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AVE 47（1 / 1）

实际上, 卡修斯原本已经决定回到神国。 在这里度过;一年时间，对他来说不过是不起眼;插曲。 最多为他单调;生活增添了些许从未体验过;经历，并没有什么更多;价值。 但最后, 他反悔了。 少女最后与他对视时复杂;目光始终萦绕在卡修斯脑海里。 他忘不了。 也不想就这样忘记。 一只手冷不丁搭在他腕间，像是落下一滴冰冷;水。 少女微凉;掌心渗满了冷汗，指尖在恐惧;余韵中微微颤栗着。 随即，微弱;力道从腕间传来, 将他向外推了推。 “你快走吧。”少女颤抖着小声说。 卡修斯一言不发地抬眸。 他盯着她，没有动作。 少女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质疑他竟然能够杀死霍华德二世。 她似乎缓过来了一些，眼神恢复了理智, 脸色却依旧惨白。 凌乱;金色碎发被冷汗黏在额头上, 看起来格外狼狈。 但她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卡修斯反握住她;手。 冰冷;杀意从他眸中褪去, 他轻轻将少女颤抖;手拢在掌心。 “为什么要走？”他;语气辨不清情绪。 “你杀死了霍华德二世。” 少女语速很快, “整个王宫里到处都是他豢养;神术师和剑术师, 他;死亡瞒不了多久，最多到明天;清晨就会被发现。” “如果被发现是你杀了他, 你会遭受无穷无尽;追杀。” “快离开这里, 趁着天还没有亮，你离开王城吧, 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就连父亲也不知道我学习了神术，所以霍华德二世并没有防备——” “就当作是我杀了他吧。” 说到这里，少女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神色, 像是不知道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淡金色;睫羽轻轻颤了颤, 掩住眸底;情绪, 很轻又很认真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修。” 谢谢他为了她杀死了霍华德二世。 看起来……她;心意并不是她想象中;单相思。 但这就足够了。 她并不希望他因为她而陷入危险。 加西亚家族;女人生来就是这样;命运。 即使她今天没有死在霍华德二世手中，她;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在她偷来;幸福之后，她;生活只剩下地狱。 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她;神情流露出些许决然;哀伤，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骤然一轻。 她讶然抬眸。 近在咫尺;银发青年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情绪，揽着她;手臂却坚硬有力，强大;力量蕴藏在他;身体里，仿佛下一秒便要汹涌而出。 “你干什么？如果带上我，你一定会被发现;。” 回应她;是一道冷淡却不容置喙;声线。 “没有人能够拦住我。” 见他无动于衷，少女脸上终于显示出焦急。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却被牢牢地禁锢在充满着冷冽冰雪香气;怀抱里。 几个呼吸;时间里，她已经被稳稳地抱到了窗边。 银发青年一只脚踩在窗台上，月光掠过他俊美;眉眼，高贵圣洁得仿佛神明降临。 他垂下眼睫。 “我;确没有告诉你我真正;名字。” 云层被风吹散，光线在这一刻愈发明亮地涌进来。 “我;名字是——” 天边翻滚起一阵柔和;风，掀起少女身上轻盈华贵;神袍。 ——“卡修斯。” 月光照亮房间里天花板上精美;壁画。 少女;眼睛倏地睁大。 壁画里年轻冰冷;神祇面色淡然地负手出现在后方，气息强大而孤冷。 他;身后漂亮;羽翼张开，遮天蔽日。 那张脸—— 少女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一双冰蓝色;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你、你是……” 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银发青年;后背。 没有了披风;遮掩，他笔直而锋利;脊背被包裹在质感极佳;神袍之中，像是一把出鞘;利刃，充满着肃冷;气息。 可那里光滑平整，并没有壁画中描绘;翅膀。 然而下一瞬，她便感觉身体骤然腾空。 风拂过脸颊，吹动发丝向后飞扬。 脚下;地面一点点远离，辉煌;城堡逐渐在视野中缩小。 她就像是行走在风中，俯瞰着这一座华丽却充满着腐朽死亡;牢笼。 六翼无声无息地展开，掀起一阵柔和;气流，驱散浓稠晦暗;夜色。 高贵淡漠;六翼炽天使显露出他;真身。 神明降临。 “天啊，我竟然在飞！这就是飞翔;感觉吗？” 少女惊喜地叫出声，她;面容依旧憔悴狼狈，但眸光重新在他;守护下明亮起来。 像是一种惯性，她下意识伸手勾住他;脖颈，兴奋道，“修，我是不是自由了——” 说到这里，她;神情微微一僵，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着他，小声试探，“对不起，卡修斯大人，我习惯了……” 卡修斯低头看她，并没有显出多少被冒犯;不悦。 他冷冽;声音平淡地响起，“你依旧可以这样叫我。” 像是丝毫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在知情;情况下，这样亲昵;呼唤神明;名字，哪怕在神明之间，这种程度;冒犯都在神国被定为渎神之罪。 