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祝水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习惯于他向来以解决问题的可靠形象出现,而她只能选择“接受”或是“破坏”,总之, 论怎么想, 他都不可能是—— “不行……吗?” ——不可能是像现在这样,微微敛着眼, 深幽的眸子一动不动凝视着他,既辜又落寞。 像是一只在雨夜淋得湿漉漉的小狗, 一步一尾随跟在她身边,期待她这个好心能救救它。 她莫名结巴起来:“也、也也……不是、不行啦……” 怎么办,好难拒绝……! 仿佛她若是说出个“不”字, 她就是世界上最狠心最残忍最不可理喻的,良心会拉去泡进油锅里炸得酥酥脆脆、最后再小狗一口吃掉。 但是、她好像答应得也太轻易了。 这种时候, 是不是应该犹豫个一两分钟的…… 还没等懊恼的情绪升腾,少年却已然一口应了下来:“谢谢。” 好诚挚的感谢,但配合着他过分快速的动作,不由得让祝水雯生出些“我又骗了?”的疑惑。 他道:“我怕会反悔。” 说得更诚挚了, 但祝水雯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一种奇异的别扭夹杂着羞恼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 乎叫她想把手立刻抽回来。 为、为什么说得好像干什么坏一样…… 只是捂手而已! 她默念着, 但眼睛却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只得垂下眼, 盯着两交叠在一起的手。 少年的手确很冷。 即便是盛夏, 他的手也比常温度更低一些。 ——会知道这一点,是有为, 以前也有过零星的次牵手。 很少很少。 而且祝水雯觉得,那应当算不上“牵手”, 更像是意外下的肢体接触。为,在他拉她的时候,还会伴随着“走这边”之类的叮嘱。 她想,也许这就是她一直法确切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的原。 每次做出这种略显亲密的动作时,少年的态度都显得太过自然了,时机也都太好了——以至于她都法确定,那些该归类于蓄意,还是单纯的意外。 但这一次,她可以确定了。 ——绝对是、蓄意的。 明明说的是她帮他捂,但最后,包住的反而是她的手。 他像是搞学术研究似的,仔细她半蜷的手指展开,顺着掌心的纹理缓慢擦过去,细致描摹着她软软的肉窝。 “、也不用这样吧……” 她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口齿不清抗议起来。 “我怎么了?” 他反问了一句。 ……喂! 她的头顶乎冒烟,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怎么了?”他重复了一遍,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不高兴的话,也可以捏回来啊。” 祝水雯开始恼了,想吵架吵赢的心态占据了上风,她口不择言说:“我为什么奖励?” 看到少年的眼眸骤然亮起来,祝水雯意识到:她好像开启了一个不太应该提的话题。 贺雪岐俯下身,以疑惑的表情明知故问道:“刚才某心眼很坏过来咬,又不准咬回去——现在给点奖励不应该吗?” ……啊啊啊! 祝水雯的瞳孔震颤起来,她的灵魂一瞬间完全抽空,直接遗忘了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那件就不再提了啊! * 只一想起来,祝水雯就按捺不住原尖叫的冲动了。 但,那也不怪她吧! 都怪贺雪岐那时候的模样太惑了。细软的黑发垂落下来,白色的绷带覆着他的眼睛,穿插在墨色的发丝中,时隐时现。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头却始终微扬着,好像在尝试在虚空之中捕捉她的视线,唇隐忍微抿着。 就好像……论接下来她对他做什么,他都会一不吭承受下来似的。 她本来只是打算在他的额头上贴一下,最后神鬼差凑了过去,咬了下他的鼻尖——她发誓,自己咬得很轻的。 但到底是咬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一副那么柔弱可欺的模样,她就控制不住牙痒。 难道说兔子有磨牙期,她也有……? 但咬这一下后,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却听到他的呼吸陡然重了起来。 即便是迟钝如她,也能从那只按在她后腰上的手上,明白误感觉到一股乎质化的躁意。 他像是下意识的动作,迫不及待把手收紧了些。 她的后腰格外明显的力道所钳制,没轻没重的压迫感彰显着失控的前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过度了。 以貌取是付出代价的,“柔弱可欺”四个字,绝对拓印不到贺雪岐的头上。 那一瞬间,她以为他会把绷带给扯下来,吓得身体僵硬了好一会儿。 但最终,他没有。 