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鹦鹉失控地尖叫,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看穿,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的爱人死了! “你的确很努力。” “但如果我和爱人的玩偶一起生存,我一定会不择手段让他变得逼真,而不是一个单调的、只坐在餐桌上的象征。同理,我绝不会让我的爱人独自关在这个冰冷孤独的地下室里,与这些曾经伤害他的人共处——” “最重要的是,你曾经说过,你们要永远在一起!一个真心爱着对方,又亲手杀死了对方的人,怎么会认为是对方背弃了诺言呢?” 还有更多的漏洞:为什么镜中人知道如何杀死他的方法?他们明明是仇敌!如果是梅森,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命脉告知对方。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陷阱。 真正的媒介正是女主人,这个寄托了海曼所有思念的人偶。他只是用自己当做吸引火力的对象,好趁机杀死入侵者! 鲜红发丝第二次洞穿女主人的身体,将头颅彻底搅碎。随着最后一丝气息淡去,一股强烈的情感顺着头发撞向梅森。悔恨、希望、快乐、痛苦、绝望...女孩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小鸟,盘旋在他的耳边。 “海曼,我好饿啊。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海曼!我今天找到了苔藓,这些都给你!” “海曼,今天我看到了尸体...他们在吃尸体...” “海曼,我好害怕...那群混蛋发现了我们,我们一定会被抓住的,我不想死!” “你知道吗?海曼,我一直想养一只鹦鹉,我们也一定会像鸟儿得到自由的,对吧?” “海曼!” “海曼。” “海曼——” “...对不起,海曼。” “海曼,我爱你。” 在每个黑夜,他都会想起她的声音。他们在城堡里抛弃了身为人的尊严,为了活下去竭尽全力,哪怕是最绝望的现实都没让他们放弃希望。 只要有彼此。 只要有她。 只要她还活着... “是你杀了她...” 鹦鹉——不,海曼死死地盯着奥雷乌斯,它的身躯融化,不断吐露出凶狠的诅咒。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让我和她分开的人都去死吧我们会在一起在一起好饿好痛啊啊啊...” 苏菲亚...我最美也最可爱的姑娘...无论多么艰难都会向我露出笑容的女孩... 整座古堡地动山摇,光彩夺目的外壳褪去,舒适的床榻是枯萎稻草、华美的装饰不过是残破蛛网。地面到处堆积着被啃食过的腐朽尸骸,随着黑雾蔓延,逝者们全都缓缓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向着还有人类的地方走去。 身处二楼走廊的瑞克斯目睹这场大变活尸,一声尖叫后哆哆嗦嗦地抱紧罗纳德。在离开前,女主人并没有伤害他。 “骑士!你不能抛下我啊!” “……” 看到刚刚瑞克斯施展能力的场面,罗纳德微妙地不想让他挂在自己身上。但在帮助弱小的品格下,他还是默许了对方的靠近。 “滴滴滴——” 尖锐的提示音响起,在褪去表层幻境后,联络器终于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兜里。罗纳德掏出来接通,从电话那头响起了兰博略显沙哑的声音:“往门口集合,准备突围。” “收到。瑞克斯怎么办?他好像还没恢复记忆。” 正在破解大门的兰博表情冷漠,他的腰腹处被剐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露出了些许骨骼。少女忠实地履行职责,撕扯着所有靠近的尸体。 从门缝里溢出浓郁的黑暗,兰博眯了眯眼:“带过来,丢进黑雾里。” 能够唤醒记忆的除了冲突,还有强烈的恐惧。 而对于黑雾探险队来说,黑雾本身就是一种最致命的恐惧。 …… 无人知晓的地下室中,正在发生一场惊人的变化。 扭曲、无尽的扭曲,城堡露出腐朽肮脏的内里后,主人的形态也发生了改变。人类的恶念与痴欲纠缠着这具身躯,撕裂出巨大的口。“它”挥动着自己的手,皮肤上密密麻麻咧开流着涎水的嘴巴,抓住灵魂们向嘴里塞去。“它”的形态突破人类的极限,那是唯有幻想中才会存在的可怕怪物。 就此摧毁吧,毫无希望之地。 就此绝望吧,毁灭希望之人! “他放弃理智了!!” 亡魂们惊声尖叫,企图逃避着吞噬。可一切徒劳无功,它们本就是这个巨大怪物的一员。无论苏菲亚、海曼还是亡魂们,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 奥雷乌斯就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轻松避开对方舔食的长舌,转身极快地向上方跑去。 怪物紧追不舍。所有黑雾都听从它的指挥,缠绕在猎物身上。沉重的枷锁拷紧青年的双腿,恍若一座沉重的大山。他有些费劲地避开怪物的攻击,膝盖猛然一痛。镜中人带着两个亡灵从黑雾中浮现,抓住了他的膝盖,脸上的笑容古怪又扭曲。 “好饿!好饿!好饿!吃了你!!” 这个一直以为自己谋划着逃离的亡魂至死也不知道,他的一切都在迷失者的预料之中。但他又取得了惊人的成果:所保密的唯一一个秘密就让仇敌不得不采用最后手段。 摧毁媒介不会让海曼死去,但是他会燃烧所有情感,彻底发疯! 红发青年眼神冰冷,强化发丝凌厉地抽散了鬼魂们,但这完全无法阻挡会源源不断重生的亡魂,更不用说背后还有个大东西。 “滴滴滴——” 就在这时,他的兜里突然有个东西响了。 “???” 梅森满头问号,闪过攻击转而拿出那个东西。兰博先前拿给他的联络器不知何时出现,正显示接通。 “听得到吗?滋滋...我们已经从城堡里离开了。” 中年人的声音从联络器那边传出,带着些许电流杂音。 “...不能让迷失者离开...滋...瑞克斯说你有办法消灭...滋滋...污染...武器...” “滋滋....联络器...滋滋...背部拆开...” 这款为了黑雾特制的联络器最终还是没抗住地下室中巨大的污染,咔嚓一声哑了火。但这足够了! 梅森迅速拆开联络器的背壳,发现里面藏着一根细长的维修针。形状类似前世用的手机针,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藏着啊—— 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红发青年在台阶上猛然前扑,青蛙般的长舌从他头顶擦过,表面的螺旋状牙齿密密麻麻,可以料想到被击中的惨烈代价。 一切到此为止、红发青年毫不犹豫将针刺入皮肤,血液渗透猩红。猎猎作响的亡灵嚎叫与翻涌黑雾中,神圣祷言声刺破怪物的嘶吼,带来于炽热火焰中熊熊燃烧的金铁味道。 “祂的血为银,祂的骨为金。凡灌溉祂的骨血的,皆为祂的武装!” 灿烂夺目的光辉重现,尽管有些勉强,但那根维修针仍旧重构成了雪白的荆棘长剑。红发青年握住剑柄,踩着最后一阶台阶,翻身一跃而起,斩断了对方的长舌! “敬请聆听,饱受痛苦者、无助哭泣者。被审判为恶,却不曾被善待的囚徒;从未偏移信念,被迫陷入绝望的灵魂。” 狭长剑身上组成荆棘的咒文骤然跃动,雪亮剑锋所至,万物消融。倾泻而出的血气充斥了整座地下室,繁复赤红的纹路顺着脸颊与脖颈蔓生,狂乱!杀意!铺张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如初。 ——在这个世界上。 善会被恶欺凌,可怜之人中也会诞生新的恶。如果一百个坏人里出现一个好人,他一定会成被压榨的对象;人们之所以尊敬强者,也只是因为自己无法征服对方。 曾经有个剑士,他曾有幸与世界上最高洁的骑士同行,与众多纯洁之人共同守卫着世界树。但最后,他意识到,自己永远成为不了骑士。 因为善良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人类是愚昧的从众生物,必须有谁来作为天秤,来审判他们的恶,守护他们的善;背负无数人的诅咒而前行,背负无数人的希望而屹立。 “请安息于血与火之中,漫漫无途,身负荆棘,静候罪者终结的忏悔——。” 碎石砖块不断砸落,怪物吃痛地哀嚎,不管不顾地将无数口器对准了敌人。迎面长舌如箭雨,青年眼神冷厉。没有一丝躲闪、没有一丝后退,最锋利的剑破甲穿空,击碎阻碍,与庞大狰狞的身躯直直撞在一起! 腥臭鲜血喷洒,断裂的血肉在空中飞舞,光辉长剑扎入核心,象征罪痕的荆棘汩汩吸吮,绽放出妖艳赤色。 神圣灵魂的结晶、抹杀罪孽的武装。透过它,一个声音轻轻在青年耳边叩响。 它问:那你呢?你又凭何去审判他人? 倘若杀戮是罪,最为残酷的你,难道不是最该被处决的罪人吗? 在我们堕入绝望的时候,死亡、饥饿、痛苦,在我们被屠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怪物丑陋浑浊的眼球中倒映着青年的身影,在昏暗的空间里,即便浑身缠绕杀气,他居然还是这里唯一可以称之为人的存在。 既恐怖,又血腥,任谁看来都是和它们一样可怕。但他的眼睛里——那双暗金色的眼睛仍旧清澈而平静,看着狂乱的怪物就好像注视着一朵花,没有厌恶、出奇干净。剑锋被送入最深处,仿佛回答着翻涌不休的问询,他轻轻念出最后一句祷词。 “不必畏惧。所受之刑即为我之刑,所生之罪即为我之罪。” “从今往后,狱火深处,我与你们同行。” 奥雷乌斯不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甚至从来不想像兄长那样成为一个英雄,因为那样太累了。但就算这样的他,也会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既不是邪恶,也不是正义。他一次又一次举起长剑,只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以杀止杀,既屠戮堕入黑暗的弱者,也洞穿这个逼迫人变成疯子的世界。他不配成为一个拯救者,但他也不是一个坏人。 在故事里,屠龙者终成恶龙,但在那之前,他愿意背负荆棘,始终走在自己的路上。 因为他的剑,就是为此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故事。 在森林前,有两条路。 骑士询问自己的孩子,你们想要走哪一条? 大的孩子说,我选择月色皎洁的长路,我想要坚守正义,成为大家的英雄。 骑士叹息道:这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人们会敬仰你,也会束缚你。倘若你想踏上这条路,就注定要背负光明下的沉重。去吧,我的孩子,让花朵为你盛开,唯有你自己会品尝到苦楚。 小的孩子说,我选择黑暗幽折的小道,我想要寻找一个对这个世界的回答。 骑士怜惜道:这会是一条背道而驰的路。你成为光的影子,却不会有光照射到你。你继承他的意志,却不会有人去相信你。去吧,我的孩子,倘若你已下定决心,就不该因为寂寞而停留。 两个孩子背起各自的行囊,一起走在分叉前的路上。 他们笑着,在洒满光辉的路上,面向远处的恢宏风景,小声说起有关未来的话。 .w21格格党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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