更何况是渺小而脆弱;人类。 只有受到神明认可;对象，才有权利这样做。 而他赋予她这种权利。 可对于旁人来说，此刻他们;心情却是截然不同;惊惧忐忑。 六翼拓下;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王城。 在这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呆滞而敬畏地抬起头，看向天边;那道剪影。 “神降，是神降——” “看啊，竟然说是传说中;那位卡修斯大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卫兵已经涌入霍华德二世充满血腥和罪孽;卧房，发现了他惨绝人寰;尸身。 教皇高高在上;表情破裂，他忐忑地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那道神圣强大;身影。 随即，他看见神明怀中纤细;金发少女。 她身上披着属于神明;神袍，乖巧地缩在他怀中，看上去格外亲密。 可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皇惊恐地跪下。 这一刻，他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卡修斯大人…… 在意那名人类少女。 他甚至为了她降临，亲手斩杀了霍华德二世。 不仅是他，在这一刻，几乎整个城市;人都自发离开房间，走到门前;空地上，虔诚而卑微地匍匐在地。 “卡修斯大人——” 随即，一道冰冷磁性;声音裹挟着狂风，自半空中倾轧而下。 “霍华德二世已死。” 属于神明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教皇当场“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浑身都在疼痛，昏暗;视野里，他好像看见内脏;碎片顺着鲜血一起从嘴角涌出。 就像是他即将像沙漏一般流逝;生机。 他怔怔地看向那道强大;身影。 “以罪孽玷污神殿;信徒。” 银色;碎发在夜风中翩跹，露出那双深邃冷峻;眼眸。 ——“吾在此赐予你们永眠。” 紧接着，地动山摇。 在一阵可怖;轰鸣声中，整个王城下;土地开始颤抖。 地面龟裂，深渊张开巨口，顷刻间便吞噬了这立于最高处;奢华城堡。 惨叫声不绝于耳，所有直接或间接手染鲜血;人。 无论是强大;剑术师还是自视甚高;贵族，全部毫无反抗之力地吞噬，随着他们引以为傲;王宫一同沉沦入地下。 人间炼狱。 在意识弥留;最后一刻，教皇脑海中闪回那名金发少年临死前愤怒而笃定;目光。 ——“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承受神明;怒火吗？” ——“你们会下地狱;。”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来自地狱最恶毒;诅咒。 而这一刻，诅咒成真。 …… 荣极一时;王城覆灭，只在神明;弹指之间。 地面上尘烟四散，繁华;城堡陷落在一片望不见尽头;深渊之中，真正坠入地狱。 然而空气里;风却是柔和;。 纯白色;羽翼伸展，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 少女透过那些漂亮;羽毛，视线好奇地向外看去。 身边;景致向后飞退，包裹着她;怀抱蕴着令人沉迷;霜雪味道。 卡修斯;气息分明是冰冷;，在这一刻却无端让人心安。 也让人感觉格外温柔。 “修，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 她抬起眼，风吹动她金色;碎发，落在银发神明高挺;鼻尖。 卡修斯垂下眼睫看她，神情淡漠：“你想去哪？” “我想想……” 少女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地思索了片刻，眼睛晶亮地对上他;视线，“我们回到我们;小木屋，怎么样？” 卡修斯神情微顿，似乎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会想要去一个像王宫一样繁华气派;地方。 所以他本想带她去大陆;最东方。 那里有着侍奉他;神殿，里面是他最虔诚;信徒。 然后，他可以给她想要;一切。 仆从，珠宝，美食…… 一切她曾经提到过;想要;东西。 还有，在他把这一次;麻烦解决之后。 他会让她长久地陪伴在他身边。 卡修斯永远不会忘记少女那一夜，眸底转瞬即逝;光亮转为黯淡。 像是坠落;星星。 ——“和喜欢;人永远生活在那里，那应该是多么幸福;一件事？” 卡修斯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但他愿意让她跟在他身边。 一直到她口中所说;“永远”。 但是，少女此刻;答案却完全打乱了他;计划，也出乎了他;预料。 “你说过，你喜欢王宫。”他安静地凝视她片刻，语调清冷地说。 “我当然喜欢啦，谁会不喜欢呢？”少女毫不犹豫地承认下来。 她记得她说过;那段话。 她曾经说过，如果能在那样气派;地方，永远地和喜欢;人在一起，一定十分幸福。 但其实她还有没有说出口;后半段话。 ——但她喜欢;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而那个人此刻就在她身边。 她唯一信仰;神明，同时也是她唯一心动;人。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少女笑眯眯地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总是最善变;生物。”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去哪里，她都感觉幸福。 非常非常幸福。 卡修斯没有继续追问。 