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兰烬脚下一不稳, 差点崴下车。 只是打了趔趄，失重感刚窜上来，还没摔下去, 腰上就是一紧, 他被人箍着腰及时捞了回去，重新坐回了车座上。 “来不想这么早就说的。” 谢拾檀绕到副驾驶车门边, 绅士地为溪兰烬拉开车门，语气平和：“不过我看你些烦恼的样, 比起被你拒绝，我更怕被你误会。” 溪兰烬从小到大被很多人表白过，男的女的, 激烈的浪漫的，但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告白”场景, 愣了半晌，转过头望着谢拾檀在光影中显得格外高挺深邃的眉目，傻兮兮地问：“误会什么？” 谢拾檀道：“误会我对你特殊，只是因为你是主角。” 溪兰烬显些神飞天外, 傻傻的样和平时那副机灵朗的样全然不同，可爱极了。 对上溪兰烬略显茫然的黑眸和仰头时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嘴唇, 谢拾檀很想顺着那股冲动, 不管不顾地低下头攫取，但智很快又将那丝冲动摁了回去。 他立在车外, 单手扶着车门, 为了不吓到溪兰烬，语气放得很温和：“其他事我会处, 不用担心。” 顿了顿，又道：“至于我的追求, 可慢慢考虑要不要接受。回去吧。” 在这道柔和的声音中，溪兰烬竟然就这么真的晕晕乎乎地走了。 走近小区大门时，他还能感受到身后隐晦却灼热的视线。 直到到了家，溪兰烬打开门，豆豆一如既往地冲过来热情欢迎，察觉到主人和往的态度不一样，居然没立刻摸摸自己的脑袋，奇怪地凑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在溪兰烬手心里拱了拱。 暖烘烘的毛脑袋在手心里蹭了几下，溪兰烬才倏然回神，谢拾檀说的话还回荡在脑海中。 溪兰烬靠着大门，抱着豆豆，慢慢滑坐到地上，发烫的脸颊埋入豆豆的长毛中，轻轻呼了口气。 从一开始……他竟然就没想错。 谢拾檀对他竟然真是那意思！ 所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岭花，什么时候，竟然对他了这种意思？ 除了茫然疑惑外，剩余的情绪他都分辨不清，心跳得极快，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控制不住身体与精神，莫名的亢奋感充斥着每一寸精神，他耐不住又蜷了蜷身体，生怕心真会蹦到嗓眼。 豆豆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害怕主人出什么问题了，担忧地拿脑袋拱了他几下，汪汪叫了两声。 在豆豆不懈努地呼唤下，溪兰烬缓缓回神，眼神还几丝游离：“豆豆……谢拾檀好像是，喜欢我？” 豆豆：“汪？” “……说不定是我没睡醒呢？” 溪兰烬自言自语着，放开被他搓得乱蓬蓬的狗头，游魂似的钻进自己屋，倒头就睡。 豆豆歪歪脑袋，奇怪地跟进屋，跳到床上呜呜叫着溪兰烬拱来蹭去，试图舔他的脸。 在豆豆的骚扰下，溪兰烬压根不可能睡着。 他闭眼装死了半晌后，终于猛然睁开眼，腾地一下坐起来，摸出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搜了人名，然后戳进去问。 一条溪水向东流：流霖，你高中时跟谢拾檀当过一段时间同桌吧？ 对大概是在实验室中，回消息回得些慢，溪兰烬煎熬地等了许久，才等到回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曲流霖：嗯，怎么了？ 一条溪水向东流：那……你知道高中时，谢拾檀什么暗恋对象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问出这句话后，溪兰烬盘坐在床上，背脊挺直，姿势十分端，直直盯着屏幕，呼吸不由屏住，等着曲流霖的回答。 曲流霖：啊。 溪兰烬禁不住咽了咽唾沫，敲字时手心都些发汗，手指也在抖，差点忘记该怎么常打字。 一条溪水向东流：那……你知道他的暗恋对象是谁吗？咱班的还是别班的？ 曲流霖：怎么不问男的女的？ 一条溪水向东流：…… 又隔了半晌，曲流霖发来条语音，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觉得吧，就是你猜的那答案。” 手机啪一下掉下来，砸到脑袋趴到溪兰烬推荐的狗脑袋上。 