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依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李岩。白奢见有人拦阻,怒道:“你个小兔崽子,竟敢阻挡你奶奶办事!”李岩抱拳道:“老前辈,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手下留情,他们都是无辜的。”白奢道:“奶奶我自己花钱请的,用你管!” 李岩道:“前辈花钱雇的是他们的手艺,不是性命。” 白奢倏然停下,双手背后,上下大量着李岩,点点头道:“嗯!看你斯斯文文的,说话果然比那个糟老头子有道理。这位相公,那你说我花多少钱就能雇他们的命呢?” 李岩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言语,略微迟疑道:“人命关天,岂能用金钱衡量?”白纱道:“既然衡量不了,那就是不要钱喽!” 李岩道:“非也!非也!”白纱道:“既然非也!那就是花钱就行了?要多少钱?” 李岩被白纱这番诡辩一时噎得说不出话。 这时一个声音说道:“公子,和这种混蛋客讲什么道理,直接杀了就是。” 白纱冷冷地道:“那我的命值多少钱?”有人喊道:“三十两。” 白纱白影闪动,李岩怕他再次杀人,跟着一闪,来到那人面前。白纱问道:“三十两?这么便宜?”那人看李岩挡在身前,壮着胆子道:“官府榜文写的,杀了‘白狐狸’白纱赏银三十两,‘黄鼠狼’黄尚赏银三十五两。” 朝廷确实会下榜文诛杀江湖上的巨奸大恶,但这些人要不行踪不定,要不武功极高,很少人能杀的了。而江湖上的高手就算杀了他们也不屑去官府领赏银,是以大多悬而未决,少数被官府之人冒领。 黄尚一听,哈哈大笑道:“朝廷都认为我更难杀!看来我的武功比你要略高一筹!”白纱气的脸色发青,便要毙了那人,但李岩就挡在面前。她虽然有些混不吝,但武功确实极高,对于武学的见解自是不会太差,刚刚交手一招,知他武功高强,自己三五招之内无法将他打败。 黄尚与她夫妻多年,虽是打了多年,但说对她的了解,天下也无出其右者,看她表情,已知其意笑道:“白狐狸,人家年纪轻轻就将你打回桥上,看来这几年你武功没有长进啊。”、 白奢如何能忍耐黄尚的嘲讽,登时勃然大怒道:“我看他是晚辈,所以让他一招!”也顾不得李岩武功高还是低了,道:“来来来,你过来,让奶奶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岩拱手道:“晚辈与前辈无冤无仇,今日猝然出手只为救人,怎敢和前辈动手?” 这话本是江湖上十分寻常的谦让,却让白奢十分兴奋,洋洋得意道:“黄鼠狼,我还没有动手,他已经认输了。” 黄尚也笑道:“人家是尊老,怕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了台,故意让你的。” 白奢正要反唇相讥,为首的安乐平道:“二位前辈,江湖传闻敝门少掌门安邦昨夜不幸于此落水身亡,为今之计还是现将少掌门的尸……尸体捞出来。” 安乐平说着,眼圈一红,不禁哽咽。 吴策幸灾乐祸,趁机上前道:“还是快把这个小鬼捞出老吧,免得最后这个恶名又落到我金陵镖局的头上。”双方争斗多年,没想到竟然还能达成一致! 安乐平冷笑一声,但如今把安邦挖出来是最要紧的事情,只好随声附和。 白衣道人见双方都表态了也说道:“快点捞出来验明正身,我们也好早点回去,只是便宜了这小子,就这么轻易死了。”说到此处,竟有些咬牙切齿。 李岩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但热闹的秦淮河变得寡淡无味,又连着死了两个人,悲天悯人,难免失落,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先把尸体捞出来,何不快请水鬼将他们捞出。” 安乐平何时受人如此指示,心中不悦,但想到先找到安邦的尸体是正事,和其他人的梁子以后再慢慢算,道:“不敢劳烦他人,我欢乐门已经带来了最好的水鬼。” 黄尚虽然行事乖张,但想到我堂堂黄尚看上的孙女婿不是死在自己手里,而是被一个逛窑子的扔到水里喂王八了,传出去也是大大的丢脸,也说道:“你那还不快捞,难道让你爷爷我亲自下水吗?” 