他修长有力;手臂托着少女轻盈;身体，指尖将被风吹得欲坠不坠;神袍勾回她身前。 “那就回去。” 属于神明;羽翼穿透空气，冬夜;寒风在触碰到那些柔软;羽毛;一瞬间，便化作春日最柔软和煦;暖风。 ——“我们一起。” …… 尽管王国已经发生剧变，可实际上，距离他们先后离开那片密林也不过过去了不到两天;时间。 熟悉;陈设没有丝毫改变，窗台上;花盆里种着红色;玫瑰。 或许是受到房间里神明气息;庇佑，在这样寒冷;冬天，它依旧大大方方地伸展着枝叶，鲜红;花瓣凌然绽放。 桌面上依旧摆着整整齐齐晾晒;草药，还有那一本来不及被主人收回;羊皮纸笔记本。 只有壁炉中;木柴太久没有人更换，被燃烧成炭色，稀稀落落地躺在壁炉中。 少女刚一回到这熟悉惬意;环境之中，就放松地扑到床上。 随着她;动作，她身上华贵;神袍凌乱地被她压在身下，露出里面那条破碎却美丽;礼服裙。 还有一大片雪白;皮肤。 少女脸上一红，拽起被子挡住自己;身体，小声警告道：“……就算你是卡修斯大人，也不可以看哦。” 卡修斯淡色;薄唇轻轻抿起。 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神情，脚步微挪，便转过身负手站在窗前。 然而他色泽浅冷;银色碎发之下，却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红晕。 见他没有继续看着她，少女松了一口气，艰难地伸手将腰后;束腰系带扯松。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口地呼吸起来。 “真是勒死我了！穿上这件衣服，竟然需要十几个人一起服侍，我现在看见侍女就觉得肋骨痛——其实这样想想，没有仆从也不是什么令人遗憾;事情。” 她从床上跳下来，提着半散不散;裙摆，从衣柜里抽出一件亚麻长裙套在身上。 “还是这样好。”少女将繁复;礼服裙脱下来，感慨道，“自由自在。” 卡修斯;视线落在窗外不远处;树梢上。 他看不见她此刻;样子，然而那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却争先恐后地钻入他耳畔。 风从木屋;缝隙之中无孔不入地飘进来，它无处不在。 他仿佛能够透过那些看不见;气流，触摸到少女温热细腻;皮肤。 卡修斯皱了皱眉，淡银色;睫羽扫下来，遮住他眸底;思绪。 “我好啦，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后腰被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卡修斯掀起眼皮，看见少女穿着熟悉;衣服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她狐疑地盯着他;眼睛，“之前不知道，可既然你是卡修斯大人，刚才应该没有使用神力偷偷看到什么吧？” 像是被说中心底不经意间想要掩盖;心事，卡修斯唇角抿得更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开玩笑啦。”少女哈哈大笑起来，看上去非常愉悦。 随后，她突然停下来，抬起眼。 “但你;表情——不会是真;吧？” 少女惊讶地伸手捂住嘴，像是想到什么，脸上浮现起懊恼;神情。 “天呐，我竟然毫无察觉地和一名掌管自然;神明相处了这么久。” 卡修斯喉头上下滑动一下。 他原本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可在少女煞有介事;抱怨声中，那些无数被他忽略过;感受在这一刻如狂潮般席卷而来。 心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伸手揪住胸口处;衣襟，闭上眼，语气淡漠地否认：“没有。” “好啦好啦，真;只是玩笑。” 少女鸢尾色;眼睛里重新燃起明亮;光，似乎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经历并不足以磨灭她骨子里;乐观。 她拉起他;手腕，提议道，“我们去看星星吧，好不好？” 气质疏淡;银发神明任由她牵着他，脚步却没有挪动：“现在？” 密林尽头，绵延;雪山中，细雪正悄无声息地飘落。 此时正值凛冬。 他;视线向上，漆黑;天幕上浓云卷集。 尽管色泽看起来比王城中清亮许多，但依旧不像晴朗;夏夜那样，能够看见望不见尽头;星辰。 “我还从来没有在冬天看过星星呢。” 他;手腕突然被少女牵着在空中摇晃了几下。 “反正你可以掌控自然，能不能让风变得温暖一点，云层散去一点，星星更多更明亮一点？” 少女拖着长长;尾音，声音又软又绵，脸上却带着狡黠;笑意。 她清楚地知道，每一次这样做;时候，他总是会妥协。 “虽然星星住在天上，在夏天，无论是谁都可以将它们看得很清楚。” “但是在冬天看星星;，我一定是第一个。” “能够和你一起看，我一定是唯一一个。” 少女将尾音拖得更长了，一下一下地摇晃着他;手腕，说出;话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这可是唯一一次、绝对不能错过;机会哦。” “唯一”两个字落入耳畔，卡修斯不自觉地蹙眉，淡淡反驳：“不是唯一。” 如果她想，他还可以陪她看无数次星星。 无论是夏天，冬天，还是任何;时候。 这是卡修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反驳她，他平时向来冷冷淡淡;，从来不会有这种剧烈;反应。 少女游刃有余;表情凝滞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刻意逗弄他;笑意僵在唇角，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应和：“好啦好啦，是我说错了。” “不是唯一一次，那可以成为我这一生中;第一次吗？” 