豆豆耳朵蜷了一下，发出声哼唧，溪兰烬伸手揉了揉，假装镇定地回。 一条溪水向东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帮朋友问的，再见 曲流霖：再见，快点去告诉你朋友，哈哈 哈什么哈！ 溪兰烬手机丢开，揉了还在发红的耳垂，百思不得其解。 谢拾檀怎么会……喜欢他呢？ 高中时他们也不算很熟吧？ 而且，谢拾檀真的喜欢他的话，刚才的表现也太冷静淡定了吧？ 真的会人面对喜欢的人，在近乎告别的时候，也是那样一副矜淡自持、从容不迫的智模样吗？ 溪兰烬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手指不自觉地又手机摸回来，点开谢拾檀的对话框，盯着谢拾檀的头像，陷入沉思。 他忽然觉得，谢拾檀这头像些眼熟。 到底哪里熟悉呢…… 溪兰烬怎么都琢磨不白，意识随意敲了几字，反应过来，又赶紧删掉。 字还没删完，对面忽然跳出条消息。 谢：？ 怎么又被抓包了？ 溪兰烬看了眼时间，折腾了这么久，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谢拾檀大半夜的，不会一直盯着他的微信吧？ 溪兰烬觉得自己不能显得防御太过薄弱，干脆就气势汹汹地敲字回去。 一条溪水向东流：干吗啊，这么晚了还盯着我微信？ 谢：嗯。 谢：紧张，睡不着。 后面这条消息弹出来，溪兰烬的眼睛都不由瞪大了，打字的速度也变快了。 一条溪水向东流：？ 一条溪水向东流：你哪里紧张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对面停顿了几秒，才重新出现“对在输入”，即使隔着屏幕，溪兰烬也能隐约察觉到，在间隔的那几秒，谢拾檀八成是笑了。 谢：小溪，我是人，不是机器，也会紧张的。 一条溪水向东流：…… 谢：如果刚刚你离我近些，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溪兰烬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刚才在车上时，谢拾檀每一丝神情的变换。 心跳声……真的很大吗？ 谢：还是说，你想看到我紧张的样？ 溪兰烬趴在豆豆身上思索着，看到这句话，很抱歉地发现，他还真的……点想看到谢拾檀紧张局促的样。 毕竟印象里的谢拾檀总是冷淡自持的模样。 溪兰烬没回复，但谢拾檀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谢：我为在你面保持镇定的模样会是加分项。 溪兰烬心虚地移开视线，半晌，纠结地回复：我可问问题吗？ 谢：嗯。 溪兰烬略吸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没等太久，谢拾檀便回道：很久。 溪兰烬家附近条江，谢拾檀倚在车门边，抬眸望向远处的江面，时间已经很晚，江面上依旧灯火阑珊，湿冷的风照面而来，江上一轮月清辉朦胧。 像那场盛夏扑面而来的风，少年的笑容在阳光下比阳光还要晃眼夺目。 即使过去许久，依旧记得一瞬间心动的感觉。 “晚安。”谢拾檀按住语音键，嗓音徐徐的温和，“早点睡。” 溪兰烬抱着狗，点开谢拾檀的语音听了很多遍，怔怔地望着他的头像，费地在大脑中挖掘了许久，在反复多次确认后，终于隐约看出了这头像的熟悉处。 是那次春游的照片。 他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班上一女生特地带的相机，拍了照片，回去后溪兰烬将照片发到朋友圈。 谢拾檀似乎是将那张照片裁了裁，做过一点后期处。 这头像谢拾檀似乎用很久了。 ……他就这么目张胆，用着他的剪影当头像。 “喜欢我怎么不早点说呢……” 溪兰烬意识嘟囔出声，抱着豆豆，又听了一遍谢拾檀的语音，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风声，谢拾檀还在外面？ 溪兰烬忍不住又戳了戳谢拾檀：你还没回家？ 谢：嗯，在外面吹吹风，冷静一下。 溪兰烬问：你在哪儿？ 谢拾檀发来一张照片，虽然是夜晚，但自己家附近的江，溪兰烬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想到谢拾檀还在附近，溪兰烬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了句：等我一下。 