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深冬, 漫天落雪。 灰绿色的树干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色调。 枝头的针叶片被薄雪压得微微弯曲，墨绿和雪白融在一, 从远方看去, 像是一片深绿泛乳白的波涛。 两侧是绵延伏的山脉。 一半被厚重的积雪覆盖, 银装素裹，另一半日光温凉, 密林中穿行潮湿温柔的风。 山间是一条狭窄的路。 路上并肩走两道身影。 “这么长时间过去，这里看来似乎变化并不是特别大。” 身形纤细的金发少女饶有兴致地打量周遭的景致，一双明亮圆润的鸢尾色眼眸中闪烁光晕，说不上是新奇还是怀念。 她伸出一根手指了两侧迥然不的风景，“气候也还是这么古怪。” 说，她抬头看向身侧俊美冷倦的银发神明。 “你说是不是, 修？” 与千年前的他不, 刻卡修斯穿一身浓墨般的纯黑色神袍。 宽阔的披风沿笔直挺拔的脊背向下垂落, 掩住他劲瘦的腰身, 以及腰间高悬的细剑。 象征暴食之神的不死鸟图案在风中滚动, 在霜雪的掩映下反射冰冷的光泽, 也衬得他的气息愈发淡漠。 卡修斯的眉眼肃冷, 脸廓深刻分明，唇线薄而凌厉。 这种长相看上去其实并不是好相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可他看金发少女的眼神，却像是沉静的冰蓝色深海, 蕴一种够包容一切的温和。 “的确古怪。” 温黎笑盈盈地对上卡修斯的视线, 身体非常自然地靠近他, 几乎蹭到他怀里去。 在昨天成功把泽维尔的改造度刷满之后，温黎就打算趁热打铁, 赶紧把下一位可攻略男主也一并拿下。 ——那天瞬息之间，拿到紫色SR卡片的，正是卡修斯。 所以在和卡修斯见面之前，温黎就直接开游戏面板，切换到[浪漫佳约]玩法界面，解锁了属于暴食之神的最后一段约会剧情。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交谈间走过长而曲折的山间道，覆皑皑白雪的转角处柳暗花明，喧嚣人声隐隐约约顺风传递过来。 游戏光屏自发弹出来，文案在屏幕上滚动来。 【前方的道路开阔来，人群熙攘，在冷暖分明的分界线上显得尤热闹。 这里距离千年前那曾经见证过无数幸福坎坷的木屋近，是熟悉的地方却变得不再像千年前那样冷清。 这里已经被开发过。 曾经荒无人烟的密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建了村落，高高低低的木屋错落，不再像当年那样寂寞而荒凉。 有的门前还围了木栅栏，间或有几只牛站在边缘吃牧草，一边好奇地朝你们这两张陌面孔投来一瞥。 你有些感慨：“真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也不知道当年我们曾经一住过的木屋还在不在了。” 温柔的风抚动卡修斯眉间的银发，露出那双寂冷的眉眼。 “我将它用神术保护了来，普通人并不看见它，更无法接触。” 他低头，“你想去看吗？” 你微微一愣。 其实这句话你也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卡修斯竟然真的当了真。 而且，在你不知道的漫长岁月里，他用心地守护你们之间的秘密。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你快就笑出来：“当然要看。” 说，你转头看四周似曾相识却又焕然一新的景致，主动提议道，“我们可以随便走走，顺路看一看我们之前常去的地方。”】 尽管经历了上千年，这里也早已经住了不少户人家，是山林间属于自然的气息却并未被破坏。 顺潺潺流淌的溪流，他们逐渐远离人群，走到密林深处。 溪旁十几块形状奇特的巨石，温黎依稀记得曾经她喜欢坐在上面玩水。 现在想想，通过[哆啦B梦の时光机]回到过去的那段岁月，几乎算得上她穿越进游戏世界以来最轻松的时间。 也的确无聊，毕竟没有手机可以玩，密林里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她真实体验了一把在深山老林里隐居闭关的活。 零星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温黎突然有怀念，干脆学之前的样子心踩石块还算平整的边缘，攀上巨石边。 不知道是她后来在游戏世界里养尊处优太久，还是过长时间没有运动过不适应，曾经她够单独轻松坐上的巨石现在对她来说反而有些岌岌可危。 金发少女一没心踩空，重心倏地一偏，整人摇晃了一下。 下一瞬，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便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扶正。 卡修斯拧眉看她：“心。” “难道是我变老了吗？明明现在这身体还年轻。” 金发少女微微撇了一下嘴，倒是没有继续动作，而是顺卡修斯的力道被他扶回到了地面上。 语气听来却有些闷闷不乐。 “没有，只是石块变得更陡峭了。” 