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如果九曲迷踪寨赢了,以他们过去的习惯,必定会赶尽杀绝,江湖正道恐就此一蹶不振。 邓承峰轻轻抿一口道:“这样也好,江湖本来也是从无到有,经历几千年,也该从有到无了。不过,我还是坚信邪不胜正。” 顾隐渊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大哥!不愧‘义侠’之名。” 邓承峰也跟着哈哈大笑,二人饮了一口,乔美上来给二人斟酒。邓承峰道:“兄弟,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如果我不在了,谁能担起忠义帮的大任?” 顾隐渊略加思索,举杯向乔美道:“嫂子虽出身官宦之家,但隐忍大气非寻常江湖中人可比。而且不到一年之内,武功已经超越了玉儿,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等一的高手,带领忠义帮名震江湖。” 乔美吃了一惊道:“不敢!不敢!兄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岂敢担此重任?” 顾隐渊道:“小弟举荐嫂子,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非你不行,一个是非你不可。” 乔美瞬间有了兴趣,问道:“兄弟请讲。” 顾隐渊道:“非嫂子不行。若要做下一任帮主,则需武功威望都高。目前十大长老中,三长老和四长威望虽高,但年事也高,武功不可能再有大的突破。严小刀年级最大,资历最老,但是个平庸之辈。姚飞性子急躁,可为急先锋,不可为帮主。玉儿虽也有谋略,但易被人激,可为军师,但需要有人压得住。如此以来,最合适人选只有嫂子了。” 乔美问道:“第二个原因呢?” 顾隐渊道:“至于第二个理由,有三点分说:第一、自古传媳不传女,嫂子乃是邓家媳妇,名正言顺。第二、嫂子为帮主,玉儿为军师,姚飞为爪牙,严小刀为图腾。如无强力外敌,可保忠义帮无忧。第三、就是小弟刚刚说过的,嫂子隐忍大气,武功天赋极高,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乔美微微一笑道:“只担心我这个瘦弱的肩膀撑不起忠义帮如此大的门面。” 邓承峰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说我邓承峰做了近十年帮主,竟然没有一个得力的下属可以接任帮主,乃我之过也。” 乔美给二人倒满酒,道:“既然大哥和兄弟都这么说,我也不能推辞。只要大哥吩咐,我一定完成。既是为了忠义帮,也是为了承文,他一直想做一个呼风唤雨的江湖领袖,我也算是完成了他的遗愿。”说着一饮而尽,二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邓承峰道:“今日相聚本是开心,我却提及如此让人郁郁之事,我这个做大哥的,该罚!”说着仰脖一饮而尽,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如此喝酒。 乔美给他满上了,他又是一饮而尽。乔美再满上,他又一仰头,全部喝了。 邓承峰继续道:“今日还是我做东,竟然如此不识趣,当再罚三杯。”说着劈手抢过乔美手中的酒壶,直接仰头灌下。 顾隐渊忽然明白了邓承峰,从他内心来说,可以理解顾隐渊的选择,但从他一直坚信的操守,他必须打死顾隐渊。他不能像顾隐渊这般自由自在的选择,因为他的信仰,因为从父亲开始流传下的帮内准则,因为整个帮的生存大计。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并不适合倚楼听风雨的楼主,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保命,似乎从未考虑过如何将倚楼听风雨发扬壮大。他现在孤身前来,一是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二是倚楼听风雨百废待兴,不要把它牵扯进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但邓承峰心中苦,一壶酒被他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已经有些醉了。乔美忙让下人来扶着离开了。 以邓承峰如此深厚的功力,不可能醉成那个样子;以他堂堂帮主之尊,不可能让自己醉成那个样子;以他素来的为人,他也不会醉成那个样子。 顾隐渊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和乔美微微拱手便离开了,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们都知道从他离开这一刻开始,双方真正意义上的割袍断义,见面为仇了。 返回五湖飘香酒楼,却见英姿和皆醒着,看他回来,一身酒气,英姿道:“大哥,这到了家乡,自是要找好友喝一杯,我们也不敢阻拦,只不过大哥你连说都不说一声,我们只能以为你去喝花酒了,到时候见到寨主我可是要告状的。” 英姿一直以来叫他顾大侠或者顾楼主,这次学着秋紫蝶叫他“大哥”,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像,有些无语,但想她只是担心,又不想与她置喙,淡淡地道:“我只是去见了我的结拜大哥。” 英姿看他神色凝重,知无好结果,又看他无伤无病,也就不多说道:“那我去休息了。”秋紫蝶瞥他一眼,和英姿回去了。 顾隐渊心情沉重,虽然这是他早就想到的结果,但真的来了,还是控制不住心绪。 如今已经是四更天,五湖飘香生意再好,也打烊了。顾隐渊飞身而起,两个起落已经到了五湖飘香最高的地方迎风而立。三月末的姑苏晚上还有些凉。微风吹过,散掉了他本就不多的酒气。 正当他自怨自艾时,忽听得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树上或是木板上,跟着便听到有人尖叫道:“住手!”这一声十分平和,顾隐渊却如同仙乐,这声音竟是自己的母亲陆稻儿的。 