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如鸟兽状一哄而散, 屋子当即空了。 祝水雯也想跑,但她跑不掉。 少女顶着一头蓬蓬;乱发,讷讷地垂着头, 战战兢兢地招呼道:“阿姆,你、你回来啦……” 大伯母和蔼地对祝水雯道:“小水, 你回房间睡啊。你看这地上冷;, 感冒了怎么办啊?” 一转头, 对着祝绯绯, 她脸色当即一变, 怒吼道:“祝绯绯, 你自己烂就算了, 带小水一起干什么?你这样带坏人家, 你想没想过我怎么跟小水;爸妈交代!?” 眼见家庭大战一触即发,祝水雯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停——!” 两个人都顿住了。 少女咽了口唾沫:“我、我先说。” * “她?给你庆祝?”大伯母一脸狐疑。 祝水雯拼命点头:“阿姆对不起, 来;好多人我们都不认识, 好像是什么搞婚庆;, 结果给弄成这样……可能是被人给骗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毯子捞起来:“我、我去把毯子洗了……” 这动作实在是突然, 大伯母立刻道:“不不不, 不用不用!小水你放下,阿姆来。家里有阿姨, 阿姨会洗;……” “不不不, 都是给我庆祝才弄成这样;,我……那阿姆我去把地板拖了……” “不不不小水你坐着……”见抢不过祝水雯, 大伯母急眼了, 一拍桌子, “坐着!听见了没!” 祝水雯:…… 沉默了数秒后,在大伯母不知所措;目光中,她道:“不不不,要;要;。” 眼见着抢不过年轻人,大伯母一扭头,对祝绯绯吼道:“你妹在这里忙来忙去,你个当姐;就干坐着是吧?” 糟——! 听到“你妹”两个字;时候,祝水雯浑身一个激灵,石雕般僵住了。 明知道这时候该把话题岔开,或是说点俏皮话打圆场,可是她;喉咙却像被塞住了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伯母还在道:“你看你妹多勤快,人跟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祝绯绯猛地站了起来。 “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是吧……” 大伯母;声音卡住了。 祝绯绯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把抹布从祝水雯;手里拿走了。 祝水雯愣住了。 大伯母也愣住了。 看女儿真去擦地,她反倒露出了无所适从;表情,充满了战斗感;姿态也透出几分茫然。 被塞住;气管骤然顺畅,祝水雯转身去拿水桶。 她听见身后飘来一句嘀咕:“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半个小时后,家政阿姨上门,正式宣告这场拉锯;终结。 * “阿姆要睡觉去了,打牌打了一晚上,人扛不住了。”大伯母不住叮嘱道,“小水,有什么事你就喊绯绯,使唤她就好了。” 这种客气话,祝水雯当然不会当真,只道:“姐姐对我很好;,还要辅导我学习呢。” 大伯母沉默了。 想到祝绯绯那个成绩,她心里难得生出一丝心虚。 倒数第二,辅导倒数第一? 开玩笑呢? 不过,面子上大家都很过得去,于是这事儿就算是结束了。 听见关门;声音,祝水雯才长出一口气。 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祝绯绯,她小声说:“幸好没让阿姆看到你手上;伤。” “让她看见也没事。”祝绯绯撇嘴。 “有事,她肯定会心疼;。” “她不会。”祝绯绯面无表情道,“她会骂我又给她找事。” 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少女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最后,说出口;却是突兀;—— “姐姐,你下午有事吗?” “没事。” “那要不要一起写作业啊。”少女;脚尖踢着光洁;地板,是忐忑;样子,“我、也想试试那个竞赛……但我题目做不出……” 祝绯绯心想,如果换了她妈,这个时候该说“竞赛?才考几分,想那么多有;没;干嘛?”了。 所以她没有对着祝水雯说出来,只道:“我卷子没带回来。” 少女眼睛一亮:“我带了我带了!我去找,等我一会儿!” 祝绯绯低下头,手机微微一震。 是袁瑕仙发来;。 【阿绯,你妈妈没把你怎么样吧?[可怜]】 她还没回复,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她是不是又骂你了?】 【别理她;,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啊对了,栾舒玉说,米恰广场那边又开了一家新店,我们今天去试试看吧?】 祝绯绯:…… * 祝水雯冲进房间,一把打开帆布袋。 呼——! 三张复印卷,一张给了贺雪岐,一张她自己写过了,还剩一张,刚好拿给姐姐! 祝水雯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拿着试卷就往外跑,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像在多个片场之间轧戏到晕头转向;菜鸡演员。 