他只是环着她,一言不发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尽管这个过程不甚太平,他像是安定不下来似的,把她的后颈摸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又摸索着凑过来亲她的头发。 「……做、什么?」 他嘶哑着音道:「镇定。」 头发上的红绳他拽了下来,发丝铺了一肩。 没来得及戴口罩的侧脸绷带蹭了又蹭,娇嫩的皮肤磨得轻微红肿起来。 在又羞又窘的情绪中,她只能像掩耳盗铃一样庆幸,天顶的烟花在太过密集热烈,如此热闹的响遮掩了她喉咙中意识溢出的细细呜咽。 然而,在最后,他紧紧拥着她时,她清晰听见了,那是比烟花更大的,他嘈杂的心跳。 * 然后,现在,那段他扯下来的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 ……明目张胆到有些过分了! 但在她把视线移开以前,她突然意识到一件。 看了好一会儿,她问道:“之前的那串……” 那绕了数圈的朱砂手串,不知去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他的手腕上,除了她绑发的红绳,再一物。 称不上空空荡荡,但比起之前,似乎又显得太过干净了些。 “断了。”他轻描淡道。 “哎?”她惊了一瞬,“什么时候?” “不知道。” * 其他是知道的。 在少女咬下来的那一刻,珠串突然毫预兆绷断了。 能合情合理的解释有很多,但他宁愿相信:那是为,它知道自己不再需它了。 他不是全然的机器,但周遭的环境迫他早早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必须过分压抑欲望的场合,他得找一些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好尽量保持住冷静的姿态。 那串朱砂是母亲许卉枫替他求来的,为了保佑他身体健康。 于是,他的习惯变成了数珠子。 从一数到一百零八,再从一百零八倒数到一。 如果还未结束,那就把这个过程再重复一遍,再一遍。 有时候他想母亲应该是爱他的,只是爱和恨法避免交织在一起,如她对妹妹许卉丹,也是如出一辙。 有问题的大概是他,为许卉丹就适应良好。她恨姐姐恨得咬牙切齿,但却又会义愤填膺为她出头,陪着她一起痛骂贺友。 她似乎觉得这是很常的,爱一个的深处就是恨一个,对那的全部都横眉竖眼、哪儿哪儿都看不惯,但就是不离开对方——这样恐怖的执着,当然能称得上是“爱”。 太畸形了。 不过在少女眼中,更畸形的也许是他吧。 但是,即便他表现出了让惊惧的攻击性,对她而言,似乎也只有一个问题值得头痛—— 是抱住他,还是……抱住他? 她是柔软的、接纳的,对任都一视同仁的温柔,但他沉溺后,只想她锁进怀里,这份温柔私有。 谁也看不见、谁也找不到。 她知觉,只兀自着急起来:“我陪回去,再找找,到时候换条绳,应该还能……” 他道:“不需了。” 那些承载了他太多的负面情绪的朱砂,毁灭在了应当死去的场合。 他得以在腐坏的尸骸上新生。 前提是…… “祝同学,一直看着我吧。” ——或者说,爱我吧。 他想的,不仅仅是“喜欢”。 * “能、不看吗?” 祝水雯小问道。 她头都抬不起来,手心在微弱发潮。 太、太热切了,这眼神…… 一个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样翻天覆的变化啊? ——她不理解,她不明白! 际上,在少年把绷带解下来以后,两个谁也没主动提,二之后用什么模式来相处。 交往吗?也说不上。 即便贺雪岐说了,她大概也会为不知所措而回绝掉,毕竟她的身份是“祝绯绯”——她在说不清两个到底算什么系。 但还好,他没说。 不过,祝水雯总觉得,自她咬过他一回以后,贺雪岐突然就切回到了常的状态,恢复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好像他体内藏着一个开,刚才的疯是为控制理智的开跳电了,但她又误打误撞掰回去了。 ——好吧,严格来说,也不是很常。 他捏了会儿,冷不丁说了一句:“祝同学,的手好小。” ——不突然就开始说怪话!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种程度的胡言乱语,还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他问道:“明天能来家找吗?” 祝水雯沉默了好一会儿,委婉道:“我家很远哎。” 贺雪岐距离姐姐家,算是隔了有一段距离,不过,姑且还算是在能接受的程度内。 但是,去她家……那就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了! 贺雪岐道:“可是我想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水雯:……喂!! “不能来找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煎熬。明天不能见面的话,我会感觉很痛苦。祝同学,我每一天都在想,已经想得开始讨厌寒假了。” 请不逼她现场表演“我聋啦”的绝活! 拜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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