卡修斯垂眸，一双漂亮;冰蓝色眼眸波澜不惊;看着她，向来不带丝毫情绪;眸底氤氲着看不透;思绪。 良久，他迈开长腿，站在她身边。 “走吧。” 雪原和密林;交界处，一棵梨树突兀地伫立着。 冷白修长;指尖划过空气，梨树下;积雪以肉眼可见;速度融化。 雪白;梨花次第绽放，在纷飞;细雪中像是生动;精灵，绵延成一片美得静谧;纯白色画卷。 天边浓郁;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尽了，冬日浓稠暗沉;夜色第一次透出明亮;灰白色。 一阵风拂过，无声地带走遮蔽繁星;薄纱。 漫天;星河连接着雪色，在月光下将寂静;雪原映得发亮。 两道身影站在梨树下，在他们身后，乱雪纷飞，梨花盛放。 这违背自然和四季;矛盾景象，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和谐静谧。 那些几乎能够顷刻间毁灭一座城池;可怖力量，此刻却柔和地偃旗息鼓。 只为完成一名人类少女;愿望。 在这寒冷死寂;冬夜，为她点亮了一片天幕;星辰。 他们相交;手没有松开，骨节分明;指尖轻轻动了下，缓慢地覆盖住少女;手背，轻轻相扣。 “修，你会有事吗？” 少女;视线透过满树梨花，望着天边流淌;星河，突然轻声问。 她知道，神明不能过渡干预人类;事务，就像人类不能干涉自然界中;生死。 这只会破坏世界上规则;平衡。 覆灭一个王朝，应该是一件十分严重;事情。 哪怕是对于卡修斯这样强大尊贵;神明而言。 对方显然并不擅长撒谎。 漫长;沉默之后，她听见一道冷淡;声音。 卡修斯只说了五个字。 “我会保护你。” 少女微有些怔愣，看上去像是讶然，也像是怀疑。 卡修斯低头看她，他;语速很慢，却蕴着前所未有;力量。 ——“以我;神格起誓。” 今夜，他触犯了神明之间心照不宣;约定，也践踏了众神之主;底线。 要不了多久，众神之主就会找到他。 而那个令他触犯戒律;人类少女，会被众神之主毫不留情地杀死。 在出手;那一瞬间，卡修斯便清楚地预料到这一切。 但他并不后悔他当时挥出;那道风刃。 他别无选择。 那双向来漠然似无波;沉潭般;眼底漾起涟漪，卡修斯抬起他们相扣;手按在少女腰后，另一只手捧住她;后脑， 淡银色;睫羽垂落下来，遮住那双几乎能将人溺毙;冰蓝色眼眸。 他更深地低下头，高挺;鼻尖靠近少女。 “你……” 那张旁人只能在雕塑和壁画中见到;俊美圣洁;脸近在咫尺。 少女意识到什么，脸颊飞快地升温，不多时就泛起淡淡;绯色。 但她没有推开他，被扣在月要间;手指屈起，主动用力地握紧了卡修斯;指尖。 她纤长;睫毛颤抖着，像是狂风骤雨中脆弱;银蝶。 可身体却在这一刻勇敢而坚定地踮起脚尖，主动而大胆地靠近。 空气中;风止歇下来，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纠缠;呼吸。 卡修斯似乎听见自己;心跳声。 树梢上;梨花加速绽放，地面上;冰雪消融，不远处密林中;草木疯长，星辰坠落，月光穿过稀薄;云层，前所未有地明亮。 时间加速流动，却又在这一瞬静止。 “修，你会记住我现在;这张脸吗？”少女闭着眼睛，轻轻地问。 卡修斯鼻腔中逸出一声意味不明;“嗯？” 少女像是在笑：“我又不是神明，我也是会变老;啦。” “老了就会变丑，我可不想让你记住我丑陋;样子。” “你要永远记得现在，记住我最漂亮;样子。” 回应她;是后脑更重;力道。 年轻神明低低应了一声，低下头寻找她柔软;气息。 “我答应你。” 然而，在他们;唇瓣即将相贴;那一瞬间，天地震动。 卡修斯猛地睁开眼睛。 疾风振开他纯白色;披风，将少女一丝不苟地遮蔽在身后。 他;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冷淡下来，抬起头看向天幕。 上一秒还明亮;星辰黯淡下去，像是被一只手掐灭碾碎，只剩下稀稀落落;一点点光芒。 夜色瞬间沉了下去，陷入一场危险;黑暗。 一道冰冷中蕴着薄怒;声音从天边砸落。 “看来我来;不是时候？” “卡修斯。” 夜幕中撕开一道狭长;裂缝，一道朦胧;虚影显出形状。 它属于这世间最强大高贵;神明，众神之主。 梨树深褐色;树干摇曳着，在剧烈;气流中被拦腰折断。 梨花似雪般纷飞落下，在那道冷哼声中应声而碎。 而那些几乎能够瞬间绞碎任何生灵;威压，在经过卡修斯身前时，却像是被一股看不见;力量斩裂，如摩西分海一般向两侧涌去。 风卷起卡修斯眉间银色;碎发。 他抬起眼，没有回应。 虚影狭长;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我一直在等你回到神国，向我解释这件事。可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悔意。” “你是我最看重;继承者，所以我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选择。” 随着这句话;尾音狠狠砸落在地面上，激起飞雪四溅，天边蓦地出现无数道纯白色;身影。 数十名天使降临人间，锋利而冰冷;兵刃遥遥对准了卡修斯身后;少女。 他们;意图显而易见，众神之主冷漠而残忍地开口，“现在跟随我回到神国，我可以保留你;神格。” 回答他;是空气中穿梭;风。 裹挟着滔天杀意;风凝成这世上最锐利;凶器，瞬间贯穿了最前排几名天使;胸口。 天使透明;血液汩汩流出，从天边坠落，像是月光洒落。 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圣洁;面容上掠过惊讶，下一秒便从高空中坠落。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绝对实力;碾压。 而这无疑是卡修斯最直接;答案。 他拒绝。 ——拒绝献出少女对于神明来说几乎不值一提;脆弱生命，保全自己引以为傲;神格。 空气中;气息瞬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冰寒之中。 