招手动作顿住,眼睁睁看着覃煊往回走,她垂下脑袋垂头丧气,算了,还是直接让小厮转送算了。 胳膊往前一递,缎花袖子垂下来,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饭盒轻轻晃悠,抵在一个玄色身影前。 “你来做什么?”嗓音清冽,恍似天边雪。 陆今湘呆呆抬起头,对上覃煊黑曜石般剔透的瞳孔,瞳仁发黑,眼眸沉凝。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下颌线流畅优美,站在那里恍如春日里随风涤荡的柳条,秀雅却又坚韧。 .w21格格党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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