卡修斯单手揽少女的月要将她抱回地面上，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你说得有道，一就是这原因。” 只是这一句简单的安慰，少女却像是一早就在等这够说服她的由，又抓住了什么真，黯淡的眼睛又重新明亮来。 先前短暂的失落一扫而空，她提裙摆三两步跑到溪边蹲下，一只手探入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恶作剧般转身朝他撩水花。 “还和当年一样凉。”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双弯月，“这一次，你确还是不来试一试？” 水花飞溅，微凉的水汽穿过卡修斯的碎发。 他淡银色的睫羽微微动了一下，任凭那些水滴落在他眉间。 他是掌管自然的神明，不过是几滴清水，寻常时候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这一次，他不想让她失望。 卡修斯望少女染浓郁愉悦的背影，终究抬步朝她身边走去。 他半跪在溪边，厚重的神袍曳地，如水波般漾开。 苍白骨感的指节从黑色长袍中探出来，不疾不徐地浸入清浅的水面。 莹亮的水波反射光亮，流淌在他的指尖，将他的肤色映得更白。 少女刻反倒没有再对他泼水，似乎觉得这样偷袭有些不道义，只是蹲在一边笑眯眯盯他。 她的语气蕴些献宝一般的炫耀感：“舒服吧？是不是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卡修斯轻抿唇角，薄唇牵一抹淡的弧度。 “嗯。”他撩眼睫，“自由。” 少女眸底浮现一闪即逝的讶然，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随即，她唇角的笑便愈发加深了。 “还可以更自由一。” 袖摆处传来一股力道，少女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一，身上淡的馨香若有似无地传递过来。 卡修斯没有反抗，顺她的力道陪她倒在身后的草地上。 刻正值正午，冬日的暖不像夏日那样热烈，而是疏淡地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空干净，蓝色浅得发白，被日光和不远处的雪原掩映，乳白色的层云不规则地卷集，和天幕融化在一，像是另一片明亮而连绵的雪山。 “当年我们一看星星的草坪，现在已经住了人，不方便再去了。” 金发少女躺在他身边，侧脸看他，“时间也不对，现在看不见星星，不过故地重游，我们可以看太阳，凑合一下。” 说到这里，她睁大眼睛，然后又“哎呀”一声把眼睛闭来，用力揉了揉。 “……就是有刺眼，不好看。” 少女迅速爬来，伸出一只手扯卡修斯的衣摆：“算了，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卡修斯向来无波无澜的眸底漾一抹浅的笑。 他俯身欺近，修长指尖在少女眉心轻。 一抹神光涌入她紧锁的眉心。 下一瞬，少女便惊喜地睁开眼睛。 “不痛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了展示证明什么，眼皮用力向上撑，纤长卷翘的睫毛几乎扫到自己眉毛上。 “一事没有了！谢谢你哦，修。” “以后不要再直视太阳。”卡修斯收回手，“尤其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当然不会了，没有你的话，我没事做看太阳做什么？” 少女有莫名地瞥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眉眼间的笑淡了一。 “而且……魔渊里没有太阳啊。” 这句话像是惊扰了什么，银发神明神情微顿，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浮一抹辨不清思绪的涟漪。 是她的表现太过自然寻常。 一时间，他竟然当真以自己回到了曾经。 像是一场美好的幻梦。 连真假虚实辨不清。 似乎任何阴霾难在少女身上过久地停留。 她只是安静了一瞬间，脸上便重新洋溢再自然不过的笑容。 “咱们去看看当年那棵梨树吧。”她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那可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哦。” 虽然也是离别的地方。 【在你们走回当年那片雪原时，大雪已停。 迷雾散去，绵延的远山尽头在云层中半明半昧，仿佛被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不远处的雪地上，立一棵高耸的梨树。 经历了千年，深褐色的枝干也比你记忆中的样子更粗壮遒劲。 根茎深深陷入雪地之中，枝头覆满了白色的细雪，却并未开花。 空落落的，像是在等待什么还未完成的故事。 梨树周围被围上了木栅栏，栅栏外三三两两站几人，皆轻阖双眸双手合十，神情虔诚的像是在祈祷什么。 你有好奇，拉卡修斯站到人群边缘。 走到这位置，你发现正巧树边站一名身穿鹿皮大衣的男人，正在说些什么。 