白奢却懒得理别人如何,刚刚黄尚出言嘲讽,已是怒不可遏,现在又没人理会她,感觉“奶奶的面子都丢尽了”,看李岩正看河边,一掌向李岩胸口打来。 李岩没想到她竟猝然出手,侧身一闪,躲开他这一掌,正要说话,白奢第二掌已经攻来,李岩只得再躲开。 安乐平见二人已经动起手来,悄悄安排水鬼从北侧下水去寻找安邦的尸体。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躲过吴策和白衣道人的眼睛,都花十二分的精力盯着水面。 现场呈现出一种江湖中少有的神奇景象。欢乐门、白衣道人关心安邦生死,都盯着水面,对旁边的打斗浑不关心。 金陵镖局吴策和贾乔也是一大早听说安邦死去的消息,自是幸灾乐祸。之所以派人前来,是免得事后有人栽赃,自己莫名其妙给别人背了黑锅。对于安邦之死最不在意,一直盯着双方打斗。 黄尚本来是看着水面,想知道自己唯一认可的孙女婿是不是就这么死了,但不由自主的被那边的打斗吸引了过去,到最后只在看打斗了。 黄晶晶倒是一直盯着水面不放。 王连依不知安邦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莫名觉得沈小小的失踪必是欢乐门和金陵镖局之一所为,盯着双方,想查出一些端倪。但没多久,就被白奢和李岩的打斗吸引,专心欣赏这一场大战。 只见白奢招招抢攻,手掌如刀如剑、如枪如戟。短鞭横断、直劈风风火火。 李岩则是踏着轻功游斗,并不轻易出手,但每出一手,都是攻白奢必救之处。 一时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王连依看了一会儿暗忖:“白奢的短鞭铁掌虽然精妙,恐怕不是李岩的对手。李岩处处手下留情,她却处处抢攻,似乎也拿捏了李岩不愿让她当众出丑。” 再拆二十余招,只见白奢左手划个圈子,右手短鞭从圈子中直击出去。这一招来得甚怪,李岩运起轻身功夫继续闪转腾挪。、 白奢哈哈大笑,右足在地下一蹬,身子向左弹出,便似脚底下装了弹簧,突然飞起,双脚在半空中急速踢出。李岩退了一步,双掌护住面门。 白奢倏左倏右,忽前忽后,猛听得嗤的一声响,白奢右腿裤管上中了一拳。李岩下手留情,白奢没有受伤,只是拳风蹭破了裤腿。 李岩微微退回,说道:“前辈武功高强,不用再比了!”原来白奢这招虽然精妙,但繁琐至极。李岩看她身子晃起一瞬,健步上前。白奢已经启动,换招不迭,被李岩打了一记“摧金拳”。 高手比武,这一招原可说胜败已分,而且李岩已经给白奢留了情面。但白奢刚刚还算勉强有理智,这时却老羞成怒,喝道:“谁来让你了?这一招你一时运气好,算得什么?”一招“飞扬跋扈”,向李岩又攻了过去,李岩只得双掌接住。 刚刚李岩赢的这一招,十分惊叹,王连依暗忖:“李岩这一招使得若急若缓,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若不是他处处留情,白奢早就挂彩了。自己所学形意运气,攻多守少,若论招式之精妙,远远不如李公子。” 其实王连依的功夫直来直往,以力取胜,只不过不是寻常的气力,而是内力。李岩招式变幻莫测,以巧为优。也不好说哪个更高明。只是王连依听了无暇的武学理论,看事情与过去有极大的不同,一面观察,一面体会,一面默默地提升修行。 这时双方又打起来,王连依喜欢李岩方正,一直没有机会深入相识,大声道:“李公子!你处处手下留情他们未必会承你的情!何不速战速决,我们一同把酒言欢。” 猛听得一声“胡说八道!”同时从两处响出。一处出自白奢之口,那是应有之意,毫不稀奇,另一处则是黄尚,他话音刚落,也飞身上桥。 白奢叫道:“黄鼠狼,你滚远点儿!我跟人家过招,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黄尚笑道:“我要瞧瞧你近来武功长进了些没有。” 白奢大急,情知眼前情势,自己已无法取胜,输了不要紧,但当着黄鼠狼的面输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当即大声叫道:“你在旁边来搞乱我心神。我既分心和你说话,怎么还有心思跟人家厮打?” 黄尚笑道:“你不用和我说话,专心打架好了。”转头向黄晶晶道:“你奶奶老是自称武功了得,天下无敌,一直向压过你的爷爷。现下你睁大了眼,可要瞧仔细了,瞧你奶奶单凭一掌一鞭,要将人家赤手空拳打得认输,跪地求饶。哈哈,哈哈!”笑声怪作,人人耳鼓中嗡嗡作响,都十分的不舒服。 