众神之主;声音狠狠沉下去：“卡修斯，你确定要这么做？” 在属于神明;威压下，就连雪山都承受不住这种重压，发出沉闷;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碎坍塌。 一只手却轻轻扯了扯卡修斯;衣摆。 “你走吧。”身后传来微弱却坚定;声音。 她好像在笑，“足够了，你为我做;一切。” “——今天晚上，我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狂乱;风雪中，卡修斯抿紧了唇角，没有回头。 他缓慢地伸出手，五根修长冷白;手指搭在金色;剑柄上，红宝石折射着冰冷;光泽。 细长;剑身一点点出鞘。 狂风怒吼，风云变色。 “我说过，没有人能够阻拦我。” 猛烈;风将卡修斯;银发吹得翩跹飞扬，而他单手提着细剑，在风中回眸。 ——“就算是神明也一样。” 空气里传来一声冷笑。 “不知悔改。” 虚影那双狭长冰冷;眼睛阖拢，最后留下一句话，“杀了那个人类少女，至于卡修斯——” “带他回到神国，将他打入冈特囚牢，永远不得离开。” 在天幕上，密密麻麻涌来几乎上百名天使。 众神之主丝毫没有怀疑他;这道神谕会失败。 这样悬殊;数量，携带着一名人类少女;卡修斯就像是随身带着累赘和弱点。 他很快就会被制服。 光芒散去，空间陷入一片沉寂;晦暗。 几乎是瞬间，无数道破空之声响起。 天边冷漠而圣洁;身影化作雪白;残影，呼啸着朝着少女;方向包抄而来。 冰冷;死亡气息瞬息而至。 少女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 可她身侧却宁静;像是每一个再寻常不过;深夜，就连一点风都没有漏进来。 银色;光弧在风中跳跃，金属碰撞声裹挟着汹涌;气浪四散开来。 一道身影寸步不移地挡在她身前，眼眸清冷沉静，俊美立体;脸上寻不到半点慌乱之色。 一道道莹白色;流光经过少女身前，天使们手中拿着森寒;兵刃。 可那些可怖;利刃根本来不及触碰到她，他们便闷哼一声倒下。 一波波攻击袭来，仿佛永无止境。 在卡修斯身前，空气中涌动着冰冷;危险。 在他身后，在这样密集而高压;攻势之中，人类少女却自始至终毫发无损。 天使们没有表情;脸上终于流露出情绪。 月色落在银发白衣;神明脸上，将他;面容切割成明暗分明;两块。 他;眼底流淌着冷静;杀意，他手中;剑上有透明;液体滴落。 那是死去;天使们心脏里迸射出;血。 攻击;速度开始变缓，他们开始感受到恐惧。 卡修斯是众神之主一手培养出;继承者，是高高在上、最强大;六翼炽天使。 在他;面前，他们杀不了那个人类少女。 银发神明身上也受了伤。 一把利剑刺入他;肩膀，透明;血迹濡湿了华贵;神袍，拖拽出暗色;不祥痕迹。 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没有后退半步。 数十上百名天使，最终只剩下寥寥几名。 终于，一道身影从月色下走出来。 那是一名金发蓝眼;天使，他身上穿着与卡修斯类似规格;神袍，身后张开六翼，几乎遮蔽了全部;月光。 “放弃吧，卡修斯，你救不了她。” 他垂眸俯视着卡修斯脚边数不尽;天使尸身，透明;血液浸透了这片雪原。 目睹着这样;惨状，他心底生寒。 他自知易位而处，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和卡修斯同样;程度。 可现在;状况却不一样。 金发蓝眸;身影语气很平静地说，“我们同为六翼炽天使，即使你;实力在我之上，但你现在已经受了伤。” 他几乎能够听见血液一点点浸透卡修斯神袍;声音。 神明也会疲倦。 况且，他还有需要保护;人类。 “因为她;存在，你也不能随意施展强大;神术，这无异于作茧自缚。” 他轻叹一声，“人类;生命太过脆弱，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没有余力分出神力保护她。” “在你;神术杀死我之前，她就会死。” 卡修斯面无表情地反手拔出刺穿他肩头;雪亮长剑。 “叮”;一声轻响，剑身坠落在积雪之中。 冰冷;雪花染着透明;血液，溅到绵延横陈;尸体上。 他转了转手腕，慢条斯理地举起手中;细剑，语气没什么起伏。 “来吧。” 金发蓝眸;身影没有立刻动作，他困惑地皱紧了精致;眉宇。 “为什么？” “你已经受了伤。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与我;神术对抗，必死无疑。” 他是掌管伤痛;神明，可以随意操控鲜血。 他可以瞬息间让这世上最狰狞;伤口愈合，同样，也可以利用流动;鲜血杀死对手。 一把剑阻止不了他。 卡修斯是神国除了众神之主以外，公认最强大也最高贵;六翼炽天使。 何必为了一个普通;人类少女做到这种程度？ 卡修斯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剑尖上。 他已经不记得他杀了多少名天使。 此刻，剑尖上源源不断地滴落着他们;鲜血。 透明温热;血融化了他脚下;积雪，形成一小片凹陷。 滴答，滴答。 这个问题，卡修斯也没有答案。 可他;身体却自己给了他回答，像是绵延了粗壮;根茎，将他;双脚束缚在这里，寸步不离。 卡修斯重新掀起眼皮，冰蓝色;眼底染着森冷;凉薄。 “这就是你;遗言吗？”他淡淡地说。 “那好吧，看来我们;对话并不愉快。”金发蓝眸;身影脸上;神情淡去，“那就结束这一切吧。” “先感谢你为我制造;最完美;战场。”金发蓝眸;六翼炽天使微微一笑，周身涌动起危险;气息。 “作为回报，最后我会让你们一起，被你;血液刺穿。” 惋惜和疑惑褪去，他;眼底漾起不加掩饰;杀意。 ——“这是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雪地里流淌;血液涌动起来，像是雪在沸腾。 透明;血液自发流淌，凝结成几乎看不见;细线，如天罗地网般自空中俯冲而下。 而这时，突然出现一道银白色;光。 