在他周围围坐几名年轻的少年少女，皆一脸好奇期待地盯他。 风将他们的声音若隐若现地吹过来。 “传闻中，在千年前，这里曾经发过一场神明之间的战争。” “和你们想象中那种恢弘的、势均力敌的、双方各带千军万马的场面不，这是一场寡不敌众的战争，是一场注了悲剧收场的困兽之斗。” 一名少年感叹道：“那完蛋了！车轮战谁承受得住？就连人类双拳难敌四手，神明们各那么厉害，寡不敌众的话，岂不是会死得惨烈？” 身穿鹿皮大衣的男人一笑：“结果还真不像是你想象的这样。” “那是什么样？”少年不可置信道，“难不成，寡不敌众的那位神明，竟然获胜了？” “这倒是没有。” 少年露出一果然如的表情：“我就说嘛——” “他也并没有战败。”男人慢悠悠将后半句话补充完。 “……怎么会！”少年瞪大眼睛。 “那他也太厉害了吧？” 男人微微一笑：“他以一己之力重创了前来截杀他的千军万马，并且以重伤之躯秒杀了一位与他样强大的神明。” “传说中，他的剑因杀戮过多而卷刃，衣衫被不知道属于谁的鲜血浸透，就连身边的雪地，被流淌的热血而融化。” 说到这里，男人叹了一口气，“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失败了。” 另一名少年插嘴道：“您刚才不是说，他没有战败吗？” 男人笑了一下：“有时候，失败并不止局限于世俗义上的胜负。” “当你失去了你最想要守护的，那么即使强大到够立于不败之巅，对于你来说，这一切依旧是失败的。” 气氛无端有些沉重。 “这么说……这真是一位强大却孤寂的神明。”少年啧啧了一声，故作深沉地感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少女主动开口：“那……这位神明想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呢？” 像是开启了一新的话题，沉凝的气氛瞬间散了。 少年们也重新抬眼：“是啊，这场奇怪的战争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这就是另一故事了。” 男人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传说中，当时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与他身份云泥之别的人类。是至于他究竟想要守护什么，恐怕也只有那位神明本人才知晓了。” “那他现在还活吗？”少年兴致勃勃道。 “当然，神明的命漫长而不朽。”男人屈指在少年额头上弹了一下。 “好了，今天的放松时间到了，你们的西班牙语作业做完了吗？趁你们的母亲还没有回来，趁早回去。” “啊……” 几声哀嚎声响，少年少女并没有拒绝，一边苦脸一边跟男人朝远方走去。 “不过，您刚才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或许是。也有可，这只是传说。” “如果是的话，我赌一面包，这一是爱情故事！” “……”】 光屏散去，温黎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她下识朝男人和少年少女们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站在人群边缘，听别人诉说自己的故事。 这种感觉…… 还挺玄妙的。 她学少年少女的语气笑揶揄道：“所以您想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呢？强大而孤寂的神明。” 卡修斯没有立即回应。 温黎有狐疑地抬眼，看见他显得略有些苍白的侧脸。 卡修斯的脸廓清俊线条凌厉，下颌弧度清晰而分明。 刻闭眼睛微微皱眉，像是在克制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缓慢地睁开双眼，神情重新归于冷静。 卡修斯的眼神却极其直白，就像是出了鞘的利刃，蕴一不令人那么不适的侵略性。 “我自始至终想守护的，只有你。”他淡淡说。 空气中扬一阵风，吹拂地面上的积雪。 细雪在空中纷纷扬扬，温和的日光无声地倾洒下来，将它们纷飞的轨迹映得无处遁形，像是染金边的细尘埃。 就在这时，梨树旁三三两两聚拢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温黎一愣，稍有好奇地回眸。 ——高耸的梨树枝头，厚重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就像是千年前的那一幕在这一刻重现，神迹再一次降临。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下，霜雪隐没，纯白色的梨花次第绽放，像是一抹纯白色的水流般在枝叶间流淌，一路盛开无数朵云霞般的梨花。 “天啊，现在明明是深冬！怎么会开花？” “是神明，一是神明的赐福——” “……” 在彼伏的惊呼声中，温黎看见卡修斯的眼睛。 他似乎变了，又仿佛在这一秒重新回到曾经的样子。 日光穿过斑驳的树影，在地面上拓下大大的光斑。 