白奢边斗边喝:“黄鼠狼,你笑什么鬼?”黄尚笑道:“我笑你啊!”白奢怒道:“笑我什么?我有什么好笑?”黄尚道:“我笑你自不量力,被一个晚辈教训了。” 她和李岩对打,本已落于下风,这么分心和黄尚说话,门户中便即现出空隙。李岩乘势直上,在他左肩上轻轻一拍,这一招一拍即走,只用了三成功力,白奢也未受伤。 黄尚、白奢夫妻自结婚便吵斗不休,互争雄长,做丈夫的不似丈夫,做妻子的不似妻子,但这时黄尚眼见妻子受伤,却也不禁关心,怒道:“好小子,你胆敢伤我黄鼠狼的老婆!”身形微矮,突然呼的一声弹将出去,伸手直抓李岩后心。 江湖中对于黄尚“黄鼠狼”的外号多事鄙视,但他自己却喜欢的很,还喜欢自称,只是十分厌恶“好心”二字。 王连依早做了准备,从窗户飞身跃下,在窗沿上一点,身子倏地飞出,挡在李岩身前。 李岩前后受攻,心神不乱,向白奢虚晃一拳,将她逼开一步,正要回掌向黄尚斜劈过去,背后忽然出现了个人,收招已是不及,急呼:“快躲开!” 王连依刚刚看了几十招,大概猜到李岩会如何应对此招,早有准备,左掌在身后一拂,化解了这一拳,却扑了个空。右手食指伸出,一股内力激射而出,直冲黄尚手掌。 黄尚听到“嗤”的一声,知道此招的厉害,急忙向一边夺去,直接退后一丈。 李岩脚下一个趔趄,不偏不倚打在白纱手腕上。白纱吃痛,短鞭脱手。 原来李岩虽然大声疾呼,又担心二人距离近,王连依全力而来,要应付黄尚,无法躲开,情急之下,拳力猛地一收,急中生智,内息流转,力道直接转到右拳上。但如此之下,立足不稳,向前扑去,右拳正打在白纱手腕上。 他化解此招已经竭尽全力,想手下留情也无能为力了。一拳打得实打实。 白奢短鞭脱手,叫道:“黄鼠狼你退开!哎呦……哎呦……不用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哎呦……哎呦……”却是被李岩打得手腕吃痛。 黄尚道:“谁帮你了?你又不是鸡,”白奢大声道:“要不是你添乱,我怎么会被他打掉武器,果然你和这个小白脸是一伙的,难不成你又看上了新的孙女婿!” 黄尚看白纱受伤,也着实关心,大喝道:“小子接你爷爷一招。”说着烟袋向王连依面门点到,出招悍辣之极。 王连依侧身闪过,道:“李公子!今日的风头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了,就当在下年少轻狂,想扬名立万吧。”李岩抱拳道:“王大侠请。”站在身后,防止白纱忽然偷袭王连依。 白奢哈哈大笑道:“又来了个小兔崽子,这下公平了,我们二对二。”说着抓起地上的短鞭又上,向李岩脖颈点到。 若是刚刚李岩必是侧身躲过,趁机反击。这时王连依在身后,若自己躲了,不免会伤到王连依。但刚刚一直没有拔剑,这时拔剑,不免让王连依觉得自己帮了倒忙。 正犹豫间,短鞭已经点到,红娘子在人群中急的忙叫道:“李大哥,用剑啊!” 这时,忽然背后一空,竟是王连依已经带走了黄尚。间不容发之际,侧头躲过,左手反拿白奢手腕。 白奢差点得逞,更是得意,哈哈笑道:“小姑娘说的没错,你也用兵器吧。” 李岩冷哼一声,暗想:“这般打斗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拔出腰间长剑,连着刺出三剑,只见剑影霍霍,如重峦叠嶂,如奇峰突起。 白奢虽然混蛋,见识倒也不凡,惊呼:“祁山剑法!是莫老儿的徒子徒孙!” 李岩听她出言不逊,羞辱恩师,登时大怒,下手更不容情。 王连依接过黄尚,凝气于双手食指,两股力道激射而出。黄尚吃了一惊,急忙后退。 这两指虽都是食指,但力道截然不同,一个轻忽缥缈,一个厚重狠实。黄尚暗想:“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厉害?若能收了做孙女婿该多好!”收住小觑之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黄尚的烟袋兼具短棍之狠辣、判官笔之灵动和铁钩之诡异,加之烟袋灼热,一般人空手也不敢触碰,更不必说猝不及防下他忽然吐一口烟出来。虽然不是剧毒之物,但不察之下,剧咳是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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