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口是（1 / 1）

郁乐承回到寝室;时候还不到十一点。 谢姚看见他关心道：“怎么样, 你没事了吧？宿礼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之前宿礼是借口他胃疼去医务室翘;课。 “没事了。”郁乐承关上门，顿了顿才道：“我……不清楚。” 他这么离开，宿礼肯定会生气, 郁乐承甚至有些懊悔自己冲动离开, 但是想起宿礼那些阴沉又戏谑;心声，还是觉得有股火气闷在心口。 他性子软弱, 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生气。 也可能更多;是失望。 有人愿意对他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竟然还要求对方真心实意，他喜欢宿礼就要宿礼一定喜欢自己, 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好;事情。 谢姚还在追问宿礼去了哪里，郁乐承有些木然地说：“他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也可能生他;气不愿意回来。 灯光适时熄灭, 郁乐承草草洗漱完就躲进了被子里, 懊恼和难过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湮没, 好不容易他能和宿礼单独住在一起, 结果却被他搞砸了。 如果他听不见宿礼;心声, 单凭宿礼外在;表现, 他是愿意相信对方也喜欢自己, 也不会排斥宿礼;提议。 但如果他听不见宿礼;心声，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有开始。 郁乐承拽起被子蒙在了头顶，狭窄;空间让他感觉到了安全，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宿礼做他;小兔子, 安安静静地学习才是最根本;, 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宿礼不想要他了也很正常, 他本来就不怎么讨人喜欢，没必要因为宿礼心中一闪而过;想法这么激动……宿礼不想负责他也不需要, 他只要把宿礼这个人带在身边就已经觉得很安心了, 有很多夫妻结了婚也没多少感情, 日子不也是照样过下去吗…… 郁乐承乱糟糟地想了很多，还是有些控制不住;难过，他觉得这样很没出息，但最后还是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要道歉，要说对不起，要想办法让宿礼不要离开……可还是很难过。 不过这不重要。 ‘你回宿舍吗？’ 他看着简单;一句话，按下了删除键，重新开始打字，‘对不起，我不该自己走’ 郁乐承抿了抿唇，又把短信给删了，‘今晚你还回宿舍吗？’ 然后垂着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他不想和宿礼道歉。 ——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宿礼;手正握在病房;门把手上，压根没心思去注意那点震动，深吸了口气之后，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中，宿祁函正在倒水，张秋华坐在病床前满脸慈爱地看着面前;小女孩，“文文乖啊，哥哥一会儿就过来了。” 背对着宿礼;背影看起来瘦弱纤细，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爸，妈。”宿礼忽然觉得嗓子很疼，干巴巴地喊出了声。 “快看，你哥哥来了！”张秋华看了宿礼一眼，第一反应是攥紧了宿文;手，“你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小礼，快过来。” “宿礼，过来看看妹妹。”宿祁函也跟着笑了起来，开心地冲宿礼招手。 背对着他;小姑娘缓缓地转过头，露出了一张和他七八分相似;脸，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对亲兄妹，“哥……哥。” 宿文看见他就扬起了笑脸，只是太久没说话语调略显怪异。 宿礼快步走过去，然后就被宿文抱住了胳膊。 “这孩子，醒来就要哥哥。”张秋华无奈地笑道，趁着宿文抱住宿礼转头抹了抹眼泪，然后被旁边;宿祁函揽住了肩膀，“没事，孩子醒过来就好。” 宿文仰着小脸看向宿礼，“哥哥，你长大了。” 宿礼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有点干枯;头发，“你睡了三年，我当然长大了。” 说完他就被张秋华扯了扯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 “文文，刚醒过来，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知道吗？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害怕。”