光影交错间，卡修斯的轮廓被模糊成温柔的剪影。 在温黎的角度，只望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立体的眉骨，还有那双迷人而深邃的冰蓝色眼眸。 风中也似乎染上属于他的气息。 冰冷，却并不迫人，像是一场经年不花的雪。 温黎一瞬不睡地注视这一幕。 绝美CG，还有情怀杀。 这画面真的值得截图保存啊啊啊！ 她正犹未尽地欣赏眼前的美景和美.色，便看见卡修斯眼神微变。 紧接，温黎大腿就袭来一阵推力。 好在力道并不大，她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便站稳。 下一刻，她就感觉双腿被用力抱紧了。 她一低头，正对上一金发蓝眼的男孩的视线。 “妈妈！” 温黎：？ 少年，话可不乱说啊！ 在外认爹可以，认妈不这么草率。 她可没有过这么大一儿子。 乙游女主怎么会有孩子呢？ 这是恋爱游戏，又不是育儿游戏！ 温黎欲哭无泪地抬眼，求救般望向卡修斯：“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卡修斯的语气没什么伏。 他垂眸扫一眼紧紧抱她的男孩，没什么情绪，“只是走丢的孩子。” 走丢？ 温黎四处扫一眼。 人群还在忙祭拜“神迹”，这里也的确像是一简易的祈福。 只是可碍于并不清楚刚才那段故事的真假，才没有认真在这里建神坛。 这并不妨碍这里人来人往，的确有可是父母忙于祈福时，不心弄丢了孩子。 温黎低下头：“你是一人来的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孩摇头：“妈妈！” “……你的父母在哪？” 男孩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妈妈！” 温黎有头疼：“那在你找到我之前……你还回忆自己在哪里吗？” 男孩缓缓松开手，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茫然的表情。 温黎还以他在认真思考，正期待他的答案。 可随即就看见他嘴巴一瘪，蓝汪汪的眼睛里迅速聚集泪水。 她浑身一凛，心里升腾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嘹亮哭声几乎穿透云霄。 “……不要把我扔在这里，妈妈！” 温黎：“……” 这动静实在太大，一旁正在祈福的村民忍不住投来一瞥。 在无数道控诉的视线中，温黎不得不弯腰牵男孩的手。 几乎是时，男孩的哭声停止。 他睁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盯她，手指也紧紧抓住她，怕她下一秒就把他甩开似的。 温黎叹口气：“看来，只有找到他的父母，我们才回去了。” 她抬眼，“修，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卡修斯正皱眉。 淡色的薄唇比平时色泽看上去还要更浅，几乎与周遭纷飞的雪融一体。 他苍白指尖按上眉心：“带他去城镇里。” 温黎想了想，赞地头。 这密林中的村落人口其实并不多，如果男孩是这里的住民，周遭恐怕早已经有人前来认亲。 折腾了这么久，除了她身上插满眼刀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城镇距离这里不算远，男孩或许是跟父母一来这里“观光旅游”的。 而且，城镇中应该有类似警察一样职业的人。 拥有系统地图，其实找到城镇的方位对于温黎来说并不难。 是难的问题在于…… “妈妈，我走不动了。” 男孩高高举双手，一脸无辜地看她。 “要抱抱。” 城镇和密林村落之间的距离，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是对于这样看来不过四五岁的男孩来说，的确有类似于长征路。 让他一人步行，恐怕有强人所难。 是…… “我也抱不动你啊。”温黎惆怅道。 她只是乙游女主，身材也是按照乙游女主的需求设的。 ——要她前凸后翘可以。 是抱五六岁男孩走大几公里的臂力，她实在没有。 一大一站在路边僵持，如出一辙的金发，引得过路人频频注目。 就在这时，空气里掀一阵冷冽的风。 温黎睁大眼睛。 是她眼花了吗？ 怎么感觉刚才男孩的脚跟好像被风吹得离地了。 男孩也抬眼看她，神情有懵懂。 温黎倏地抬眸。 卡修斯负手立在她身边，指尖神光未歇。 温黎连忙一把按住他：“嘘，快住手。难道您想在人界暴露身份吗？” 卡修斯眸光微顿。 他沉默片刻，慢条斯抬眼。 他看一边不明所以的男孩，冷淡吐出两字：“过来。” 男孩怔怔看他，下识听话地朝他走了过来。 温黎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有惊讶道：“您要亲自抱他？” 卡修斯已经扣住男孩的衣领，将他单手拎了来。 闻言，他几不可察地皱眉：“抱他？” 只需要将他搬运到城镇即可。 想要达到这目的，并不只有一种方式。 俊美淡漠的银发青年单手拎一神情迷茫的男孩，这画面无疑比刚才还要怪异。 