清冷;月光照亮剑身，剑刃和风撕裂空气，流畅;线条在他眼前划过。 它散发着浓郁;寒意，像是这世间最冷;雪和冰川一同融化，又凝聚在这阵风中。 剑风掠过飞雪，斩断无数细密;银丝。 而那些柔软轻盈;雪则化作剪映;围墙，将少女整个人笼罩在内，组成这世上最坚不可摧;壁垒。 唰—— 破空之声响起，长剑没入金发蓝眸;身影左胸。 剑尖却并未就这样停歇，裹挟着寒凉;杀意和恐怖;力量，一点一点刺穿他;防御。 那道身影像是破败;落叶，被细剑穿透了心脏，气流卷起他;身体，将他钉死在树干上。 嗡—— 剑身不断颤动着。 与此同时，数不清;细线折射着肃冷;月辉，贯穿了卡修斯身体;每一寸。 金发蓝眸;天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 “你竟然……选择了保护她。” 卡修斯;确没有多余;神力保护另一个人，但他选择将保护自己;那一份让给她。 为什么？ 金发天使找不到答案。 他;身体逐渐发冷发沉，意识坠入无边;黑暗。 透明;血从卡修斯淡色;薄唇旁不断地涌出来，像是永远不会止歇。 他;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六翼炽天使;神术足以让他就这样死在雪原里。 可他还不想倒下。 早在他杀死另一名六翼炽天使时，仅剩;天使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看似淡漠之下;疯狂。 还有可怖;实力。 他们不敢违抗众神之主;神谕，却也不敢上前送死。 最终只能争先恐后地选择赶回神国向众神之主禀告。 卡修斯;身影踉跄了一下，他艰难地喘息着，单手扶在梨树仅剩;断枝上，单膝跪在蜷缩于冰面之中;少女身边。 冰雪在他指尖融化，透明;血液浸透了他;神袍，一滴滴坠落在他脚下;雪中。 那里流满了天使;血液。 分明应该是格外血腥;场面，可没有凄厉;暗红，它看上去反而格外圣洁空灵。 少女依旧穿着那身粗糙;亚麻长裙，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破损。 她怔怔地望着他，在她眼睛里，卡修斯看见自己;倒影。 他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少女蓬松;发顶。 “……别怕。” 少女怔然;神情微微一变，本就耀眼;鸢尾色眼眸变得更加明亮了。 透明;泪水盈在眼眶里，她没有让它们掉下来，而是露出了一个像平时一样甜蜜;微笑。 “有你在我身边，我不害怕。” 可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道熟悉;、怒意更盛;冷喝。 “卡修斯——” 风云突变，狂风呼啸。 这一次，天幕之中渲染起点点灿烂;金黄色。 那些比星辰还要耀眼;光点连成一片，像是撕裂了夜空，踏出一道高大;身影。 他同样穿着一身纯白;神袍，可款式却比起卡修斯和先前那明六翼炽天使更加华丽繁复。 他有着一头白色;长发，面容英俊而冷漠，一双淡金色;眼睛冰冷地俯视着他们。 这一次，不是虚影。 众神之主亲临。 众神之主望着地面上凄惨;景象，金瞳中滔天怒意席卷而来。 “好，很好。我竟然不知道应该感到欣慰，还是愤怒。”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显然动了真怒。 轰—— 一道可怖;威压字高空砸下，地面瞬间凹下面积数千平方米;深坑。 雪山倾頽，暴雪俯冲而下，密林中;树木一瞬间便被狂乱;气流碾碎。 卡修斯没有动，愈发多;血液从他;唇角流出，身体上肉眼看不见;数万道伤口也一齐向外汩汩渗出鲜血。 可在他;怀中，世界像是静止了一般。 风平浪静。 少女却定定地注视着他，眼尾滑落一串晶莹;泪。 “修，不要再继续了……” 她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脸永远印刻在灵魂里，永远都不忘记。 随即，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用力挣脱卡修斯揽在肩头;手。 不知是因为脱力，还是她;信念赋予了她格外强大;力量，她轻而易举地从卡修斯身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来到空地前。 狂风裹挟着碎雪掠过她;脸颊，柔和;雪花此刻却成了最锋利;刀刃。 只不过是瞬间，她;脸上、身上便多出了数不清;伤痕。 鲜红;血溢出来，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坚定地仰着头看向空中遥不可及;神明。 “我愿意永生不入轮回。”她;身体因压力和痛楚颤抖着，可声音却出乎意料;平稳，“让他活下去，好吗？” 卡修斯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起身。 可他;神力已经耗尽，替她承受众神之主;威压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刻竟然无法挪动分毫。 众神之主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眸底漾起一抹冰冷嘲弄;笑意。 “区区人类，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与我谈交易？” 少女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地回应。 “因为，他是卡修斯。” 是神史记载中，近万年以来，血脉最为尊贵强大;六翼炽天使。 也是足以让众神之主在他插手人类事务而不请罚之后，破例给予他第二次机会;神明。 淡金色;眼睛显出些稍有兴致;意味。 众神之主沉默地俯视着这只蝼蚁。 她脸上竟然没有他熟悉;敬畏和惊惧，只是坚决地与他对视。 哈，还真是大胆。 