就穿着拖鞋跑出了门。 他好多问题想问谢拾檀，百爪挠心，不问出来的话，今晚肯定睡不着。 生怕谢拾檀在这点时间跑了，溪兰烬下楼后跑得很急，迎着夜风刚跑到小区门口，又直接奔向江边，还没喘上一口气，熟悉的车从江边驶来，停在了他面。 他眼一亮，三两步上，敲了敲车窗，下一刻，车上的人就下来了，微微蹙着眉尖，显然对他直接这么冲下来的行为颇微词。 但看着溪兰烬亮晶晶的眼睛，谢拾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上溪兰烬的眼睛，责备的话就说不出口。 溪兰烬瞪着他：“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那为什么不说？” 他穿着拖鞋跑下来，脚不太舒服，谢拾檀注意到细节，抿了抿唇，他拉进车里，语气很平和：“一点家庭原因，感兴趣的话，后和你说。” 谢拾檀家家大业大的，豪门狗血恩怨貌似是会不少，谢拾檀也不会说谎，听他这么说，溪兰烬便适时地将好奇心按了下去，意识晃了晃小腿：“那我还一问题。” 谢拾檀垂眸看着他：“现在很晚了。” 溪兰烬不依不饶：“不问完我睡不着。” “好，”谢拾檀很纵容，“你问。” “关于你新片的选角……你是故意找上我的吧？从我上片杀青，你路过片场时就想好了？” 听到这句话，谢拾檀眼底流过丝笑意：“小溪，你可再想多一点。” 溪兰烬原为自己的推据，已经抵达事情的真相了，没想到会得到谢拾檀这样的回复，怔了怔：“那……？” “为什么不会是我为你量身定制了剧呢？” 谢拾檀看上去十分从容：“那篇文章里也没说错，这片选你为主角，我的确充满了私心……你也是唯一能胜任的，独一二的主角。” 溪兰烬很想像谢拾檀那样保持镇定的样，可实际上他的心跳快得自己都能听见了，砰砰、砰砰的，脸上的血液也些沸腾起来。 他捂了轻微发烧的脸，喃喃道：“你看起来真的很镇定。” 谢拾檀温和地望了他半晌，张开双臂：“要听听我的心跳吗？” 谁要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啊？ 溪兰烬心里禁不住吐槽了一声。 然后将脑袋靠了过去。 靠近谢拾檀的时候，能嗅到他身上微淡清冷的香气。 他的耳朵贴在谢拾檀的心口，如愿偿地听到了谢拾檀的心跳声。 谢拾檀没说谎。 他的心跳和溪兰烬的一样，很快，很激烈，仿佛下一刻就会蹦出嗓眼。 ……什么嘛，装得那么冷静。 溪兰烬偷偷抬眼，注意到了谢拾檀的耳朵，这时候才恍然发现，谢拾檀的耳垂竟然也泛着淡淡的红意。 拒人于千里外的高岭花在这一刻，近得抬手可摘。 谢拾檀的手小心地落到他身上，是虚虚的怀抱，不知为何，他的嗓音也些低哑：“听到了吗？” 溪兰烬倏然收回眼神，浓长的眼睫低着：“嗯。” 他为谢拾檀会做点什么，但等了片刻后，谢拾檀只是松开了手，拉开车门：“现在可睡着了？回去吧。” 溪兰烬呆了呆。 谢拾檀还是不是男人了，刚表白完就他赶下车？ 哪这样的啊？！ 大概是看出了溪兰烬的心活动，谢拾檀的喉结滚了滚，很奈地偏开视线，声叹了口气：“小溪。” “啊？” “你再不走，我很难确保自己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双望着溪兰烬总是温和的眼，底下潜藏着惊人的热度：“白了吗？” 溪兰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拾檀为什么要让他离开，着火似的从车上跳下去，但却没离开离开，他又回头看了眼谢拾檀，从他眼中，看出了珍爱的意味。 那就勉勉强强相信，他的确很喜欢我吧。 溪兰烬心想着，往跑了两步，又倏然回过头，撞上那双依旧还望着他的眼，露出粲然的笑：“我答应你啦。” 谢拾檀一直努维持的从容镇定倏然碎裂，刚想从车上离开，又听到溪兰烬补充道：“我答应你追求我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看来是一点顽劣的小报复，谢拾檀好笑地停下脚步，“谢谢溪先生给的机会。” 溪兰烬一经道：“那你要好好握机会喔。” 月不知何时悬到头顶，清辉落在车下人的眉目上，漂亮得不可思议，那双含情的睡凤眼中，揶揄的笑意也清晰可见。 谢拾檀的手搭在向盘上，露出了会心的淡笑。 “好，我会努追求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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