无数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这人怎么会拎一孩子？” “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行事如粗鄙……” “……” 温黎头痛地上前扶住男孩的身体。 “这样可不行，人类可不会这样对幼的孩子……”她叹口气，“您还是抱他吧。” 温黎推了一把卡修斯的臂示他屈肘，然后憋一口气用力把男孩扶上去，“像这样。” 卡修斯面无表情地垂眸，和坐在他臂弯间的男孩对视。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动作极其涩。 或许是不经间被弄痛了，又或许是身前这长相俊美的青年气质太过冷漠摄人，男孩的脸一一再次皱来，声音逸出哭腔。 他求救一般转过头看向温黎：“妈妈……” 温黎有心虚：“难道是姿势不对……” 她也没抱过孩子，只是偶尔在亲戚摆的满月酒上见过几次别人抱婴儿的样子。 这些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好在路程已经过半，现在已经走到了城镇的边缘。 镇上的路人友善，见他们青涩的样子只是初有些狐疑。 看男孩和温黎如出一辙的金发，还有和卡修斯一模一样的蓝眼，只将他们当成了新婚不久没什么经验的夫妻。 一名中年女人看温黎脸上如临大敌的神情，又扫一眼银发青年紧绷的唇角，主动笑道：“你丈夫的姿势是对的，孩子哭闹是正常的事情。” “你们不用紧张，只需要哄一哄就好了。” 温黎稍微有尴尬：“其实我们……”还不是夫妻。 这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温黎话还没有说完，身侧便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 “怎么哄？” 温黎有外地看向卡修斯。 微风吹动他的银色碎发，露出那双冷淡的眼睛，看上去寒凉而淡漠。 他的下颌紧绷成一条凌厉的线条，像是一张紧绷的弓。 温黎轻轻皱眉。 总觉得卡修斯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关心来不及问出口，热情的中年女人便笑拉过她的手，热络又艳羡地感慨： “你这位丈夫倒是真不错，外貌出众也就罢了，对你也好，现在还知道主动学这些。” “不像我家那位，整天只知道躺在沙发上，什么事不管。” 温黎也顾不上再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顺卡修斯的话问下去：“应该怎么哄才好？”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了什么，她大概感受得到卡修斯想要速战速决的思。 女人从怀中掏出几枚糖果塞到温黎手心里：“孩子嘛，大多喜欢吃甜食。这是我平时给我女儿带的，送给你们吧。” “每次吃到糖，她就开心多了。” 真的有用吗？ 朋友又不是机器人，会被输入什么“看见糖就不哭”的指令。 温黎试探将糖果举到男孩眼前。 男孩竟然真的缓慢止住了哭声，手揪糖衣，睫毛上挂泪珠，一脸认真地开始笨拙地和糖衣作斗争。 真的有用！！ 是她相岔了，这是游戏世界，NPC和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 温黎连忙朝中年女人道谢。 道别之后，她才凑近卡修斯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卡修斯闭了闭眼睛，声线稍微有低：“……没事。” 他这副反应，温黎反而更加确认他身上有什么不对。 她环视一圈，目光在愈发密集的人流上微微一顿，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 还未说完的话湮没在卡修斯注视她的眼神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 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冰蓝色眼眸里，漾淡的暗红色泽。 像是猩红的血色。 温黎瞳孔骤缩。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卡修斯如今已经成了暴食之神，在众神之主的神谕下，渴求人类的血肉。 可现在，他们竟然身处在人潮汹涌的人界。 ——这和一饥饿了半月的人一朝被扔进自助餐厅予取予求，却又必须克制自己滴水不进有什么分别？ 她也顾不上红眸神明身体里蕴藏的危险，当机立断把男孩从他怀里抱出来，拽他的手臂试图将他带到僻静一的角落。 可还没等温黎迈步，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从手臂间传来。 她的动作被轻描淡写地拦下。 那双暗红的眼眸近在咫尺，眸底浮现一抹玩味。 银发红眸的神明唇角扯一不咸不淡的弧度。 “往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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