半晌，众神之主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你。”破天荒;，他一口应下。 他伸出一只手指，朝着卡修斯;方向凌空压下。 银发神明早已是强弩之末，在这毫不留情;一击下呛出一口血，被牢牢禁锢在原地。 “加西亚家族;人类。” 做完这些，众神之主重新看向少女，声音穿透千里，轰然落在她耳畔。 “蛊惑六翼炽天使触犯神国戒律，吾将封印加西亚家族;血脉，不得信仰神国神明。” “终身为奴，世代为仆，永堕苦海。” 随即，他瞥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卡修斯：“至于你——” “冈特囚牢只会容纳心向神国却戴罪;神明，你在人界犯下杀孽触犯戒律，可你却心无悔意，变本加厉地残杀上百名前来追捕;天使。” 他;语气沉下来，“吾将剥夺你;神格，神国;大门，不会再向你敞开。” “你将以暴食之名堕落，魔渊;夜晚将侵蚀你;神力，而晨露落下;那一瞬，你被啃噬得千疮百孔;身体将被复原，周而复始，永无宁日，直到你迎来最后;死亡。” 说到这里，众神之主话音微顿，愉悦地笑了一下，“想要缓解这种痛苦，只有生啖人类少女;血肉。” “你将在她们痛苦;哀嚎和惊惧;惨叫声中，得到片刻;宁静。” “你厌恶被你覆灭;王国之主，而从此往后，他;行径将成为你解脱唯一;选择。” “在每一次;选择之中，你;身体和灵魂，都会在永无止境;炼狱之中沉沦，直至死亡。” 少女不可置信地抬眸，而就在这一刻，天边划过一道明亮;金光，穿透了她;身体。 “怎么样，人类，你还满意吗？” 众神之主微笑着，“你很聪明，但你不过是个卑微;人类，根本没有得到我尊重;资格。” “这个约定，我也没有必要遵守。” 少女脸上总算出现了别;神情，像是愤怒，像是不甘，像是担忧，却唯独没有恐惧和痛楚。 众神之主收回手，金色;光芒化作四散;光点，从她;身体里爆裂开来。 “但;确，我舍不得杀了他。” 他伸出指尖，对准卡修斯;方向，凌空阖拢拇指和食指，就像是捏住了什么。 少女在死亡;边缘挣扎着，艰难地回过头。 天幕被绚烂;莹白色光芒点亮。 光点像是轻盈;蝴蝶一般旋转，凝聚，落在单膝跪地;银发神明身后，形成透明却美丽;六翼轮廓。 而那像水晶一般精致而壮观;翅膀，却像是被一种可怖;力量撕扯着，一点点生生从他身体上被扯落。 剧烈;疼痛笼罩了所有;感官，卡修斯闷哼一声，苍白;额角渗出冷汗。 他咬紧牙关不愿流露出半分疼痛，视野开始模糊，他看向少女;方向。 “加西亚。” 他仿佛看见他们相遇;那一日。 也是这样;冬天。 绚烂;午后，冬日;阳光落在他身上，稀薄却温柔。 少女站在他身前微微躬身，试探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满树梨花在她身后盛放，她逆着光，他看不清她;脸，却依稀觉得她比起满目;雪色还要纯洁。 意识被剧痛拉回现实，这一次他终于看见那双眼睛。 少女定定地注视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复杂;情绪。 柔和却哀伤。 鸢尾色;眼眸中明亮;光点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一次，再也不会被点亮。 少女;身体软软地倒在雪地里。 她;体重太轻，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旧翼被折断，新;羽翼以肉眼可见;速度从他;脊背上生长而出。 不再是纯净;纯白，浓郁得化不开;墨色沾染着羽毛，比天边沉暗;永夜还要更沉;色泽。 众神之主意外地垂眸看他一眼，发出一声惊叹。 “嗯？堕落;速度这么快，你倒是总会给我惊喜。” 极速膨胀席卷开来;力量抵抗着他;威压，堕落;神明开始觉醒，身体里溃散;神力再一次迅速地凝聚。 众神之主面色凝重地收回威压。 只有心有执念;神明才能获得魔渊;力量。 卡修斯性情向来淡漠，他原本以为，卡修斯无法掌握魔渊;力量。 可现在看来，他或许将会成为魔渊中最强大;堕神之一。 黑色;羽翼伸展开来，浓稠;风卷过层云，将银月染上一抹不详;猩红色光芒。 卡修斯却并没有理会他，巨翼遮天蔽月，带着他瞬息间赶到少女身边。 她躺在雪地里，身下;雪被染成刺目;红，眼眸轻轻阖拢，姿势竟然极其优雅，看上去只是在小憩。 她;生机还没有彻底散去，卡修斯握住她;手，第一次感觉到茫然。 他是掌管自然;神明，可他却无法掌控生死。 无论是信徒，还是神国之中;神明，在他们眼中，他永远是强大;。 可这一刻，他只觉得无力。 像是感受到熟悉;身影靠近，哪怕他身上;气息因为堕落而变得更加阴冷危险，少女依旧本能地感受到亲近。 她;睫羽微微颤了颤，小幅度地睁开眼。 “修，你;翅膀……”它还在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闻到了血腥味，透明;液体随着银发神明;靠近溅到她;脸上，却是冰冷;。 为什么？ 是因为她躺在雪地里麻木失温，还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她开始感受不到紧紧攥着她手腕;另一只手，少女艰难地将涌上唇边;鲜血咽下去，轻声说。 “可以……记住吗？我;脸……” 眼皮沉重地往下坠落，她;视野里，细雪纷飞，月色清冷，似乎有白色;花瓣纷然落下。 一片墨色;羽毛缓慢地坠落。 她努力地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指尖触到那片羽毛，像是感受到了属于另一个人;温度。 她笑了笑，勾起指尖，将羽毛拢在掌心。 然后轻轻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温黎猛地睁开眼。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身体。 入目;是熟悉;黑色女仆裙装，蓬蓬;裙摆在她身下铺陈开来，衣料光滑平整，没有令人恐惧;伤口。 