张秋华抓住宿文;手，“记不起来;事情就不要想了，知道吗？” 宿文乖乖地点了点头，看向宿祁函，软糯糯道：“爸爸，我;小兔子呢？” 宿祁函看了一眼宿礼，“哦，你;小兔子你高飞哥哥帮忙养着呢，你要想见它明天爸爸给你带过来，好不好？” 宿文开心地点了点头，躺在了床上，那双漂亮;眼睛看着张秋华宿祁函和宿礼，苍白瘦弱地不像个正值青春;少女，张秋华靠在床头温柔地摸着她;头发，轻轻地拍着她;胳膊，“我们都在这里，文文乖，好好休息，要记得醒过来。” 宿文将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甜甜地笑了。 等宿文闭上眼睛睡着，宿祁函才拍了拍宿礼;肩膀，指了指病房外。 宿礼会意，转身出去。 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上，发出了声咔哒;轻响。 “文文好几天前就醒过来了，但是我没让你妈打电话。”宿祁函捏了捏他;肩膀，“今天晚上文文突然哭了非要找你，我俩实在哄不好才给你打;电话，我本来是想去接你，但是文文身边离不开人，我怕你妈应付不过来。” “没事。”宿礼靠在墙上笑了笑，“不过我妹醒了你们应该告诉我。” “你受;刺激也不小，我们是想慢慢来。”宿祁函像是忽然卸下了重担，眉眼间全都是疲态，他用力地按了按眉心，“医生说文文能醒过来已经是概率极小;事情了，要我们尽量避免她有情绪波动，不过……” 宿礼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不过什么？” “她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要坐轮椅。”宿祁函使劲搓了把脸，“你妈不能接受，她觉得文文都能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一定也能够站起来。” 宿礼垂下了眼睛，“那你呢？” 宿祁函眼睛里;红血丝还没褪去，沉默了良久才道：“医生说站起来;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目前国内没有这么先进;康复治疗技术……我已经提交了国外分公司;职位申请。” 宿礼点了点头，“我理解。” 宿祁函满脸愧疚地看着他，“儿子，我跟你妈爱文文和爱你是一样;，但是有;时候事情得分轻重缓急——” “职位申请会通过;，对吧？”宿礼罕见地打断了他;话，“你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事情。” 宿祁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去到分公司就是副总，还升职了，养你们完全没问题。” 宿礼笑了笑，病房门再次被打开，又被小心翼翼地关上，张秋华抬手抹了把眼泪，伸出胳膊抱住了宿礼。 宿礼抬手拍了拍她;后背，“老妈，别哭了，文文醒了是好事。” 张秋华扶着他;胳膊抬起头来看他，红着眼睛道：“你长得可真快，过年那会儿还没这么高。” “你说;是上次过年，今年过年你又没见我。”宿礼也跟着她笑，“我们十八岁;高中生一天一个个儿。” 张秋华破涕为笑，攥住他;手说：“你爸跟你说了我们准备出国;事情了吧，你今年高——” 她很明显地顿了顿，尴尬地看向宿祁函。 “高二。”宿礼笑道：“高二下学期。” “对，高二应该还来得及准备出国。”张秋华点了点头，“而且你不是从初中就参加数学竞赛吗？得了奖;话申请国外;高中肯定更加分。” “我上学期就退了。”宿礼笑了笑，“我爸知道。” 宿祁函好像刚想起来，“对，是有这么个事儿来着，宿礼嫌压力太大，当时他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我就让他退了，反正咱儿子多才多艺，申请个外国;高中完全不是问题。” 张秋华点了点头，“等文文身体状况稳定一些，咱们就离开。” 宿礼笑着抬起了只胳膊，“老爸老妈，你们是不是得问一下我;意见啊？” 宿祁函和张秋华同时一愣，紧接着张秋华就有些着急，“小礼，你难道不想出国吗？国外;高中肯定比国内好，而且等你妹妹好了，你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你能帮忙看着妹妹，你怎么这么——” “好了好了，你先别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再说我们也不是今晚就走，总得给孩子一个接受;时间。”宿祁函拦住了她，将她推进了病房里，“你看着文文，我和他沟通。” 张秋华皱着眉进了房间。 “你妈这几年照顾文文，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慌。”宿祁函拍了拍身边;椅子，“坐下爸爸好好跟你说。” 宿礼坐在了他身边。 “文文当年抢救了两天两夜才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迟迟没醒过来，你妈一直觉得是她;责任，这三年来待在文文身边寸步不离……”宿祁函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你优秀，她就总觉得文文跟你是双胞胎得和你一样优秀，对她要求太过严苛，但是你性子外放，文文从小就内向不爱说话，性子也软，身体还不好，动不动就回生病请假，学习跟不上不是她;原因……偏偏这孩子还要强，在学校被人欺负也谁都不说，所以才一时冲动……” 宿礼垂着眼睛盯着脚下;地板，没有出声。 “当年她信里说;那些话你也别放到心上，我相信你妹妹肯定不是真;那样想;，我们家她最喜欢;人就是你。”宿祁函搂住了他;肩膀，“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那边都来看过文文了，他们也理解我们出国;决定，而且你下个月就可以停药了。” 宿礼将胳膊搭在膝盖上弓着背，继续沉默。 “文文当着你;面跳楼，你精神压力太大。”宿祁函使劲搓了搓他;背，“我知道这三年你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文文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相信爸爸，好吗？” 宿礼十指扣在一处，他沉默了良久，才直起身子冲宿祁函露出了个微笑，“爸，我已经高二了，虽然我放弃了竞赛，但是在国内我也有理想;大学。” “国外;教育环境要比国内好很多，你现在还小，可能没有一个确切;概念。”宿祁函大概是想让气氛不这么沉闷，玩笑道：“你不是嫌学语文头疼吗？读国外;高中就不用考语文了。” “我在这里长大，习惯了这里;环境。”宿礼没有拒绝和他沟通，“而且我最近发现语文也挺有意思;。” 宿祁函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而且……”宿礼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掌心，“我在文文身边她可能压力更大，也许她并不喜欢我，不然她醒了你和老妈为什么最后一个才通知我？” “宿礼，不是你想;这样。”宿祁函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他;肩膀，“宿文当时是生病了，心理疾病有时候是没办法主观控制;，你应该明白。” 宿礼点了点头，“我明白。” “总之，这件事情我们慢慢来，文文现在还需要时间稳定。”宿祁函顿了顿，“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实在不愿意和你们出国，我自己一个人住。”宿礼靠在椅背上冲他笑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爷爷身体还不好，外公外婆还在帮舅舅带孩子，就不要麻烦老人了。” 宿祁函被他说中了心思，移开了目光，拍了拍他;后背，“但是宿礼，我们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走。” “所以我还是有选择;。”宿礼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谢了，老爸。”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宿礼，我们真;希望你能一块走，文文;事情，归根结底是我们做家长;失职。”宿祁函在他背后道：“我和你妈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知道。”宿礼笑着冲他再见，“我明天还有考试，先走了，我妹要是想见我，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送你。”宿祁函起身去拿车钥匙。 但是等他打开病房门，走廊里已经不见了宿礼;身影，只剩下惨白;灯光。 —— “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启动了车子。 “名苑小区。”宿礼报了地址，靠在后座上盯着外面飞快闪过;路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有条未读短信。 兔兔：‘今晚你还回宿舍吗？’ 一个小时前。 宿礼扯了扯嘴角，开始编辑短信，‘太晚了，回不去了，伤心QAQ’ 短信发出去他准备把手机塞回去，谁知道手机紧接着就震动了一下。 兔兔：‘好;。’ 真无情。 宿礼盯着屏幕笑了一会儿，开始继续打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对不起，今天晚上我只是太开心了，所以冒犯了你，对不起嘛TAT’ 郁乐承缩在被窝里看着接二连三发过来;短信，有点生气;咬了咬嘴唇。 大骗子：‘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大骗子：‘你跑得太快了我都没能追上你，明天我当面和你道歉’ 郁乐承咬嘴唇咬得有点疼，犹豫了很久给他发过去了一条短信。 兔兔：‘没关系。那你还要我当你;兔子吗？’ 宿礼盯着手机屏幕逐字逐句地看到眼睛有点疼，慢吞吞地开始打字。 大骗子：‘不用了，要当你男朋友也是骗你玩;，对不起。’ 车子飞快地往前驶入了无尽;夜色中。 两只手机也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