顾隐渊不及细想,飞身而下,来到酒楼门前,却见两人捂着胸口倒在五湖飘香酒楼门前,尚未看清便觉一股刚猛之力扑面而来,如大坝决堤,翻涌而至。 顾隐渊吃了一惊,这功夫正是天正神功的掌力,忙运气于双手拇指,以硬对硬,正面两股“闲闲剑”的剑气喷射而出。闲闲剑本走轻灵之路,拇指不止力大,而且灵活,与其他四指分开,是以又一套完整独立之剑法,剑招大开大合,此事他双指齐出,犹如石破天惊一般。 对面之人吃了一惊,身子后跃,也是拇指点出,也是闲闲剑的招式。 顾隐渊大惊失色,如今天仙么已经毁灭,天下会御气六神的只有他一人,哪里来的高手竟也会天仙门的神功?难不成是鹤敏没有死?但她又从哪里学的天正神功? 只见那人身形高瘦,身着一身黑衣,头上、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两股指力相撞,发出似是金属相撞的刺耳之声。那人冷笑一声道:“阴魂不散的小鬼!”双手如刀,左手横扫,右手直劈,两股刀气纵横,向顾隐渊斩到,正是“间间刀”。 庄子齐物论有云: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间间刀招式繁琐,反复无常,变幻莫测,这两招虽然用的是间间刀的手法,却是闲闲剑的剑意。乃是御气六力和御气六意之结合,正是御气六神最精妙之处。 顾隐渊双臂如棍举火燎天,双腿如棒烽火连城。 庄子齐物论有云:大言炎炎,小言詹詹。炎炎棍刚猛无铸,如火如荼,詹詹棒腿法入电,如风迅捷。敌人反其道而行之,他便以正克奇,正面相冲。 只听得一阵噼啪作响,虽然只是两招,却似是瞬间交汇了几十次。 本来闲闲剑、间间刀、炎炎棍、詹詹棒、惴惴暗器、缦缦鞭六力各自有招式,加上六意交叉,便有三十六种变化,更有御气六神的瞬间变化和融会贯通,何止两百一十六种演绎。 二人用最简单朴素的招式,打出了最繁复的变化,不只是本身武功高强,临敌瞬间的变化更是重要,稍有不慎便会大败亏输。 那人见状,喝道:“好!再看看这招。”身子倏地变幻,似是出现了许多身影,跟着双手食指接连点出,如繁星漫天,如瑞雪飘洒,如梨花纷飞。竟是惴惴暗器和缦缦鞭之结合,身法手法双重交错,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隐渊后退一步,大喝一声,双掌平推,一招不生不灭一气掌平推而出。 这是不一而足神功中的绝招,讲究的是厚积薄发,顾隐渊有万物生从中调和,一面招式不断一面暗中积累,看对方有意炫技,必会使出后面的惴惴暗器和缦缦鞭。这两招有万千变化,若是一味防守躲避,只会久守必失。索性全力一掌,管他是身法、暗器,均被一掌打散。 那人没想到顾隐渊竟然忽然变招,身子倏地一收,揉成一团,双手在胸前挽个花,双足向后一勾,浑身成一个十分诡异的形态。 顾隐渊如潮如浪的掌力喷射而出,那人如同一个海浪上的圆球,被直接弹飞数丈,倏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顾隐渊更是惊讶,这人的最后一招竟然是把缦缦鞭和惴惴暗器融合在一起,而自己成为丢出暗器的那只手,但他受了如此掌力,竟还能借力用力,用轻功逃走,此人到底是何人? 但他现在顾不上考虑此事,看陆稻儿正站在一边,旁边是杨一心,忙上前拜倒道:“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陆稻儿还是一身粗布缁衣,不施粉黛,但面色红润,精神极佳,看到顾隐渊,满面堆笑,将他扶起,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这一年苦了你了。” 顾隐渊热泪盈眶道:“孩儿让母亲担心,十分不孝,请母亲责罚。”陆稻儿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娘的不要拖累了你才好。” 这时,听到杨一心尖叫道:“无画、无画,你怎么样?你别死啊!”顾隐渊忙挣开陆稻儿的手,来到五湖飘香酒楼门前,却见门前倒着的两个人,一个是琴书棋,一个竟是许久未见的宁王朱无引。 只见琴书棋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朱无引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口吐鲜血不止。 陆稻儿道:“你给无画疗伤,我来照顾王爷。”顾隐渊道:“是!母亲!”走到门前,大声敲开门。 沈湖听是顾隐渊的声音,岂敢不开,将仅有的客房腾出来。 杨一心急的直哭,顾隐渊道:“冰玉不必担心,此间有毒医孙晚景的亲生儿子,必能治好无画的伤。”杨一心道:“好!二哥,快!快叫他来。” 顾隐渊唤醒了孙不疑,秋紫蝶和英姿本还没有入睡,早就被吵醒了。也过来看。 孙不疑先给琴书棋把脉,叹口气道:“中的是天正神功,内力被封,无法自行疗伤。除了天正神功,无法可解。”顾隐渊道:“天正神功,交给我就好了,当年我也受了天正神功的封穴之苦。” 孙不疑又来到朱无引身边,诊脉之后道:“奇怪!奇怪!王爷受的仅仅是外伤!”秋紫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顾隐渊道:“对方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出手必然包含内力,只是简单的外伤,那就说明对方是用自身力量或是别的东西剐蹭到的。 朱无引苦笑一声道:”神医说的没错,小王看那人要伤害琴少庄主,不得已出手,小王也自知武功低微,便和两个手下一同将门前的石狮子推到二人中间,以挡此力道。结果二位手下直接身死,小王运气不错,被那人霸道的掌力将石狮子弹回。好在那石狮子极重,那人的隔空掌力也只能推动,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顾隐渊听他说起两名属下,想来是那对一人接半句话的双胞胎兄弟,道:“敢问王爷,可知那黑衣人是谁?”朱无引摇摇头道:“说来惭愧,小王武功低微,若不是神医看出琴少庄主的伤势,连他的武功都不知道。” 英姿道:“会天正神功,天下除了杨真还有谁?而且他并无意伤杨夫人和杨姑娘。”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