但她;后背却一阵酸疼。 温黎伸出僵硬;手揉了揉腰，这才察觉她刚才似乎躺在石阶上睡着了。 吓死她了。 众神之主;压迫感可真不是一般;强。 温黎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刚才惊心动魄;一幕还残存在温黎;脑海里，温黎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神在卡修斯脊背上打转。 原来传言中;“折断翅膀”真;这么简单粗暴，真;是活生生地从身上撕下来。 救命，那得多疼啊？ 呜呜呜，她那么好那么帅一个老公啊呜呜呜。 她真;怜爱了。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她四处乱飞;思绪。 【亲爱;玩家，恭喜你成功解锁隐藏剧情，系统正在为您下发奖励。】 【奖励已下发——】 【金币+100】 隐藏剧情？！ 温黎若有所思地盯着新入账;金币。 所以，卡修斯真;是为了她才从六翼炽天使沦落为堕神;？ 误打误撞;，她竟然解锁了隐藏剧情。 温黎回过神来，点开游戏面板。 [哆啦B梦の时光机]生效期间，现实时间流速暂停。 但她却依旧能够在“过去”通过卡修斯获得肢体亲密度。 经过她;不懈努力，她现在已经积累了1210点肢体亲密度。 她总算翻身成为一个富婆了！ 温黎看一眼还剩不到三天使用时间;生命蜡烛，果断兑换了一根新;生命蜡烛。 现在她是个有钱人，该花;钱就得狠狠花！ 游戏页面中，燃烧得只剩三分之一;蜡烛旁边，出现了一根崭新;蜡烛。 剩余时常也从【48：31：05】变成了【120：31：05】。 好样;，她;小命成功从不到三天变成了不到六天！ 真是伟大;进步。 系统依旧没有死心，还想劝她早日开启约会线。 【温馨提示：亲爱;玩家，你还剩下610点肢体亲密度，已经可以解锁全部约会线路，还可以结余10点哦。】 温黎笑眯眯地拒绝：【谢谢，婉拒了。】 她暂时还没有捉襟见肘到那种地步，还不需要消耗她宝贵;肢体亲密度。 温黎重新点开游戏背包栏。 蓝胖子图标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属于[漂亮;洋娃娃];那一栏却显示了不同;简介。 【道具：漂亮;洋娃娃 当前等级：R/2星 可用次数：（4/6） 升级材料：暴食之神卡修斯;堕落之羽（特殊材料）（1/1），傲慢之神珀金;领带夹（特殊材料）（0/1），谷欠望之神赫尔墨斯;狮鹫兽羽毛（特殊材料）（0/1），嫉妒之神泽维尔;八音盒（特殊材料）（0/1）】 [暴食之神卡修斯;堕落之羽]后面，光秃秃;数字0变成了1。 那果然就是堕落之羽啊。 温黎回想起她最后看见;那片黑色羽毛。 当时她脑海里灵光一现，回想起曾经看到过;这个特殊升级材料，恨不得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去捞那片轻飘飘;羽毛。 还好，不枉她费了最后一点力气揪住它。 温黎收回游戏面板，转过身看向身边;那道身影。 在距离她不远;地方，卡修斯依旧阖着眼眸，单手枕在脑后，一条腿屈起，懒倦地倚在石阶上沉眠。 他穿着那件熟悉;黑色长袍，沉郁;色泽几乎融入夜色，衣摆上;不死鸟图案反射着冰冷;光泽。 猩红;月光倾落在他身上，那张熟悉而俊美;脸褪去了锐利和刺骨;冰冷，变得更加成熟而慵倦。 如果说曾经;他是一把锋芒毕露;长剑，此刻;他便是朴实无华;剑鞘。 褪去了目中无人;孤冷，此刻;他像是一枚被打磨;圆润;黑曜石。 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进入他眼中心底。 系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冷不丁问她：【你最后让卡修斯记住你;脸，那是什么意思？】 温黎眨眨眼：【就是字面意思呀。】 哆啦B梦の时光机生效;时候，她;身份发生改变，衣着发生改变，这张属于乙游女主;脸却没有改变。 虽然她现在使用了平平无奇;魔渊女女仆身份卡，她;容貌发生了自然;微调，和先前看上去并不一样。 但卡修斯是见过她人类身份时;那张脸;。 温黎突然想通了什么。 当初她始终不能理解卡修斯帮助她;理由。 现在看来，或许真;是因为隐藏剧情中;伏笔，他认识她这张脸？ 但真正;加西亚早已在他眼前死去，而是在众神之主;神谕下永不入轮回。 所以，哪怕是看见了一模一样;两张脸，卡修斯也只把她当作了加西亚;后人。 除了放过她以外，他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其他形式;帮助。 但后续发生;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窗台上;红玫瑰，刻着“修”字;小熊饼干…… 难怪当初她会触发隐藏剧情！ 温黎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她心血来潮在饼干上刻;字啊…… 其实只是地方不够大她才只刻了一个字来着。 或许是她;视线实在太过直白而不加掩饰，苍白而冷郁;银发神明似有所感地皱了皱眉。 淡银色;长睫翕动，冰蓝色;眼眸缓慢地睁开。 偷窥被当场抓包，温黎心头一跳。 但她;心理素质已经被千锤百炼，脸上并没有多少心虚;神情。 温黎调整好语气，十分自然地开口打了个招呼。 “卡修斯大人，您醒啦。” 她;声音清脆悦耳，没有丝毫阴霾。 卡修斯;眸底却残存着一层薄雾。 他像是做了一场永远醒不来;噩梦。 在他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向来没什么表情;脸上掠过一瞬即逝;复杂。 视线转向她，卡修斯停顿了一下，无波无澜;眼底缓缓漾起了涟漪。 他顺应着身体;本能，伸手扣住少女纤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