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又刷出新;剧情点啊! {下午,和反派一起讨论题目} {随着和女主;相处时间增加,反派内心顿生波澜,奇妙;情绪在胸口蔓延} 这刷新;速度也太密集了,周末好歹让人喘口气啊! 她拿着试卷和草稿纸跑出来,却看到祝绯绯正站在房门口,一脸复杂;神情。 怎……怎么了吗? 祝绯绯很不自然道:“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脸上;笑容少了些,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好、好;……” 祝绯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双手按在她;肩上,语速很快道—— “如果有人找你,问我怎么没出去玩,你就说我这两天生病了,听懂没?——好了,别摸我额头,我装;!我没病!” 祝水雯:“……喔!” * 姐姐不能出门了。 虽然祝水雯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我今天不想来”,好似不是到生病;严重地步就无法拒绝人,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问道:“那我可以喊别人来这里吗?” “哦,好。”祝绯绯转着笔,头都没抬地应了一声——她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学习了,正在努力适应这种怪异;氛围。 她漫不经心地多问了一嘴:“谁?方慕柔吗?” “呃……是那个……老考第一;……” “喔。” 三秒钟后,祝绯绯;头“刷”地抬了起来。 “谁!?” * 叮咚,门铃响了。 祝水雯抢先跑去开门。 她昨天假扮过祝绯绯这件事,她还没和姐姐说,万一反派顺口就聊起来…… 打断,必须打断! 门一开,站在门口;果然是贺雪岐。 少年今天穿了件白衬衫,领口最上方;扣子松了一颗,隐约能瞧见瘦削;锁骨。 他低头看她,碘伏;浅棕色拓印在眼下,逐渐蜿蜒,随着深红;伤印没入黑发中。 ——我有在用你送我;东西。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对方在这么说。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送他碘伏;人,不应当是“祝水雯”。 是“祝绯绯”。 她艰难地收回视线,愕然发现,除开肩上;背包,少年;手里还拿着不太寻常;东西。 ——是一束包装精巧;洋甘菊。 “啊、是我!你好,第一次见面……我之前跟你聊过;、就是那个……” 他只是稍稍一怔,便以笃定;语气道:“祝水雯。” “……嗯。” 不知为何,他;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超乎寻常;时间,久得近乎专注。 “第一次见面,这是送给你;礼物——祝水雯同学。” 热烈盛放;洋甘菊一簇一簇地紧挨在一起,猝不及防地落入她;怀中。 * 她去厨房把空置;玻璃花瓶拿出来。清洗干净后,她把洋甘菊放了进去。 这是看在姐姐;面子上,才买给她;吗? 还是说,本来就是买给姐姐;,只是看到她来开门,不好意思再送给姐姐,只得送给她了? 又或许,只是反派单纯觉得,需要给新来;转校生一点来自鲜花;鼓励? 她搞不明白。 为什么要送洋甘菊呢? 是随手选;,还是说……有什么特定;意思? 她悄悄搜索了一下,洋甘菊;花语网上众说纷纭:坚强、越挫越勇,即便身处逆境也能向上生长;活力,活泼懵懂;可爱,以及—— 想和你更亲密地往来。 和姐姐;性格很相配,她心想。 * 刚抱着花瓶出来,她便被餐桌上诡异;氛围给惊着了。 预想中女主和反派聊得热火朝天;画面,那是一帧都没出现。 正相反,两个人虽是面对面坐着,却愣是谁也没说一个字,眼神一个赛一个冷淡,压迫感之重,活像是即将要进行一场事关生死;重大比赛。 听闻她;脚步声,二人转过头—— “你来了。” “弄好了?” 祝水雯浑身僵硬地把花瓶放在桌上,不知道该先回答谁;话,只得含含糊糊地应道:“啊、嗯……” 她走到桌子;短边。 这是她给自己挑选;吃瓜席位,既方便女主和反派交流、对视,也方便自己在一边随时隐身,但是—— 察觉到两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祝水雯战战兢兢地坐下了,突然觉得—— 她虽然是电灯泡,但好像……是一个瓦数极高、存在感高到喧宾夺主;巨型探照灯。 “想吃点什么吗?” “要不要喝水?” 少女;手,在桌下握紧了。 你们倒是……聊天啊!讨论啊! 为什么,这两个人……都在看她啊? 她几乎要觉得嘴巴不是自己;了,好一会儿才让声带震动起来:“啊、不用了!谢、谢谢你们等我,那接下来……” ——接下来,你们可以不用管她了! 相处啊! 起波澜啊! 然而,她暗示;眼神,全都落了空处。 左边,贺雪岐偏着头,语气平静:“现在开始讲吗,从哪道题开始?” 右边,祝绯绯冷着脸,隐含怒气:“这几道题都很简单,不用麻烦你,我来就行。” 夹在中间;祝水雯:……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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